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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冽的下巴被捏的一阵阵生疼,不得不看向贺彰明。
从这个角度近距离的看去,能十分清楚的看到贺彰明脸上的全部细节。
浓密如峰的眉毛似乎很久没有修剪了,长成了比原来相比, 更为野蛮的形状。
眼下浮着一层淡淡的青翳,虽不如新闻发布会时那么病弱, 但也透着肉眼可见的疲惫与倦怠。
唇边也冒出了一圈新鲜的硬茬,细细的绒毛上附着尘埃的颗粒。
视线下移,是全套高定西装。
但一向由专门负责仪表的服装师打理的笔挺妥帖的高级布料,现在却有了十分明显的皱褶.,仿佛衣服的主人曾经去到了与他身份绝不匹配的地方,还干了一段苦力活似的。
如此不修边幅,上一次见到,还是因为工地考察时的环境太差, 贺彰明护着他在地上打了一个滚。
荀冽眨了眨眼睛,忽然开口问道∶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贺彰明怔了怔,似乎没想到荀冽会在这种情况下,问出这么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忍着怒火, 沉沉道∶"怎么?问清楚这个,好方便你继续逃跑?"
荀冽居然很坦然的点了点头。
贺彰明心中微哽,立即咬着牙要发火。
荀冽眼皮一撂,淡淡道∶"说说看吧。如果你实在太难缠了,每次都能准确找到我的话,那我也就只能放弃这个想法了。"
贺章明一愣。转念—想,可不是么?
一旦成本太高,或者高成本高风险,却无法收回相应的高利益。那就有可能在交易之前,进行更为慎重的评估。
如果超出预期的损益点后,甚至会果断放弃。这一操作, 贺彰明很熟悉。
而风投出身的荀冽,只会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了想,嘴角勾了起来,露出一个饱含讥意的冷笑。
"我只能说,冷翡玉的本事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一些,建立了一个攻不破的屏障,把涉及到你身份信息的一切资料都保护的很好。"
荀冽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说∶"手机号是他人挂名的,银行卡注销了,平常用的基本是现金和基付宝转账,租房合同,都是徐慕言去签的…正常生活里,只有医院这一块,能查到我的实名信息,但是这一点也是小翡重点关注的地方,你不可能从中发现什么。"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抓到漏洞的?"
他的话,让贺彰明再一次回想起这一个月来,自己是如何焦灼,又是如何压榨员工,才冲破这道无坚不摧的信息屏障的。
对冷翡玉的讨厌,对荀冽的怨气涌上心头,凤眸阴翳的盯着荀冽,冷冷道∶"是萧白。"
荀冽讶异的睁大了眼睛,愕然道∶"萧白?"
贺彰明颔首。
"对于你,我的下属无计可施,即便把你从小到大的经历查了个底朝天,也没发现任何能让你藏身的人际关系。直到任承的一句自言自语提醒了我。他说真奇怪,也没查到荀总还有其他什么亲戚朋友,这么大一个大活人怎么说消失,就能彻底消失不见?"
荀冽眉间微皱,没有从这句单纯输出情绪的疑问句里察觉什么异样。
贺彰明捏着他的下巴,拇指在他比以前稍许丰腴肉感的下颚上摩掌着,力道轻柔的仿佛在抚摸一件珍贵的玉器。
"你没有朋友,不代表冷翡玉没有朋友。而对冷翡玉来说,能信得讨的朋友其实并不管太多,"
荀冽眼睫轻颤,垂眸不语。
不用贺彰明再多说,他就已经明白过来了。
果然,就听得对方慢条斯理的继续道∶
"除了同一个圈子里的穆蔷,就只有另外两个女人了。我从穆蔷开始,对三人——排查。穆蔷除了在名流圈里上跳下窜,各处串联,一心意搞臭熏夫人的名声外,其他的时候都填称安静."
"至于那个叫庄子怡的女人…."
