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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太子宁王争玄默,太师丞相案难结


玄默紫灵转身,原来是太子从宫墙外闪出,玄默施礼说道:“草民见过太子殿下,不知殿下有何指教。”韩紫灵也连忙行礼。

太子说道:“早就听闻先生大才,今日幸得一见,果然文采风流。”

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说道:“原来太子殿下也在,看来先生果然不同,连一向眼高于顶的殿下都能屈尊。”原来是宁王略带戏谑地看着太子。

太子说道:“姬浩宁,请你注意和谁在说话。”

宁王说道:“殿下教训的是,我自然知道我是在和储君说话。”其中储君二字格外用力。

太子说道:“知道就好,也请你摆正自己的位置,恪守礼节,切莫逾矩。”

看到二人斗嘴,玄默兴致泛泛,施礼准备告辞,只听得太子又说道:“今日良辰美景,本想与先生共度,不意竟被搅扰,先生若得空来东宫略做,本宫虽不得医理,却藏得不少好书,尽是些杏林孤本,其中奥妙难以窥得,希望能请教先生指点一二。”

宁王有些不屑地说道:“若是太子殿下真的有意,那便送于先生,没有诚意就不必说,何必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倒显得小气。”

太子刚要发怒,只见玄默说道:“多谢太子殿下抬爱,殿下也说了乃是孤本,其价值难以估量,怎能夺人所爱。”

太子说道:“这才是爱书之人该有论断,你素日就不爱读书,说出那等不知轻重的话也怪我平日不曾监督,往后多学些诗书,莫被人笑话了去。再者书与好书之人,正是“宝剑赠英雄”我怎会不舍,只怕先生推却,有些强人所难之嫌。”

宁王说道:“太子殿下教训的是,我是该多多向先生学习,以后希望先生不吝赐教,我的王府大门永远敞开,随时候教。”

玄默说道:“两位殿下真是抬爱草民了,草民一介布衣,只是粗知一些岐黄之术,别的一窍不通,怎敢言教。”

宁王正开口,便见执金吾薛启明带着一干侍卫巡防至此,施礼说道:“臣薛启明见过二位殿下,今日佳节特旨宵禁延时亥时三刻,此刻即将宵禁,还请诸位回府。”

太子说道:“不意竟这么晚了,今日先生劳累,改日过府一叙。”说罢又对着执金吾薛启明说道:“要是薛统领方便送玄默先生一程到丞相府,先生乃书生又带着紫灵姑娘,怕夜里遇到些不长眼的宵小之辈,惊扰了先生。”

不待执金吾薛启明说话,便听得宁王说道:“本王王府与丞相府相去不远,愿送先生一程。”

只听薛启明说道:“宁王殿下早些回府,皇城宵禁严苛,不敢大意,既然太子殿下口授,臣便送这位先生和紫灵姑娘回府。”

宁王听完薛启明之言,心中虽有不甘,却只能作罢,毕竟皇宫禁卫首领一身武艺一品下第一人,皇帝安全性命皆在其手,皇帝对薛启明之信任自然超越常人,其分量可以说更甚九卿,就算身为宁王的他也不可相提并论。

太子宁王分别起轿而去,众人施礼想送,礼毕,薛启明说道:“烦请二位上轿,太子有谕,本官送二位回府。”

玄默也不客套,施礼说道:“有劳薛统领。”

月色如练,繁华的京城在夜幕里没有了白日的喧嚣,偶尔传来犬吠打破这宁静的夜幕,空旷的大街上“嘚”“嘚”的马蹄声格外响亮,一行人一路没有任何对白,到了丞相府,住轿下马,韩紫灵开口说道:“感谢薛统领相送之情,日后必报。”

薛启明说道:“举手之劳,韩姑娘不必客气。”说罢施礼上马,临走扫了一眼玄默,没有说话,便策马而去。

玄默看着远去的薛启明有些出神,韩紫灵开口说道:“感觉薛统领有些奇怪。”

玄默方才收回目光,说道:“奇怪,怎么奇怪了?”

