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腐化（2）

　　人一旦确定了某个想法，就会本能的给自己找更多的理由。

　　“是了，我不比克莱恩，他接触到的友善天使都是在中后期，而且各自有很大的限制，各自都有强大的、可以自由行动的敌人，并且对他只是投资,  有了一定回报之后，才算是倾力支持。

　　而特伦索斯特一来就是以臣子的姿态出现，是直接表明的辅佐的态度的，况且祂的两位敌人都要守护首都，是没太多精力来收拾第三个‘秩序之手’或者是谋求神位的，这也是自从‘四皇之战’以来，‘秩序之手’一直都是那么稳定的原因。

　　因此在面对天使以下的敌人的时候，我完全可以大胆一点！

　　况且巴塞尔这里明显有可以利用的点。”

　　不过格莱林特其实是选择性的忘掉了,  “秩序之手”之所以能稳定现状两千年,  更主要的原因是“特伦索斯特黄铜书”在战神教会，并且被“失序之国”给污染了，导致大家都不能直接成神。对于一位天使来说，距离从来都不是限制。

　　一夜忐忑。

　　虽然有一记天使级“划分区域”，但格莱林特为了防备意外，还是把特伦索斯特唤上了奇异空间，请祂注视着自己作死，随时准备隔空投射力量捞人。当然，也只是捞人而已，有“0”级封印物，或者巴塞尔本人就是序列2的情况下，特伦索斯特对他并不具有速杀的优势。

　　格莱林特一边将部分灵体投入奇异空间，接受着“熵之公爵”非凡特性的气息辐射,  准备用来对抗巴塞尔的威严；一边“淡定”的吃完了早餐。

　　很快，格莱林特等来了巴塞尔的召唤。

　　伊斯拉还算“耿直”,  从卫兵把格莱林特接到驻军地开始，一直陪着他走到了巴塞尔的办公室门外。

　　“进去吧,  上将阁下在里面等你。”

　　他谄媚的笑着说道，并隐晦的朝他眨了眨眼，示意他记得用之前统一好了的说辞，不要卖他。

　　格莱林特脸上殊无笑意，认真的点了点头，气息不变的阔步走向了里面，这种时候，最重要的就是要有底气。

　　只是心中却忍不住好笑。

　　“呵，他好像还认为我是‘非二代’来着，说不定过两小时之后就会惊讶的发现，我变成鲁恩重要逃犯了。”

　　室内，格莱林特刚进来的时候，巴塞尔还在处理军务。突然，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气息，猛然的抬起头来。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脸色平静的格莱林特！

　　他毫不掩饰的紧皱眉头，正想要说些什么。

　　……

　　走进来的一瞬间，格莱林特也看到了伏案工作的巴塞尔。上次产生交际的时候，他还只是序列8,  除了俯首静候差遣,  什么事也做不了,  因此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的看到这位上将阁下。

　　他看起来年纪不大，只有不到四十，面庞宽阔丰满，耳廓厚实，瞳色泛红，发色暗黄近褐，微微卷曲，没有蓄须，身材倒只是正常，没有什么特点。

　　格莱林特的视线异常平静的扫过了巴塞尔标准的橄榄绿军装，在他抬头想要说话的一瞬间，抢先神棍似的狂热开口道：

　　“上将阁下，救赎的机会到来了。”

　　说服一个人的要诀在于，制造他感兴趣的话题，只有这样双方才具有交流下去的可能性。

　　可惜格莱林特面对的不是一个普通人，是一个意志坚定的圣者，是一位序列3的“混乱猎手”，他那提前附加了序列2天使位格的“说服”并没有达到预期的引导话题的目的。

　　巴塞尔神色紧张，沉凝的看着他，根本不按他的套路来，而是直截了当的询问道：

　　“你信仰了什么邪……存在？你想干嘛？”

　　暗中则十分后悔，为了规避负面影响，他平时都没有随身携带那件“0”级封印物。他也没想到，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次和弗萨克交手，竟然会有某位邪神信徒直接找到了他。

　　……看起来似乎是想让自己改信？

　　大意了，之前注意到这小子身上有“混乱”气息的时候，就该直接拿下详查的。

　　还好，想让自己改信就有交流的可能性！

　　格莱林特眉头一挑，一边借助“熵之公爵”的气息压下对巴塞尔威严的恐惧，一边勾连这非凡特性投射出更多的混乱气息，然后似笑非笑的强行把话题扭转回来：

　　“我想指引您得到救赎！至于我所信仰的存在，那是：”

