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魔鬼
在巨狼张开血盆大口之际，白延川偏了身躲闪，撞上了巨狼的前爪，尖指甲划破了白衣，前壁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口，渗着血。
小狐狸跌跌撞撞，爬到不知是几层，看到前面没有点灯便拐了进去，巨狼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继续跟着他。
塔内分不清白天黑夜，此处幽暗没有灯光，只有身后狼王的眼睛如鬼火般瘆人。
此刻的白延川双腿都要跑断了，没有力气也没有能力招出佩剑反抗，涸辙之鲋一般，无助绝望。
狼王利爪照着白延川就呼过来，早已精疲力尽的白延川硬生生抗下这利爪，并被远远甩出去——
左手指关节撞上铁一般的墙，摩擦出血。只听见细微的咔嚓声，肋骨断了一根，彻底让左臂抬不起来了。
白延川双眉紧锁，靠右手攀住墙，却不知抓住了一条锁链，摸到锁链下的布料，冰凉的手指碰了碰他……
！
什么东西？
白延川转首，黑暗中只能微微看到一双雪白的手被锁链缠住，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被困锁住，睁着双瘦长魅惑的眼睛看着他。
奇怪的是他浑身呈现半透明，不像妖不像鬼。
瞳孔带着丝丝暗红，剑眉轻挑，若非脸被遮住，嘴角怕是也该往上翘着了。
“要我帮你吗……”蒙面男子低沉着声音说道，视线瞥向尽在咫尺的狼王，嗤笑一声，“解决了那可笑的畜牲，嗯？”
“条件。”
白延川不相信被关进镇妖塔的会是好人，哪个身上没有背负无数的鲜血，哪个不是十恶不赦、罪孽滔天，帮他脱险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看着我……”那魅惑清澈的眸里映照出白延川的脸，从他澄澈的杏眸中看到了、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我要你带我出去。”
“我出不去！”白延川压低声音吼道。
不知是不是这黑狼惧怕眼前人，只在两丈开外犹豫不前。
能让镇妖塔妖王避之不及的竟是个浑身被紧紧控制住的青年，白延川明白，眼前人有这本事绝非善类。
“你会出去的，”蒙面男子有些兴奋，满眼猩红透着欲望，“你只要答应我，答应我……哈哈哈……”
他的笑阴凄恐怖，混杂着强烈的掌控欲，仿佛看穿了一切，尽在把握。
“用你的血祭我，让我用用你的身体，就几个时辰、几个时辰！”
室外雨大了些，在屋檐处滴滴答答形成雨帘，迷茫了世间。
驭情殿内，扶琅仙尊请殷绾坐下，为她煮了一杯清茶。
待她心情平静下来，方示意她开口说明来意。
“我要进镇妖塔。”殷绾还是只有一个请求，她只要自己的小狐狸。
扶琅仙尊没有立刻拒绝她，放下手中的白瓷杯，想开口却不知说什么。
“别拿你们仙家门派那套说辞来堵我的嘴！”殷绾面带阴沉，语气强忍着怒意。
她厌恶这些嘴里满是天下大义的仙家弟子，觉得自个儿是救世主一般，眼前的仙尊更是这些仙门弟子的师尊，那些大义都出自这些仙家师长，师父怎么交，徒弟怎么学。
“我不在乎天下太平，这天下从来不会太平，我只想保护好我关心的人，可是你们呢？”
每每回想起白日里，众弟子一个个都劝说她放弃，丝毫不在乎一条活生生的命，一股怒火直冲上来，让殷绾把自己裹成刺猬，对众人展现尖刺，只想把柔软留给想保护的人。
“扶琅仙尊，你，体会过与所有人对立的感觉吗？”
她在想什么呢？呵！竟然问仙门世家之首的仙尊这样的问题？
“罢了。”
殷绾垂下眼眸，曾经满是灵气的双眼都暗淡了许多。
“体会过。”
三个字敲动了殷绾沉寂的心，那声音轻柔，让她忍不住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
扶琅仙尊没打算说第二次，只是答应送殷绾进镇妖塔。
“我设阵送你进镇妖塔的六层，也开好道接你回来。”他的语调和平日里并无差别，就像是在为弟子们做早教一样平静淡然。
“你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去找他，通过锁妖铃与我联系。”说着，递给殷绾一只周身刻有奇怪符咒的蛊铃。“找到他后摇动此铃，我会开道，如是错过了这半个时辰……”
扶琅仙尊垂首闭眸，“此生不出阵妖塔！”
“那快开始吧！”殷绾将铃铛握在手里，她已经等不及去找小狐狸了。
过了好几个时辰了，小狐狸千万要顶住啊！
镇妖塔六层，漆黑一片。
“考虑好了吗？”蒙面男子轻笑着歪头，“无论怎样你不吃亏，我只是借你身子用片刻罢了，你说那畜牲会过来吗？”
