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三章——大汉的未来
其实在这些年中，不仅仅是这朝堂内部问题重重，有许多故事。
在这大汉的外部，或者说在那塞外之地也同样是风起云涌的。
伴随着天下一统，当年刘备麾下的第一“重”臣糜竺自然也是慢慢消停了下去。
糜竺本就不指望自己能够在这天下闯出来什么赫赫威名，那些年也都是作为幕僚几乎不会怎么说话。
而且糜竺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的兄弟在塞外威风凛凛，自己的儿子，孙子更是在大汉坐镇禁军！
他们糜家早就不是当年的商贾之家了。
所以糜竺也在合适的说话放弃了自己的一切权势和地位，和那位刘备的儿子刘禅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
然后在一个合适的时间里，来到了那合适的地方....
那是天下刚刚大一统，那是诸葛孔明和大汉天子刘冯正在携手共力，治理天下。
那个时候....
“麋子方...你给我停下，停下！”
茫茫草原之上，一骑快马正在朝着某个不知名的方向疯狂的逃窜，那雄壮的战马之上，是一名发须皆白的老者。
身穿皮裘大熬，腰间是精雕细琢的弓箭，还有那镶嵌着璀璨宝石的短刀佩剑。
那不断挥舞马鞭的手上，五根手指头带着六个戒子，这里面最普通的还是大拇指上的那蓝田白玉扳指儿。
这策马飞奔之间，动作矫健完全不像是一个汉人老者。
反倒是像一名草原上长大的胡儿。
毫无疑问，这在草原上纵马狂奔的老者自然也就是这大汉之中的草原悍匪，麋芳了。
而在他的身后，则是一个看着比他还要苍老些许的老者，高大的身子穿着一身华贵但外表却非常朴素的长袍。
全身上下除了手中长矛，背后弯弓之外再也没有半点多余的装饰。
这正是麋芳的亲生兄长麋竺...
那寒风吹动麋竺的胡须，让他直接将手中的长矛朝着前方的麋芳就掷了过去，只可惜麋竺的身体毕竟是不行了。
年岁大了，这气力也远不如曾经，长矛划破天空直接插在了那草原之上，距离那麋芳还有十余步的距离。
当着长矛出手的时候，那麋竺顿时有些慌了，心中暗骂自己怎么手上就没有一个准头说扔就将这长矛给掷出去了。
而那长矛落地的时候，麋芳似乎也愣住了，勒住了战马看着那身后的长矛一阵恍惚，似乎是没想到自家大哥竟然还真会对着自己投掷长矛。
一时间两个人就这么勒住了战马隔着长矛，隔着三五十步的距离互相看着对方，气氛也慢慢变得尴尬了起来。
“子方...”麋竺最终还是忍不住心中微微一颤，感觉自己还是要先开口说上两句莫要让自己的弟弟误会了才是。
可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到了麋芳那活畜生也说出来了一句话。
“这么多年不见，大哥竟然虚成了这般样子，你也没给麋家生下什么子嗣来啊，看来...大哥你的确是不行啊...”
“.....”
这一刻的麋竺脸色顿时涨....憋得通红起来，自从投入了刘备麾下之后再也没有如何动过武更没有带过兵的麋竺这一次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后背上的弓箭摘了下来。
“麋芳，你给我死来！”
言罢，麋竺的双腿再次一夹马腹然后弯弓搭箭就朝着那麋芳射了出去，这一次那麋竺可是不再犹豫了，箭矢飞驰而去，次次不离那麋芳胯下的战马！
“麋芳，你给我停下，停下！”
“大哥，你别追啊，你不追我就停下...”
“你停下，你停下我就不追了！”
“你先别追...”
在这一追一逃之中，多年未见的两兄弟终于来到了一个真正算得上是没有什么人烟的地方。
看着那茫茫草原，麋芳也直接勒住了自己胯下的战马，然后毫不犹豫地跳了下来，看着那同样冲过来的大哥，一脸无奈地摆了摆手。
“不闹了，莫要再闹了，岁数大了真的是跑不动了...”
说着，便直接一屁股坐到了那草地之上，那模样像极了当年在东海郡的家乡，他被自家大哥拎着棍子追着满街跑。
最后一屁股坐到祖坟前面说啥也不动了的样子...
