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出门
灶房是吃饭时去过的，唐若星熟门熟路地摸了过去。
灶上，有一个陌生的妇人看着火，瞧见来的是唐若星，眼皮一翻，头往边上一别，装没看见。
这妇人年纪看起来不大，不过二十多岁，知道原身不受待见，唐若星也不介意，亲热喊了声嫂子，再问水好了没有。
“好了。”妇人掀起盖子看一眼水，蒸腾的水汽模糊了脸上的表情，“今儿没人伺候，唐小姐也知道来了。”
“我有手有脚的，不用人伺候。”
“最好是。盆放那儿，站远点儿，我给你舀。”一瓢热水居然已经舀起来了。
本来见人故意不理自己，以为自己还会替原身受两句讥讽的唐若星，却被这个妇人轻轻放过的态度搞愣了。
“站远点，别烫着。”妇人强调一遍。
唐若星乖乖后退两步，看着热水贴着盆边缓缓流下。
“行了，外面缸里有凉水，自己兑了去那边水房洗吧。端不动拿着瓢多跑几次。洗完倒屋后面。”妇人事无巨细地说清楚，往锅里加了凉水，又不理她了。
唐若星道了谢端盆就要走，又被喊住，回头，那妇人目光平静，神色冷淡：“唐小姐，希望你能记住今天说的话。再闹，就把你扔去喂狼。”
不管是神色还是语气都平静的妇人，却让人背后的汗毛都要竖起来，唐若星睫毛微动，抿嘴笑道：“嫂子说的什么话，好好的，我有什么好闹的。明日我们去后山砍竹子试着竹编，嫂子得了空一起来试试啊。”
说完，又是一个明媚的笑脸，端着盆施施然走了。留下烧水的妇人在灶台前，所有所思。
出了门，唐若星不像她面上那么淡定，在心里连呼系统：“统宝，你看到了吗，怎么回事。”
系统从发现这个女人不对的时候就已经在找原因了，现下立刻回答：
【宿主，原身闹着回家摔东西的时候，溅起的碗片险些扎着她女儿的眼。】
“小姑娘别的地方可有受伤？”
【没有。也没有其他人受伤，这是唯一一次。】
唐若星松一口气，刚想说那就好，就被系统接下来的话噎住了。
【不过原主在刚来寨子的时候，以为自己被人牙子绑架，上来就给身边的人一巴掌，打的就是这位的脸。】
原主不光颐指气使，哭哭闹闹，还打人。
就算这个打人是误会，但她真的不会怕被人套麻袋打死吗。
唐若星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
得，债多不愁，虱子多了不怕咬。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洗澡水变凉。
门帘一打，唐若星钻进了水房，给看着门的铁柱娘打了个招呼，安安心心洗澡去了。
第二日。
旭日东升，鸟叫鸡鸣。
早睡的唐若星被阳光唤醒，掀过薄被，套上衣服，拢拢头发，慢吞吞起身。
踢啦着鞋打开门窗，外面已有人忙碌的身影，反手在身后相握，伸了个懒腰。
有人在一旁唤她，不用看也知道，这么温和的语气，一定是铁柱娘。
“唐姑娘。”铁柱娘早就收拾好东西，“唐姑娘今日起的早。何婶早拿着东西催我来找你，我还和何婶说不急呢。”
原是铁柱娘和何婶记挂着今日要去砍竹子，早早就起来，要不是原主一直起得晚，怕是卯时刚过，两人就来敲门。
说着不急，其实也是心急，不然怎么现在就过来看她。
唐若星笑着，弯腰提鞋：“不早，既然婶娘已经收拾好东西，咱们就去，早饭前我们把竹子带回来试试，正好现在天也凉快。”
“诶，姑娘不急。我瞧你这头发还没梳好。”眼见人披头散发就要出门，铁柱娘赶紧拦着。
唐若星摸一把自己柔顺的头发，了然。
自己睡觉有不扎头的习惯，一直习惯了，原主的一头零碎的头饰，搞得她头皮疼，昨晚上花十分钟，全给拆干净，直接放放箱子里封印，早上起来也没想起来。
要不是有人提醒，她还真是忘了这茬。
翻开箱子找一支素静的簪子，拢起头发缠着簪子三绕两绕，反手一戳。摸摸，盘得挺稳，应该不容易散。
拍拍手，准备出门。
铁柱娘在一边目瞪口呆。
这这这，这唐姑娘之前梳头都要梳小半个时辰，今天怎么——
何婶昨天说什么来着，这唐姑娘可别真是——
“走呀，铁柱娘。”看人惊魂未定看着自己，嘴唇颤抖，唐若星又摸摸自己头发，“不好看吗？怕你和何婶等得急，我就盘了个最简单的，我们早去早回啊。”
“是这样啊。早去早回，早去早回。”铁柱娘抚着心口，安慰自己。
想想那一堆头饰，摸摸自己素静的发簪，就算是傻子也能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和原主的差别太大，惹人生疑。
唐若星杏眼微动，似是不觉，叹了口气道：“婶娘，也不知道我箱子里那些头饰能不能拿去换钱，我在寨子里白吃白喝了这么久。”
微微一顿，留给人思考的机会：“那些头饰都是我从唐府带出来的，应该能卖个好价钱，贴补一下寨子，横竖回不去了，留着那些东西不过是徒增烦恼。”
