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集训队教室。
陈越写题写到一半,拿上手表一言不发往厕所走。
厕所里,陈越站在窗口,从兜里掏出烟盒,低头叼出一根烟,捧住打火机,神色烦躁地点火。
烟雾慢慢萦绕,陈越指间夹住烟,俯首狠狠抽了两口。
抽完,他肩膀抵在窗台,仰头缓缓吐出烟雾。
几口烟抽完,他胸口的烦闷被尼古丁短暂压制下去。
集训时手机全部上交,他完全接收不到外界的信息。
周征有个老人机,只能发短信、打电话,其他什么都不能做。
陈越借来玩了半天,除了给林生豪发过一条短信,啥都没干。
烟抽到一半,门口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陈越刚要掐灭烟头,那人已经走进厕所。
“躲这抽烟?找你半天没见人。”数学组老师陈川进来瞧见地上还没熄灭的烟头,满脸严肃。
陈越瞥见人,踩灭烟头的动作一滞。
陈川没得到回应,继续问:“什么时候学的这坏毛病?”
陈越低头扫扫燃了大半的烟头,神色平静回复:“高一。”
陈川叹了口气,叉腰指着人教训:“你小子!悠着点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给我惹事。”
“把烟给我戒了。听到没?至少不要在这时候抽。你这次要是拿奖保送了,我绝对不管你抽不抽烟。”
“但是你现在什么成绩都没有。没资格搁我这要特殊待遇。”
陈越垂下眼睑,慢慢回应:“嗯。”
陈川见他还算听话,瞥了眼地上的烟头,开口:“把打火机和烟盒给我。”
陈越沉默几秒,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烟盒递给陈川。
陈川接过烟盒瞥了眼名字,又看看手里的防风打火机,随口夸奖:“倒是有品味,抽黄鹤楼,用Zipp打火机。”
陈越一声不吭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
陈川将烟盒、打火机收好,又从兜里掏出手机递给陈越:“你妈突发阑尾炎,人在医院,你去签个字。”
“发作的时候你妈在开车,撞了护栏,不知道伤得重不重。我已经给上面请了一天假,你去看看。”
陈越平静的脸上浮出肉眼可见的紧张,他接过手机,边给储素打电话,边问:“什么时候的事?”
陈川皱了皱眉,简单解释:“十分钟前你妹打的电话。现在送医院了,等着你签字进手术室。”
陈越思索半秒,拿着手机急色匆匆往外走。
陈川看他着急,急忙喊:“我送你过去。”
陈越像是没听见,下楼梯时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走,几下就跑不见人影。
出了训练营,陈越站在路边边拦车边给医院打电话。
电话接通,陈栖无助焦虑的声音溢出屏幕:“哥?”
陈越站在路边,伸手拦了辆出租,一头栽进后座。
嘭的一声,车门关闭。
陈越握住手机,克制询问:“在哪间医院?”
陈栖颤抖着音开口:“在人民医院。哥哥你在哪,快点过来。”
“师傅麻烦去趟人民医院。”陈越闻言,立马跟出租车师傅报地址。
报完地址,陈越瘫坐在后排,闭着眼缓了口气,理智安抚陈栖:“别紧张。跟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陈栖反应过来,慢吞吞开口:“我晚上十一点上完辅导班,妈妈去接我。路上她肚子疼得厉害,没看清前面有人。等反应过来躲不及就转方向盘撞防护栏了。”
陈越听完,继续询问:“妈情况怎么样了?”
陈栖:“妈妈现在还昏迷不醒。医生包扎了外伤,但是得哥哥签字了才能收手术。不过医生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陈越捏了捏眉心,“你呢?受伤没?”
