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马车上,那女童紧紧挨着赵粉,搞得赵粉颇不适应,求助的视线频频扫向温暮月。
岳墨的一双眼睛像是浸了一汪古潭,清浅得看不见情绪,又觉着温润。
女童的奴契李誉找了出来给赵粉,因为她年龄还小,便也没有喂她毒药,这种年龄小又没有什么天赋的孩子就算出去也是死路一条。
温暮月一路上都有些出神,买下这个女童让她心里隐隐有些不放心。
回去的时候杨尧已经送信回来了,岳墨和女童交给陈紫带下去洗漱,其余人回了院子。
杨尧一见到众人就迫不及待道:“你们猜我刚刚看到谁了?那日的几个马贼!”
“这么说伏流也知道我们进城的消息了。”李誉道。
“这个不清楚,我跟上那些马贼,发现他们进了城东的一个院子,我翻上房顶想要偷听了一番,被发现了。”杨尧拉了凳子坐下,郁闷道,“我动静那么小都能被发现,真是邪门。”
“那你有听到什么吗?”李誉沉思一瞬,“想必那院内有高手,莫不是那马贼首领。”
“实不相瞒,我还是听到了些的,他们进去就提到了月下仙。至于那马贼首领,我和他交手过,感觉他没这么大本事。不过月下仙怎么会和这些马贼有关系,禄琴是月下仙门主,若是月下仙都有问题,这羲和城恐怕……”
“陈紫告诉我禄琴前段时间出了城,至今未归。”温暮月道。
李誉同杨尧对视一眼,脸色沉重。
“恐怕这线索只能从那些马贼身上找到了。月下仙门向来以不入俗流自称,和马贼同流合污不像是他们能干出来的事情。”温暮月徐徐道,“伏流同他们若不是朋友,那就是敌人了。”
温暮月此话叫二人恍然大悟,再联系上禄琴的离开,他们又不免有些担忧。
温暮月看懂了他们的担忧,道:“这禄琴是他心境高手,莫说大庆,就算是在长嵇有人想杀他都不是易事,恐怕他的这次离开,是伏流的调虎离山了。”
“那月下仙岂不危险?”
“危不危险,自然要去探查一番才是。”
温暮月话落,陈紫带着清洗好的岳墨和女童过来了,岳墨和他出来时没太大区别,换上一身云纹青袍更显清秀,只是他不愿脱下那黑色外袍,陈紫只好差人给他买了新的。女童之前的头发已经救不回来了,陈紫给她剪了一头利落短发,她因为营养不良十分消瘦,明明已经八岁了,瞧着还像是五六岁的模样。
“既然人都到了,我们就分配一下任务。”温暮月招手让岳墨和女童过来,继续说,“杨尧你和李掌柜去探查一下那群马贼,我带岳墨去拜访月下仙,至于仙琴阁……”
“我去吧。”陈紫接过话,见众人有些意外,她笑着解释,“我和禄琴是老熟人了,羲和城就是我的家,它受难了我没理由不拉一把。”
“那好。”
安排清楚后众人便出门执行任务了,温暮月不紧不慢,她先是盯着女童,轻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女童摇了摇头。
“没有名字?”温暮月招了赵粉过来,对她道,“她是你的人了,你给她取个名字。”
赵粉皱着个小脸,很是为难,好一会儿才开口:“叫二乔如何?花千层,起楼,异色不同,红白辉映,美不胜收。是好名字。”
“你决定便好。”温暮月若有所思。
取好名后陈紫安排去月下仙的马车也候在外面了,温暮月带着岳墨,打算把二乔和赵粉留在沉阁。
“我不要留在这儿!”赵粉死活不从,抓着温暮月的手满眼泪汪汪。
“岳墨是蜕灵境的高手,有他在我不会有危险的。”温暮月安抚道,“咱们的马车还在这沉阁,里面可有我们此行的路费,若是丢了咱们以后就要喝西北风了。”