　　“高维俯视的混沌之子。”

　　“秩序世界的独裁君主。”

　　他用的只是普通的鲁恩语，巴塞尔虽然额角在疯狂的跳动，却还是没有阻止他，任由他说完了第三段。

　　“以及，规则领主，混乱的掌控者。”

　　没有说后续的两段，因为他正需要这三段式尊名来震慑巴塞尔。

　　果然，看他明显的止住了叙述，巴塞尔豁然站起，脑袋先是抬起了些许，然后又猛然止住，双眼死死的盯着格莱林特，既是在期待他露出怯意，也是在期待着他继续说出后续的更多尊名。

　　但是都没有！

　　格莱林特依然还是刚进来的时候那么笃定，唯一的区别是，他身上的混乱气息越发浓郁了，并且对他造成了一定的压迫。

　　这至少是天使的位格！

　　他的脸色刷的变得惨白，生生压下内心的恐惧，嘴唇微微颤抖，强自镇静的道：

　　“我没有听说过这位存在。”

　　既然你肯搭话，那就好办了！

　　格莱林特嘴角的弧度越发的明显，笑着的回答道：

　　“您可以试一试，我想，祂也许会回应一位位置关键的半神……或者，我也可以代您向祂祈求，祈求祂降临一些力量。”

　　巴塞尔瞳孔更加紧缩，嘴唇接近于哆嗦，再不能维持冷静：

　　“不，不必了，我相信你了……你究竟想做什么？”

　　嘿，成功了一大半！

　　格莱林特放肆的勾起嘴角，露出八颗牙齿，静视了他三秒之后才回答道：

　　“我已经说过了，我想指引您得到救赎。”

　　过早或过于直接曝露自己的目的，都会引起对方的怀疑，这种事还是让他自己来问会比较好。

　　果然，巴塞尔默然伫立了十多秒，额头已经疯狂的浸出了汗液，终究还是没能抗住心里的压力，没敢对抗对方身上越来越强烈、似乎快要降临现世的天使气息，先开口道：

　　“还请神使明示。”

　　他不知道的是，格莱林特也在心里面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的灵体差一点就要真正触及那序列2的非凡特性了。

　　终于听到了巴塞尔的表态，他满意的点点头，收起了绝大部分的混乱气息，只剩下一点点似有若无的混乱，始终盯着巴塞尔。随后他收敛笑容，庄严肃穆的吩咐道：

　　“信仰我主，你将得到救赎。”

　　直接拿一些天使的气息，就能逼迫一位序列3的圣者信仰未知的邪神，那当然是不太现实的，所以他又继续说道：

　　“我主奉行的是‘等价交换’，因此，祂的指示是，你可以先提出一个合理的请求……这既能展示祂的力量，也能展示我此行的诚意，更能让你相信，祂不是‘堕落造物主’一类的邪恶存在……祂需要的是忠诚的仆从，而不是恐惧带来的服从。”

　　他敢于开出这样的加码，当然是笃定了巴塞尔可能提出的请求无非就是那么两三个。

　　巴塞尔需要的事物，当然是“审判者”配方以及非凡特性……前者格莱林特可以直接满足他，后者则是“不合理请求”，他可以代“我主”驳斥掉。

　　堕落造物主？

　　巴塞尔先是迷茫了两秒，然后猛然反应了过来这指的是谁，只有那一位的信徒才会举行那些象征着污秽、象征着堕落的仪式。他忍不住后退一步，被椅子绊倒坐在了上面，然后又猛的立起，哆嗦着说道：

　　“你，你说的是，是‘真实造物主’！”

　　虽然平时大家都知道这是一个邪神，但邪神也是神，到了巴塞尔所在的位置，他毫无疑问的知道，“真实造物主”是有着真神位格的神灵。

　　你怎么敢这样不敬的啊？

　　就算你信奉的那位是同样的存在，那也轮不到你用这样的姿态来称呼祂吧！

　　你只是一个序列6啊！

　　他飞快的左右看了看，似乎下一刻哪里就要冲出来一位象征着污秽，象征着堕落的天使，然后把他们直接拿下，成为“真实造物主”的祭品。

　　不过，他也突然想到了这么一个可能，既然这个仅仅只是序列6的神眷者都敢于直面自己，那对方信奉的存在又怎么会没注视着自己？要是真实造物主只是派了一个地上天使过来，那还指不定谁拿下谁呢。

