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各前奔前程
胡铨正在自家宅子里奋笔急书, 他准备在南越大干一场。
首先便是要求皇帝大兴土木,修一条连接下龙港和升龙府的官道,然后要求他百里外广宁的矿区筑一条海上运河, 从而避开的下龙湾的无数礁石浅滩。
有了这两样的东西,将来南越国的发展便能更顺,当然,南越国肯定是没有那么多钱, 这个时候,便可以献计, 请国主发行纸钞, 印钞来大干一场。
然后,南越国主对大户蓄奴是十分不满的, 可以让他在后边禁止豢养家奴, 清查土地,对查明无归属的土地进行没收。
改革南越的科举,把算术什么的也加进去……、
这一套连招下来, 绝对能让南越的朝廷风雨飘摇, 甚至是烽烟四起, 到时, 官家必然能一战胜之,还能坐享南越国为改革投入的成果。
如此, 才能勉强算一份上上等的答卷。
但这一切,都得万分小心,要打着为南越国发展谋福的心思,嗯,不用打着!
胡铨在心里告诉自己,他本就是为了南越国谋福, 没有半分其它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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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士程那边,吩咐广南西路的谍报和大族多看护着些后,便将目光又投回了国内。
南越国那落下的棋子至少要一两年才能生效,在这个时间,他需要的是把南洋水师做好,同时,他准备在广南路、福建路、江浙、淮南路修筑灯塔。
灯塔的做用非常强大,可以在夜里为海船引航,极大地提高效率,减少海难。
不过这笔钱是真的不少,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
一旦成功,占城、南越、暹罗的稻米送来的速度会更快,运量会更大,预计一到两年便能将这钱赚回来。
赵士程看完了策划书,批准了这些款项。
做完这些事,他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有些想躺着休息一会,但他用强大的毅力控制住了。
等会还要继续呢,躺下去等会起不来多耽误时间。
于是便去花园里转了转。
六月的皇家宫廷里百花盛放,姹紫嫣红,各种奇石小景十分美丽,不得不说,荒宗人不咋地,但这审美是真的不错。
赵士程坐在园中,弹了一会琴,思考着接下来还有哪些需要改进,哪些事还要提前准备。
琴声舒缓,越听越带着一种莫名静谧,像什么东西的诡异低语。
听得前来议事的张叔夜心中惴惴,拼命回想着又有谁得罪了陛下,让他又想做什么坏事了?
赵士程弹了一会,听内侍说张叔夜来了,便召他入内。
这次商讨的事情,是大宋南北西三地分卷的事情。
南北西三地分卷,说起来似乎十分简单,但操作起来,又太复杂了些,因为南、北、西,三个区域该怎么划分,朝廷里吵了大半个月,还是没吵出个所以然来。
其中最麻烦的事情,就是很多人提议时,恨不得把自己家乡独自划出来当一个区,别的地方则都挤到另外两个区去。
刚刚归于大宋燕京府路也闹着说他们在辽国多年,文教衰落,要单独当一个区。
甚至于辽东的陈行舟也来信表示,他们辽东、燕京府、河北路三个地方当北区是不是就够了。
再说简单一点,就是处在大宋正中河南、山东、淮河一带,被北南西三个方向同时嫌弃,都不太愿意带他们一起玩。
而京畿路(河南)、京东路(山东)、准南路等地也不是没有脾气。他们原意还是想在北、西两个不那么卷的区混一混,结果被各种嫌弃、拒绝后,给在朝廷一番哭天喊地,要求他们要有一个中区。
反正和南边一起混是不可能的,他们每年的取士数量占朝廷取士的一大半,混进去了没的好。
福建路、江南路、两浙路等地官员也十一分不满,他们才是损失最大的人,难道他们这些人数百年来好好治学,还治错了么?
张叔夜也被吵得头昏脑涨,只能前来寻找皇帝定夺,这样争下去实在不是个事。
赵士程听完过程,也明白也其中关窍,不由得轻叹一声。
这种考区的划分,直接关系到一地将来十年甚至百年的民生利益,是哪边都不可能轻易放弃的。
唯一皆大欢喜的法子,就是增加录取人数,从而让他们获得更多利益,但这样一来,大宋过不了多少年,冗官的局面又会卷土重来。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指尖在桌上轻轻敲了敲。
“中区什么的,还是不必了,京畿附近,便归西区,淮南路,归南区,京东路,归北区。”赵士程有些头痛地道,“否则,我每次得出四次考题,太浪费了。”
张叔夜称是。
“老张啊,”赵士程将茶水举到嘴边时,突然道,“你说,将九品官再填一品,打通吏与官的区别,如何?”
张叔夜嘶了一声,脸色白了一白,顿时说不出话来。
皂吏那是什么职位啊,那是贱役,需要人家世代相传,才能维持的职位!
让这些寒窗苦读的士子去当见皂吏,那瞬间就会让天下读书人人人自危,朝廷里反对声也会冲天而起,对官家十分不利。
许久,他小声道:“官家,此事,必要徐徐图之,不可过急啊!”
