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有始有终
巍峨临潼关，两军对垒前。
黄飞虎和张凤各自乘着坐骑，遥相对峙。
场内杀气腾腾。
但见张凤全妆甲胄，头戴凤翅盔，身穿柳叶甲，肩挂大红袍，胯下骑战马，手握打将钢鞭，腰悬百炼锤，望着黄飞虎，白眉紧蹙。
“黄飞虎，你身居高位，官拜王爵，享受天子之恩，今日何以行反叛之举，置祖宗忠良于不顾？”
张凤脸上不无痛心疾首的神色
“老叔，小侄平定东海，北征鬼方，为帝辛立功无数，如今天下天平，帝辛不念功臣，反行不道，辱我发妻，杀我妹子，我黄飞虎焉能不反！”
坐在五色神牛上，黄飞虎想到惨死于摘星楼的妻子和妹子，心中更是悲愤不已，说话的语气愈加激动了几分。
张凤脸色微沉，喝道：“你黄门七世忠义，岂为一妇人而负君德？”
“老叔这是哪里话！”黄飞虎正色道，“拙荆与我厮守二十载，知书达理，相夫教子，苦劳甚高！进我黄家门，便是我黄家人，我黄飞虎身为堂堂八尺男儿，不能保她一世周全，心中已是对她不住，难道还要让我再去尽忠于杀妻仇人？”
话到情深处，黄飞虎只觉鼻头泛酸，虎目含泪，几欲坠落。
“这……”
张凤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他与黄飞虎的父亲黄滚乃是一拜之交，经常出入黄家，看着黄飞虎长大，深谙黄飞虎的秉性为人，黄飞虎与贾氏成亲时，更是张凤为之证婚。
这些年来，张凤常与黄滚宴饮，谈及黄飞虎和贾氏，均是赞不绝口。
怎知，天有不测风云，贾氏死于内宫，以黄飞虎的性格，怎会无动于衷。
只听黄飞虎续道：“更何况，帝辛荒淫酒色，造酒池肉林以行乐，听奸退贤，置炮烙虿盆而阻谏，杀妻屠子，颠倒朝政，人民思乱，东南皆反！君不正，则臣投外国，老叔向来睿智，何苦再为这般昏君尽忠，与小侄挂印而去，岂不大善！”
“好你个黄飞虎，竟以巧舌，迷惑起老夫来了！”张凤怒极反笑，“欲从我临潼关过去，除非是踏着老夫的尸体！”
言讫，张凤紧攥打将钢鞭，催动坐骑，如风驰电掣般，朝着黄飞虎冲撞了过去。
“老叔！”
眼见张凤来势凶猛，黄飞虎不敢丝毫小觑，反手一拍五色神牛，挥舞着金攥提卢杵，迎向张凤的打将钢鞭。
杵鞭相交，火光迸溅。
黄飞虎心念旧情，不曾狠下凶手，而张凤毕竟老迈，战场厮杀原非擅长之事，不过三十回合，逐渐力怯。
“黄飞虎，看我百炼锤！”
张凤突然大喝一声。
黄飞虎自幼与张凤相识，知道百炼锤乃是张凤的拿手绝技，暗带随身，藏于战袍之下，与交战时出手偷袭，往往出其不意，将敌人打将下马。
此物虽然不是什么奇能异术，无法跟戮魂幡这些法宝相提并论，但经由张凤数十年的浸淫，也是一件厉害的武器。
猛然听得“百炼锤”三个字，黄飞虎胸中一凛，情不自禁地看向张凤的左手处。
但见张凤随手一扬，黄飞虎慌忙低头避过。
谁曾想到，张凤只是虚晃一招，并未使出百炼锤，而是手执钢鞭，纵马疾驰，照着黄飞虎的脑门，凶狠无比地击落而下。
漆黑的钢鞭带起破风之声，仿佛力逾千钧，显然是张凤蓄力一击，将胜负全都赌在了这一鞭之上。
“武成王，小心！”
身后的黄明等人见状，无不吃了一惊。
然而，黄飞虎根本不及反应。
便在此时，一道灰色的人影突然出现在了黄飞虎和张凤的中间，漆黑的瞳孔中掠过一抹鄙夷的神色，冷冷地看着飞出而来的张凤。
相距不过咫尺之遥，眼见便要将那人撞飞，张凤心里反而涌起了不祥的预感。
转眼间，战马冲撞而至，那人缓缓地伸出右掌，按在了其胸口。
战马那迅猛无比的冲势顿时止住，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张凤猝不及防，大叫一声，立即从黄飞虎的头顶上方飞了过去，狠狠地坠落在了地上。
听得惨烈的嘶叫声，那匹原本健壮无比的战马嘴里发出痛楚的哀嚎，仿佛一块石头，被那人轻描淡写地一挥手，便即翻滚摔出，脑袋撞在了临潼关的城墙上。
这一幕，看得双方尽皆目瞪口呆。
黄飞虎惊魂未定，定神看去，面上顿时露出喜色，慌忙翻身跳下了五色神牛。
“仙长！”
苏澈回过头来，冲着黄飞虎微微一笑，道：“武成王，没事吧？”
“幸亏仙长及时赶到，否则黄某早已命丧黄泉！”
黄飞虎感激不已。
这个时候，柏鉴跃身下马，将张凤从地上提了起来。
张凤这一摔，伤得不轻，嘴角溢出殷红的鲜血，气息奄奄。
“老叔！”
看着张凤这番模样，黄飞虎一时心软，叹了口气，搀着张凤的手臂。
“飞、飞虎，投降吧！”张凤艰难地睁开眼睛，虚弱地道，“此去西岐，就算过了我临潼关，前头还有潼关、穿云关、界牌关和汜水关，你是不可能过得去的！”
黄飞虎道：“事已至此，老叔不必说了！”
“倘若你能知错，我亲送你往朝歌，奏本天子，当殿分个清浊，或许天子顾念国戚，将往日功劳，赎今日之罪，保全一家性命，如执迷而不悟，悔之晚矣！”
张凤扶着黄飞虎的肩膀，说得眼泪汪汪，似乎是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老叔，我意已决，从今以后，誓不回朝歌！”
黄飞虎斩钉截铁地道。
望着黄飞虎那张充满了倔强的脸庞，张凤怔了良久，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飞虎，你可曾记得，在你七岁那年，我与你父带你入宫，因一时不察，你闯进御花园，和寿王打了一架，两人打得鼻青脸肿……”
“记得！”黄飞虎悠悠地道，“我和子受……帝辛便是因此认识的！”
“天子登基，北征鬼方，你随军出战，曾为天子挡去致命一箭，因此有功，封为镇国武成王！天子曾当着满朝文武，宣告天下，你俩是从小打架打出来的交情，所以君臣有情有义，有始有终……”张凤突然抓住黄飞虎的手臂，神情激动，大声地道，“君臣之间，说好的有始有终，你怎能半途而废！”
听了张凤的这番话，黄飞虎更是激动，怒道：“君臣有始有终的前提是什么？有情有义！往前十年，他还能担得起这四个字，但现在呢！是他无情无义在先，对不起我黄飞虎，并不是我黄飞虎对不起他！更何况，午门之前，君臣一战，他和我已经两清！”
心情激荡之处，黄飞虎早已是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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