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谈
三位有志青年沿着青龙道场居然所在山脉山脊而行。
先前崇年去找到法海桃萜他们去道歉，受伤最重的法海居然笑呵呵原谅了法海，桃萜还在一脸不爽地看着崇年的时候，法海就打趣道：“某人跟某人见面也是打了一架的。”
赤剩凡神色古怪，他知道法海想说当年酒楼赤剩凡跟护食的桃萜打了一架，可问题是他跟桃萜也就小打小闹，可哪有跟法海初见面时打得狠啊？
桃萜砸吧砸吧嘴，突然开口道：“你那阴兵过境啥的那一招还能不能施展？”
崇年摸摸头，他忽然想起当时打架时姑娘的凶狠操作，心里猛然一惊：“姑娘你该不会吃上瘾了吧？！”
齐山河在一旁笑得撕心裂肺，妈的，伤口扯到了。
宇文缨长枪插地，惬意靠着长枪上露出淡淡微笑，家族里竞争激烈，同龄人不会聊得这么开心，有些不想回家了。
赤剩凡跟何白与叽喳打完招呼，带领两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同龄人去上山找巨然，在与年的化身之一对战时，巨然抗伤最多，必须得去慰问一下，还有那个阴阳道袍的道人也应该在山顶上，先前那个拥有冥狗，自言梦想刺杀神明的刺客已经不辞而别了。赤剩凡猜测他们应该或多或少与宇文缨跟齐山河的护道人有关。
至于喜欢沉在湖底、江底修炼的女子武夫江心，赤剩凡没敢去打招呼，毕竟村里那个同样身为女子武夫的疯子对赤剩凡造成了一定的心理阴影。
王侯对此默默无语，他还是知道些内幕的。
守墓人曾经从棺木中故意放出一个炼剑高手附身在王侯身上，施展苦肉计瞒天过海，放走王侯。对外宣称有人夺舍王侯。
因为在孟青跟赤剩凡离开村落后，不光孙武从天而降，道祖李耳也在村口那边跟老熟人打了招呼。守墓人可以肯定村中至少有一人监视着整个村落，在提防着有王血的人出现！
崇年拍了拍王侯肩膀，示意自己这半个师弟太紧张了，崇年虽然不够了解王侯，但他也觉得王侯跟赤剩凡一样，肩负巨大使命与秘密。
崇年有些黯然神伤，自己回故乡的机会或许更加渺茫吧。
三人心思沉重，渐行渐高。
赤剩凡神色微变，随即露出苦笑。
青龙洞天横贯的大江之中，卷起巨大旋涡，女子武夫江心沿着江心破开整个江面，气汹汹飞起，直冲高山，凌空踏步而来。
山脚那边叽喳叽叽喳喳：“江心姐姐最帅！江心姐姐最美！”
何白一刀背砸在熊孩子脑门上，别一个劲拱火！
崇年差一点再次施展十境之威，想要护一下赤剩凡，却被王侯伸手拦住：“没事的。”
赤剩凡看着这个冷艳女子，弯腰抱拳道：“前辈您好。”
江心身披白色一群，赤足悬空，眼神复杂盯向赤剩凡。
江心实在想不通，这个相貌平平，境界现在也不高的青年如何让亦敌亦友的龙女心甘情愿的赴死？而这个负心汉甚至都不愿意来找龙女一问当年？
赤剩凡跟崇年一脸懵逼，王侯则心中了然。
很奇怪、很糟糕的感觉。
江心刚要开口说话，王侯憋不住了：“他只是转世…”
“我知道。”江心冷冷打断。
结果咱们二愣子主角自作聪明地说：“对不住前辈了，我前世确实惹了不少麻烦，还要辛苦前辈们替我收拾了这么多年的乱局。”
江心是因为这么个事生气吗？王侯在一旁气的抓狂。
这里有山有水，风景宜人，灵气也充裕，也能修炼足够，人家很愿意呆在这里修炼的，你个木头疙瘩能不能多去了解了解前世今生？
江心竟然无语住了，先前蹦出江面准备替龙女质问的话却感觉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她只好装作顺道拜访巨然，心中却不断叹息。
赤剩凡虽然很奇怪，但是他也没深究，只是有些好奇问道：“我想问一下，前辈镇压的人呢？像林森、叽喳前辈都在青龙洞天基本自由活动了。”
王侯脚下一个踉跄，娘累！拱火的本事你赤剩凡绝对能排天下第一！
江心身体一僵，很快回过神来，毕竟她跟龙女有过约定。
她冷冷地说：“她不愿见你这个伤心人而已。”
王侯也没跟赤剩凡解释什么。彼亡我生，彼生我亡这种命运交织的复杂关系，放在传说之中也实属罕见。
山巅上有个恢宏宫殿，是巨然修道之外的爱好吗，这座宫殿是巨然模仿昔日巨人族的辉煌建筑。此时此刻可以压制身形的巨剑巨然正在其中与身披阴阳袍的算命先生轻声交谈。
