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爱
在布置场景的时候，杰罗姆分了神，缤纷多彩的浮华场景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吗，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对所有帮手说：“我有个更好的提议，这些留给你们今晚办派对吧。”
疯子们思想很直球，他们帮忙帮得兴奋，刚忙活一阵的东西全部作废，依旧能为新的事情欢呼。
他蹲在角落里，身边的场景不断转换，眼前是那个破旧的拖车，他看见小时候的自己打开拖车的门，悄然无声地走到那个穿着粉色睡衣，披散着渗人黑发的女孩身后。
小时候的他盯着女孩写下的字，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可能在想哥哥为什么要离开自己？他把火气撒在了这个陌生的女孩身上，女孩没有生气，反而夸起他来，还说要和他做朋友。
没人爱没人疼的杰罗姆要有朋友了吗？
景象再次变化，他看见自己和菲欧娜躲在马戏团旁边的哥特高塔中，但这次他们无视了外面的长舌妇，只开心地享受自己的时光，他控制幻境里的自己跟小小的菲欧娜说：“我会努力学习的，我会偷偷去打点零工赚学费，我想和你上同一所大学。”
杰罗姆感觉鼻子有点酸，眼皮也有些热。
他看着这场白日梦里的自己和菲欧娜手牵手上着中学，穿过公立学校的走廊，在收到一模一样的大学通知书时，自己把娜娜抱起来转圈。
但当他意识到这一切都不可能的时候，幻梦就像被打碎的水晶，透过它，他只能看见乱成一团的疯人院大厅，梦想与现实距离太远，也从来没人给过他变好的机会。
泪水盈满了眼眶，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他却在此看见了自己的镜像，不过镜像里的自己有些不太听话，他长了一对蓝色的眼睛，看起来也很拘谨。
“我想，原来你才是我爸爸。”他耸着瘦削的肩膀，给人一种风都能吹倒的错觉，“但我爸……我一直认为的爸爸对我很好，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了。”
“就叫我杰罗姆就好。”他和镜像里可能是杰瑞米意识的人说，“你妈妈也就这么叫我。”
“哇，好吧，待会再见咯，我想你还没有准备好睡着，而且你睡的够久了。”杰瑞米又消失了，杰罗姆的眼泪也滑过他的脸落在了地上。
他站起身走向了警卫，跟他们说了一个故事，他意识不到自己说的有那么动人，那群人抱在一起哭的不行。
“我想象不到，虽然这个故事的主角是杰罗姆那个烂人，但你父母的爱情实在是太动人了。”某个警卫说，“有需要我们帮忙的，我们一定竭尽全力。”
杰罗姆想了一会儿：“你们这里有黑色的，尖顶的，瘦瘦的高塔吗？”
“我们这儿几乎都是，但一般不是黑色。”警卫回答他。
杰罗姆点点头，觉得可以凑合。
菲欧娜开始觉得从不回应的老太是最好的倾听者，她从不会说出让人不爽的话，甚至不会用让人不舒服的眼神看着她。
“你知道吗？他们本来都很爱我的，就真的很爱，能感受到，但现在，我觉得他们都不爱我了。”菲欧娜从早餐后一直说到晚餐前，因为嘴干喝了至少三升水，其中上厕所的时间是老太耳朵唯一的休息时间。
“因为你很自私。”老太突然开口，她甚至关掉了播放新闻的收音机，“就像我的丈夫，死在我菜刀下的那一个。”
菲欧娜咽了口口水。
“你为他们付出过什么？你的时间？你的青春？或者只是你的花言巧语？”老太突然变得健谈，菲欧娜有点不习惯，她的屁股朝墙边挪了一下，听老太继续发言，“你知道吗？你的青春早就过去了，你都快四十了。”
“我三十五，才过的生日。”菲欧娜为此辩解。
“所以呢？你又不知道自己哪天会死，可能你已经度过你一半的人生了，这还算好的，但当你老态龙钟躺在壁炉前，无法移动的腿和看不清的眼睛都不够让你痛苦，唯一剜心刻骨的遗憾，是你没来得及述说的爱意。”老太摇了摇头，“年轻人不会懂的，上帝在惩罚人类伤害他造出的美丽地球。”
“您还是个虔诚的教徒？”菲欧娜想插句话。
“不，我恨上帝，我相信只有亚当和夏娃才是人类该活成的样子。”老太站了起来，单薄的衣衫下能看出她从未松懈过锻炼，她走到床边，眺望方方正正的牢窗外那几乎不可见的月光，“任何一面都可能是你和你爱人的最后一面，爱不该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原因。”