见温暮月坚决,赵粉吸了吸鼻子也不再任性,红着眼看向岳墨:“没瞧见你的武器,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用毒的。”岳墨好脾气回答她。
赵粉又“哇”一声哭了,抓温暮月更紧了:“他用毒的,你和他在一起被下了毒怎么办啊,还是我和你去吧。”
岳墨脸色有些不好看。
温暮月叹了口气,拍了拍赵粉的手。
赵粉慢慢松开她,抽抽噎噎:“那您早些回来,我一定好好看着马车。”
“我答应你。”温暮月摸了摸她的脑袋。
马车上,温暮月和岳墨相对而坐,岳墨自觉给温暮月沏了茶,然后端出了松子准备的桂花糕。
“你这丫鬟倒和平日见着的不太一样。”岳墨说话还是那样温吞,他面色淡淡,没有什么别的意味,像是在阐述一个很平常的事实。
“是么?”温暮月抿一口茶。
娇纵,任性,胆大,这些词似乎并不适合出现在一个拥有奴籍的丫鬟身上。
“她不是我的丫鬟,她是脱了籍的,是个自由人。”温暮月放下茶杯,不由自主的弯了唇,若赵粉听到了,怕是又要难过了。
“原来如此。”岳墨点头,没再说话。
马车里一时间安静了起来,现在已经入夜了,但街道上依旧人声鼎沸。温暮月靠着雕花木窗,品尝着花茶,吃着花糕。
她的行踪到底还是被透露出去了,药谷那边想来也是有伏流安排好的人,自她决定独自离开药谷,就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只是行踪这么早透露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若是没有李誉的护送和杨尧的出现,恐怕她已经暴毙于荒野了。
多年前,伏流涌入五国,渗透各大势力,多年经营,却在三年前毁于一旦。三年蛰伏,现在大庆暗流涌动,竟又有一丝颓然。只是不知道单是大庆如此,还是别的国家也遭了难。
这月下仙在羲和城南城外的月山之上,任务中离得最远,马夫先要送他们到山底下住一晚客栈,到第二日再继续启程上山拜访。
两个时辰后才到地,因着总是下雨,这天空被云层挡了个结实,马夫给岳墨递了灯笼,然后去找伙计栓马。
岳墨在前面引路,温暮月不动声色打量着这客栈,走近了才听见鼎沸人声,已是子时,想不到这客栈还这么热闹。
岳墨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放下灯笼,脱下外袍递给温暮月。
“新的。”他言简意赅。
温暮月笑了笑接过,把自己裹了个严实。
这张脸在外,确实容易惹上些麻烦,温暮月露出一双凤眼,微微叹了口气。
两人一进客栈,里面的人声顿时停住,但也只是一瞬,他们又迅速热络起来。
“这月下仙的门内大比真是难得一见,难得一见啊。”
“嘿,这门派可清高得不行,平日里哪能轮到咱们这些俗人上这月山。”
“不知乐仙是否会出现,听说这禄琴乐仙虽是男子,却是女相,那相貌倾国倾城,见之忘俗啊。”
“嘿,你小子还敢打乐仙的主意,他若知道了不用那孤月琴打得你尸首分离。”
“这天下第一琴孤月,倒是真想见识一番。”
“听说乐仙是古往今来御音第一人,他一拨琴弦,那琴音便如刀子般向你袭来,还来不及反应呢,这人就丢了脑袋,眼睁睁瞧着自己尸身倒下。”
“竟是这般凶残。”
温暮月和岳墨坐在角落,默默听着这些人交谈。
二人都有疑问,这月下仙门内大比,若要邀请,陈紫怎会不知道?
