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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群魔乱舞的辩论


要塞平台第一首脑指挥所。

        「我起誓,我约翰·米歇尔绝不会与【皇家议会】为敌,我以要塞军事教堂,上校军衔的身份,愿意代替我的儿子,萨克森三世承担这次的指挥失误。」

        一边坦然以对地往前走,一边脱掉身上的防护铠甲,和牧首法器的随军牧师说完,单膝跪地向眼前的「枢密院三大臣」俯首跪拜。

        「无论任何人,都不应该轻易靠近恶魔妖物,祂们十分喜诈,也很擅诈,「胧车」应该交由修士会就地处理。」随军牧师由单膝跪拜,转变成了匍匐跪拜。

        这一跪拜礼,不是以罗马教廷,军事修士会的牧首这个「神权」身份下跪;而是以「军权」为身份的上校来,向世俗的「皇权」下跪。

        正是种「主」为世人,惩罚受难的决心,和贵为牧首的教父,为儿子代罪受罚的坚定重合。

        瞬间感染了驻守在场的战斗僧侣、皇家守卫军与边境守备军,一众人等也一同跟随,将武器放在左手地上,左膝单膝跪地。

        他们这一跪拜,并不表示对「皇权」的屈服,而是代表着坚定地站在「神权」代表信仰的一方。

        「在前线的每一位士兵,都是神的子民,不应该冒险派遣他们,与恶魔的造物接触,我们都是神的子女,我们赞颂上帝!」随军牧师抬头,坚定地祈祷。

        他们跟随跪拜,是代表随军牧师过去那么多年,一直在军队中无偿给新老兵士,进行圣水洗礼、告解宽恕、坚振士气等等,这七大日常服务圣事的肯定与支持。

        「我们都是神的子民!我们赞颂上帝!」

        指挥所里无论是军事修士会的战斗僧侣、皇家近卫队的持枪侍卫,还是边境守备军的执勤士兵,都异口同声地,跟随着随军牧师喊了起来。

        他们的跪拜,也代表着出于爱民如子的随军牧师,不单止关心自己教子小萨克森伯爵一人,同时也心系着奔赴前线,授命于回收胧车残骸的普通士兵的安危。

        眼前这一架势,无疑是把【枢密院大臣】为首的奥利弗大公,【战略大臣】欧根亲王与【内务大臣】奥蒙德公爵,放置在火架上烤。

        此时坐在指挥席上方的三大臣,气得也立即站立了起来。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了!法皇亲派的钦差大臣你们也不放在眼内吗?!」一向以头痛为由,只顾着荷兰「杜松子鸡尾酒」的欧根亲王,恼羞成怒地跳了起来。

        「贪赃枉法,扰乱士气这种战争罪名,不要说是我们这种公爵!换了任何一个人,哪怕是元帅将军,都理应难辞其咎!」精致出众的奥蒙德公爵,此时如同开屏的孔雀般,气得不断抖动围脖上的一圈羽毛。

        除了他们带来的,随身十二人执法吏以外,在场兵士都跟随着这位随军牧师,一起单膝跪到了在地。

        而跪倒在地的小萨克森伯爵,则一直被那一堆束棒夹着,控制得动弹不得。不知为何至今也都未从坑过一声,看来情况也有点不容乐观。

        造成当面局面的头等原因,首先便是没有及时更换,指挥所里面所有的守备军、守卫兵。这纯属是「抠搜公爵」内务大臣奥蒙德的傲慢,与疏忽大意所造成的后果。

        其次是,「鳗鱼大公」奥利弗他们一直在宴会厅里,自认养尊处优地,等候伺机而动,为了抢夺觊觎已久的「军权」。

        眼下自己一手推举上来的年轻守备军长,好不容易出了状况,惊扰了杜伊勒里宫的同时,呈现出了贪婪,与急功的弊端。

        认为这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机遇,贸然冲过来抢位置。显然又是没经过详细策略的制定,率性而为的贵族特色。

        自认为这时候,假如不赶紧跳出来「主持公道」,将以往多年以来的失误与矛盾,全部推出去给一个「替罪羊」,自己也就难以继续坐镇独揽军权。

        这下好了,有种功亏一篑的感觉,他们算计了年轻军士长的贪婪失误;

        看中了自己生死未卜,皇家书记官的侄子,不在位置的空档;

