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相逢恨不知音早

　　苏小北去银行取了钱，然后回到桃花村。在桃花村委会，将钱分给了刘得全三人，并签字。然后叮嘱李勇最近这些天帮着照应一下，一定要尽快把那几间危房改造好。

　　李勇回了声好，便跟着刘得全三人出去了。

　　牛大宝、牛磊、王永言三人则蹲在村委会外面的一颗大桃树下，望着喜笑颜开的几人，五味杂陈。本来是要下个套给苏小北点下马威，哪成想弄巧成拙，反倒让苏小北的威望水涨船高。

　　“叔，自从这苏小北来了咱们的存在感直线下降。以前，村民有事都来找我们，一口一个牛村长，叫得那个亲热。现在，有啥事就先问苏书记在不在，他要不在，咱们桃花村还垮了天不成？”王永言不满地埋怨道。

　　牛大宝狠吸口烟，由于吸的过猛，烟气在直接呛到喉咙，不由得咳嗽起来。

　　牛磊忙起身给他拍背，说：“叔，得快想想招。等这苏小北就成精了，就难对付了......”

　　话正说着，突然一坨白花花的东西砸到了脸上。牛磊下意识的顺手一抹，然后才发现竟然是一坨鸟粪。

　　“妈的，喝水都呛嗓子眼。老子斗不过他，还能让你白欺负了。”牛磊望着手上白花花的一片，恶狠狠的叫嚣着，然后抄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对准树上的一个饭碗大小的鸟窝砸去。

　　哪知丢出去的石头恰巧避开了鸟窝，弯了个弧线，直接落在正在骑三轮的李得福的脑袋上。

　　李得福“哎哟”一声，然后捂着头就朝石头飞来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牛磊有些尴尬却又恐惧的眼神，顿时暴跳如雷，抄起三轮车上的一根竹竿，冲着牛磊便跑了过去。

　　牛磊见状想都没想，拔腿就跑。毕竟，这是连苏小北都追着打的主，而且在这桃花村，就连牛大宝都不敢招惹他。

　　旁边的王永言此时已经笑得前仰后合，牛大宝被这一幕弄得哭笑不得，忙起身拦道：“李老二，这都是误会，不要跟晚辈置气。”

　　李得福将眉毛一横，怒道：“误会？我看他就是针对我的。这么多人，为啥就偏偏砸我头上。你说他是晚辈？那我这年长的就好好教教他怎么做人。”

　　牛大宝还想拦，但看到横眉冷对的李得福还是打了退堂鼓。

　　旁边一起卖葡萄回来的人，推着车子站在那里，一副看事不嫌事大的样子。

　　牛大宝冲着卖葡萄的杨三问道：“李老二这是咋了？脸黑的像包公似的。”

　　杨三说：“跟人家收葡萄的骂了一仗，葡萄没卖成，还生了一肚子气，你说脸色能好看。”

　　牛大宝说：“咋就跟人家骂起仗来？啥事还不得有商有量的来。”

　　杨三说：“咋就不能骂？这些收葡萄的黑了心，眼见我们葡萄卖不出去了就死命的压价，原先十块钱一斤的，现在只收五块，你说该不该骂？”

　　牛大宝又说：“那你咋不骂咧？”

　　“我？”杨三笑了笑，说：“我还指望着人家过活嘞。哪有穷鬼骂财神爷的。”

　　牛大宝拍了拍裤子上的土：“说的就是嘛，啥事都要想好了再做，李老二就是数炮仗的一点就着。这么大年纪了还没有半大孩子想的全。”

　　杨三冷笑一声：“照这个价再卖下去，估计我也卖不动了。哪有赔本赚吆喝的。”

　　牛大宝说：“卖不动就卖不动。去年不是给你们联系了水产加工厂的冷库了嘛，卖不了就先存到那里面。量少钱多自古就是这个理。”

　　旁边的牛旺听了牛大宝的话，激动地说：“叔，存不好咧。去年一天五十，现在涨到八十了。八十啊，叔。合着我们辛苦干了一年给他们创收去了。”

　　牛大宝说：“以前电费一度五毛，现在一度八毛。这再按以前的价格人家不就赔了嘛。电费的政策在变，价格肯定也要跟着变嘛。”

　　杨三听到牛大宝在维替水产加工厂说话，不悦道“啥政策？政策也不能吃人不吐骨头吧。牛村长你是俺们桃花村的村长，咋就拐弯抹角的替别人说起话来。”

　　王永言听到杨三针对牛大宝，怒道：“杨三你瞎咧咧啥呢。俺叔只不过是实话实说，做事讲究共赢，人家不赚钱凭啥帮咱，学雷锋呢。再说，政策就是政策，咋就吃人不吐骨头了？像你这样诋毁国家，早晚是要犯大错误的。”

　　杨三此时也起了脾气，道：“我不是公职人员，这大帽子别往我身上扣。政策是讲人性化的。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以前的危房改造，你们申报了五六年了，回来就说政策这不允许，那不允许。你看人家苏书记，来了一个月就把改造金领到手了。我看不是政策不行，是领导不行。”

