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对面那一群瞬间被巨大威压震退。所有人都傻愣在原地，迟迟不敢再上前来。
除了那个一开始和他在路边搭讪，无意中将他引到此地的无名修士。
“是……是霄影大人吗？”那修士小心翼翼地站了出来，不可置信地呢喃道，“大人，你为什么要替这个魔修出头？他……是你什么人？！”
陆小吾忍不住微微皱眉，自己明明藏住了影子，没料还是这么快就被对方认了出来。
那人俨然一脸深受欺骗的愤慨状，继而隔空质问，“凌二残暴不仁，天诛地灭……霄影大人……你……你为什么要帮助这样的人？”
“……”
陆小吾想着，自己其实从未在鸿蒙界中宣扬什么……只因偶然的出手，招式中蕴含的磅礴元魂之力被一些人目睹到了，他们便俨然将自己放在了一个极高的位置。
思及此，他有些怪异地垂下眸，低声道，“……自然是我的有缘人。”
——凌二形单影只，这个世界上，其实早没有他亲近的有缘人，自己也无非是随口一说。反正在场无一人能接住自己一招剑意，任他怎么说都可以。
结果他这般敷衍，修士们直接一片哗然，炸了起来。
“……凌出殡是魔修，每天睡棺材！一天起尸五次！这样的人竟然也有人相帮！”
“凌老魔喜欢在夜里杀人！听说十八年前他渡劫失败那夜，一夜连斩九百人！血流成河！”
“对，凌二修炼玄冥秘法，屡次渡劫失败，老天都不帮他！他那桀骜老爹都不管他，你竟然敢帮他！”
“霄影大人，如果你执意帮助这样的人，就是和整个修真界对立！即便你修为再高……也不可能战胜我们所有人……”
“对啊，回头吧！这魔头不值得你为他付出所有啊！”
陆小吾：“……”
陆小吾怕是自己还没入戏，这群人就已经入戏了，真相信了自己是什么上界大能的人设，竟试图游说自己改变阵营。
他迟疑片刻，忽而垂头轻笑一声，幽幽问：
“……其实你们只是害怕他飞升后，会降罪报复你们，所以……才一定要将他赶尽杀绝……对吧？”
——飞升之人，一旦被赋神格……便有权降下神罚。
陆小吾俨然点破众人心中所惧，于是，场面忽然安静了下来。
顶着一片凝滞的空气，他环视一圈众人，状似随意地道，“……何必这么紧张呢？至少在我看来，他一开始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没等他说完，马上有人骂道，“凌二生为世族子弟，却剑走偏锋，修炼玄冥秘法，早以说明他与修真界为敌的居心，大人，此间积怨深久，非是你几句话可刬平，你又何须替他多说！”
“对，凌二与大魔头古素汐同修玄冥秘法，此法销声匿迹多年，他若未与邪道勾结，又从何寻来了这法门？我等杀他，是为平人心，斩妖魔！……请你让开！”
陆小吾：“……”
陆小吾有些烦躁地眯了眯眼，就忽然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呵……
什么妖魔。什么正道。
说得一派道貌岸然，实则不过是因为这所谓的邪法，牵涉到了各宗派的核心利益罢。
但此刻若再细究下去……的确于他二人脱困无益。
“我不能接受！大人，你缺拥趸，晚辈愿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见他态度松动，引路修士再次愤而怒吼：“大人，交出凌出殡吧，莫淌这混水了！”
可这混水……本就是由我而起的。
陆小吾在心中默念了一声。
随后，又不由轻轻地叹息……。
他想到这里，回头，忍不住恨铁不成钢地瞥了瞥身后正跪坐在地上、努力支楞起来的凌二。
“前辈……”
后者正努力试图幻化出心剑，好与身前之人并肩而战，接触到他略带责问的眼神，顿时呆愣在了原地。
四目相对片刻，凌二屏息，率先垂下了眼眸。
“对不起……我又让您失望了……天道不许我飞升，但我……决不会就此放弃。”
就像个犯错的孩子那样，凌二喃喃着，挫败地垂下手，眼眶通红，神情却坚定。
“我还有机会！相信我……”
陆小吾闻言，心下却嗤然。
——不不不，你只要老老实实给我走龙傲天的复仇剧情就行。
但大概是凌二神色太过惹人怜悯，他话一出口，不知为什么就变成了一句低徊又轻柔的安慰。
“……渡劫失败，十有八九。你道心坚定，总有一日会成功。”
陆小吾说完便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自己。
