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裴墨x涂初初
夜幕笼罩, 初夏晚风荡漾,城市霓虹灯渐次亮起。
火锅店门口人来人往,喧闹鼎沸。
一门之隔, 包厢内, 羊肉火锅烧开了,咕噜咕噜冒泡泡。
四个人, 分坐在两边, 表情神态各异,谁也不说话。
半晌,还是温盏看不下去,先开口,伸手拿勺:“不是说要聊聊吗……锅开了,先吃饭吧,吃完再说。”
涂初初一声不敢吭, 投来感激的一眼。
裴墨平静地点点头, 起身帮几个人盛汤:“我来吧, 大嫂。”
温·忽然就被换了称呼·大嫂·盏:“……”
结结实实被吓一跳, 拿勺的手僵在半空, 她一个愣神的功夫, 裴墨已经将公勺拿过去。
他动作很利落, 给四个人盛好汤。
包厢内开了空调,羊汤白色的热气一丝一缕在空气中浮动起来, 鼻尖有清淡的香气, 伴随着, 飘散开。
商行舟坐姿很拽地靠在那儿,长腿伸长,神情晦暗不明, 从坐下起就一动不动,盯着裴墨看。
眼瞳很黑,眼神算不上友善,幽幽地,就那么一直盯着。
温盏推他:“喝汤啊。”
商行舟一言不发,慢条斯理,不太乐意地收回视线。
目光微垂,落在温盏细白的手指上,小碗边缘有些烫,她正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将它挪到他面前。
商行舟总算回过神,嗓音低低,伸手去接:“我来。”
裴墨背脊挺得很直,语气冷静,表示:“我知道,我跟初初的事儿,让大哥不太高兴。”
商行舟拿碗的手一顿:“……”
“但是大哥,你想想看。”他声音清澈,态度诚恳,“我们也算认识很多年的朋友了,初初跟我在一起,和她同别人在一起,是不是还是前者,比较容易让你接受一点?”
“……”
“而且,大哥。”裴墨没完,“我真的很喜欢初初,要不是你阻拦,我们今天就把证给领了。”
涂初初眼睫上水汽未消,眼泪汪汪,柔弱无助可怜jpg
商行舟挺纳闷,蹊跷地撩起眼皮,也不开腔,就听着裴墨在这儿瞎说。
他这语气,这姿态。
要不是认识了裴墨很多年,知道这人只是表面斯文、其实骨子里破坏力和占有欲都强得要命,他差点也要被骗过去。
商行舟冷笑。
“大哥。”裴墨当然知道他不吃这一套,毫不意外,平静地起身,给他盛肉,“你先吃点儿东西。”
商行舟眯着眼,看着他将漏勺悬过来到自己碟子上方,修长手指扣在勺柄,漂亮得像清冷的玉石。
他的忍耐忽然达到极值。
反手扣住他的手掌,胸腔微震,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裴墨。”
裴墨:“哎。”
商行舟拖了个长音:“你也知道,今天是我跟温盏领证的日子——”
“……?”
他抵了下腮,低笑,轻轻道:“好好说话,别逼老子扇你。”
汤锅咕噜噜冒泡泡,漏勺换了个面,换到商行舟手中。
他捞羊肉和煮熟的蔬菜,分给温盏和涂初初,这一波分得差不多了,才放下筷子,冷声:“交代一下,你们在一块儿多久了。”
“我来说吧。”涂初初抢话,坐立难安,害怕裴墨又冷不丁地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她感觉裴墨今天整个人都有点不正常,尤其是在领证被商行舟打断之后,“其实也……没多久。”
涂初初心虚,哼唧:“刚在一起,不到半年。”
温盏低头啃着肉,猛地睁圆眼,诧异地抬起头。
商行舟注意到了,手掌覆上她手背,靠过去,低声:“呛到了?”
“……不是。”才在一起半年,就天天do连床都不下吗?!
温盏瞳孔二次地震,震惊的目光从涂初初身上挪到裴墨,再挪回涂初初,心情一言难尽,艰难地咽掉嘴里的东西,“有点意外,怎么才在一起半年,就……就领证吗。”
涂初初面露难色,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事儿。
原因其实好简单,她跟裴墨的意见没法达成一致,涂初初脑子乱糟糟又一直觉得很委屈,总是在焦虑“一旦公开,他父母绝对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裴墨于是说:
“择日不如撞日,我们现在去把证领了,所有问题就都解决了。”
——她迷迷糊糊地,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不幸,被裴墨带到民政局,发现商行舟竟然也在。
商行舟当然不可能同意他们领证。
差点在办事大厅就把裴墨按着暴打一顿。
总之证是没领成,涂初初被吓得不轻。
商行舟超凶地呵斥问她怎么回事,她眼睛里那包憋了一路的眼泪,没忍住,当着几个人的面,啪嗒啪嗒就掉下来。
然后跟开闸似的,哭得不能言语,商行舟一下子顿住了,裴墨和温盏凑过来哄她,工作人员探着头连声问:“怎么了,怎么了,你俩证还领不领啊?”
总之一片混乱。
最后温盏和商行舟把结婚证给领了,裴墨半蹲在涂初初身边,捏她手掌低声跟她说话,收获了商行舟的一个警告:“你给我等着。”
这一等,就等到了羊肉火锅火开了,冒泡泡。
涂初初难以启齿,顶着商行舟超强压的目光,硬着头皮哼:“嗯,就……也,也到年龄了嘛。”
一句能信的都没有,商行舟冷笑:“你到个屁年龄,知道裴墨家里几口人吗,就敢跟他进民政局。”
涂初初委屈巴巴,垂下眼。
“还有你。”商行舟话锋一转,转向裴墨,“你多大的人了,涂初初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做事能不能靠点谱?”
