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 不到最后,不要走死路。
左景殊离开山洞,回到壁州城,准备连夜赶回京里去。
在她穿城而过的时候,突然看到对面跑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她以前在京里遇到的那个黑衣人。
左景殊屏息隐藏在灯影里,黑衣人走得有些急,好像有人追赶的样子。
黑衣人从左景殊藏身的地方跑过去,很快消失在暗夜里,又一个熟悉的身影追了过去。
是左景殊进京想见却一直没见到的人-祁修豫。
祁修豫没做任何停留,继续向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原来他在这里。
左景殊正想着呢,第三个身影从她眼前跑过去了。
左景殊立即意识到,这个人应该是那个黑衣人的同伙,也就是祁修豫的敌人。他肯定是追祁修豫去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祁修豫有危险!
左景殊悄悄施展轻功追了上去,看到那个人正拿着弓箭,对着站在亮处的祁修豫瞄准呢。
左景殊随手捡了块小石头,向那个人扔了过去。
是不是打中不重要,左景殊的目的就是打草惊蛇,告诉那人,他后边有人。
果然,那个人拿着弓箭跑进黑影里,很快就不见了。
左景殊看到祁修豫好像回头看了一下,随后也跑开了。
他也知道他身后有人,这就够了。
左景殊转回身,继续向壁州城外掠去。
出了城,左景殊就放出烈焰,她趴在烈焰背上闭眼休息。
连日来有些紧张劳累,左景殊感觉有些疲惫,她慢慢睡着了。
“咴咴咴!”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烈焰的示警声。
她立即坐了起来,看到前边很远的地方,有几堆篝火,火堆很大很旺,照得那一方天地红通通。
火光里,能看到四周有些人影在晃动,旁边还有几辆马车。
左景殊把烈焰收进空间,向篝火奔去。
按理说,现在已经半夜了,正是寒凉之时,通常这时候,大家应该在睡觉。
这些人不睡觉,他们在干吗?
很快就靠近了,左景殊才看明白,原来,这些人在动私刑,审犯人。
篝火所在位置,是官道旁的一个林子边。一棵大树上绑了一个男人,披头散发,身上血迹斑斑,低垂着头。
篝火四周,停了五六辆大马车,有十几个人围绕在一个年轻男人周围,而年轻男人,在看着被绑着的人:
“黄丙奎,我劝你还是识相点,把藏东西的地方说出来,省得受苦。你说你连个后人都没有,这样的珍宝,你还想留给谁啊?”
那个黄丙奎没吱声,不知道是不是晕过去了。
左景殊小心翼翼地从旁边绕进了树林,紧贴在一棵大树后边,距离被绑着的男人很近。
她的对面,就是那伙审黄丙奎的人。
“来人,把他的眼皮给我撑开,我要让他看着我。敢不回我话,给我打。”
很快过来两个人,一个人用手撑开黄丙奎的双眼,一个人就对黄丙奎一顿拳打脚踢。
听着黄丙奎不时发出的痛呼声,他应该没有昏迷。
“黄丙奎,本少爷再问你一次,你说不说?”
黄丙奎还是没有说话。
“把他的左手给我卸下来。”
一个人过去就是一刀,黄丙奎一声惨叫,左手掉到地上,手腕血流如注。
“黄丙奎,再不说,本少把你另一只手也剁下来。”
男人抬起头,左景殊在他身后,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他说道:
“袁俊之,我的东西你就不要惦记了,我是没有后人,可我就是做了鬼,我也会守着它,不会送给你的。”
袁俊之?
不就是祁伯伯讲的那个,皇后的小弟吗?
不是说他去京南一个县里抓鸟去了吗?
是了,左景殊想起来了,这条官道是通向京城南门的,这里正是京城南边啊。
“娘的,既然你想做鬼,那就不用做人了。来人!”