而麋竺看到了麋芳这么一副模样之后，最终也是忍不住的叹息了一声，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啊...你呀！”
随之也直接坐到了他的身边，看着那同样已经是满脸皱纹的弟弟，全都是无奈之色。
“子方...你就真没想过离开这座草原么？”
“离开？”当麋芳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是忍不住愣了片刻，然后这才苦笑着摇了摇头，“大哥你还是莫要说笑了的好。
虽然现在这天下已经一统了，可是这草原上还是有着数不清的麻烦。
当年这鲜卑号称百万控弦之士，那雍凉之地的百年羌乱，还有这层数不穷的新族群。
谁也不知道这群家伙到底还有多少人，羌胡的部落那是剿灭了一个再出来一个。
剿灭了两个出来一双。
而且实力还越来越大，仿佛那荒漠和高原上藏着百万族群一样的恐怖。
至于那些氐人，不是兄弟我信不过他马家，就马超那个性子，让氐人给糊弄了，他恐怕还给氐人说情呢！
这些人可都是我大汉的麻烦，若是我离开了，这谁给大汉盯着这片草原，盯着这些死不悔改的家伙啊？”
此时的糜芳当真是昂首挺胸，说出来的话那也是一副光明伟岸的模样。
只是让一旁的糜竺听得脸皮狂抖。
“呸！”麋竺听到自己弟弟这些话语之后，直接就是一巴掌抽了过去，“你给我说人话，这种屁话你去糊弄糊弄那三岁的顽童也就罢了。
你也好意思和老夫说这个？
你为大汉看家护院？现在你就是我大汉最大的祸害，长安城中找陛下告状的人，都从未央宫排到了咸阳城了！
诸葛丞相让你气得差点下不来床！
你这家伙还给丞相送什么...送的都是什么玩意！
丞相都多大岁数了，他的身子骨受得了那虎骨鹿革...那个啥么！
还有，你给丞相送女子作甚？
让丞相纳妾？
这事儿是你改掺和的么？
你简直胡闹！”
糜竺说着说着就要再次摸向自己身后的长矛，那样子仿佛是火气再次升起，想要直接将这个不知道死活的弟弟给捅死算了！
毕竟就这些事可是快要愁死他了，这长安城中要不是他们糜家这么多年也算是在大汉根深蒂固了已经。
恐怕早就让这个混账至极的糜二爷给活活祸害死了！
每次外族番邦的使者前来，从当年的先帝到如今的陛下，从当年的尚书令，太傅太尉司徒公到现在的丞相。
谁不是一阵心惊胆跳的？
谁不是担心这家伙又给自己惹出来什么大麻烦！
就这家伙，还好意思说自己为了大汉？
套用一句当年丞相的话语，这糜芳日后若是能够少给自己惹点事儿，大汉就写写他了！
什么破事儿都能干得出来的家伙，要不是他还有用，潘家那小子早就亲自带兵屠了他了！
此时糜竺想到了这些，那也是心中火气顿时升腾了起来，看得面前的糜芳也是一阵尴尬。
似乎也知道自己这些年做的事情吧....或多或少是有些过分的，最后直接露出来了一个尴尬的笑容。
“....我这不也是想要讨好一下丞相吗？在这说了这些东西我也是废了老大的力气才从太行山那个...那个...老陶那里弄来的。
你也知道，草原上没那东西...”
“是...草原上没有那虎啸山林，但是有那异域风情的女子是么？”麋竺听到这些之后，脸色就更加的阴沉了，“你个畜生...你知不知道现在董允都要请令出兵了？
陛下这些年和董允都快急眼了已经！
因为想要再多纳一个妃子，董允堵了陛下的宫门足足三天四夜！
你可倒好，借着朝贡的功夫，你给陛下送去了十二名西域和扶桑的胡姬...