        但是却严重忽略了,他们年轻人身边其实还有一位重要的,他们的教父与老师。

        最后,最最重要的便是,「鳗鱼大公」奥利弗阁下还一直以为,这位健忘又老花的两百磅胖子,还是十年前那个,很容易搪塞,很容易商量的,老好人胖子牧师。

        而选择忽略了他对上帝仆人的忠诚,所对驱魔牧师的执着,对于教子前途的重视,对于自己学生与普通兵士的关爱。

        正是这些他们傲慢的大公贵族,所长期忽略的,认为信仰这一切皆是虚无的、没价值的、毫无现实意义的穷人玩意;他们免税的贵族特权阶层,一味索取而从不考虑奉献;以致于他们这么多年在其位,不谋其政的享乐挥霍,毫无群众基础与路人缘。正是这种种问题的积累,而造就了眼前局面。

        眼下尴尬的氛围,散发出一种将与「天下为敌」的意味,这显得「鳗鱼大公」奥利弗与他的「左膀右臂」,一个毫无责任担当的亲王,和一个只懂贪图享乐公爵的所有作为,将会使得「皇家议会」的颜面扫地。

        或许,这一幕正是「皇家议会」的「观察者」佩律铭伯爵所预料到的;又或者是他自有他的方式方法,「看」到了他所不想看到的事态发展,迫于无奈唯有在背后,默默运作了起来。

        可能永远没有人知道,这位「远」在不知何处的佩律铭伯爵,假借年轻的见习修士卡萨瓦诺之手,穿过了时空门找了「帮手」前来解围。

        就在最需要有外部影响,打破僵局的时刻。

        远处的「帮手」很懂得时机地,释放出这一只气派不凡,如同半人半神的白色飞鸟,从角楼的阁楼天井上缓缓地,回旋降落直接站在了,跪倒在地的小萨克森伯爵的跟前。

        此时狼狈不堪,满嘴尘土地趴在沙盘上的小萨克森,一改此前的锐气与高傲,虽然没有颜面回首看一眼,自己的教父。

        但是如今貌似从天而降了什么东西,站在自己的脑袋不远处,也只好抬起两条泪痕的脸,一言不发地准备接受命运的洗礼。

        只见这个「帮手」如同天神下凡的牠,有着半人身高,身穿一色白貂皮羽绒服似的,直立站姿的双腿,还有着长至拖地的毛裤。

        长着一身洁白如雪,胸前顶着一个硕大如球的胸囊,这只「球胸宝德军鸽」,正是平日站在军事教堂顶部,警戒金钟的那一只。

        眼力不错的欧根亲王,趁牠还没有着地之前,便看到这只奇怪的鸟胸囊位置有些异样。

        「这只是什么来头?胸口里面有一封信吗?布莱曼。」

        早早吩咐站在小萨克森伯爵跟前,那位体格强壮的刀斧手执政官布莱曼少将,不要伤害这只骨骼清奇的怪鸟,以免引来什么灾厄。

        而牠正是早前,随军牧师约·翰米歇尔上校,有重要的口信需要带,所亲自放出去的那只送信的,独一无二的纯白军鸽。

        「这只鸟不就是军事教堂那个吗?」

        「牠怎么会这么稀罕飞来指挥所这里来,看来这回要有灾厄了吗?」

        「我刚才看到牧首大人请了牠出來的,这回不会是来救牠的主人的吧!」

        「你有所不知了!这只神鸟是牧首大人的老师,紫衣主教大人养的,别乱说话。」

        「第一次看到牠飞起来,还以为是什么妖怪呢……」

        众人都在议论这只怪鸟的来头。

        其实这只「球胸宝德军鸽」的主人,正是随军牧师他的老师,那位被誉为「人类工程科学思想巨匠」的紫衣主教【军区大主教】普罗斯佩罗·洛伦佐·兰贝蒂尼大人,过去亲手饲养的军鸽。

        这是一只懂得通灵的飞禽,如同他的主人一样,充满了各种传奇色彩。

        而牠真正主人,已经近三年足不出户,一直长期起居在这个要塞的北尖塔里面。

        用自己生命的余光,逐渐将长期受到罗马教廷所尘封的,被禁忌的学术,被禁止科技进行松绑。意在挑选一些新颖前沿,但是不会涉及危害人类未来,又有所作用的意义重大内容,撰写编订《禁书目录》。