袁俊之指着黄丙奎咬牙切齿地说道:
“把他的肚子给我剖开,我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肠子和心肝肺是怎么被一块一块烤熟,再喂给他吃的。”
过来两个人,其中一人手里提着把剑。
一阵微风吹过,没有人看到,黑暗中的左景殊轻轻地一扬手。
眼看着就要走到黄丙奎身边了,过来的二人踉跄了一下,都摔倒在地,很快不醒人事。
慢慢地,袁俊之和他的跟班都倒了下来。
左景殊等了好一会儿,看到再也没有人能动的时候,她才拿刀砍断绑黄丙奎的绳子,同时拿出些药粉要给黄丙奎止血。
黄丙奎看了左景殊一眼:
“小兄弟,不用费劲了,他就是不砍我的这只手,我也活不长了。你且躲起来。”
左景殊立即藏身在树林的阴影里。
黄丙奎说着,向前边走去,他从地上捡了把剑,来到袁俊之身边,把他弄醒,挥剑砍断了他的脚筋。
袁俊之惨叫不已,黄丙奎用剑指着他:
“我没死在你手里,我也不会要了你的命。
你这一辈子,喜欢个新奇的物件儿,为了这,害了多少人命。
为了不让更多的人葬送在你手里,你就做个瞎子瘸子吧,这样能省不少事。”
说完,黄丙奎手起剑落,对地上不停哀嚎的袁俊之说道:
“我相信人世间有轮回,有报应。看看,你的报应不是来了。没有眼睛,我看你还怎么欣赏新奇的东西。
腿不能行,我看你还怎么跑这么远来弄一件东西。”
黄丙奎说完,狠狠踹了袁俊之一脚,把他踹昏了。
左景殊走出阴影,黄丙奎来到她身边,轻轻说道:
“京城向北六十里处……那东西你拿走吧,算是报答你的恩情。”
左景殊摇头:“我可以帮你取来。”
黄丙奎似乎笑了笑:
“倒是有件事想拜托你一下,请你把我埋在刚刚绑我的那棵树东边,不用立碑也不用立坟头,随意在树上刻个圈儿就行。”
左景殊劝道:“人活着就有希望,不到最后,不要走死路。”
“哈哈。”
黄丙奎看向黑乎乎的远方:
“我这一辈子,吃过苦,享过福,恨过也爱过,老天算是对我不薄,我真的没什么好抱怨的。
我的身子这一路上,被他伤得很重,活着就是遭罪,死了倒是解脱。辛苦你了。”
黄丙奎说完,提起剑迅速向脖子上一划:
“那东西……如果你不想……送人,就不要拿到……人前,你自己留着欣……赏就好。”
左景殊郑重承诺:“我记下了,谢谢。”
左景殊按照黄丙奎的要求,把他埋在那棵大树下,然后,骑上烈焰,火速赶往京城。
左景殊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她直奔绣庄。
谢兰姿看到她回来了,别提多高兴了:
“小姐,你回来了?”
左景殊点头:“家里怎么样,一切顺利吗?”
谢兰姿向胡氏居住的房间看了一眼,就悄声把左景殊离开后发生的事情,向左景殊讲了一遍:
“汪婶子现在就在咱们绣庄。她刚刚还来问我,有没有东家……不,汪先生的消息。”
左景殊却在想张阳,他卖了胡氏和自己的房子,这么快就搬走了,应该是买到了合适的房子了。
左景殊对谢兰姿说道:
“别说我回来了,我出去一趟。”
左景殊把张阳家附近的几个牙行都跑了一遍,终于探到了张阳新居的地址。
左景殊又安排了一番,这才回到绣庄。
胡氏听到谢兰姿叫左景殊小姐,立即上前来,笑着问道:
“请问小姐,有我儿子的消息吗?”
左景殊笑着回答:“你儿子没事儿,他是被人诬陷的,现在应该能回家了。”
胡氏很高兴:“好,好,回家,回家。家……”
她忽然想到,她和儿子,已经没有家了。
想到这里,她恨不得再甩自己几个嘴巴子,房契写了那小贱*人的名字,害得自己和儿子没了容身之地。
儿子没事了,这比啥都强。
对了,儿子没事,赎儿子的银子还在,可以买房了。
哈哈哈,他们可以买个像样的房子,自己和儿子一家四口住着,好好过日子,多开心。
想到这里,她问左景殊:
“小姐,我儿子他现在在哪儿,我能见见他吗?”
左景殊笑着点点头,然后她和谢兰姿一起上楼了。
胡氏纳闷了,她俩怎么不理人就走了呢?
“娘!”
胡氏听到这个声音,浑身一震,猛地转过头来,看到汪子真笑容满面地站在面前。
“儿子,儿子。你没事太好了。”
胡氏上前抱着汪子真放声大哭。
她把这些天受到的委屈全哭了出来。
汪子真拍拍胡氏的后背:
“娘,没事了,咱们回家吧。”
提到家,胡氏的眼泪又下来了:
“儿子,都怪娘,房契没写你的名字,房子让小贱*人她男人给卖了。咱们……咱们没家了。”
汪子真笑了:“娘,我已经买好了房子,邹氏她已经收拾好了,和孩子们正在家里等你回家呢。”
胡氏大喜:“真的?咱们还有家,能回家了?”
“有家,儿子现在就陪你回家。”
胡氏抹了把眼泪:“走,走,现在就走。”
刚刚走到门口,她又跑了回来,到她居住的房间,把她从张阳家打包回来的两个包袱拿了出来。
她把大些的包袱放到儿子怀里,自己拿着小些的,然后向楼上喊道:
“姑娘,我们回家了,谢谢你们。儿子,走,回家,回家。”
胡氏从来没觉得回家是件这么高兴的事儿。
汪子真一边往家走,一边回头看了绣庄一眼,心里说,谢谢小姐,汪某一定尽心尽力把绣庄管好。
左景殊听到楼下没动静了,就和谢兰姿下了楼。
“小姐,汪先生的新家在哪里啊?”