裴墨给他倒水:“大哥消消气。”
商行舟更生气了:“滚,谁是你大哥。”
裴墨于是又平静地坐回去。
大掌覆盖在涂初初手上,他安抚性地轻拍了拍,重新抬眼:“是我非要带她去领证的,不是她的主意,你如果要骂,骂我好了。”
商行舟火气滋滋冒:“老子本来就骂的你!她什么情况你不清楚?招惹谁不好非招惹她,怎么着,玩弄小女孩感情特有意思是吧?”
这话挺重,包厢内又是一阵静默。
温盏一开始没懂他怎么这么大反应,愣了愣,联想到涂初初上次露营时对她说的话,叹息:“商行舟有点上头,你们都冷静冷静。”
涂初初在路上哭完了,现在还真冷静了点儿,正想开口,裴墨又抢个先:“没有玩弄她的感情。”
涂初初微顿。
暖橘色的灯光从头顶落下来,将裴墨清俊的脸庞笼进去,他很郑重地,又说道:“就因为是认真的,所以才会想要带她去领证,我想跟初初结婚。至于家人……他们同不同意都没关系,我不打算在婚后跟他们来往太多。”
商行舟微微眯眼,终于意识到,情况跟他想象中,有点不太一样。
一开始,他以为就是刚谈上,小情侣闹别扭。
没想到,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他们是怎么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突然爱得如此难舍难分的?
商行舟撩起眼皮:“你呢?”
话题忽然指向自己,涂初初:“啊?啊……”
她咬唇:“我非得现在说吗?”
裴墨侧脸过去望着她,目光变得有些深。
商行舟都给气笑了:“你说呢?”
涂初初犹豫一会儿,自暴自弃:“我是喜欢裴墨的。但是……我觉得,现在领证太早了。”
裴墨长久地望着她,暖调的灯光垂下来,落不进眼底。
“甭看了。”商行舟长腿伸过去,踢他,“听见没,人自个儿说的,没想跟你领证。你发什么疯?”
裴墨不紧不慢收回目光,微抿了下唇,还是很平静:“哦,那就先不领了吧。”
反正她也跑不掉的。
一顿饭吃完,几个人仍然各怀心思。
涂初初心里七上八下,整顿饭都没吃好,温盏走在前面挽着她低声安慰,俩男人落在后头,商行舟结了账,低声叫温盏:“你跟她说会儿话,我有事情问裴墨。”
温盏点点头:“那我跟初初去附近散散步,你们聊完了叫我喔。”
商行舟捏捏她的手指,往她手心里塞薄荷糖。
夏日夜晚,国贸车水马龙,出了火锅店,清爽的风迎面拂来。
温盏牵着涂初初压马路,旁边不远就有罗森,蓝色的牌子在夜色中悄悄发光,她问:“要不要吃冰淇淋?我请你呀。”
“谢谢你,但不要了。”涂初初瓮声瓮气地摇头,软声,“我现在吃不下。”
“在想裴墨?”
“嗯,我哥会打他吗?”
温盏笑起来:“可能会,但应该不是现在。你对裴墨,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确实喜欢他。”涂初初鼻尖泛红,看起来尤其惹人怜爱,“但我们之间好多问题还没解决,虽然裴墨说有他在不用担心,我也知道他一直很努力……但是,但是。”
温盏眨眨眼,跟着她停下脚步:“但是?”
“但是。”涂初初耳根通红,小小声地喊,“怎么会有人,一晚上,可以那么多次啊!”
“……”
夜风吹散热气,火锅店二楼露台,草木繁盛,灯火幽幽。
商行舟靠在围栏,衬衫被风鼓动,余光外,城市灯火如野兽般蛰伏。
修长两指间一抹猩红明明灭灭,他深吸一口气,吐烟圈:“所以,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惦记我妹的?”
裴墨老老实实:“好多年前。”
商行舟骂了句国粹:“那时候她才几岁?”
裴墨意味不明,嘴角一勾:“不知道,反正没成年。”
那会儿涂初初刚到商家,转校生,没人带她,校服也不太合身,小小一只,没吃过饱饭似的。
脸就巴掌大,一双眼睛亮得不行,怯怯的,跑过来给商行舟送东西,被他们几个堵路围着,不敢挣扎,也不敢乱说话。
石一茗跟纪司宴犯浑,逗她玩,裴墨眼睁睁看着她眼泪一点点蓄起来,但到底也没掉下来。
最后是打球上楼的商行舟发现她,踢开石一茗和纪司宴,才把她放走了。
那时候,裴墨就感觉,商行舟可能真把这个继妹当妹妹——或者说,他至少不讨厌她。
再后来,几个人混熟了,又提起那天的事儿,纪司宴和石一茗排队去给涂初初道歉。
涂初初很大度地挥手说她压根没往心里去,然后痛快地,跟他们干杯。
裴墨就默不作声地,在旁边想——
可她明明都要哭了。
但是,算了。
不管哭还是不哭,她都可爱。
商行舟听完,冷笑:“裴墨,我拿你当兄弟,你就想着泡我妹。”
裴墨摇头:“大哥,快别这么说。”
“你是人吗?”裴墨这人平时特别端着,搞得商行舟想骂他也找不着由头,好不容易遇见一个,打算好好地借题发挥一下,“你不是,你是禽兽。”
“……”
夜风吹动裴墨鼻梁上方的碎发,他瞳仁漆黑,忽然静默了好一会儿。
然后,幽幽道:“大哥骂得对,我不是人,我是狗。”
“……”
商行舟眼皮一跳,又听他不紧不慢,徐徐吐出几个字:“涂初初的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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