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敬灶爷
二人正说着,不知不觉已到了正午时分。
萧云孟回头望了望依旧站在大门口的萧云津,掸了掸身上有些破碎的飞鱼服,笑道:“我这身行头,如果现在过去见小津,只怕不大合适。要不我先去城内换身行头,顺便给小津买些见面礼!”
周一点了点头,道:“世子上一次见到津公子,还是在他初入天都城的时候吧!于他来说,这次的确可以算是第一眼!不过世子这一身官服,的确不大妥当!我倒是认识城里一些上好的布料铺子,不如就让我带世子逛逛吧。免得被生人宰了!”
“只是……小津的午饭……”
萧云孟话还未完,却被周一打断,他道:“世子有所不知,津公子在专注于某些事情的时候,时常会忘了周遭万物。就像昨日他破境,也是忘了吃晚饭的。与其为了一顿饭去打断津公子悟道,不如就放任他去吧!”
“如此也好!”
萧云孟应声,二人随即走过桃李街,向着天都城的中心地带去了。
与此同时,站在影壁之前足足半日的萧云津,此刻竟是瞪大了眼睛。
他凝视着被酆太北加上去的三点水,只觉得整个人像是沉入进了一片汪洋。
可他并无丝毫窒息之感,反倒是周身一阵透心清凉,各处窍穴像是被打通了一般,放肆地吐纳着这方小天地之内的气运。
玉清第三境,炼神境,仿佛触手可及!
只是萧云津不曾发觉,那从自家宅院中猛然散发出去的缕缕清风,此刻竟有一缕在其大穴中游走过数回后,于其眉心处悄然钻出,笔直地向着石板桥洞吹了过去。
此刻正坐在桥下的酆太北忽的伸出手臂,随后猛地握拳,将那缕清风牢牢地握在了手中。
“悟性极高!急功近利!”
酆太北漠然一笑,随即褴褛大袖一挥,那缕清风顿时烟消云散。
而不远处,站在影壁前的萧云津,他的身子竟是猛然一颤,整个人像是刚从汪洋中走出,重重的呼吸着。
“这是……”
萧云津下意识的握了握拳头,只觉得自己的拳力似乎在这半日之内,强劲了数百倍。
“周一!你在哪儿?”
“周一?”
萧云津只觉得饥肠辘辘,在院中走了好几个来回,最后还是取了些尚是温热的点心,独自走上了三层楼阁。
他习惯性的坐在栏杆内侧,饶有兴致的向清平巷望着。这也是他一个人在天都城十二年来,最习惯用来打发时间的法子。那里有顾顺那样孤苦无依的少年,也有各式各样的家长里短,更有桃李街极少才会出现的破口大骂。
虽然这些市井中的鸡毛蒜皮,总是与书中的温润典雅大相径庭,但是对于平日里读惯圣贤书的萧云津来说,这些远比修行、读书有趣的多。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石板桥上。
正是顾顺,此刻他正一手提着两沓厚厚黄纸,另一手则是两叠纸做的金钱元宝。而老乞丐,此刻也在石板桥上悠闲的拉着二胡。
顾顺依旧习惯地取出一枚铜钱,小心翼翼的放在这位他认为是瞎子的乞丐碗中。
萧云津见状急忙起身,他笑了笑,随即冲着石板桥大喊:“喂!他可不是瞎子!他更比你有钱!我早上可是给了他两锭纹银的!”
不料,顾顺却是不领情的样子,扯着嗓子对萧云津喊道:“我给他铜板,只是觉得他二胡拉得好!哼!”
说罢,顾顺便头也不回的往家中跑去了。
萧云津正耸肩,吐槽着不识好人心的顾顺。忽然他竟是感觉后背一凉,随即手臂迅速伸出。只听一声闷响,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石子,已经被他牢牢抓在了掌中。
“我去!这么厉害!”
河对岸,顾顺的声音传了过来。
萧云津猛然转身,望向河对岸。
顾顺立即将手中弹弓别在了身后,立即解释:“萧大公子!其实我瞄准的不是你,我只是提醒你,咱们可以出发了!”