左景殊有些好笑:“你倒是很关心他啊,房子是他自己买的,我刚刚回来,怎么会知道他家在哪儿,刚刚你怎么不问问他。”
“看他们娘俩高兴的样子,我没好意思打扰。”
看到谢兰姿对汪子真的关心,左景殊就知道,汪子真待人极好,是个不错的人,自己把绣庄交给他,可以放心了。
汪家。
胡氏和汪子真回到家,受到邹氏娘三个的热烈欢迎。
胡氏看到自己的两个孙子孙女,抱抱这个,亲亲那个,热情得让两个孩子都有些害怕了。
胡氏有些尴尬,汪子真对两个孩子说道:
“大宝二宝,来,叫奶奶。以后你们要跟爹一样,孝敬奶奶和你们的娘。记住没有?”
两个孩子:“记住了。”
邹氏知道自己男人和婆婆肯定有话要说,就找个借口把两个孩子带了出去。
“这房子真的不错,又大又好,住着肯定很舒服。儿子,买房子你花了多少钱吧?你哪来的钱?”
汪子真笑着说道:“是小姐借给我的。她说,我的管家,一定要住像样的房子,才不失*身份。
她叫我买个大的好的,离绣庄近的,这样我上工就不用走太远了。”
胡氏问道:“你在绣庄上工?”
“是啊,我给小姐当绣庄的管家。”
胡氏不高兴了:“哼,你原来可是绣庄的东家,现在居然叫你做管家?”
汪子真看着他娘:“娘,我不做管家,难道做东家吗?”
“儿子,要不,咱们再把绣庄买回来吧,你还做东家。”
汪子真叹口气:“娘,现在这个绣庄,别说是十三万银子,就是二十万银子,小姐也不会卖的。
她不缺钱,她缺房子。我听说她现在还在打听要买酒楼呢。”
想到儿子要给人家做管家,胡氏心里就很难过。可事情已经这样了,再后悔也没用。
“儿子,小姐不会欺负你吧?”
“娘,知道小姐为什么要帮我吗?就因为我是她的管家,她才伸出援手。如果我和她没关系,人家会管我吗?
你知道这次为了帮我,她花费了多少金钱和精力吗?如果没有她,我恐怕还要不断地吃苦头呢。”
汪子真并没有告诉胡氏真相。他的意思是,如果左景殊不设计了这件事,他恐怕现在还在受母亲的气,家里的好东西还是会被母亲送给汪红。
“儿子,小姐的恩情你记在心里,好好帮她干活就是。”
“我会的。”
胡氏其实很想问问汪子真,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是他亲娘的。
可她张不开那个嘴,自己那么对儿子,儿子毫无怨言,她应该高兴才对,
想到这里,胡氏打开了从绣庄带回来的两个包袱:
“这是我从那个小贱*人那里拿回来的。”
汪子真也是刚刚才知道,汪红并不是自己的一母同胞。
听到娘这么说汪红,他说道:
“娘,说句老实话,其实红儿变成这样子,怪不得别人。”
胡氏低头:“怪我。”
“娘,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是想说,咱们一家现在好好过日子就行,至于汪红以后怎么样,只要她不来找我的麻烦,我也懒得理她。
咱们从此后不提她了,好不好?”
“好,听我儿子的。这些东西是我在汪红家拿别来的,从她家拿回多少东西都是应该的,那都是我的。儿子,快看看。”
胡氏这两个包袱,确实拿回来不少好东西。汪红自己攒的钱和首饰,都被胡氏翻出来拿回来了,还有不少布料。
看完了包袱里的东西,胡氏从怀里掏出个钱袋:
“这是汪红的。里边几百两的银票呢。”
她又掏出个布包:“这是你卖绣庄的钱,都在这里了,一文不少。”
汪子真看到这些钱,这是自己这些年辛辛苦苦攒下来的。
只是可惜绣庄易主了。
看到儿子失落的样子,胡氏有些难过:
“儿子,要不,你别当什么管家了,用这钱,咱们再开个绣庄吧。”
汪子真摇头,他怕被小姐的绣庄挤兑得没生意。
“娘,我觉得当管家挺好,只管干活就行,是不是赚钱也不用我*操心。”
“行,你乐意就行。”
“娘,吃饭了。”
“奶奶,吃饭了。”
胡氏看到儿媳妇和孙子孙女叫自己吃饭,高兴得直点头:
“吃饭,吃饭。儿子,快叫你媳妇和大宝二宝都一起上桌,从此后咱们一起吃饭。”
汪子真笑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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