反正她也不喜欢那些东西。
原主找她抗包，那她卖原主几个首饰换点钱给大家改善生活，不过分吧。
“姑娘可别这么说。”铁柱娘劝道，“东西是姑娘的东西，没有卖了贴补寨子的道理。我们留姑娘在这儿也不是为了姑娘的钱财。那些东西都是好的，你好好收着，日后还能当嫁妆。话再说回来，我们就算去卖，也卖不出去。”
对上唐若星疑惑的眼神，铁柱娘笑了，她看出来唐姑娘是真的想卖那些首饰：“我们什么人家，我们看起来就不是用得起那些东西的样子。要真是去卖，老物件还好，说是祖上传的，活不下去只能变卖讨一口饭吃。你那些一看就是姑娘家的新首饰，拿去当铺怕不是要被当做小贼抓起来，是要吃牢饭的。”
“若是姑娘有一日要卖了换钱，就穿上那一身浮云锦制得衣裳，自己去当铺。只是人家看你一个落魄小姐，怕给不了你几个钱。好好收着吧。”
说话间，两人就已经出来寨子，对上后门拿着东西等着的何婶。
何婶脚边一个背篓，里面放着两把柴刀和一把小一点的鲁班锯。
唐若星看着竹制的背篓：“这也是买的？”
这粗糙的做工，那看起来就扎人的毛边，实在不如灶房挂着的那个精制，这要是花钱买的，那不是亏大发了。
“不是，这是老李自己试着编的。”何婶解释着，看两人过来一把背过，三人一起往外走。
“寨子里有个老李。之前在山下是个木匠，去隔壁村做活，过桥时候摔断了腿，被儿子媳妇儿拿车推到山里不管，让卖皮子回来的大当家回寨子，咱们寨子里的床、木盆，箱子，都是他做的。竹编他试过，做不来，就不做了。”
“那大家怎么不跟着老李学木匠呢？”这不是有一个现成的手艺人，怎么没人学。
“老李被儿子媳妇儿伤透了心，说是教会小的，饿死老的，需要东西他管做，但是不会再教人木工。说寨子里给一口饭就吃一口饭，不给也不欠什么。”
何婶长吁短叹起来，“也是，自己亲骨血都这么对自己，更别说外人。他这么多年也带了好几个徒弟，没一个在他被扔的时候，帮他一把。”
唐若星默然。
窥一斑而知全豹。
原主被人牙子绑走，被救到寨子，闹的寨子里乱成一团，为了满足原主不想干活只当大小姐的心，寨主娶了她，给了她寨子里最好的日子。
剧情里，男女主受伤逃亡，男主昏迷不醒，女主跑来求救，寨子里二话不说就把人带回来，看伤采药，最后因为卷入莫名其妙的感情纠葛，全寨覆灭。
她之前是真的有一瞬间觉得这里的人烂好心，什么人都救，救了原主，赔了寨主，救一对小情侣，救出灭顶之灾。
要是他们寨门紧闭，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谁也不理，根本遇不到原主和男女主这三个奇葩。
但是听到老李的故事，听到何婶的叹息，她说不出人各有命，别捡人回来这样的话。
寨子里只有一个老李吗？
她想，不是的。
半山腰里，一个寨子藏着二十来人，吃大锅饭。
不管是做砍柴打猎的还是烧水洗碗的，都是一样的饭菜，一样的吃食，就连热水和洗澡的水房，也都是一样的。
如果不是大家都是从苦里过来，知道一口吃的有时候就是一条命，谁不想自己搞点粮食自己躲屋里吃，多吃两口，谁能愿意吃大锅饭。
甚至，在原主第一天上山的时候，大家为了安慰原主，额外给她多打个鸡蛋。
这是一群经过苦难，知道他人艰难的人。
这是一群自己都过得不算好，还想给难过的人一个家的人。
他们不该在原主和男女主的作妖下消失。
不是因为任务，这一次，唐若星是真的打心眼里觉得，这个寨子里的人，哪怕是纸片人，也不应该消失。
她得努力扶贫，让这个寨子从山上搬下去，让女主找不到他们！
辣鸡恋爱脑！求什么救！吃屁！
铁柱娘和何婶不知道她心里念头已经跑了十万八千里，正在心里辱骂男女主。
都以为她第一次听说老李这样的故事，被吓到了。两人对视一眼，也不说话，只是见到竹林的时候，提醒一声到了。
回过神，唐若星又见到了昨天让自己爱不释手的那根竹子，笑着跑上前去，用指尖碰了碰。
“真好看。”
“唐姑娘要砍这根？”何婶会错意，拎着鲁班锯就凑上前来，“来，姑娘让让，别伤着你。”
“不不不，这根先不急。”这可是陪自己昨日一起看视频的小宝贝，怎么也得留到自己练成了再砍，编个竹画什么的。
素手芊芊，指向隔壁：“要这根。”
不够直挺，还有斑点，拿它练手，就算失败也不会觉得自己太浪费东西。
铁柱娘瞄一眼竹子的模样，就知道唐若星的那点心思，寻了根差不多的，也动起手来，不过这边用的是柴刀。
两个婶娘都忙活起来，唐若星也翻着背篓，摸着柴刀要亲手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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