该死，我在说什么，他真飞升了，自己上哪再找个主角逆风翻盘去……
而凌二闻言，却显然受到鼓舞，更加努力让心剑成型。
于是，他真的成功了。
虽然只召出一瞬，就又飞灰湮灭。
——毕竟先前那十多道锁灵绳在他元魂中附加的伤害实在太深，加之他刚经历了十道劫雷，元力早已严重受损。
陆小吾见状，便想着尽早了结一切，先带他回秘境疗伤，其他的事等他好了再说。
“话我说明白了，人我带走，若强行阻拦，那就有一个算一个……”
他回过头，再次幻化出心剑，落地以震慑众人。
“哦？何人口出狂言，敢阻我天峭门除魔卫道！”
就在这时，空中忽然传来一阵浑厚声浪。
那声浪提气质问一声，接着自报家门，“听闻阁下打伤我派众多弟子，吾大乘后期——摄龙散人，特来向阁下请招！”
陆小吾立时收敛神色，悬空而起，单单凝视着他以剑风圈注出的分界线，低喃着再次提醒，“我说了……越线者，死。”
——开玩笑，自己这么大个魔神，说的话这么快不算数吗？
陆小吾闭目，正严阵以待。
结果，那摄龙散人刚排开众人，正准备和自己对招，便被最初那名引路修士拦了下来。
“师父……这位是霄影大人！”修士语带敬意地介绍道。
“霄影大人？”来者浑浊的目光闪烁一瞬，顿了顿，捻着须问，“谁是霄影大人？”
“师父，你闭关多年，有所不知……霄影大人飞升多年，是一位隐藏面目进入鸿蒙界仙游的上界大能。”引路修士垂头，竟委婉地替陆小吾找补起来。
“想来是大人撞见我们包围了那魔头，以为我们以多欺少，才出手误伤了我们，怎么还惊动了您老人家，依徒儿所见，霄影大人是友非敌……本无需惊动您老，省得，省得，打起来伤了和气……”
陆小吾：“……”
这家伙竟还当起和事佬了？
……倒不必如此！
“哼！”老道闻言，冷哼道，“听你这么说，老朽倒更想领教一下了，就怕这藏着掖着的，根本不是什么上界大能，好徒儿，你多半是被他驴了！”
老道说完，再次细细打量陆小吾身影一眼，便不容多说，祭出心剑冲了上来。
“阁下，请——！”
陆小吾只想着这老东西还挺精明，当即也不敢掉以轻心，垒出全力对敌。
然而老道嘴上嚣张，出手却惜命，多以试探为主，一时竟与自己打得难舍难分。
打斗间隙，陆小吾余光撇下，却见趁上方战况胶着，下方人群又再度向凌二围上去，想趁机斩草除根……
他心中一叹，不由加速结束了战局。
那老道只感觉对手猛然加劲，提力几剑后，就轻松将他击退下去，一时再无力还击。
“这……怎么可能？莫非阁下当真是……”
老道颤巍巍地站起来，仍不可置信地盯着陆小吾面具下的脸微微出神。
陆小吾利落回防，飘飘身姿重又如铁板一样挡回到凌二身前，肃清了周围的恶人。
他收剑，玩味地笑了笑，隔空叹道，“老人家，你修炼不易，若因此元神俱灭，岂非十分可惜？还是回去好好看守宗门吧！”
老道自觉失了面子，站在小辈们前方，激动质问起来，“观阁下修为……恐已破化境，早非我下修界中人……又何必插手我下修界的恩怨？！”
陆小吾闭目，敛眉，稳稳拿捏住气质。
“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次。”
于是老道侧过头，“……他刚才说什么了？”
“师父……你来之前，霄影大人说过……他是凌二的有缘人。”一小辈上前答。
“有缘人……？”老者嘴中咀嚼一瞬，目中金光闪烁，再次回过头注视着陆小吾面具下的脸，忽而低声自语起来。
“霄影……萧影……莫非你当真是……呵呵！老朽猜到阁下是何人了……！”
陆小吾微微一愣，万万没想到，老道还真把自己给对号入座了。
老道见他脸色一黑，于是更加笃定，提气，以在场诸人如雷贯耳的那种磅礴气浪，再次发问：
“敢问阁下——可是渊鹤仙君？”
陆小吾：“……”
啊这。
……说谁是渊鹤仙君？
陆小吾差点就被这一声给当场送走。
“观阁下出手，必是上界大能，又言及与凌二有缘，如此看来……便只有一人。”老者还在那隔空自语，“若真是老朽心中所猜之人，以仙君今时的修为……老朽的确没有资格与您较量。”
“……”
陆小吾一整个不好了就。
没料到，老道竟有意无意，把自己认成了凌二那个早就飞升的白月光、萧渊鹤！
——咱打不过找台阶也不是不行，但为什么非得是他呢？……我不要脸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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