韩紫灵说道:“薛统领护卫宫城,这么多年从未听闻他曾送过任何人回府,今日竟然会送我们回来。”

玄默随意地说道:“不是有太子殿下口谕么?”

韩紫灵说道:“说不好听的太子殿下只是储君,薛统领执掌禁军,皇城内外只对陛下负责,别人只是表面文章,不可能请动薛统领。”说罢,思索一下说道:“今日感觉薛统领有意送我们回来,或者说谁送你回来。”

玄默笑着说道:“韩姑娘真是高看我了,何德何能怎会让禁军统领特意相送。”

韩紫灵说道:“你来京城身份已然暴露,接近你的人虽说不点破,但彼此心知肚明,不管太子还是宁王抑或今晚的薛统领都是别有用心的,薛统领之所以深受皇帝信任,自然是只听皇帝旨意。”

玄默说道:“你是说今天是皇帝的授意?”

韩紫灵说道:“极有可能,全京城知道你是谁,难道皇帝不是那个最该知道的人吗?”

玄默笑了笑,没有说话,京都水深,绝对没有表面那么浅显,很多事在两可之间,在没有定论之前什么都难说,不管是何种原因,自己成了焦点,而一切行动都会受到关注。

紫灵和玄默的猜测,在这月色里无凭无据,而太子府詹事胡维意等人却是拿着真凭实据的密报紧锣密鼓地安排着弹劾之事,其中宁王心腹户部胡艺馨赫然首当其冲,与此同时庞博也收到了同样的密报,庞博这次学得很乖,倒是找到了长公主,询问对策。

长公主看到密报,问道:“此事可是真的?”

庞博说道:“千真万确,再三查证的,确实是户部尚书胡艺馨每年通过职责之便中饱私囊,与其说中饱私囊,还不如说大部分给了宁王。”

长公主说道:“宁王近年来能够跟太子斗得势成水火,其中最为关键的便是银钱开路,不然储君所有的底蕴他难以撼动。”

庞博问道:“那我该如何做?”

长公主说道:“什么都不用做,千万不能给陛下夺嫡的错觉,一旦有此错觉那便连石文泰之案都要反过来,石文泰一旦面圣那便没有转圜的余地,你我都将牵着其中。”

庞博只能应诺。

次日早朝,正德殿内,君臣议事,只听得御史庄玉轩奏道:“臣有事启奏陛下。”

皇帝说道:“庄爱卿有何事上奏?”

庄玉轩说道:“臣弹劾户部尚书胡艺馨,臣收到邸报户部尚书胡艺馨任职期间利用职务之便矫造税赋账册,盘剥百姓,中饱私囊,现有钱粮账册原本和矫造本呈上,请陛下御览。”

皇帝说道:“呈上来。”

执事太监连忙呈上,只见皇帝脸青一阵红一阵,甚是难看,还未及说话,便听王徵说道:“陛下臣也有事启奏。”

皇帝问道:“王爱卿你又有何事?”

王徵说道:“前几日臣奏请陛下议礼部尚书张知书之罪,还未有批示,还请陛下明旨。”

皇帝怒道:“照你们所说,朕的朝堂之内尽是奸臣,一个拿着邸报,一个拿着密报,尽是些子虚乌有之事,朕已然着太师与丞相协同三司会审,查察此案,今日休要再议。”

众人噤若寒蝉,只见庄玉轩抬头看了一眼太子,太子摇首示意,庄玉轩只能作罢。

只听皇帝说道:“两位御史将朕朝上一半官员弹劾下去,今日不查怕是不行了,前番朕让三司会审,由丞相和太师主审,石文泰暂缓行刑,连同石文泰案一同查处,等诸案具结,再做定夺,不得有误。”

