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蜂蜜当然是要卖的，宋爸这次主动来县城买东西为的可不就是这个吗。
他只震惊了一下“天啊我真是平平无奇做生意小天才”，就火速进入状态，在亮姐和宋药的注视下，开始跟对方你来我往的讲价。
“市面上的蜂蜜都是卖两毛钱一斤，我卖一毛八真的已经很便宜了。”
容易羞涩的售货员姐姐一到了讲价的时候，也不羞涩了，也不不好意思了，口齿清楚的给他算：
“市面上那种都是有包装的，而且有牌子，你这个毕竟没有牌子，也没有包装，我还要自己去买个盒子来装。”
宋爸：“你不能这么算啊，你要这么算的话，我们村到县里要走三个多小时呢，来回就是六个小时，为了运这蜂蜜出来，我们早上就出发，到现在都没吃饭，那我是不是还要算上我的人工费。”
年轻销售员没被忽悠过去：“你不是来买日用品的吗？你还买了那么多，我看蜂蜜才是顺带的。”
这点她倒是说的没错，所以宋爸心虚了一下，然后继续据理力争：“但是我家的蜂蜜特别甜，绝对是所有蜂蜜里面最好吃的，不相信你尝一口。”
虽然他也没吃过别人家的蜂蜜，但是不妨碍他超自信的自夸：“来来来，你尝尝就知道了。”
年轻售货员看着竹筒犹豫：“这个怎么弄出来？”
宋爸掏出另一个竹筒，刷的拿出一根筷子给她：“你用筷子沾。”
她：“……”
虽然出门还带筷子很奇怪，但第一次卖东西的宋爸以己度人，觉得如果是他买吃的东西，一定是想要尝一下味道的。
反正蜂蜜一点点就能吃出味道了，他不心疼，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所以出门前他特地把家里所有筷子都拿出来洗干净，就是为了让顾客尝了味道好谈价。
筷子在手，年轻售货员还是在宋爸的催促下沾了一些蜂蜜尝了尝。
也不知道是因为旁边有人疯狂夸，还是她太久没吃蜂蜜，她居然真的觉得这蜂蜜的味道比自己之前吃过的要好吃。
但是讲价嘛，心里满意，面上也不能露出来的。
于是她放下筷子，表示还是坚持一毛七一斤的价格。
两人一时间僵持不下，宋药在旁边看他们都很有理的样子，实在是忍不住了，对宋爸说：“这样嘛，爸爸，你就看在姐姐是我新交的朋友的份上，给她算便宜一点好了。”
宋爸：？
他不是才挑了一会东西吗？就这一会会，他儿子就和人家交上朋友了？
宋药没管他在想什么，又转头去对年轻售货员说：
“姐姐，别的蜂蜜都是卖两毛一斤的，我爸爸卖一毛八已经是去掉了包装和牌子的价格了。
不过你是我的朋友，这样吧，你买一斤的话，我们就卖你一毛七分七。”
“如果你买五斤以上，我们就卖你一毛七一斤，这样算下来，你买五斤，就比一斤便宜了……”
宋药低头算了算，这个数字比较好算，虽然花费的时间久了点，但他还是算出来了：“三分五！”
别看这数字小，都可以买三个鸡蛋了。
宋爸本来不是很满意一毛七这个价的，但是想想如果按照一毛七来卖的话，那就是一口气卖五斤，赚五斤的钱，于是没吱声。
年轻售货员算了算，觉得这样还是挺划算，如果再跟其他蜂蜜价格比，她买五斤，可是足足便宜了一块五。
这么一看，总觉得好像占了好大的一个便宜啊。
她工资一个月才二十五，剩下来的这笔钱够买很多东西了。
两边都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于是最终成交价为一毛七，一共卖出去五斤，双方都很满意。
宋爸立刻表示：“今天有点晚了，明天我把蜂蜜给你送来，你要是想用包装，可以自己买个瓶子，我把蜂蜜装进去给你带来。”