　　王永言听了冲上去就给了杨三一脚，骂道：“说啥咧，再TM瞎哔哔，我把你嘴撕烂。”

　　杨三也不示弱起身便与王永言扭打在一起。

　　牛大宝望了望被追的满街跑的牛磊，又看了看与杨三扭打在一起的王永言。叹了口气，一言不发默默的离开了。

　　他们打架时苏小北正在刘得全的房子前跟刘静讲话。

　　刘静说：“种草莓要先建大棚，这她家种蔬菜时做过，应该没有问题。问题就在于如何选种。”

　　苏小北听了她的话，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说道：“下午我就和你去找孙技术员，你现在回去把要问的问题都记在一个本本上，免得到时候漏下。”

　　刘静笑着点点头然后，高兴的离开了。

　　看着她一甩一甩的马尾辫，苏小北似乎看到以前那个为了做好一件事而努力的自己。

　　看得正出神，李勇却在旁边不怀好意的说起来：“苏书记对刘静真的好支持。”

　　苏小北这才回过神来，转身对李勇说：“你要肯带着群众致富，我也全力支持你。”

　　李勇笑着把他拉到一边，说：“实不相瞒，我想干工程？”

　　“干工程？”苏小北被他的话惊了一下：“干工程是技术活，你行吗？”

　　李勇说：“是我没解释清楚。我不是做设计，我是专门承包劳务工程。我又一个表弟在市拓维公司做工程师，他跟我说，现在洛川正是大发展的窗口期，基础设施建设如火如荼。他们中了好多标，资金也很充足，但是人手不够。我就想着，组织一下我们村的青年劳力，成立一个劳务公司，出苦力挣钱。再说，我们村可不缺手艺人。村东头的李叔那可是有名的砖瓦匠，那眼一瞄就知道墙线直不直。村里的杨三以前也在工地上干过，认识很多工友。”

　　苏小北听了他的话，想了想，说：“现在，整个洛川市真是发展期，楼盘如雨后春笋。你做这个我不反对，但是有一点一定要保证质量。工程就是民生，千万不能想着只赚钱。”

　　有了苏小北的支持，李勇的胆子更大了，想法更多了。

　　高洋一行五人是九月一日上午到的东临县。下午，东临县便召开了省委巡查组防洪救灾“回头望”检查动员大会。

　　会上徐茂林作了纪律要求，高洋代表巡查组发了言。两人有说有笑，气氛很和谐。

　　高洋说：“东临是周省长‘白手起家’的地方，也是此次洪涝灾害最严重的地方，他很重视东临的防洪工作。我来的时候，再三叮嘱我，要与东临的领导班子搞好关系，认真履职，争取建设一个无涝无灾的东临。”

　　徐茂林恭敬的说：“感谢领导对我们东临县的关心，我代表东临九十六万百姓，欢迎巡查组进驻东临指导工作。同时，我在这也表个态，东临大大小小五百一十二名干部，全面配合巡查组工作。如有拖延求全，据实不报的一定问纪问责。”

　　高洋笑着说：“我市例行公事，徐县长搞严肃了。”

　　会后，徐茂林接高洋一行在东临宾馆吃了饭，组织部长郭文韬开了一瓶飞天茅台，又敬了三杯酒，高洋来者不拒。饭后，宣传部长刘欣雨提议去三楼唱歌，高洋来者不拒。唱完歌，政府办主任陈冬又提议去泡个澡，高洋还是来者不拒。

　　一副和气生财的样子，倒让徐茂林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回到房间时，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高洋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失去了色彩，换成一幅铁面无私的严肃样子，对着副组长周森林说：“今天的事都记在巡查日记中。”

　　周森林点了点头，开玩笑道：“这么热情的东临，也打动不了你紧闭的心扉。”

　　高洋笑着说：“打动我心扉的是查摆出的问题。”

　　说着，向周森林讲了在防洪抗汛期间东临县的种种弊端。

　　不查实情，拍脑袋决定；阳奉阴违，靠关系防洪；刚愎自用，听不进良言......

　　周森林听着他的话，觉得后背有些发凉，如果真的像高洋说的这样，那东临县就烂到根子里了。

　　高洋说：“”从明天开始分三个组，小杨和安志明负责查资料接访，你和蓝宇鸣负责谈话，我负责去走访群众。

　　周森林说：“你一个人去？”

　　高洋说：“一个人去。这样才能做到最大限度的保密。”

　　周森林点点头，说道：“自古以来那些正大光明的途径都查不到点子上，你这歪门邪路倒是可能行得通。”

　　高洋呵呵一笑：“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耗子就是好猫。”

　　周森林离开后，高洋又从公文包里翻出临行前周建国送给自己的资料。这份资料是东临常委会关于防洪的一份会议纪要，他总是随身携带，因为周建国给他时说过，关键时刻这份资料可以给他打开一个突破口。可是他前前后后看了不下五遍，除了会议记录、表决建议，还有一些平淡的不能再平淡的讲话他似乎也看不出什么。他叹了口气：“唉，周省长，总是喜欢让别人去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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