后者好奇青龙道场内这些人物与赤剩凡关系，巨然也一一为其解答，感受到赤剩凡他们几人的临近，巨然跟算命先生一起去宫殿门口迎接。
见面后当然先是崇年的真诚道歉，再加上赤剩凡跟王侯的解释，两人很快释怀。
对于王侯，巨然以前见过的。毕竟当年孟青原本打算把青龙道场送给王侯，当时还是老人面貌的孟青来此处交代给巨然过，还用树枝划出王侯的长相，虽说过了些许岁月，巨然依旧认出王侯。
至于为什么赤剩凡横空出世，改变了孟青的打算，巨然知道这不是该自己知道的东西。
巨然见到江心是比较意外的，整个洞天中，唯有龙女跟江心露面是最少的，哪怕是洞天的主人孟青，也仅仅与二者交谈过三回而已。
赤剩凡看到算命先生破旧不堪的阴阳道袍，以及巨然刚刚止住血的伤口，心中十分愧疚。崇年撇撇嘴，我这罪魁祸首都没这么难过。
巨然爽朗大笑：“愧疚的是我们！”
道人也抚恤而笑：“这位巨然道友筋骨疏松，早就忘了怎么打架；贫道也没能用自己阴阳法袍完全镇压住年跟崇年道友，这场架输得不冤。”
崇年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两位比自己道龄大很多的老顽固各自抱拳，异口同声：“以后还望多多切磋，多多指教！”
王侯捂着眼，摆着头：“辣眼睛，辣眼睛！”
赤剩凡无地自容，什么人啊？明明人家跟自己是同龄人，偏偏自己是四境，对方是十境？？！
冷艳如江心也不禁莞尔一笑。
当事人崇年极为尴尬，两手不停往下摆：“好说好说，前辈过奖了。”崇年低头悄悄叹气，人情世故哪个世界都有唉！
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
巨然带着大家去往自己的茶园，园中有一溪水乃是高山上冰雪消融产生，众人围绕取水而坐，流水曲觞。
道人一拍衣袖，好你个巨然道友，贫道刚来的时候不邀请贫道来此喝茶，大家伙都来了你才跟我说有这个！
巨然懒得搭理这个道人，就两个人整这个流水曲觞多没意思。
赤剩凡眼睛一亮：“前辈也向往书圣生活？”
巨然笑道：“你小子还知道书圣王羲之？”
崇年、江心他们好奇听着巨然侃侃而谈王羲之。
却只有王侯注意到一旁老道人沾沾自喜。
赤好不容易等到巨然说累了去拿水上漂流而下荷叶上的茶，赤剩凡才开口说：“昔年我在姑苏城读书读到过兰亭集序，十分向往：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
道人从荷叶上取来一盘甜点，一边赞叹点头，一边往嘴里塞。
王侯看向道人，道人嘿嘿一笑，朝王侯微微眨眼。
妙哉！
先有赤剩凡跟年对峙时理解贫道意思，后有王侯与贫道眨眼间即可会意，善，天下孺子皆可教也，司马氏诚不欺我。
王侯撇撇嘴，不就是想装逼吗？小爷我成全你。
王侯清了清嗓子：“咳咳，算命先生何故只是发笑，难道有故事？”
巨然瞥了眼大事上有担当力，小事上小肚鸡肠的算命先生准备继续讲自己崇拜的书圣。
不料那道人开始‘装逼’：世人皆知道书圣王羲之爱好白鹅，贫道曾在中洲见过王羲之，赠与其两只仙鹅，书圣果大喜，赠吾墨宝一副。
巨然猛然一惊，急忙问道：“先生可是南极仙翁？”
道人洋洋得意：“然也。”
贫道自南洲而来，在东洲居住很长时间了。
王侯挠了挠脸，还真让这道人装上了。
巨然却开始了骚操作，他两手一摊：“不信！”
道人气的嘴皮子哆嗦，你刚才还急忙问我是不是南极仙翁，现在又摊手说不信？？！
巨然慢条斯理地说没听说南极仙翁跟阴阳道袍有关，更没听说过南极仙翁能一分为二成一男一女？
道人也意识道这个问题，嘿咻嘿咻自己闷声笑着。
三位新青年砸吧砸吧嘴，意味深长啊！
江心也没在意这个插曲，在江底辟谷许久的她正在津津有味品尝一种又一种的甜点，她顺便随口说道：“或许这位算命先生是南极仙翁的一个朋友吧。”
见到有人给自己台阶下，道人可怜兮兮地连连点头。
事实上，道人某种意义上确实是南极仙翁，只不过远古天庭近十万年以来逐渐破碎不堪，南极仙翁转世投胎却未走上前世道路，而是学起了阴阳一脉的道法，只是这些天机不能泄露，否则日后容易给自己招来大灾。
赤剩凡似乎从道人闷笑中听出了苦涩，他岔开了话题：“先前所说王羲之在兰亭集序中的感想，有些跟苏子所言赤壁赋中相似很大。”
