第24章 筹谋
自梁家一案后，都城乃至皇宫里发生了好些大事。
储妃被废，小越候被贬，曲泠君再嫁梁无忌。凌不疑和程少商的婚期将近。
这四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算了算了，皇宫之事，尤其是东宫之事，她沈静昀一向不操心，自然也不会过多询问。至于那凌不疑，更是与她没什么干系了。
刚刚参加完曲泠君与梁无忌的婚宴回来，连口水都来不及喝，沈静昀就接到了寿春的紧急军报。
彭坤要反。
文帝召武将们紧急入宫商议此事。
崇德宫里，文帝带着凌不疑，万将军，崔祐还有沈静昀围坐一起，吃着最朴实无华的蘸酱菜，悠哉悠哉地闲聊着。
“嗯，今日这饼子，很是够劲啊。”万将军大大咧咧的拿着饼子啃了起来。
“陛下就爱吃这有嚼头的。这么多年了，口味怎么还没变啊。”
“现在这宫中膳房啊，总是做不出当年的味道。你们不觉得吗？嗯？”
“那是陛下您想念当年的苦日子了。那会，咱们能吃上一口干粮，就十分甜美了。”
沈静昀吃了口饼子，一言不发。
她就知道，文帝还和老样子一样，急着把他们都招进来，又不急着说事。
恐怕此时此刻，也就只有旁边和她一样不说话的凌不疑，在关心寿春军变的事情了吧。
现下文帝他们吃的正香正开心呢，可沈静昀想让他们商议一下寿春的事情。但是她知道，如若此时开口，那必然会惹得文帝不悦。
所以啊，她才不去当那个冤大头。
沈静昀碰了碰凌不疑：“你想什么呢？”
她要借凌不疑的嘴，把话题引到寿春兵变的事情上。果然，凌不疑没让她失望。
“我认为，寿春并不适合聚兵起事。一来，他们城中并无多少良田，若被围困，粮食难以维持。”
凌不疑一边说还一边比划着，且越说越来劲，丝毫看不到文帝那不满的眼神正不友好地投向他。
“二来，他们也无制兵作坊，若是持久作战，军械难以补给。”
凌不疑一通分析后，所有人都安静了。
“所以呢？”
怕是只有沈静昀是认真在听凌不疑分析了。
“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兵分几路，以包围之势围困寿春。同时，在这两侧的山路上，设下埋伏。”
沈静昀点点头：“此招很妥帖，只是行军之时，得先清剿沿路的山匪。”
万将军也认可，豪爽道：“嗯……哎，你们说，这彭坤难不成鬼迷心窍，这要啥没啥，还想造反？陛下，臣这就领兵，去把他的什么寿春给平了。”
“你也别想的太轻松了。此次世家贵阀，乃至朝臣们都上疏奏，要将家中适龄子侄送入军中，想让他们到寿春去历练一番。”崔祐叹气，“这帮世家子啊，细皮嫩肉的，不好带。”
一听这话，万将军气到直接骂人：“陛下，这帮竖子是觉得寿春易攻，想跑老子这邀战功啊。”
文帝闻言，理解地点点头：“沙场热血男儿事，本就是各世家都想让子弟们去历练一番，无可厚非啊。他们既然想去，朕也确实不好拒绝啊。只是这个队伍啊，确实不好带。”
“臣来带。”
还不等沈静昀开口，凌不疑就先她一步，毫不犹豫地就揽下这次带兵行动。
“带什么？”
很明显，文帝是不想让凌不疑去的，语气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
“陛下，臣愿领兵，收复寿春。”
“你收复什么！”
文帝直接一个饼子扔在凌不疑脸上。为怕误伤，沈静昀还特意往后躲了一下。
看到文帝动了手，崔祐和万将军赶紧拦着点文帝。
“陛下陛下息怒！”
“沙场热血男儿事嘛，子晟也是报国心切嘛。”
“是啊陛下，这事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啊。子晟想去，历练一下也无可厚非啊。”
“历练什么！”文帝不高兴地甩开了万将军，“他需要历练什么？一年打一百多场仗！”
崔祐和万将军纷纷点头，以示同意。
“陛下，那不如由臣来带兵。臣有把握，定能收复寿春。”
“你你你……”刚走了个凌不疑，又来了个沈静昀，文帝拿起饼子也要砸沈静昀，但意识到沈静昀是女娘，不能打，举起在半空的手就又放了下来。
“他一年打一百场仗，你打九十九场！你们两个竖子！”
眼瞧着文帝动了大怒，两个少年将军全都打骂了个狗血喷头，万将军和崔祐赶紧打圆场：
“对对对，陛下说的对。吃，接着吃。”
文帝被凌不疑和沈静昀气到血压飙升：“吃什么吃！都出去。”
不让凌不疑去打仗，凌不疑耍脾气了，抬腿连礼都不行就走了。沈静昀也有怨气地紧跟在凌不疑身后。