韩楚风,庞博领命而行。

养心殿内,皇帝暴跳如雷,说道:“今日看来太子和宁王不再遮掩,互相攻讦,哪里还有半点为江山社稷着想。”

太监总管郭宝说道:“陛下,只是御史们的奏报,其中一应证据齐全,不似做忤。”

皇帝怒道:“平日里私下打打闹闹,也就罢了,前几日王徵一口气弹劾数位大臣,今日朝上庄玉轩矛头直指宁王一手扶持的户部,如此明显的相互攻讦,还不能说明是他们二人的授意嘛!”说完又“啊”地一声质问。

郭宝不敢说话,只听皇帝又说道:“前几日宫内太监都在传宁王要对太子动手,今日便应验了。”

宁王府内,只听噼里啪啦的碗碟摔打声,偶尔传来宁王的谩骂声说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东宫都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了,你们全然不知。”

一干智囊耷拉着脑袋,不敢接话。

长公主府,长公主听完庞博的汇报说道:“看来两位殿下近来寂寞了,打算找点事干。”

庞博问道:“那我该如何做?”

长公主略微生气地说道:“此事皆是因你而起,你还想如何,朝堂关系微妙,一着不慎便卷入其中。”

庞博委屈地说道:“我已然知错了,只是今日真的跟我无关。”

长公主思忖片刻说道:“只怕近来这些事都有人在背后搅  弄,看来平静的朝堂又要热闹起来了,以后事无巨细告知于我,要敢有所隐瞒我扒了你的皮。”

庞博表面应诺,心中愤愤。

正是:

小试身手便建功,再弄手段鬼神愁!

是夜丞相府内,玄默、丞相、紫灵、纸鸢几人饭毕续茶。丞相说道:“皇帝已然让我与庞博同理此案,石文泰案乃庞博设局所为,陛下如若不亲审,恐难救其性命。”

玄默说道:“此案到此刻已然有了转机,石文泰从凌迟转为再做议处,目下牵扯太子宁王麾下众多官员,他二人更加急躁,无论如何都会尽力周全。”

丞相韩楚风说道:“话虽如此,然终究不太稳妥,庞博性情浮躁,变故难测,棋局中不怕好棋手,就怕似他这般二愣子搅局。”

玄默说道:“只怕他身后长公主已然介入,只要长公主在短期内庞博便能约束,应该无虞。”

丞相韩楚风说道:“长公主却为劲敌,日后怕是少不了麻烦。”

玄默说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长公主与陛下性情相近,以为能掌握一切,殊不知否极泰来的道理。”

丞相韩楚风说道:“先生所言甚是。”

太子府内,太子府詹事胡维意说道:“看庞博似是偏袒宁王,长公主府还需太子殿下亲去走动。”

太子说道:“此案症结确实在于庞博,丞相韩楚风毕竟刚正不阿,其中是非曲直那个老狐狸怕是了然于胸,只是未有动作。”

胡维意说道:“庞博毕竟上位时日较短,官场手段还过于稚嫩,他在前长公主在后。”

太子然其说,言道:“姑母那里我素来走动,未见成效,总是叙些人伦闲话。”说罢有些怅然若失。

次日太子殿下便备了厚礼往长公主府去,见礼毕,长公主说道:“太子殿下每日辅佐陛下勤政,今日哪得空来我这里。”

太子说道:“姑母哪里话,素日确实忙于政务少来给姑母请安,是侄儿的过错,还请姑母大人大量宽恕侄儿。”说罢施礼。

长公主说道:“身为储君,你忙于政务自是分内之事,姑姑怎敢为此挑理,你有孝心时常过来,姑姑欢喜得紧。”

太子说道:“近日朝堂纷乱,有些疲乏,想着到姑姑这里偷闲,也向姑姑请益一二,烦请姑姑解惑。”

长公主说道:“自古以来女子不得干政,我一个闲散人,怎会知晓朝堂之事,你该找丞相太师帮你解惑,再者有太傅少傅,皆是举国挑得的无双国士。”