萧云津这才想起早些时分,与顾顺约定去拜灶王爷的事情,他当即下楼,直奔清平巷而去。
踏上石板桥,萧云津看了一眼身前的老乞丐,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随即碎步紧出,欲要快速通过。
然而老乞丐却是淡然一笑,对着擦身而过的萧云津道:“萧公子!他在等你!”
“我……我知道!”萧云津极快的回应着,他立即抬手,指向了桥对面的顾顺道。
“哈哈哈哈——”而老乞丐却是缓缓起身,面西西方,狂笑不止:“来了!”
本就对老乞丐心有余悸的萧云津,又一次被这股笑声吓了一条,他急忙拽住顾顺的手臂,在他耳边轻声道:“我跟你说,这老乞丐很是古怪!咱们以后还是能不招惹他,就不招惹他的好!”
顾顺皱着眉头,在萧云津的一阵拖拽下,也只好应付着点头。可是他依旧开了口:“可他也不是什么坏人呀!”
二人脚步急促,没多久便走出了清平巷。
顾顺这才想起,将手中的黄纸、元宝各分出了一份,递给了萧云津。
“你给我这个干嘛?”萧云津问道。
顾顺却好像小大人一样,嘴角扬起,有些骄傲模样,他说道:“敬灶王爷哪有空手的?我就知道你这个富贵公子只会死看书,不懂得民俗规矩,我这不就给你一并买了一份吗?”
说罢,顾顺一步迈开,走在了萧云津前头。他又猛然回头,贱贱地笑了一下:“咱可要说好!那汤钱,和今天的点心钱,可算两清了啊!”
萧云津略显无奈的摇了摇头,毕竟这两样东西,比起他那些贡品级别的珍馐来说,是断然不能等量齐观的。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二人终于来到了顾顺嘴里的那座小山,也就是灶王爷之所在的地方。
不过这在时常往来于入尘的萧云津看来,与其说是山,反倒说成土丘更为贴切。可在顾顺眼里,这里便是山了。
萧云津刚想开口,却一下愕然,楞在了原地。
在天都这座死人城中,前世富贵以及修道中人,方有机会上山修行。像顾顺这种生前就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是断然没有机会博取来生的。而两年后又是金丹大成之日,眼前这位稚子对此依旧是一无所知。萧云津的心中,竟是闪过了一丝内疚。
“你怎么了?难道你知道灶王爷住在这里,怕了?”顾顺瞪大着眼睛,紧紧地盯着萧云津。
萧云津急忙挤出一抹微笑,挠着脑袋道:“第一次见到灶王爷的住所,气……气派啊!”
“那是!”顾顺的大拇指猛然划过笔尖,他气宇轩昂,道:“这还只是外围,一会儿带你去灶王爷家里坐坐!我是他熟人,你放心,不会为难你的!”
萧云津略显尴尬的笑着,随即跟在顾顺后面向着土丘深处走了过去。
又走了一会儿,天色已然昏黑,顾顺在一处溪边停住了脚步。他小心的将黄纸、元宝放在了地上,随即搬来一块平整石头,沿着小溪的方向铺了下来。继而取出火折子,点燃了身前的纸钱。
“萧大公子!你还愣着干嘛?!一起敬灶王爷啊!”顾顺急忙夺过萧云津手中的黄纸、元宝,在他的火堆旁边放了下来,又将火折子递给萧云津,匆忙道:“快点!一会儿你把石块搬到你那边,心要诚!”
说罢,顾顺立即跪在了石块之上,头深深的磕了下去。
萧云津见状,也只好跟着做了一遍,虽然他的心里清楚,这般的祭奠,并不会给少年带来好运,更不可能在两年之后,将少年活着带出这方天地。
溪水上游是一条两人高的细小瀑布,借着火光,萧云津二人向瀑布走去。因为瀑布后面,有着顾顺嘴里所说的,灶王爷的住所。
萧云津走近,才发觉瀑布后面竟是有着一个小山洞,而洞口之上,隐约像是刻着字。
萧云津急忙拾去字上的藤蔓,用力擦拭着上头的苔藓,而从身旁顾顺惊讶无比的表情看来,他显然对这几个字是一无所知的。
不一会儿,三个正楷大字,赫然出现在了两位少年的面前。
“水巾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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