“你俩给我回来！”
文帝又把这两个人给叫住了。
“过来！”
愤怒的文帝掐着凌不疑的后领，拎着凌不疑就把他带到崇德宫□□。把他往角落一甩。
“给我站好了！”看着身后跟着的沈静昀，指着她，让她站到凌不疑身边，“你也给过来站好了。”
沈静昀走过去，和凌不疑站在一起挨训。
“两个死孩子。”文帝气的指着这两个人大骂，“你俩每次都是这样，一说成亲的事，你俩就要出征。区区一个寿春，朕朝中是没有人了吗？需要你俩来操这个心！”
“彭坤谋害老乾安王，致使孤城失手，我怀疑那时他就与戾帝有所勾结。所以我必须要去寿春，活捉彭坤查个明白，才能安我舅父和孤城亡魂的在天之灵。”
沈静昀抬头，震惊地看着凌不疑。
他今日究竟是瞒了自己多少件事，竟然都查到这了，连一个字都没告诉自己。
文帝转头看向沈静昀：“你呢？你又为何非要出征？”
沈静昀抱拳行礼：“陛下，臣只是想报效国家，和子晟一起查明当年孤城真相，还我枉死的阿母和阿姊一个公道。”
“还什么公道！当年不是都已经查清了吗，你阿母潮徽阿姊和小静瑜那是死于戾帝铁骑下。还有什么可查的？”
“陛下，我阿母当时带着我阿姊，是不可能以女将身份参与到驰援孤城一事中的。可为何发现她们二人尸首的时候，皆穿着沈氏一族的铠甲，就连我阿姊当时年岁那么小，都穿着一件不合身的铠甲，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我就不能一一查清楚吗？”
“你……”文帝说不过沈静昀，毕竟她所说之事，背后牵连着一个秘密，现在不能让沈静昀知道。所以文帝就又把注意力放在凌不疑身上。
“子晟啊，霍兄的事，我定会令人查清楚。朕已经决定了，让崔祐领兵，去捉拿彭坤，回都城受审。你就别跟这死丫头一样倔了，就留在这，等着成亲。你不为你自己考虑，你也得为你的新妇着想啊。”文帝转头，看着沈静昀，也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还有你，朕就是太惯着你。你也给朕留下来，朕让越妃给你挑个郎婿，马上就给朕嫁了。”
“陛下，臣之前为你打江山的时候，您怎么不说让臣嫁人啊。你这不就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吗？”
文帝被沈静昀气的够呛，指着沈静昀，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再看看一旁同样表情，同样想法的凌不疑，文帝一人锤了一拳。
“你们两个大竖子，是不是要气死朕！”
好在这时候，程少商端着一些饭食来了。想来她是知道了文帝和凌不疑他们发脾气的事情，特意来看看。一顿旁敲侧击再加上发自肺腑的一番言论，文帝终于是同意让凌不疑去寿春。但是沈静昀还是不能去，只允许她参与都城内的战前筹划。
沈静昀真的苦恼至极，但是文帝已经发话，她也不好违背圣意，就只能先一步回军营了。
夜晚，文帝和越妃在永乐宫里坐着，看着跪在地上的太监曹成，越妃微微一笑，文帝佯装正经地问道：
“朕让你查的事情，你可查明白了？”
曹成弯下腰行礼：“老奴已查明。”
“那那个袁家什么态度？”
“回陛下，袁州牧和袁夫人都很喜欢郡主，曾经还邀请过郡主到家中吃饭。而且我听说，那袁侍郎也总是道长林卫军营去同将军一起。将军为了让袁侍郎去，还特意吩咐说不用对他设防。”
文帝看着越妃，一脸欣慰道：“那朕就放心了。我听说上次华安和梁家的那个婚事，也多亏了袁夫人出面。”
“是啊陛下，袁夫人是一向不管这些事情的。”
“诶，那就好了，朕知晓了，华安这孩子啊，跟着子晟，净不学好。子晟从军，她也跟着去了；子晟之前不娶妻，她也就不嫁人。可是现在呢，子晟都要和少商成亲了，她还就知道窝在军营里。我看呐，这孩子再这么下去，迟早得出大事。”文帝一拍大腿，站起来来来回回地走。
“依我看那袁侍郎可比梁家那些人强的太多了。况且潮徽阿姊和”越妃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我看不如此事就这么定下吧。”
“那当然就这么定下了。子晟都要娶妻了，华安不是说过嘛，子晟不娶妻，她也就不嫁人。她不是一向要求朕公平相待嘛，那现在还有何理由不嫁人啊。朕已经召华安的父兄和袁州牧夫妇二人进宫了，就趁着今晚，定下来，明天大军出征后，朕直接就把他们都叫过来，赐婚！”