贺彰明顿了顿,卡着荀冽脖子的手不知觉的微微收紧了一点。他很快反应过来,松了力道,语气却依然控制不住的带上了一点异样。
"她母亲,是市—院的产科主任….你…就是在她那里诊断出来……了结果。"
"即便你离开了首府,无法继续在市一院看诊,但你也需要一个信得过的医生,也只有这样,冷翡玉才能放得下心。"
"所以,我想在整个事件里,庄子怡,或者说,庄子怡的母亲庄医生,应该是一个非常关键的人物。可是在这点上,冷翡玉也瞒的非常好。医院方面,虽然迫干我的赞助,他们出卖了你的个人就诊信息,但是对你之后的动向,无论我如何威胁强迫,庄医生都一直守口如瓶,毫无下手之地。"
荀冽闭上眼,默默的叹了口气。
贺彰明敏感的察觉到了这些,半卡半捏的手,不由又松了些。
下滑一截,似抚摸,又似威胁的搭在他的颈边,一边仔细检查他身上是否有一些绿意盎然的痕
迹,一力漫不经心的说;"最后—个兼白,看似与穆蔷一样,游历在事件之外,大部分时间在老老实实的经营她的美术馆,但是这期间,她曾经有一段短暂的出差。"
"我没有错过这一点,吩咐属下逐一核对,你知道.……如果是出差,光凭各种报销材料就可以整理出一份轨迹清晰的行走路线。综合来看,她只是去港城看了个展,约了两个艺术家,买了一批藏品回来。可在抵达港城的前一天,她却在一湾之隔的南城停留过一晚。"
"在南城,萧白什么也没做,只是在滨海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出关前往港城,也许她只是想渡个假,只是想见见朋友。
"但是一来,首府有直达港城的航班,不用在南城中转。二来,她临时推了一个艺术沙龙讲话,也就是说,她在那天根本没有度假的安排。 三来,对我而言,宁可错杀,不可误放.既然有疑点,就要查到底为止。"
贺彰明平淡的说,语气里没有成功后的自大与喜悦。有的只是一种混合着笃定与冷静的淡淡自信。
"事情到了这一步,一切就变得简单起来。找到萧白的入住酒店,查她打车的行程——冷翡玉把你保护的严严实实,可萧白在贺家面前就毫无秘密可言——最后圈出了这一片能够住人的高档社区,一个个的询问最近两个月内是否有新住户入住。"
他再一次跳过了相关话题,出神的抚摸着荀冽脖子上的软肉∶"所以,即便别墅挂在一个陌生的名字下,但我还是毫不犹豫的来了。"
停顿片刻,声音沉了下来。
"因为对我来说,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哪怕追到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你。"
荀冽的双眸虽然紧紧的闭着。
但透着过薄薄的眼皮,依然能看到下面不安转动的眼球,连带着长而卷的眼睫,也在轻轻的颤抖着。
像两片薄薄的蝶翼,脆弱且敏感。
贺彰明定定的看着,仿佛被蛊惑似的,轻轻的在上面落下一个还带着点冰凉的吻。哑着嗓子,带着点无助的低低道∶ "荀冽,听了这些,你还想逃跑吗?"
荀浏浑身一震。
僵硬半晌,侧头躲开了他的亲吻。
盯着洗手间干净光滑的可以反射天花板的瓷砖,不带感情的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为什么要一直转移话题?"
一段长长的,逻辑清晰的讲述后,贺彰明的怒火仿佛渐渐熄灭了。
听了荀冽的二次发问,不仅不急,反而低笑了一声∶"荀冽,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呢?你不是公开表白,很仰慕我吗?"
他舔了舔有点干燥的嘴角,再一次贴上去捕捉荀冽的唇。
与上一次混着怒火与戾气的疯狂亲吻不同。
这一次,他轻啄,慢舔,极有耐心,极尽浪漫的抚平荀冽的每一道唇纹。
"出国前的那次分别,还没有到机场,我就开始想念你。连续几十个小时不休不眠,强撑着赶回国,看到的却是一个空空如也的房子。"
"那之后,我开始疯狂的找你,每天都在绝望与失眠中来回徘徊,只能靠着药物和一点慰藉才能勉强入睡。"
一边吻着,一边在荀冽的耳边,轻柔的叙述∶
"直到看到你登报的采访稿,我的失眠症,才稍稍好了一点。"
"荀冽,《财经证券》不行,太小气了,而且采访稿里无关紧要的内容太多了。下一次,我们可以在综合大报上,,甚至在《时代》、在《财富》上,用头版,用整个封面来刊登最重要的信息。"
"当然,虽然我很喜欢前半截的善自珍重。"但后面那四个字,我真的……做不到。"
"哪怕只是一点希望,我也立刻推掉其他的事情,亲自来找你。"
""哪怕看到你和别的男人从别墅里出来,眼睁睁的看着你上了他的车.我法却只能用两条眼夺跑.,但即使这样,我也追上了你们,找到了这家酒吧。"
他半垂着凤眸,舌尖在荀冽紧紧闭着的唇缝间来回滑动,诱哄着荀冽主动打开蚌壳似的嘴唇。嗓音含糊,气息滚烫。
"毕竟,我想你想的已经疯掉了。""你就…饶了我,不要再离开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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