        将日后予以帮助皇家科学院、医学院和天文学院的学士,扩大研究范围提供一个方便之门。

        正因这只怪鸟的来头如此之大,欧根亲王也毫不怠慢地,拿起了跟今天黑色显瘦的普尔波外衣,同一款式的黑色指甲刀,亲自劏开了封蜡,拿出了里面的一封信。

        众人也很好奇,这封信会带来什么意义非凡的影响。

        因为这样一位不世出的哲人,在这个节骨眼上,连紫衣主教也突然露脸写信,那么现在发生在首脑指挥所的事情,就已经不是这个圣安东尼门要塞,关起门来的事情了!

        罗马教廷的教宗,乔纳森教皇所委任的是一位,放眼人类未来命运,不受恶魔妖物所侵蚀的紫衣主教。

        他一位几近失明盲眼的「神谕者」,编撰书籍只是作为平生消遣。而紫衣主教的存在意义,更重要的使命则是警示人类世界,未来人间界的危险而存在。

        所以长久以来,人民几乎淡忘了他的存在,毕竟已经自从上次,十四世纪尼古拉·弗雷曼,召唤来了地狱的使徒之后。法兰西这片大陆,已经度过了四百年免受恶魔妖物的祸乱。

        在安稳发展的路上,唯一的对手也就只有作为人类自己之间的尔虞我诈。

        正当众人跟随着随军牧师,为将成「替罪羊」的要塞军士长求情之时,这军鸽传书送来的一封信,传阅到了坐在中央「鳗鱼大公」奥利弗阁下的手上。

        被众人质疑高居其位,而失其德的鳗鱼大公奥利弗,见随军牧师万众一心的阵仗,顿时感到势头气氛不对,立马一改「天下为敌」的姿态,终于开口发话做个表态了。

        「这所为何事呀?啊?本公只是给整个圣安东尼门的,所在任的所有人提一个醒,作为「皇家议会」的枢密院大臣,并非一帮酒囊饭袋之徒!」

        奥利弗大公把这封,紫衣主教用军鸽传书的信,小心翼翼折叠了起来,放入了自己的长袍衣兜里面,走下了指挥椅。

        「大家个个都以为,本公不近人情,但是他者即是地狱!本公不可以因为太过于注重外界的看法,而左右自我的判断。这个杀威棒,在此其实也是一个苦肉计呀……」

        说完拿起了桌子上,小萨克森伯爵爷爷的那根代表元帅身份的权杖。

        「不!你这是在撒谎!」小伯爵看到爷爷送给自己的「礼物」,此时正在奥利弗大公的手上的时候。

        忽然间他的情绪激动得,开始爆发了起来。

        但与此时,架在他身上的束棒,也随之被崩的越来越紧,显然那一群身穿白袍的执法官,在此用的是死力,一点都丝毫不放松。

        「尽管你贵为赫尔曼·萨克森老元帅之孙!也是本公一手亲自提拔上来的,把你当亲如子侄……」把元帅权杖反手别在背后,走到小伯爵身后。

        「咦啊!……呀……」由于小伯爵开口说话,释放了喉中那憋着的一口气,此时终于按耐不住束棒夹在身上的疼痛,开始叫唤了起来。

        「但是公事还得公办,作为「皇家议会」的枢密院大臣,法皇的驻军钦差大臣,绝不会因为私交甚深,便把你贪赃枉法,指挥不力,打击军心士气的行径,如此轻易地一笔勾销!」

        此刻慷慨激昂的义正严辞,已有一部分守备军的兵士,觉得很有道理,不住地点头默认奥利弗大公的说法。

        「等等!奥利弗阁下所说的「苦肉计」是为和解?如今夹在军士长身上的罪罚,又是和解?一切还没有经过军事法庭,审判定罪之前,肯求明确告……」情急之下的随军牧师约翰·米歇尔上校,不顾自身的形象与身份,一脚踏上了面前的沙盘。

        无奈经受了一场「酷刑」的沙盘,此时已经是摇摇欲坠了,再也无力承受多一位,两百磅中年男子的重量。

        只听到咔嚓一下的断裂声,随军牧师瞬间深陷在沙盘的碎片之中,身旁的守备军兵士见状,立马一个箭步上前搀扶起他,以至于不那么难堪。

        「你们近卫队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将随军牧师救起来!」站在指挥座,至今一步都不肯挪开的「抠搜公爵」奥蒙德公爵出于对形象的要求,最看不惯眼别人衣衫不整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特意命仆从待,随军牧师被拉起来后,给他整理好衣冠,同时表现出了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