　　“这是我主的意志。”

　　格莱林特也意识到自己装过头了，这样的用词不符合自己只是序列6的事实

　　主要是一边意识勾连高位气息，一边还在尽力的扮演神眷者，让他一时有些错乱，不过还好，没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

　　于是他急中生智，飞快的补救了一句，同时伸手在左胸连点带划，画出了一个五角星。然后他也不催促，任由巴塞尔点了点头之后站在那里陷入了沉思。

　　巴塞尔思考的事情，当然是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这位“神使”。

　　打肯定是不能打的，对方明显有天使级力量傍身，而他没有携带“0”级封印物。

　　信同样也是不能信的，历史和经验都告诉他，信仰来历不明的邪神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信仰那种存在，死亡都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是的，无论格莱林特表现得多么有诚意，在他眼里这始终是是一个来历不明的邪神。

　　当然，这也确实是客观事实。

　　既不能打也不能信，那就拖吧。

　　“敢问神使阁下，您信仰的那位存在掌握的是哪些权柄，我想思考一下，提出什么样的请求才算是合理的，不会冒犯我主。”

　　不想提请求？

　　也是，对于一位“邪神”给出的善意，简简单单的就接受了才真的是愚蠢。

　　格莱林特瞥了他一眼，大概把握到了他的想法，但自身实力不足，又不方便逼迫过甚，只能顺着他的话，详细解释道：

　　“正如我主的尊名所描述的那样，祂的权柄是秩序，规则接受他的统领，混乱也由他来掌控。”

　　“那么祂找，救赎我的原因是？”

　　“你所在的非凡途径，原本就应该是祂的臣民……我也是如此。”

　　这！

　　巴塞尔听得脑门子直冒汗，这不是就意味着那位存在的目标竟然是奥古斯都家族？难怪祂要先找到自己。他快要找不到拖延的理由了，只能强自分辨道：

　　“在第四纪的时候，这条途径都是特伦索斯特陛下的臣民，敢问您信奉的那位祂……”

　　他话没有说完，但格莱林特知道他无疑还是在拖延时间，同时也是在打探这位突然冒出来的邪神的底细。

　　不过……他刚才称呼特伦索斯特为“陛下”？这似乎并不是当前“仲裁人”途径非凡者对特伦索斯特的主流认知？

　　格莱林特思绪电转，迟疑了两秒，还是主动冒险透露道：

　　“特伦索斯特同样信仰着我主。”

　　“也许……你将来能有机会见到这位古老的存在，甚至是和祂共事。”

　　这样的坦陈其实是非常冒险的，不过格莱林特看他似乎对特伦索斯特有着不同寻常的尊重，所以选择了借祂的名头试一试。

　　果然，这个信息对他的影响非常大，甚至让他失态的喊了出来：

　　“什么？”

　　声音偏大，和眼睛里一样装满了质疑，惊奇，不敢相信，还有……一丝期待。

　　格莱林特却不肯再多说了，只是点了点头，证实了他的猜测。

　　“这，这，实在是，实在是太令人惊讶了！”

　　他紧缩的血色瞳孔陡然舒张，长吐了一口气之后对格莱林特说道：

　　“那么我的请求是，希望得到特伦索斯特陛下的回应，只要祂能回应我的祈祷，我就改信……”

　　“我主的称号是‘秩序之主’、‘混沌之子’或者是‘秩序支配者’。”

　　格莱林特适时的提醒道。

　　他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改信这位秩序之主，诵念祂的尊名，祈求祂的救赎。”

　　特伦索斯特现在就正在看着你。

　　“没有问题，你现在就可以向祂祈祷。”

　　格莱林特没有节外生枝的问巴塞尔理由，准备先让他诵念尊名，改信完成，然后再说其它无关大局的事。

　　“你需要我提供相应的祈祷尊名吗？”

　　“不，不需要。”

　　巴塞尔飞快的摇了摇头，回忆了一下，低头较为生疏的用古赫密斯语低声诵念道：

　　“统治特伦索斯特帝国的皇帝啊！您是律令与威严的象征！您是规则和秩序的维护者！

　　我祈求您的注视，我请求得到您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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