说完，双眸猩红一亮，瞧了一眼狼王——那巨狼呼吸沉重，身子蓄力一副要冲过来的模样。
“再耗下去，可就没机会了呢……呵呵呵呵……”
笑声阴险，左眉轻佻，玩笑地凝视着白延川。
小狐狸左肩剧痛，身体无力，右手死死抠住蒙面男子手边的铁链迫使自己站稳。
若是答应，在眼前这个不明身份的男子手上，自己可有存活的可能吗？
“呵呵……你没有别的选择了……”
话音未落，狼王瞬间似发疯一样向白延川扑过来——
白延川心头一紧，漏了一拍，将手放到嘴边用尖牙划开一道口子，让血流下来，又用指甲狠扎入男子的手背，将自己的血蹭到那伤口处……
一切都发生在片刻时间内，瞧着白延川手里的动作，双眼里的兴奋和欲望一步步达到顶峰，丝毫察觉不到手背钻空的疼痛。
“真乖啊……”
就在狼王扑向白延川的前一秒，恐惧迫使他闭上了眼，下一刻，血祭生效，睁眼已经换了灵魂。
白延川已经快速反抗了，依旧没能躲过狼王的攻击，被远远甩飞到铁墙上，跌落在地。
没有了刚刚的恐惧和发抖，双眼尽是不屑，黑眸快速转变成猩红，浑身的伤都没能让他趴下，瞬间站了起来。
不远处，那一堆的铁链空荡荡，刚刚还被困其中的男子消失不见。
白延川看了一眼锁了他不知多久的铁链，脸上挂着阴森的笑。
终于出来了！
他回首，眼神犀利盯着似乎是发疯的狼王，“借你一用，现在我出来了，你的命该到头了……”
狼王双眼泛着绿光，吼叫着向他冲过来——
“呵，小畜牲……”
白延川啐了一口，仿佛骨头没断过，血没流过，主动出击迎上狼王的进攻。
巨狼的毛又粗又硬，极扎手，白延川像是感受不到掌心被刺的疼痛，施力生生剜下一块狼王侧颈处的肉。
“嗷——”
一声惨叫，巨狼的眼睛里染上了红血丝，怒火入岩浆般沸腾，即可向白延川发出二次攻击。
“哈哈哈哈哈哈……畜牲就是畜牲……”
白延川将溅血的左脸抹了抹，越抹越脏，愈来愈瘆人，白衣配着浑身鲜血，手里握着一块滴着血的肉块，活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脸上的玩笑模样收起，面色阴了下来，歪了歪头，扔掉手里恶心的肉，召出佩剑，起身扎上狼的眼睛，另一只手直捣眉心，竟生生捣穿坚硬的皮肉薄骨——
巨吼冲天，撕心裂肺的悲惨之音从镇妖塔狼王口中传出，一下子吓坏了众妖，也惊动了苍峒山弟子。
巨型身子倒下，震起阵阵尘土，带着腥味的血浓稠，缓缓留下，将乌黑发亮的皮毛粘连成一簇一簇，逐渐变成酱紫色。
“不变人形吗？”
白延川用沾满血的手轻柔抚摸着巨狼另一只完好的眼睛，“过去在镇妖塔里不是傲得很吗，如今是不敢漏脸了？”
双眼泛红，面带瘆人的笑，恶魔般的灵魂住在白延川的身体了，操控着一切，让他如厉鬼般可怕。
手下的力道一重，将那完好的眼也弄瞎，又伸手抓上尖利的指甲，尖头处还有白延川的血，已经干了。
白延川眯了眯眼，缓缓将指甲向后掰……
“换回人身让我瞧瞧吧。”
怕是受不了折磨，狼王下一刻就成了满身肌肉的壮硕男子，双眼流着血，眉心处被挖得血肉模糊，残忍不堪，尤其是侧颈，生生少了块肉，汩汩冒血。
“你还想怎样……”
作为曾经的妖界之王，所有的高傲和自尊都在三年前这男子出现的那一刻消失殆尽了。
在他面前，狼王没有一丝尊严，屈辱得不如一条丧家犬，也伤不了他一根汗毛。
自从这男子被仙师锁困住不得动弹，他几乎未再化人形，以本体形象大杀塔内妖魔，不想那些看见过自己狼狈姿态的家伙活于世间。
他一步步将狼王破碎的尊严捡起来，没料想即刻就要被他杀了。
“就想看看昔日的好友啊，许久未见了，我可想你想得紧呐。”
白延川的手纤细，粘着粘稠血液别有一番恐怖之美。从眉心一点一点，向下画过眉毛，下巴，喉结，落到心口顿住了。
“看到你痛苦挣扎我就兴奋，你要是想过去那样求饶，想来我会更开心……”
白延川说着话，手轻轻刺破皮肉，一点点向里扎入，听着狼王痛苦地哼叫，那可怕的灵魂越发激动，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一般。
握住了，白延川的手握住了狼王的金丹，一用力，瞬间挖出——狼王双眼瞪大，渐渐失去活人的神色，在痛苦中死去……
本想着将手中的金丹放入嘴中，不知想到了什么，停住了，思索片刻，将手里的金丹捏碎，将破碎的半颗扔进嘴里吞了下去，丝毫不顾上头的肮脏。
“小狐狸啊，这回可得谢谢我啊——”
他只是借用了白延川的身体，吃下的金丹不会随着自己离开而带走那份力量，留下半颗给这小狐狸算是报酬吧。
“小川……”
“阿绾？”白延川猩红的眼睛黑了片刻，夺身的灵魂一瞬间混乱了，他听到了殷绾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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