三天...足足三天的时间！
陛下愣是没出宫！
麋子方，你是唯恐陛下不够荒唐是么？
你不是想要知道这为什么中原的生意不好做了么？
现在潘濬一怒之下杀了四百多个商贾，大汉十三州又一部的所有出名的商贾之家全都被董允和潘濬收拾了一遍！
结果，他们还都是和这件事情有关系的。
要不是你太远...要不是丞相念你多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潘濬都打算去东海郡抄家了！
你个孽畜，我告诉你...你死了都别想入祖坟！”
“.....合着...我之前还能入祖坟呢？”
“....你个畜生！”麋竺被自家弟弟这句话气得又是一口气儿没有上来，忍不住一脚就踹了过去。
不过这一脚过去之后，麋芳满脸笑嘻嘻地没有什么，这麋竺反倒是差点将自己的腰给闪了。
最后一脸无奈之下，麋竺也是朝着那麋芳的后脑就抽了一巴掌。
“这般大的岁数了....你怎么也就不知道回去看看呢...你...你也不知道给自己留个后！”
糜竺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也是一脸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有些话，其实他说得凶狠，但身边这个弟弟的想法和无奈，他是可以理解的。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有些事情又能够怎么办呢？
在最后一句话之后，糜竺看着也同样沉默下来的弟弟，最后带着几声叹息便转身离开了。
他并没有在草原上停留太久。
这一次来，一是为了看一看这个荒唐的弟弟，告诫他一番，不要过于放肆才行！
第二...那也是真的来看一看他。
因为糜竺很清楚，都这个年纪了，他恐怕是真的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他还得回家乡执掌自己的家业，这个弟弟....这辈子也不可能再次踏足中原一部了。
从此天人两隔，看一次就只是一次喽....
糜竺走了，带着无尽的思绪回到了中原，而另一边的糜芳看着那糜竺等人远去的背影也同样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麋将军，老司空已经...离开了？”
“人家现在是太傅...嗯...大司马？
哎，我大哥现在是什么官职来着？”
脸上带着几块淤青红肿的麋芳看着身边那已经瘸了一条腿的马谡，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这是....你家大哥也来了？”
“那是某家的四兄...”马谡听到这话之后也是忍不住的脸色一沉，“不过也和大哥没有什么区别。
反正也是执掌家事的人....”
“嗯...看出来了！”麋芳看着那一瘸一拐的马谡，非常认真地朝着他点了点头，“这是来清理门户了！”
“.....”马谡看着面前这同样不怎么光彩的麋芳，心中实在是难免会生出来一种疑惑，那就是这家伙的脸皮是怎么做到这么厚的。
自己都被打成猪头了，还好意思说自己呢？
不过玩笑归玩笑，在一阵寒暄之后，马谡也直接毫不顾忌地坐到了麋芳的身边，顺手将他刚刚拿出来的伤药劈手夺了过来就往自己脸上糊起来。
“我说麋将军....你莫不是真的看不出来你的那位兄长是来将你请回去的么？
只要你稍微开口...就算是你之前做了那般多的恶行，我大汉也是保得住你的，而且以你麋家如今的威望和能力，难道你害怕缺少了富贵不成？
虽然最终夺取天下的是先帝，但是以皇叔和先帝之间的关系，以及如今这位陛下的仁厚性格，不会对你如何的。
而且丞相虽然对你时而怒骂，但小人看得出来，这是做给别人看的。
这些年大汉四处征战，要是没有将军在外面风里来雨里去的给大汉寻找粮草。
大汉怎么可能这么快地再造寰宇？
这些东西，别人不知道，这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哪个不知道？
至于这天下一统之后的事情...不是谡吹嘘，将军还真无需害怕什么。
那位陛下向来就是个谨小慎微的性子，这对自己身体的看重远超常人不说，这么多年也算是经历了军旅厮杀，浑身上下半点伤都没有。
而且也曾常年跟随大军驻扎，朝中赵云将军虽然病故，但是关平将军，关兴张苞庞宏法邈诸葛乔等人都是那位陛下的心腹。
王平马忠张嶷三位出身丞相麾下将军的将军都是陛下心腹，黄权吴班麾下水军也曾在陛下手中听令。
雍凉出身的姜维胡遵等小将对陛下忠心耿耿，其他朝臣也都是先帝老臣，朝中权衡还有丞相代为执掌。
法度之事有潘濬等酷吏镇守，那位陛下的性格又是那般样子。
这断然是不用担心卸磨杀驴之事的....”
看着那侃侃而谈的马谡，已经和他非常熟悉的麋芳突然开口打断了他。
“既然如此，你为何又不回去呢？”麋芳此时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看着马谡的眼神也是颇为诡异的感觉，“你要知道我麋氏一族虽然可以说日后定然是会有无上荣耀。
即便是比不了伏氏一脉，也绝对是不遑多让的。
两代人执掌禁军，那可是真正的心腹爱将。
但如今毕竟是没有几分实力尚在的，毕竟出身商贾本就缺少底蕴名望，做到极致也不过就是秦国相邦吕不韦一般罢了。
若非是我那大兄激流勇退，关键时刻还算是有些作用，稳固了最重要的那个时候，帮助先帝将当年皇叔的势力并入了大汉之中。
算是为我麋家留下来一个选择的话。
恐怕现在我都要考虑是不是应该将麋家迁徙到塞外了...”