“我自然知晓,”赵士程轻抿了一口茶水,“皂吏虽小,却也是国朝根基,我不会轻易动它。”
这些小吏主管基层税收、民夫、土地,是朝廷与乡村最直接的纽带。
动朝廷百官,若有需要强行推进时,赵士程还能轻易动手,但动天下小吏的蛋糕,那就要三思而后行了。
张叔夜点头称官家英明。
“但是,也并非一点都不能动。”赵士程放下茶碗,轻声道,“如今工坊、经商大行其道,是时候把工、商一税从户部从抽出,单列一部,而这里晋升,便由从小吏抽调而来。”
张叔夜立刻懂了皇帝的意思,但有些迟疑:“这,与礼不合……不过,朝中虽有反对,想来也不会太过。”
增加官职这种事,是所有士子都会举手欢迎,狂喜高呼的大事,大宋百年来,不知增加了多少职位了,官家好不容易才趁着两次大乱削下去不少,怎么会又入坑里呢?
赵士程淡定道:“工、商一业将来必然会大过农税,值得多增几职,至于吏员,便先开上几个通路,让他们有些盼头。”
他的治下,会渐渐生出席卷世界的巨大的变革,自然要早做准备。
“如此,便要改革官职。”张叔夜其实不太愿意多此波折,但这是陛下的旨意,他不会反对,这不是盲从,而是一种根深蒂固的信任。
“这是自然,如此,需要一个契机。”赵士程与他商议了一会新的部门会有哪些权力,过后,张叔夜便告退。
至于考区的事情,他只要透露一下会有新的一部的设立,想来争论就会少许多。
而赵士程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叹息了一声。
老张如今执政数年,虽然平稳,却少了些进取之心,回头把宗泽和王洋调回来好了。
赵士程其实最想调回来的还是陈行舟,这位徒弟是最得他心意的,只是辽东的局面一直都是他在控制,辽东孤悬海外,在金国威胁下,除了他再找不出第一个有足够威望的人物镇住场面。
他可不想把舟儿调回来,结果却为他人做了嫁衣。
再等等吧。
等岳飞、韩世忠等人再磨炼几年,解决了金国外患,再让他归来。
赵士程起身,回到书房,又翻看起了如今大宋关于工坊的记录。
在他多年的治理维护下,如今大宋有大小工坊八千余家,在册工人一百六十余万,至于那些小的、三五个人的小作坊,因为人数太少,很少登记,暂时没有消息。
按如今大宋的丁户数,工业人口百分之一都不到,资本、工人的势力都还未形成规模。
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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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大雨倾盆。
李娃举着雨披,踩着街道的污水,从大雨中跑回家里,在头口长出了一口气,将雨披用力抖动,见水珠滚落得差不多了,这才整理了衣角,珍惜地挂在了屋檐下。
这是涂了桐油的细毛毡,可比沉重的蓑笠好用多了。
“看你这穷酸样!”李氏的声音传来,“旁人都用斗笠,就你娇贵,要用这么贵的玩意!”
李娃笑了笑:“娘啊,要是受了寒,半月去不了织坊,那亏掉的工钱,也够买一张雨披了。”
李氏抱怨道:“就你有理,说一句你顶十句。”
她当没有听见,进入房中,细碎的光芒从细玻璃窗格中透下,阿弟正在认真读书,旁边是在窗边借光缝补衣物的母亲,屋中放着一个小煤炉,正烧着热水。
李娃轻声道:“阿娘,你知道消息了么?”
“什么消息?”李氏放下针线,不悦地道,“轻声些,你阿弟要温习功课呢!”
“朝廷出了消息,各地士子,将来会分区录取……”李娃把今天报纸的重要的消息说了一遍,“咱们的户籍虽然已经改到京畿路,可阿弟的学籍还在宜兴老家呢,按律,得回江南路乐科考!”
学籍是在落在大宋州学、县学的,要想修改,还得找各地学政。
“那怎么行!”他弟弟骤然站了起来,“我本来课业就差,要是回了宜兴,岂不是更考不过?”
李娃看了弟弟一眼,有心想说你不回宜兴其实也考不过,但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母亲,还是没有说这话。
“得快些把学籍给你迁过来才是!”李氏焦急道,“对了,那北区不是最好考么,要不然,咱们搬到北边去?”
李娃一愣,本想反对,却又想起在慈恩坊的白姐姐说她就要去北边给从军的丈夫操持家业,还说想在北边建一个工坊,帮助军中孤寡老幼,问她愿不愿意一起去。
因为家中走不开,她本来已经拒绝了,但在听到母亲的话后,却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阿弟的学业还是差了些,去河北路也得不到州学看重、帮着改籍,不如,去燕京府?”
李氏顿时脸色一白:“这也太远了,且那里原是辽国治下,都是蛮夷,我怎能去那种地方。”
李娃还没说话,她阿弟已经激动地站了起来:“对,去燕京府,那里的州学县学听说都是新建的,要是去落学籍,肯定比河北路容易,咱们就去燕京府。”
“那、那咱们的宅子怎么办?”李氏还是不愿意。
“卖了!”李家阿弟毫不犹豫地道,“去燕京府那么远,肯定要花钱,落户找房,正好用这钱!”
“行!只要你能考上!”李氏果断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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