“这位小兄弟,我们第一次来这羲和城,还没进城呢就听你们说这月下仙门有大比,听说这月下仙门向来以不入俗流自称,怎的突然就让人上这月山了。”岳墨拍了拍旁边的男人,悄悄塞给他几个铜板,好脾气问道。
男人捏着铜板露出笑容,说道:“是有月下仙的人在城东撒了单子,上面写了这事。”
“我们竟是如此幸运,第一次来这羲和城就瞧到月下仙门大比。”岳墨感叹,眼中有向往之色。
“悄悄跟你说。”男人压低声音,“这次月下仙还会举办一场外门弟子招纳比试,若是过了,就能当月下仙门下弟子了。”
“还有这事?”岳墨惊讶。
“好好准备吧,我也是看你有缘才跟你说这事儿。”
岳墨又给男人塞了几个铜板,满脸欣喜:“那便谢过兄台了。”
男人收着铜板,十分满意。
岳墨转过脑袋的一瞬间收了表情,温暮月压低声音开口:“城西,城南,城北,分别有陈氏,李氏,仙琴阁。撒在城东,不可谓用心不深。只是他们招这些人上去,是要做什么?”
“来的还有其它门派的人。”岳墨隐晦打量过一圈,他回忆道,“这羲和城的小门小派来了不下十家。”
“他们动作这么大不怕被发现,恐怕这羲和城表面繁荣昌盛,内里已经被摧毁得不成样子了。”温暮月撑着脑袋,冷声说道。
温暮月话音未落,岳墨蹭的一下站起来,他身子倾向她,抬手紧紧攥住后方一只不安分的手。
“放开!”那人挣不开,怒吼道。
“你做什么?”岳墨脸色阴沉,捏着那人的手骨咯咯作响。
那人痛得大骂:“这女人光天化日下裹成这副模样,莫不是朝廷在逃嫌犯?你这贼人,同她一伙……”
“嗤”,轻微声响过后,那人倒地不起。
同伴连忙扶他起来,一探鼻息,没了生气。
“你!”他愤怒起身,拔出剑直指岳墨。
岳墨抬指点了点他的剑,随即一条黑色细线宛若灵蛇一般迅速至上蔓延,
“这是雾毒!”蝎伏派的人认出此招,连忙大呼,“捂住口鼻。”
铁剑坠落在地,细线戛然而止,然后迅速溃散。
雾毒很多人不识,但这毒字和蝎伏派人的话可不能不识不听,众人满脸惊恐地瞧着岳墨,那逃过一劫的男人捂着胸口,心有余悸。
岳墨视线淡淡扫过他们,护着温暮月上了楼。
待两人离开,底下的人才松了口气,有人问了那蝎伏派的人,这雾毒究竟为何?
那人解释:“雾毒,毒术之最,是那车巫谷的绝技之一,如雾气一般释放时极快,又一瞬消散,蔓延至空气中,叫人难防难挡。”说完,他想到了岳墨的动作,那人的雾毒更快,且凝实如线,若他方才想杀人,毒一瞬间融进空气,这客栈里便都是毒下亡魂了。
不愿再待,这名蝎伏派弟子匆匆回了房间,众人见状也不敢再留,热闹的客栈渐渐没了声音。
一楼半柱香后便只剩下一个戴着斗笠的女人,她走出客栈,刚刚逃过一劫的男人扑通跪在她身旁。
“对,对不起……我们没办好您交代的事情。”男人浑身颤抖。
女人没有穿鞋,脚踝有两根银色链子徐徐挂着,斗笠下坠着的黑纱叫人看不清她的脸。
“罢了。”她官话说得生涩,盯着男人不知在想什么。
男人感受到视线浑身颤抖,好一会儿面前的人都没反应他才敢抬头。
女人自顾自说着官话:“他们是要去月下仙的总归。”
“你走吧。”女人转身回客栈,抬脚时没有沾上一点泥土。
男人松了口气,揉着酸软的膝盖起身,回客栈背着死了的同伴便连夜离开,他越走越激动,终于可以离那些人远远的了,然而还没走百来米,一个戴着斗笠的男人便悄然出现在他身后。他惊恐,还未转头就被一根细线抹了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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