太子殿下说道:“姑姑过谦了,谁人不知姑姑虽为女儿身,确是经纬韬略不输男儿,只是有碍于女子不能参政,不然以姑姑之才学,怕是父皇的最大臂助。”

长公主说道:“太子殿下切莫胡言,我哪里当得起这等赞誉。”

太子说道:“姑姑自然当得起,今日侄儿前来便是请姑姑相助。”

长公主说道:“我能有何能力帮助太子殿下。”

太子说道:“朝中近日之事姑姑想必有所耳闻,而朝中户部礼部尚书均牵涉其中,父皇命太师丞相同理此案。”

长公主说道:“既然皇命在身,他们自然会秉公办理,我又能做些什么?”

太子说道:“也不是要姑姑做些什么,就说此案关乎朝中两大尚书,其中细则更需严谨,不然朝野震荡事小,百姓物议沸然事大。”

长公主说道:“太子此言倒是不假,毕竟关乎朝廷威严,太子现在果真有储君风范,臣妾省得,自然会言明其中利害关系,也必然要按照国家律法谨慎处理。”

太子说道:“侄儿在此谢过姑姑,感谢姑姑以江山社稷为念。”

长公主说道:“太子殿下客气了,毕竟皇室宗亲,自家事当不得谢字。”又叙了闲话方才罢休。

早有线报告知宁王和皇帝,皇帝并未多话,只是眼神飘忽,不知有何心思。宁王府,宁王说道:“太子三番五次笼络姑姑,也未见功效,我素日也常往来,姑姑也无表态,如何是好?”

客卿黄锦鸿说道:“长公主心思深沉,难以揣测,两边不靠却培植势力,殊不知终究要靠皇子上位?”

宁王说道:“确实难测,然姑姑手中现在实力不容小觑,父皇又百般宠信,如若能得其相助,必然更胜太子一筹,不意这次被太子抢了先机,再去搅扰倒显得下成了。”

黄锦鸿说道:“当务之急还是要如何笼络许玄默,毕竟柱国将军有多少底蕴无人能知,敢堂而皇之进京必有后手,又住在丞相府内,关系自然不同,由此可见得许玄默便等于得到丞相的支持,三个长公主怕是都比不得的。”

宁王大喜,说道:“先生所言极是,多做筹谋,找个由头会晤一番。”众人应诺着手准备自然不在话下。

却说太师庞博,丞相韩楚风二人审理石文泰案,又有两位皇子搅扰其中,可以说百般波折,时常朝堂争执难下,皇帝甚为恼怒,又无可奈何,皇帝纠缠得烦闷,往后宫找太后闲话破闷,因说道:“太子宁王二人互相攻讦弹劾,久持不下,为之奈何?”

太后说道:“本来朝中大事后宫不得干预,既然皇上问到哀家,那边说说。先皇在世时,每逢争执便从中调和,所求者不过平衡,皇帝也不必烦心,双方相互攻讦大多都是子虚乌有之事,不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各打五十大板,平衡不破自有牵制之力。”

皇帝说道:“只怕这般会纵容朝臣,所述之事也并非全是子虚乌有,故而儿臣甚为恼怒。”

太后说道:“治理群臣不过打压拉拢,又不能失了分寸,挑几个无关紧要的或贬职或罚奉,大抵不会错漏,却有极为失职者那便重责,以儆效尤。”

皇帝说道:“其中牵涉六部中的两部,殊难抉择。”

太后说道:“朝廷法度自有依凭,照章办理就是了。”

皇帝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就此作罢,又聊了些家常就回养心殿将养,心中甚为郁结,正烦闷间,听得太监总管禀道:“启奏陛下,太傅宁佐衡求见。”

皇帝大喜道:“快宣。”

正是:

正值国事劳心神,便有良师扣门扉!

不知太傅所来何事,且听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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