        「不用,不用,不用劳驾公爵费心,在下是以上校的身份在此,为自己的儿子和临危受命的兵士讲话,而不是高高在上「神的仆人」。」

        两百磅的随军牧师好心谢绝了他人好意,正是打算继续以这种,平等弱势的姿态示人。

        「将心比心,谁会忍心看到自己亲人有难,而不舍身相救;而又会有谁,明知前路有陷阱,而选择视而不见,不对前往的人予以警告,而只是自己明哲保身?这不是有违骑士的精神价值吗?」

        此时随军牧师,则以人皆有之的恻隐之心的讲述,来企图拉回更多自己的支持者。

        此时指挥所角楼的氛围,已经俨然成了一个中心广场那般,形成了两股对峙的实力。

        这也是法兰西皇朝以文明中心自居,所保留下来的罗马式元老院辩论。

        一派是以「鳗鱼大公」奥利弗阁下为首,以国法军规为准绳,不应该姑息养奸的法理派;

        另一派则以随军牧师米歇尔上校为首的,弘扬骑士精神与人性光辉的,讲述人间大爱的宽宏派。

        指挥所里面,无论军事修士会的战斗僧侣,皇家近卫队的持枪武士,抑或是边境守备军的兵士,以及一部分帝国炮兵团的雇佣兵都在其中,旁听着他们要塞的一等军士长如何发落。

        于此的过程中,发现走进这里旁听的兵士,也变得越来越多。

        「作为一名要塞的最高指挥官,在没有足够信息判断的情况下,贸然命令皇家书记,我的侄子布特维尔,在保护不足……多少士兵来着?」

        奥利弗大公问起了一旁的军事书记官,弗里德曼先生。

        「只有区区的十八名宪法兵,阁下。」

        「啊对,在保护十分不严密的情况,让我痛失了我亲爱的侄子布特莱尔,至今还生死未卜,这个对「形势错误研判」的罪名,军士长必须担当得起……」

        「是布特维尔,阁下。」弗里德曼先生一旁补充道。

        「闭嘴!」假装哭腔的鳗鱼大公,严厉地回应了他一句。

        此时指挥台前的,欧根亲王和奥蒙德公爵,与所有人同时望向了右方。

        随军牧师鼓了鼓自己的腮帮,毫不示弱地走了上前。

        「在座的各位,相信大家都有目共睹,城墙下的那位不速之客,他只是孤身的一位,行动不便的老人。所呈现出来表象,也只是一位带有表演性质的贵族老人,相信在座应该有很多正义的目击证人…」

        牧师正说完,放眼环视一周,目光所到之处,皆有人不断举手示意他陈述的正确性。

        「有见及此,这名非法越境者,是一名行动不便的老年贵族,并不构成威胁的判断,这是属于一个正常人士的「合理判断」范畴。」

        在场起码超过了六成以上的兵士,赞成这个观点。

        「同时我还有当时,军士长找来【内务大臣】属下第二十三层的法务部官员,雅阁宾爵士亲自草拟的逮捕令副本,上面写着「经圣安东尼门要塞军事检察院批捕,现委派皇家书记官——布特维尔,宪法兵团第一小分队,对违反全国禁严令的非法越境者,红衣贵族老人一名,立即执行逮捕……这便是证据。」

        牧师随即将逮捕令副本,呈上给内务大臣奥蒙德公爵亲自过目。

        「嗯……没错,确实仅是逮捕一名老人而已……」奥德蒙公爵又开始打起小算盘来了。

        「两名宪法兵便可以制服一个人的情况下,一个小分队,可以逮捕六个人了,军士长这样的安排,会不会太劳民伤财呀?」

        只见他话音刚落,这种马后炮的言论,瞬间引起全场便一片嘘声。

        弄到他只好落下一句「刁民」便草草结束了发言。

        「所以,仅是逮捕区区一名老贵族,在这种大众都认可的认知下,已经出动十八名宪法兵小分队,实属「绰绰有余」的兵力保护。而副官布特维尔被绑架,则是后面形势变化所造成的意外,或许这一切也是命运的安排,赞颂上帝。」