麋芳这里说着说着，就发现自己身边的马谡看自己的眼神更加的诡异。
“你为何这般看着老夫？”
“麋将军，有时候咱们若是没有那个本事就不要想得那么多可好？
你这再想下去，小子都怕麋竺先生杀回来一枪将你刺毙了算！”
“.....你这小子好不懂个礼数，你这是对本将说话的态度么？”
“主要是听麋将军你说话，简直是味同嚼蜡，让人作呕！”
“小子，你且站住，你看老夫今日能不能打断你那条好腿！”
“你除了欺负我这个腿脚不灵便的你还能做什么？
有本事你和麋竺先生这般强横啊，你看看你的两条腿能不能保住！”
“小子，别跑...”
在这吵吵闹闹之中，两人似乎真的就忘记了自己刚刚的话题，忘记了刚刚的那些事情。
或者说，两个人都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其实，在他们两个人的心中...或许说在麋芳身边的所有人心中，都有着一个很无奈却是事实的现实。
“我们回去了，又能够有什么用处呢？”
时至今日，大汉的局面已经是真正的今时不同往日了。
大汉不需要一个满手鲜血的刽子手，大汉也不需要一个不能治理地方，满脑子都是阴谋诡计的狗头军师。
甚至于....大汉更不需要一支会让他名声受损的商贾队伍！
大汉需要的是重整河山，是威震天下，是王道霸道横行无忌！
所以，就算是回去了又能够有什么用出去？
回不去了.....早就回不去了！
这苍茫大草原上再次开始了喧闹，一支汉胡杂骑时而出没时而消失，他们的人数不多，仿佛永远都只有三五千人。
他们所有人都有着统一的着装，血红色的甲胄，血红色的盔，甚至就连他们背后的大氅都是一片血红。
远远看去，他们仿佛是被鲜血浸透了一般。
他们实力强大，每一个都是从战场上精挑细选出来的猛士，不管他们容貌如何，身形如何，甚至四肢五体是否还健全。
有一件事情谁都不能否认，那就是他们杀人，比吃饭还要简单！
在这草原之上，所有部落都明白一个道理，他们可以去得罪任何一个势力。
不管是什么匈奴人，乌桓人，鲜卑人还是什么羌氐北胡，甚至是那实力强大的丁零，扶余等等都没有关系。
这些人动手之前都会权衡利弊，都会考虑得失，但是唯独这一支连名字都没有的骑兵，这一支不过数千人的势力不能得罪。
因为草原上的人都明白，那个叫做麋芳的男人不仅仅有着偌大的大汉王朝作为他的靠山，甚至他自己也是一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只要是得罪了他身边的人，不管原因，不管对错，一定要让对方的族群彻底覆灭，让对方的女人和孩子彻底沦为奴隶，受尽人世间所有的苦难最后才能凄凄惨惨的死去。
这是他麋芳的规矩，如果实力做不到，他甚至会砸钱，几十万钱，几百万钱甚至数以万亿地砸钱去和对方争论一个输赢。
而且他们掌握着整个草原上的生意，如果你想活下去，那么你不需要和他们有任何的接触。
他们也不会和你有什么关系。
但如果你想要生活得好，你想要将手里面的牛羊皮毛和战马卖一个更好的价钱，你想要得到那汉人才有的丝绸蜀锦以及茶块盐巴，那么你就必须要和他们手中的商队联系才行。
如果是别人的商队，那就会死....
所以，慢慢草原上管这一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平时又会生活在什么地方的神秘军队叫做血军。
意味着，只要他们出现就会带来一片血雨腥风...
没人知道怎么才能够加入他们，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加入了他们，他们就会保护你的平安，保护你的家人甚至是族人...
而这一支血军也一直在大汉的北疆之外，监控着所有草原上突然出现的那些，可以威胁到大汉的新生势力。
最终，在数十年之后，已经延续了足足三代人的血军发现了那突然崛起的羯族势力，然后在一场屠戮羯族人的战斗之中，血军这才拼了一个全军覆没。
用全部血军士卒的性命掐灭了这个刚刚崛起种族的所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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