陈栖:“我没有。”
陈越松了口气,出声安抚:“别害怕,哥马上到。“
“哥哥你快点过来。”
“好。”
电话挂断,陈越靠在座椅,握着手机想后续的事。
—
晚十二点,陈越赶到医院签字。
签完字,陈越兄妹守在医院等待手术结果。
中途有警察过来了解车祸详情,陈越又去警察局做笔录、交罚款。
一切结束已经凌晨两点。
陈栖害怕,坐在走廊,挽住陈越的手一直念叨没了妈妈怎么办。
陈越听着陈栖的话,镇定回复:“妈不会有事。”
“别担心。困了就睡。有哥在。”
陈栖哭到停不下来,什么话都听不进去,“才不信。爸爸走的时候哥哥也是这么说。结果我第二天起来,再也看不到爸爸了。”
“哥哥,你老是骗我。”
“爸爸走之前交代过的,让哥哥和我保护好妈妈的。妈妈要是出什么事,哥哥,我们就成孤儿了。”
提到父亲,陈越表情也有些恍惚。
他拧了拧眉,手掌贴在陈栖后脑勺,低声保证:“哥保证,这次一定不骗你。”
“还有,是哥哥保护你和妈。”
陈栖吸吸鼻子,下意识问:“万一妈妈……”
陈越闭上眼,一口否认:“不会。”
“哥哥——”
陈越捏捏眉心,神色疲倦问:“除了爸那事,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陈栖张了张嘴,摇头:“没有。”
陈越扶了扶陈栖的肩膀,安慰她:“有哥哥在,不会有事。”
“哥哥,我困了。”
“靠哥哥肩膀睡会。”
陈栖抹抹眼泪,脑袋靠在陈越肩膀,闭上眼睡觉。
寂静无声的医院,陈越扶住睡熟的陈栖,脱下外套盖她身上。
凌晨四点半,手术结束。
陈越将陈栖平放在走廊的长椅,起身去跟医生交涉手术结果。
得知手术成功,只需要在医院修养几天就可以出院,陈越这才松一口气。
储素转入普通病房还没清醒过来,陈越将陈栖抱到陪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又走到储素病床边查看她的情况。
确认无事后,陈越才彻底松懈。
他睁着疲惫的双眼,坐在椅子上,无声无息守着储素、陈栖。
病房一片沉寂,陈越坐了一会儿,起身走出病房,钻进厕所准备抽根烟。
摸口袋才想起烟被陈川没收了。
他俯身打开水龙头,捧两捧凉水清洗脸。
冷水刺激下,陈越清醒不少。
洗完,他走出洗手间。后背抵在病房外的墙壁,翻出手机看时间。
5:22分。
揉了揉沉重的眼皮,陈越打开手机数据。联网的瞬间,Q/Q弹出几十条消息。
陈越顺势点进Q/Q。
大半消息都是蒋惜发的,有日常、有八卦、有各种各样的奇葩事,最后一条消息停在三天前。
蒋惜:【陈越,对不起。】
陈越盯着最后一条看了几秒,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立马多了红色感叹号。
陈越看着那句“对方不是你的好友,请发送好友验证”,眉头越皱越深。
他沉默几分钟,面无表情退出Q/Q,揣好手机转头走进病房。
—
凌晨六点半,储素清醒过来,瞥见病床旁边坐了一整夜的陈越,储素迷糊几秒,满脸心疼问:“怎么不睡会?”
陈越听到储素的声音,立马站起身,拿起杯子接了点热水递给储素:“不困。”
“伤口疼不疼?”
储素接过温度刚好的水喝了几口,摇头安慰:“不疼。”
“你不是在集训?怎么出来了?老师同意出来?”
陈越拿过空水杯,又替储素掖了掖被子,“请了一天假。”
储素皱了皱眉,开口:“妈这里不用你担心。下午我让你小姨来医院陪护。你赶紧回集训队集训。”
“别让妈耽误你。”
陈越顿了顿,起身回复:“好。”
—
陈越一直待到小姨到医院才离开。
走出医院,他直接打了车回学校。路上陈越盯着那个红色感叹号,一路无言。
偷盗事件后,蒋惜变得沉默、低沉。
上下课除了跟周小雨、林生豪说说话,几乎再也没开过口。
林生豪怕她憋着难受,喊她去倒垃圾。
路上林生豪为了逗她开心,说了不少他的糗事。
蒋惜刚开始还没反应,后来听到林生豪说他八岁尿裤子被他妈踢下床,蒋惜突然噗呲一声笑出来。
林生豪先是一愣,而后斜着眼故意问:“有这么好笑?你没尿过床?”
蒋惜提着垃圾桶的另一边拉环,低头承认:“有啊。不过我那时候才五岁。也是被奶奶拉下床了。“
“被奶奶打后,第二天晚上我故意在床上倒水。奶奶睡到半夜摸到床上一滩水,打了我好几棍。”
走到垃圾场,林生豪让蒋惜站在一旁,他去倒垃圾。
倒完,两人一人抓一垃圾桶拉环,林生豪睨了几眼人,感慨:“啧,看不出你小时候还挺调皮的。”
走到楼梯,林生豪突然逗她:“蒋惜,你脸上有东西。”
蒋惜立马伸手去碰,“在哪?”
林生豪:“左边。”
蒋惜没摸到,“没有。”
“看错了,是右边。”
“哪儿?”