“那你为什么要杀了你老公？”
“我说了，他很自私，他生了严重的病，并且一直活在无尽的痛苦中，他请求我做这件事情，因为在他的眼里，死在爱人的怀里远比死在病床上好，可他没想过没有了他的我会活成什么样？”老太的声音在这一刻显得年轻了至少三十岁，“我亲手杀了他，但我依然会用收音机反复听他爱听的新闻，也许，我可以信你们中国人说的轮回，下辈子我还会和他在一起。”
肯定会的，菲欧娜在心里祝福着这个陌生人。
外面响起了鼓声，仔细一听，那个声音在慢慢消失，菲欧娜追寻着声音的方向追了出去，她穿过走廊，走过空无一人的食堂和大厅，看见警卫室旁的铁门竟完全敞开，地上还放着一块红色的糖果，菲欧娜将它拾起，又发现眼前还有一颗绿色的。
她走了几步再次弯腰捡起第二颗糖，便又发现了第三颗，糖果指引着她的路，把她带到了一座高塔之前，在落日的余晖下，这座白色的高塔闪烁着钻石般的光芒。
她敲了敲高塔的门，并说：“knock,knock”（咚咚。）
“whoisthere”（谁在那儿？）
“theloveofyourlife”（你的一生挚爱。）
“einside!。”（进来。）
没有想象中的浮夸马戏团风装扮，这座高塔内只能用算干净来形容，地上没有玫瑰花瓣，墙上没有壁灯，小小的窗户透出夕阳的光芒，灰尘在其中飞舞。
杰罗姆单膝跪在室内的正中间，举着一颗肉眼可见的钻戒。
“嫁给我吧，菲欧娜。”
本以为娜娜会戴上戒指跳进他的怀里，但菲欧娜却站在门边止步不前。
“你不想吗？没事的。”
“不，我想，但……”菲欧娜流出了此生最真挚的泪水，她走到杰罗姆面前拿走了他手中的戒指，并单膝下跪，“应该由我来问你，你愿意娶我吗？杰罗姆。”
杰罗姆发着愣，他站了起来，像个被求婚的小女人一样，激动地单手捂住嘴，另一只手则伸到了菲欧娜面前。
好在杰瑞米手指纤细，这个女款的戒指可以勉强戴到他的手指上。
菲欧娜牵着他的手站起来：“你知道吗，我真的后悔了，后悔这么久的自私，从不把你放在第一位考虑，去在乎那么多无意义的东西，为了虚荣一次又一次放弃你，明明失去你让我心痛，我却还要一次又一次地任由自己离开你。”
菲欧娜已经哭成了泪人，杰罗姆怎么擦都来不及，他的手指忙得像在弹快节奏的竖琴。
菲欧娜继续诉说着早该说的话：“我爱你，我一直都爱你，只要见到你我就控制不了我自己的心，但我总是否认自己，我自命不凡地觉得自己会成为哥谭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去追逐我认为的月亮，却没有发现太阳早就在我身边了。”
杰罗姆也哭了，菲欧娜很想看他用自己的脸哭是什么样，因为杰瑞米的脸哭起来真的还是很像小孩。
“我等你这些话，等了一辈子。”
“所以你愿意娶我吗？杰罗姆，娶这个因为年纪大变得有些古板，没那么吸引人，还有些唠叨的女人。”
“你知道我拒绝不了你的。”杰罗姆吻在菲欧娜的脸颊上，“好，我的遗憾已经了了，我想我该继续睡着了，我会去找疯帽子，杰瑞米会回到你身边。”
“为什么？你难道没有听我说吗？我需要你在我身边陪着我。”菲欧娜紧紧捏着他的手，生怕一放手他就离开自己了。
“我一直觉得我逼你和我结了婚，所以我欠你一场求婚，我觉得大张旗鼓地会像在强迫你接受，所以我选了这儿，这里很像我们第一次产生联系的地方，那个马戏团旁的哥特高塔。”杰罗姆呼出一口气，“我是个罪恶滔天的人，我活着，对那些被我杀掉的人不公平，我不配，而且我也没办法真的活着，你知道的，我总不能用儿子的身体和你待一辈子。”
“你又在说什么胡话？你是谁？我又是谁？谁在乎那些人口口声声说的道德？我同时和两个男人约会，我也不会说自己是混蛋，你呢？你是哥谭的噩梦，我说，谁在乎那些人的命啊？人总是要死的，好在他们死之前，还让我们开心了一下。”菲欧娜露出了久违的坏笑，像是第一次得意洋洋地整人，第一次杀死一只可怜的流浪猫，那种不在乎却又骄傲无比的眼神再次出现在了杰罗姆爱人的眼睛里，“我说，如果你注定要待在这里一辈子，那我会去杀个人和你待在一起，我早就该这样了。”
杰罗姆低下头，沉吟良久，菲欧娜以为是杰瑞米要回来了，她紧张地捧起他的脸，却看他露出了熟悉的笑容：“或者，我们可以杀掉一些挡路的蠢蛋，然后一起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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