        对此,在场许多兵士都予以了同情的认可。

        此时跪倒在沙盘上的「被告」,满脸尘灰的小萨克森伯爵拧过头来,想看看周围兵士们的反应时,刚好与他左后方的教父目光对视了一下。

        随军牧师予以坚定地回以一个点头,而眼神飘忽的小伯爵则于心有愧地,不知将目光置于何处,最后唯有用头点地,以聊表敬意。

        「且慢!本公还翻查到记录,军士长在非正式场合,纵容外籍雇佣兵,执行非法调度,不听从军事命令,而选择独自行动。本公有理由怀疑他们之间的,是否有什么秘密协议?」

        一边查看弗里德曼先生的军事记录,一边注视着眼前那灰头土脸,无地自容的小伯爵,以一种怀疑的目光,盯着一名贼人似的发问。

        「那波西米亚人,比你们这些贵族大公更加率性而为!他只是…」

        正当小萨克森伯爵抬头,驳斥奥利弗大公的时候,一旁满是肌肉的执法官布莱曼少将,轻轻一脚地踏在沙盘上。

        瞬间呛得小伯爵的头,如同埋在沙坑中一般难受。

        在一片嘘声之中,随军牧师似乎有点失望地摇了摇头,因为刚才小伯爵的言论,遭到了帝国炮兵团的雇佣兵反对,此时的他们正唾弃地走向了奥利弗大公的背后。

        「诶,布莱曼少将这大可不必,不要为难军士长,怎么来说我们都是亲如子侄,应该让他继续讲下去。」聪明的奥利弗大公知道,受聘与这个要塞多年的神圣帝国炮兵团长的人脉,肯定会比眼前自己刚捧上去,新上任的军士长要广得多,他想看任由小伯爵自己继续说下去,将会如何反噬到自己。

        此刻顾不上元老院的发言规矩,准备作弊的随军牧师连忙前来救场。

        「那是因为军士长与炮兵团长他们之间有心结未解。」

        「牧师,我们大家都同为法兰西帝国的公民,也深知元老院的规矩,我们在辩论会上,应该只讲求证据,而不是似是而非,难以证伪的东西。」

        欧根亲王坐在指挥席上,看到还没轮到随军牧师发言机会的同时,他还要说一些玄乎其玄的事情,必须务必打断其发言。

        「不是的,亲王。这并非难以证伪,这也是在在座所有人心中的心结。」

        嗯?所有人的心结?这一句话,立马吸引了在场的所有人的好奇,都在等候随军牧师接下来,如何为军士长,他的教子进行辩解。

        「牧师,无论如何你也是一位修士,不可以在上帝面前,轻易说一些危言耸听,有失见证的话哦,我也想听听你所说的心结是什么一回事。」

        奥利弗亲王既然开口,邀请了牧师的发言,那么平日一向擅长向人布道的他,绝不可以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军士长并非纵容炮兵团长,而炮兵团长也并非率性冲动,他们之间更是不存在什么秘密。」

        整个圆筒形的角楼指挥所的人,都在围绕着沙盘位置一圈,洗耳恭听。

        「就算是秘密,那也是一个公开的秘密。」随军牧师胸有成竹地站直起来。

        什么公开的秘密呢?连同小萨克森伯爵在内,那十一位满身肌肉,如同雕像的彪形大汉,保持着手持束棒拘捕的姿势,正则侧耳倾听。

        「那便是穷……」

        就是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简短有力的一句,便能让全场士兵观众,瞬间沸腾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地,犹如平地一声惊雷的这句话,使得枢密院为首的三位大臣,一时语塞。

        国家财政的赤字,要塞军饷的枯竭,兵士待遇的克扣,雇佣兵多年的拖欠,军事设施设备的维护与工程技术研发……等等等等这些问题,只因随军牧师口中的一个「穷」字。

        瞬间激发起了全体兵士,包括长官们的不满情绪。

        而刚好对面站着的,刚好是一群锦衣玉食,骄奢y逸,不为三餐而烦忧,不用日出而作,无需日落而息,无需缴纳什份之一税的贵族特权阶层。

        气场大不如前的奥利弗大公,开始有点慌乱无助了。

        「你这,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这个便是事实?」从他说话的语气便听得出来,开始心虚了。

