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明心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为了一千五百万的房子移情别恋,选择他人。

        这世间,总有那些愚蠢的傻子,坚守初心,矢志不渝。

        反而是自己,每次因为生存和境况,如浮萍一样漂泊,慌乱中选择一个自己认为对的人抓住。

        到如今,人未老去,心已沧桑。

        此时此刻,她再想用理智去否认,再想认为,朱岳是属于已经死去的刘雪绛,却再也骗不了自己。

        纵然朱岳是因为刘雪绛才对自己如此特别,可她还是不可救药地爱上朱岳。

        这种压抑许久、她从来不敢也不想承认的感情,一旦被确认,立即如同滔滔洪水一般把她淹没。

        她与朱岳的接触并不算多,甚至还没有杨慎相处得久。

        可或许,从他在燕子楼中第一回见到他时开始,他就深深刻进了自己心中。

        这是一种天然的男女之间的欣赏与渴望,与身份地位其他无关。

        反而是因为身份地位的差距,她一直在提醒自己理智,与朱岳保持距离。

        此时此刻,她已为人妻,早已没了向他人表达爱意的资格。

        可是没有旁人的时候,独自面对昏迷不醒的朱岳,她还是选择了紧紧握住他那冰凉的手。

        朱岳的手并不光滑柔软,反而可能因为常年练习刀剑,有一层厚厚的茧子。

        秦柳慢慢抚摸他掌心的每一条纹路,任由眼泪滴落。

        她从未为他做过什么。

        他也从未对自己提出什么要求,除了在雪窝的那次,说要一起去南方。

        那温暖安定的南方啊,是一个美丽的梦,永远无法到达的地方。

        等门口传来脚步声的时候,秦柳才松开手,把朱岳的手放进被子里。

        她要起身离开,却发现自己的手被朱岳紧紧握住了。

        秦柳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

        半个月后,鞑子兵退去,宣府、大同的戒严取消。

        马昂来到宣府,要接秦柳回大同。

        朱岳已经康复可以下床活动。因为解药服用及时也对症,箭伤这次对他的毒害有限。

        从他醒来后第三天,秦柳就离开了原来的保国公府别院、如今的抚宁侯府别院,住进了马跃开的客栈。

        她再客栈并没什么事可做,只是镇日发呆。

        她走过来的每一步,每次选择的分岔口,都是在当时境况下所能做出的最好选择。

        就连当初冲动嫁给马昂,也是在当时的心境和理智抉择下的产物。

        即便朱岳再好,她也不敢有嫁给他的心思。而经历过与巴尔斯的婚变,两辈子以来积攒的恨嫁心里,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马昂。

        马昂是个好夫君,有情有义,对她很好,还很顾家。

        她原本可以好好和他过一辈子的。

        如果没有这次变故。

        如果没有把最后那一层理智撕破,露出里面最鲜红赤裸的本心。

        她还可以自欺欺人地过日子。

        如今,她如何面对马昂?

        马昂见秦柳呆愣愣的,说了许多宽慰的话。他心情极其复杂。

        大同城兵临城下时,他昼夜值岗,不能回家。

        <div  class="contentadv">        没想到,偌大的大同城,只有他家遭了鞑子兵的洗劫,钱财一分不少,老婆被人掳走了。

        马昂马上意识到这是谁的杰作。

        巴尔斯,曾经燕子楼的小伙计,如今拥有整个蒙古右翼势力的大济农,这次五万鞑子骑兵的领袖,他居然还对她贼心不死!

        马昂又愤怒又难过,内心充满了挫败感。

        秦柳对他是不错,堪称模范妻子。可她一直不肯生孩子,让他们俩始终不能像真正的一家人,血脉相连。

        如今又有巴尔斯声势浩大的抢人,他护不住她,实在是让人憋闷。

        马跃和马凤姐两家人也终于过来了。

        马凤姐早就窝了一肚子火。听说这个大嫂在宣府住了很久,却一直不肯见马跃和自己家人,真是摆了大谱!

        马凤姐当着秦柳的面,阴阳怪气地说道:“大哥,你不知道吧?大嫂她路子广着呢!那抚宁侯府的小厮隔三差五过来寻她!看来是入了贵人的眼!”

        马昂眼神复杂地看向木然的秦柳,让她给个合理的解释,免得这事被越描越黑。

        秦柳木然道:“朱岳他受伤了,还中了毒,都是因为我……”说着,眼眶湿润起来。

        朱岳的所做所为,就像在她心口剜了一个大洞,让她感觉自己四处漏风,魂不守舍。

        即便面对相处了几年的夫君马昂,她也无法淡定。

        马凤姐嗫嚅了一下嘴唇,终究还是没再多说什么。

        秦柳送她的那套衣服,她后来还穿去了锦绣坊。结果老板对她热情百倍,把她当成保国公府的贵人。

        她这才知道,那套衣服是煊赫的保国公府买去了的。

        这个小寡妇,能力是有,可抢走了巴尔斯,居然和保国公府还有牵扯!

        可她最后还是嫁给了自己大哥。

        就像一只破鞋,在外面转了一圈,没人要又塞给自己大哥。

        大哥也是,成亲的时候,都不叫他们,自顾自在沙堡子镇老家就办了婚宴,把娘和二哥还有我都不放在眼里!

        结婚几年了,她都不曾来看自己这个曾经的邻居和好姐妹,比陌生人还疏远!

        这让她如何不气?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一大家子人吃过饭后,马昂还是和秦柳回了客栈。

        二十多天的消失,他想过她会遭到的各种对待。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面对鞑子铁骑的无奈,他能理解。

        看着秦柳呆滞茫然的样子,他只是宽慰道:“都过去了,没事了。咱们回大同,好好过日子去。”

        秦柳茫然地看着他,双眼又像透过他看向别处。

        是啊,她该回大同好好过日子去。

        她能做什么呢?

        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只能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子里,任由心口的大洞漏风。

        大同和宣府相隔几百里,又是独立的边陲重镇。

        她一走,很难再有朱岳的任何消息。

        好吧,这样也好。

        回到大同后,马昂发现秦柳的精神状态很不好。

        她不再忙着做饭、收拾屋子,做针线活儿,而是镇日发呆。

        有时候天黑回到家,家里冷冷清清,灶上冰凉,没有半丝烟火气。

        马大娘唉声叹气。儿媳妇像变了个人,不再孝顺她,每天家务全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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