第二天，大军出境，以凌不疑为总领，崔祐和程始为副将，在城门外做好准备，全军待发。
沈静昀未能出征，所以就和袁慎站在城墙上目送凌不疑他们。
看着城墙下，程少商特意来送凌不疑，两个人亲亲我我的样子，沈静昀实在是没眼看。
特别是凌不疑身上那对鸡翅膀。
“凌不疑这个家伙，脑子怕不是坏了。去打个仗，怎么穿的花里胡哨的，像个黑脸鸭子似的？幸好不是我长林卫的兵，不然我定给他拆了。有损我军颜面。”
袁慎一眼就看出那是程少商所作，低下头，落寞道：“花里胡哨也是他与少商之间的事情。”
沈静昀转头看着袁慎，淡淡道：“这下可是死心了？”
“不然呢？她和凌不疑婚期将至，我又能做什么？罢了罢了，我袁慎又不是没了她程少商就不能活了。我i可以一直心仪她，但是却没有以后了。”
沈静昀叹了口气：“你就这般相信我，什么都同我讲？”
“你我为知己，知己之间不该如此嘛？或者说，你可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不曾与我说过？”
倒还真有。
沈静昀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便找了别的事情同袁慎说。
“昨天夜里，陛下连夜召我父兄进宫，也不知所谓何事。
“巧了，我阿父阿母昨夜也进了宫。”袁慎轻摇羽扇。
“嗯？这么巧？我昨夜在军营和子晟他们商议寿春一战，就没收到消息，还是今日清晨栖荷才来告诉我的。你可知道些什么？”
袁慎摇摇头：“昨夜我特意等到父母回来之后才睡，本想问问发生了什么，可是我阿父阿母一句都不曾告诉我。就只是说袁家将有喜事发生。应是陛下先前允诺于我阿父的那个愿望吧。”
可沈静昀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既是赏赐你家，为何要召我父兄去？今早上我父兄还奉召进了宫此事有蹊跷，回头还是问问子端吧。”
袁慎听到沈静昀喊三皇子的名字竟如此亲昵，一时间竟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便阴阳怪气道：“沈将军和三皇子素来交好，有事都想着他，怕是与他的感情要比和在下深厚吧。”
沈静昀转身，皱着眉：“你一大早又在这说什么胡话？我同子端从小一同长大，为人正直磊落，越妃对我也有恩，我同他亲厚也是自然。”
“哼，”也是冷哼，“原来是青梅竹马啊。”
沈静昀无奈：“这事你不知道啊，何故这么阴阳怪气的。吃错什么药了？”
“依我看，你一口一个子端的叫着，丝毫不避讳皇家威仪，将来说不准某一天啊，你就真的被他打动，脑子一热，就嫁了，到时候再见你，我便就是臣子了。”
沈静昀现在真的很想揍袁慎一顿。可无奈陛下和皇后他们都在对面城墙上看着，属实是不好动手。
“也不知道是谁之前以为我要嫁给子端，连大逆不道的话都说出来了。怎的现在又希望我嫁给他。你就那么想见到我行礼嘛？”
“分明是你们二人总在军营里亲亲我我。”
一听这话，沈静昀着急了，瞄了一眼文帝他们确实没在看这边，忍无可忍地打了袁慎几下。
“你混说什么！我何时跟子端在军营里亲亲我我了！今晨我可是得罪你了，要你这么编排我！”
袁慎被沈静昀打的连连后退，用羽扇挡着自己的脸，但仍旧不依不饶，嘴硬道：“分明就是。你军营里就有人议论过，说你前些日子生病，三皇子还特意到你营帐里照顾你，日以夜继，不曾懈怠。你有什么不肯承认的？”
沈静昀又气又羞：“你少诓我，我长林卫哪有如此碎嘴之人。再说了，你也总到军营里来，有事没事就来，我怎么就没停过有人编排你我啊？”
“我袁家向来名声在外，就算编排了，又有谁会信？”
“你”沈静昀气到语塞，“行，待会我就让人去军中打听看看是谁乱嚼舌根。若是没有，我就让人出去编排你。”
“好啊，你若编排，我就说我是与你不清不楚，到时候咱俩一道死。”
沈静昀真的是要被袁慎气疯了。她看出来了，今早上他就是故意来找茬的。
本想狠狠地踢一脚袁慎，可是这时候，曹成赶来，带来了文帝口信。
“袁侍郎，沈将军，陛下有令，大军出征后，请你们到崇德宫，有要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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