“哦？说说看。”
崇年沉默聆听着这座天下的奇人妙事，感受着不同世界的文化不同，他依稀记得当时正面面对赤剩凡时，听到过齐山河笑话赤剩凡取了一个‘赤壁’的古战场假名？
赤剩凡有些讶异，身为巨人族而且是剑客的巨然对这些文学很感兴趣？
巨然看出赤剩凡心中疑惑，但他只是笑着不解释。
赤剩凡就继续说道：“我曾经偶然在某处山巅得到过苏子帮助，后来便潜心学习了一下苏子文章。苏子看宇宙，与逸少观宇宙异曲同工。逸少的‘死生亦大矣’跟东坡的‘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都是在对生命的一种表达，从中看出他们的对人生思索以及对宇宙思索。”
赤剩凡忽然想到合道跟宇宙根源息息相关的曌，或许她对宇宙的思考达到最深层吧？
巨然盘膝而坐，手指在地上刻出‘死生亦大矣’。
崇年颇有些小震撼。
王侯对此没什么意外，出村后的他是半自己琢磨修炼半了解世界的，他暗地里也悄悄接触了解过赤剩凡，只不过当时他还忧心赤剩凡对他心怀芥蒂，没有跟赤剩凡坦白。
王侯曾在某座大城安排江湖上的‘捡漏客’用金钱跟赤剩凡手中龙珠交换，否则青龙龙珠很容易吸引轩然大波；再比如姑苏城里悄然牵线搭桥，给赤剩凡恰到好处安排在文香老人那；当然时候赤剩凡搞的那个香煎包王侯也托人买来吃，挺有狩者那个老头子做的味道。
王侯当然也学赤剩凡读了不少书，只是相对更少，毕竟王侯有时比赤剩凡更忙，赤剩凡对自己的前世往事不感兴趣，但王侯恰恰相反，了解那位魔头甚多。
王侯当然更好奇赤剩凡为什么对于前世往事不感兴趣，任何人哪怕是那个跟前世今生有着天壤之别的繁简，也绝对会想了解自己的过往。
但就赤剩凡而言，这种思维似乎被抽丝剥茧了。
那么最有可能的是，昔年儒家至圣孔丘，不仅仅剥夺去赤剩凡的真名，还顺便将他这种思绪掐灭。每当赤剩凡感知到‘前世往事’这种概念时，赤剩凡极其容易遗忘。
于是王侯旁敲侧击：“死生亦大，既然苏子也好，书圣也罢，两人想必对自己的人生过往十分了解，每个人想要悟彻人生都会对过往经验进行总结教训。”
王侯一拍大腿，王霸之气一展而来：“赤剩凡，小爷命你了解过往，总结经验，一起搞翻这虚假作伪的狗屁世道啊！”
在座的人除了赤剩凡无不精神一振，巨然看到这一幕喃喃自语：“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但是，我们的主人公只有一瞬间的激动，继而眼神开始出现涣散，再次聚焦时，赤剩凡脸色苍白且透露出迷茫之色。很快引起众人注目，江心率先来到赤剩凡身前，她轻轻捧起赤剩凡的头与之对视。赤剩凡有些惊诧摇晃脑袋挣开了江心的手，江心好像有点明白赤剩凡为什么不知龙女底细了。
“蛊心术？”江心思忖着，她的冷艳脸庞就那么面对着赤剩凡，赤剩凡居然呆住了。当然不是喜欢的情愫，只是赤剩凡第一次有了一点对女拳师的好感。
虽然他忘却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但能知道江心在关心着他。
沉默良久的南极仙翁也说道：“不是蛊心术，我在南疆这么多年，也未曾发现过有如此神通的蛊心术。”
崇年双手交叉：“该说不说，我要有这手段，杀谁不是杀？”
崇年看到众人用怪异目光看向自己，连忙解释：我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啊！
巨然指着王侯说道：“你刚才那番话，该不会是故意在等赤剩凡这个反应的吧？”
王侯沉重点了下头。当事人赤剩凡还很懵，他疑惑问众人怎么不继续坐下喝茶了？
王侯看向自己唯一没有把握的南极仙翁，后者倒是心有灵犀，主动向赤剩凡开口道：“老夫要出青龙道场了，还请道友一放。”
赤剩凡看向王侯，王侯给出一个肯定的眼神，赤剩凡便换出玉环，南极仙翁从中一穿而过，重回大世界。
王侯笑道：“那么，正式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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