瓶子肯定是需要的，刚好供销社里面就有，年轻售货员挑选了一下，想到蜂蜜吃完了瓶子还可以反复使用，于是咬咬牙选出一个觉得刚刚好的玻璃瓶，在柜台付好钱才递给宋爸。
这么大的瓶子不便宜，她就格外担心对方弄坏，千叮咛万嘱咐：
“这个是玻璃的，你小心一点拿，如果碎了你得赔我的。”
“放心吧，定钱我就不用了，你是幺儿朋友嘛。”
宋爸也同样小心的把瓶子放在竹篓里，确保怎么动都不会晃之后，才重新把竹篓背上，从兜里掏出纸笔递给宋药。
“幺儿，帮爸爸写：蜂蜜五斤。”
宋药立刻把纸笔放在柜台上，熟门熟路踩在凳子上开写：“爸爸，写好了，还要写别的吗？”
宋爸想了想：“你后面写上，供销社和你朋友的名字。”
宋药乖乖应下，一笔一划写好供销社三个字，特自然的抬头去问年轻售货员：“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一旁的宋爸差点没噎住：“你们不是朋友吗？怎么名字都不知道？”
年轻售货员见他吃惊，有点心虚，毕竟刚刚宋药可是以她是他朋友的身份，才说服对方降价的。
宋药却不在意：“也没有规定说朋友之间必须知道名字呀，我们才认识多久呀，不知道名字很正常。”
宋爸：……你也知道你们没认识多久啊。
宋药不觉得二十分钟就有个好朋友有什么问题，他先来了个自我介绍：
“姐姐，我叫宋药，你可以叫我幺儿，我们村的人都这么叫我，你叫什么啊？”
年轻售货员小心看了一眼宋爸，见他没有反悔价格的意思，这才松了一口气，也自我介绍道：
“我叫董生生，你可以叫我生生姐。”
宋药立刻点头，夸道：“好，生生姐，你的名字真好听。”
被如此好看又可爱的小孩这么认真的夸，董生生羞涩的笑了笑：“真的吗？你还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宋药认真表示：“但是我一定不是最后一个。”
这话说的董生生眉开眼笑，下意识伸手掏兜摸糖想给对方吃，摸空了才想起来她今天带的两颗糖已经都给了宋药。
于是她在柜台下摸了摸，摸出一个鸡蛋出来，塞到宋药手里，一脸怜爱的说：
“你爸爸不是说你们从村里一路走过来都没吃饭吗？那么远的路，你这么小，肯定又累又饿吧。”
“来，这个鸡蛋给你吃。”
宋药惊喜接过：“谢谢姐姐，姐姐你真细心，我下次还帮你算账。”
虽然他算账出错概率有点高，但董生生还是很欢迎的，当即点头应下：“好呀好呀，你快吃鸡蛋吧，我再给你倒点热水，诶，你还这么小呢，一路走过来，腿肯定很酸吧。”
一旁的宋爸：“……”’
酸个屁，这臭小子除了下山是自己走的，剩下的道全都是他这个当爹的一路背来的。
不过有人愿意心疼他儿子，他也乐见其成就是了。
宋药正好肚子也饿了，三两下把煮鸡蛋吃完，又喝了点热水，低头看了一眼没了饥饿感的小肚子，对董生生道：
“生生姐，我下次也请你吃好吃的。”
他决定回去就努力抓鱼，抓到了分给这个漂亮姐姐一条。
董生生没把宋药的话当真，毕竟是个小孩子，看穿着家境也不富裕，应该只是说说而已。
她小心帮宋药擦了擦嘴角：“不用，你多来找我玩就好。”
虽然已经工作，但董生生今年才十八岁，今天是她来到这个陌生县城的第二天，能够交到朋友（就是年纪小了点），她还是很高兴的。
宋药满口答应：“我会的，以后我有时间，就来找你玩。”
两个年龄差距十岁，友谊进步神速到宋爸都目瞪口呆地步的忘年交又说了好一会话，才不得不因为到了饭点，董生生得去吃饭告别。
宋爸背着竹篓，牵着儿子的手出去，站到街上了都还有点感叹：“你这交朋友的速度啊，都快赶得上我了。”
宋药一听，立刻兴奋了：“真的吗！那太好了！”
宋爸的交朋友的本事那可是出了名的。
近到大树村柳叶村，远到镇上县城，哪哪都有宋爸的朋友，他甚至和宋药后爸都是朋友。