        一向擅长布道信仰的随军牧师,如今布道起不满与恐慌的时候,也很能把握住火候。

        他不慌不忙地捡起了自己那本圣经。

        「你…你…牧师你不是说过,你仅以上校身份来辩论的吗?你怎么你又……」

        看到随军牧师身后,站满了一大群愤怒激昂的士兵们,三位大臣开始有点心里发怵。

        「证据?在场我身后的弟兄们皆为证人,证明?我手持圣经,可以对着上帝发誓,事实?事实上我是一名随军牧师!我每天都在军事教堂里,仔细聆听着整个圣安东尼门,整个要塞的弟兄们的告解圣事!」

        随军牧师的话音刚落。

        「对!没错!我们的军饷多久没有发放了!?」

        「我可以做见证,因为穷到好久没有寄钱回家了!」

        「我在这里服役了三年,除了图个饱饭,什么都没有得到过!」

        「就算有面包也是过期变霉了的面包!有钱也是被克扣过的钱!」

        ……

        这一场市民广场式的,「罗马元老院辩论」开始有火药桶即将要爆开的味道了。

        「我们的工资也没有按时发放了,对吧?兄弟们。」

        没想到,连那手持束棒夹着小萨克森伯爵,毫无感情般到执法官们,也开口说起了话来。

        「我回家也很烦恼……家里需要的是钱,而不是频繁回家,没有钱的孝子……」

        「是呀,现在发的连利息都够不上。」

        「再没有钱,我这身肌肉,都没得维持最佳状态了……」

        连奥利弗大公的自己人,都开始发起了牢骚起来,可见其形势急转直下,可能将至一个不可收拾的地步。

        此时随军牧师再次站出来,嫌鳗鱼大公们不够事多,再补上几句。

        「眼下的军费支出有限,身居高位的军长们也都很理解情况,在下一轮的军备还没有到位之前,只能以最低的运营成本来维持着,入不敷支的军事日常,连驱逐炮都不能轻易打出。」

        手举圣经的牧师,使用了以退为进的「真正」苦肉计。

        对着被押解中的小伯爵方向跪了下来,虔诚地祷告着说:

        「上帝在上,祈求我主宽恕小萨克森三世,身上的罪孽。

        「他有罪!他的罪名深明大义,他考虑国家财政赤字的纾困之难,行事不铺张,不浪费;」

        「他有罪!其罪名谋定后动,仔细观察嫌疑人,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是否妖物入侵,并非延误军情;」

        「他有罪!其罪名体恤下属,他没有滥用职权,克制自己,不意气用事让更多的人以身犯险;」

        「他有罪!其罪名用人毋疑,绝对信任帝国炮兵团长的精湛技术,对于雇佣兵的信任无以复加;」

        「他有罪!其罪名关怀备至,尽管判断失误,但对于执行者的保护,与善后救援工作,十分尽责。」

        「假如军士长这诸罪,也要并罚的话,这法律的公平体现在哪里?」

        只见在角楼指挥所里的,无论是军事修士会的战斗僧侣、皇家近卫队的持枪侍卫,还是边境守备军的执勤士兵,都异口同声地喊着「军士长!军士长!」

        这也是身为随军牧士为「坚振士气」的圣事,最拿手的地方,枢密院三位大臣,已经回天乏力了。

        看着身边周围一大圈,头顶天井的一大圈,由上而下所有的指挥所兵士,都在狂热地支持着跪倒在地的军士长小萨克森伯爵。

        奥利弗大公似乎也有口难言,此时他再次掏出胸口的那份,紫衣主教送过来的信。

        「用尽全力维护「皇家议会」的尊严,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一切随他而去,我们之间的协议便算是达成了。」

        深呼吸一口气的奥利弗大公,从人群的喧闹声中,望向了身边的两位「战友」。

        欧根亲王喝了一口荷兰鸡尾酒压了压惊,而奥德蒙公爵则怂了怂肩膀,那一圈的孔雀羽毛也很无奈的摆动了起来。

        「好了!安静!我宣布!小赫尔曼·米里斯·d·萨克森三世,死罪可免!但是就地解除要塞的一等军士长职务,并驱逐出圣安东尼门要塞,指挥官军士长职位,由本公暂替,直至委任新的指挥官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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