“下巴。”
“……”
林生豪看她半天没摸到,破口大笑:“骗你的。”
蒋惜被戏耍,气得去抓林生豪的衣服。
林生豪立马丢下垃圾桶往教室跑,蒋惜拖着垃圾桶去追他。
追到教室门口,蒋惜垃圾桶都没来及放直接抓住林生豪的衣服往外扯。
林生豪没站稳,往后倒的时候不小心坐进垃圾桶。
一眨眼的功夫,林生豪浑身沾满污垢,全身臭气冲天。
蒋惜意识到惹事,看着林生豪狼狈不堪的样子,既惊恐又好笑。
林生豪憋着火,屏住呼吸,一脸懵逼地看向蒋惜,嘴上一字一句喊:“蒋、惜!”
蒋惜立马拱手求饶:“……我错了。林哥,我真错了,真不是故意的,”
林生豪脱掉校服外套,边挽袖子边盯向蒋惜,做出一副报仇的姿态:“你猜我信不信?”
蒋惜迟疑回复:“……信吧!?”
眼见林生豪提着垃圾桶要报复,蒋惜立马往楼梯跑。
林生豪紧追不舍,眼见要抓到蒋惜。蒋惜飞快跑进楼梯,也顾不上看,直接躲到来人背后,试图躲过这一遭。
殊不知,这人是刚回学校的陈越。
等蒋惜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林生豪瞥见陈越的面孔,急忙收回手。他隔空瞪了眼蒋惜,面色尴尬地看向陈越:“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集训?”
陈越视线在林生豪、蒋惜之间平静地逡巡一圈,最终将目光定格在蒋惜的右手。
如果他没看错,刚刚林生豪抓的是这只?
陈越滚了滚喉结,面不改色开口:“回来拿点东西。”
说着,陈越迈步离开。
林生豪尴尬地挠挠头,“噢噢,行。”
陈越离开,楼道只剩蒋惜他俩,蒋惜抿抿嘴唇,一言不发往教室走。
林生豪看她无措到一直搅动手指,在背后喊:“蒋惜,还玩不玩?”
蒋惜下意识回头。
走在前面的陈越脚步也顿了半秒。
蒋惜急忙拒绝:“不玩了。要上课了。”
林生豪摊摊手,“哦,行。我这一身你不打算负责了?”
蒋惜摸了摸脸,尴尬道:“你把衣服换下来,我拿回寝室给你洗。”
说话的间隙,陈越彻底消失在走廊。
—
下一集英语课,蒋惜刚开始还听课,自从知道英语老师张芸是许静妍妈妈,彻底讨厌上了张芸。
她翻出英语书放桌上当摆设,又掏出笔记本,捏着笔,百无聊赖地按动笔盖。
陈越去办公室回来并没着急走。
他坐在座位,跟着同学们翻开英文书,并抬起头颅,目不斜视地望着黑板。
看起来在很认真的听课。
中途蒋惜偷偷看他好几次,但是因为偷盗和期中考试的事,她一直不敢找陈越说话。
她也没心思听课。
拿上笔,翻开笔记本,在上面不停写写画画。
之前的那些稿子全被她撕碎,这笔记本是新买的,还没用过。
被许静妍当众念稿子后,她的稿子上不再写陈越半个字,甚至有意避开任何有关他的东西。
陈越坐在教室明显感觉到班里气氛不对,旁边几桌女生时不时看他几眼,每次看都摆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课上到一半,陈越桌上突然多了个纸团。
陈越看着不知道从哪传来的纸团,搁下笔,慢慢打开。
【陈越,你同桌是个小偷,还拿你当人血埋头。】
蒋惜刚鼓起勇气准备跟陈越讲话,谁知一扭头就撞见了他手里拿的纸条,以及那上面的字。
蒋惜胸口一滞,她不知所措地望望纸条,又看看陈越。
“陈越——”蒋惜紧张地叫出声。
陈越面无表情撕掉纸条,偏过头看向蒋惜。
蒋惜迎上陈越平静如水的目光,下意识反驳:“陈越,我没有偷东西,也没有拿你当人血——”
陈越垂眸看看她写了几行的稿子,又望向她干干净净的英语书,冷漠问:“蒋惜,认真学习对你来说很难吗?”
蒋惜一脸懵逼,她本能发问:“你说什么?”
陈越将碎纸丢在桌面,面无表情开口:“学习多累,玩多轻松。你要不想学,早说,别浪费我时间。”
“还有,删人是你的选择。但是我不会再加你。”
“你愿意颓废、堕落,随便,反正跟我也没关系。”
“蒋惜,到此结束吧,我不会再勉强你做任何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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