在这个在家靠兄弟，出门靠朋友的年代，宋爸最不怂的就是出门了。
当然了，这个技能点在宋爷爷宋奶奶眼里并无用处。
作为靠种地为生的人，宋爸不爱种地喜欢偷懒是十分离经叛道的。
宋奶奶就没少念叨，觉得他一天天的能说会道又会交朋友有什么用，还不是连个媳妇都没有。
也就宋药妈和他一起长大有点情谊，这才短暂的眼瞎了一下。
虽然没瞎太久吧。
作为当事人，宋爸一点都不受影响，其实他一直觉得父母总担心“他们百年后他会饿死”完全没有道理。
他虽然不爱干活，但不是不会干啊，种地是经常偷懒，可他那不是去抓鱼抓鸟摸野鸡蛋给家里加餐吗。
宋爸想到兜里放着的条子，有些扬眉吐气。
“一斤蜂蜜一毛七，订出去五斤，那就是……我算算啊。”
宋药还有点乘法基础，宋爸就不行了了，根本不怎么会乘法，所以他算这种问题的方式就是一毛七加一毛七再加一毛七。
一个五个一毛七加在一起这么算。
两三个的时候他还能勉强算出来，但三个以上宋爸就不行了，一边走一边算，算了半天得出结论：“那我们就能赚八毛。”
宋药也在算，他算的比宋爸还要慢。
他的主要毛病是单个的乘法他行，几乘以几他能算，几点几的乘法他就不行了了。
不过经过了二十分钟的练习，小孩有了经验，自己摸索出了一套算数方式。
他先用一乘以五，再用07乘以五，然后两个数相加。
算了半天后得出结论：“爸爸，不是八毛，是八毛五。”
宋爸大气的一挥手：“不管是八毛还是八毛五，这可都是一笔巨款，一会回去了，你爷爷奶奶肯定要夸我们。”
宋药不太理解八毛五有多巨款，但因为之前的二十分钟经验，他自动换算成这一次他们卖蜂蜜挣了八十五个鸡蛋，于是本来还没那么高兴的小孩一下亢奋了起来。
“爷爷奶奶一定很高兴！”
宋爸赞同点头，寻思着：“看来卖蜂蜜真的可以做，不过光捅蜂窝也不行，我回去就捉两只蜜蜂，看能不能养熟。”
宋药总觉得有点悬：“要是养不熟呢？”
宋爸：“没事，什么都可以养熟的，你看家里那只野鸡，它都能养熟，都长翅膀，蜜蜂一定也行。”
反正这个养蜜蜂的法子不行，他就换一个呗，总能找到正确法子的。
对了，他还有个会看书的儿子呢，宋爸嘱咐：“幺儿，你下次去县政府看书的时候，看看有没有养蜜蜂的书，要是书上有，我们就不用一个个试了。”
宋药想到自己数额目前为“0”的学习度：“……我会努力的。”
父子俩情绪都很亢奋，又都很能唠，一路唠到家门口还在说：
“这次回去我们肯定要受表扬了，哈哈哈。”
宋爸很得意：“你看爸爸多聪明，把筷子带过去这一招简直了，我就说，卖吃的东西怎么能不给人尝呢。”
宋药也觉得这个办法超级好，连连点头：“爸爸你真聪明。”
“那是，一般人他想的到带筷子去卖吃的吗？我为了保险，可是把家里所有筷子都带去了。”
俩人说说笑笑推开院子门，满心畅享要受到怎么样的夸奖和表扬。
一进门，宋爷爷和宋奶奶正在吃饭，见到他们回来了，宋奶奶抬了一下眼：
“哟，回了？我们等了你们一个多小时都没等回来，一开吃，你们就回了。”
宋爷爷：“挺能赶趟。”
这气氛不对啊。
宋爸和宋药懵了一下，然后同时想到，刚刚他们说什么来着……
…… 好像是家里所有的筷子都带去县城了。
两人：“……”
他们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宋奶奶手上。
只见她拿着两根虽然明显处理过了，但形状还是略有些扭曲的树枝。
树枝前段，还夹着一口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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