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她上辈子和他无缘,和贤妃有缘?◎
陈茶彦近乎一言难尽地望着自己的妹妹。
他盯了她良久,却丝毫不能对她这样的态度释怀。
她这样……往后又要如何好好嫁人?
“茶花,你会有这样的念头……可是病了?”
他情绪复杂,而所有的理解不了,便转而想到了心病这一层。
昔日妹妹不肯与人交流,自闭不言,便也是一种心病。
倘若是心病,又该如何医治好她?
他的指节寸寸紧缩,却猛地攥成了拳,似下定了决心。
“哥哥知晓,你必然是不愿进宫的,哥哥这便为你进宫陈情,劝陛下打消这主意……”
说罢便大步离开了屋中。
茶花忙起身想要阻止都没攥住他的衣摆,叫他转瞬便消失在了门前。
陈茶彦进了宫去求见天子。
但许是今日赵时隽庶务繁忙,几乎一直到天快黑时,才接见了他。
陈茶彦拜见过对方后也省去了啰嗦的话语,开门见山地跪求赵时隽收回成命。
赵时隽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圣旨都已经宣读过了,只待良辰吉日将她接进宫中……”
“往后都是亲家一场,陈爱卿又何必说晦气话?”
“再者说,好端端的,为何会提起这些话来?”
陈茶彦脸色略显出几分隐晦,缓声道:“恕微臣冒昧,昔日的事情旁人也许不知晓内情,但陛下可曾想过,微臣的妹妹从前是嫁给任何人都不愿嫁给陛下的……”
他极委婉地说了些今日茶花的话。
赵时隽慢慢放下手中的奏折,神情颇为喜怒难辨道:“那你意欲何为?”
陈茶彦迟疑道:“陛下不如就当微臣的妹妹突发恶疾……”
他话未说完,便瞧见御案后的天子脸色骤变,瞬间便将手里的东西拍在案上,“放肆——”
“你不护着自己妹妹也就罢了,哪里有反过来诅咒她的道理?”
“兄长当成你这样的,也真是叫人稀罕得很……”
陈茶彦脸色隐隐难堪几分。
他这个哥哥是不合格,但旁人可以指责,眼前这位又哪里来的资格指责?
对方倒是忘了自己当初对他妹妹干的那些好事……
赵时隽沉着嗓音道:“她既然答应了朕,就说明她心里有朕,你只是她哥哥而已,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这些混账话朕听了这一次就算了……”
“陛下——”
赵时隽露出几分冷笑讥诮道:“还是陈爱卿以为旁人都似你这般懦弱,让心爱的女子陷入旁人榻侧,被别的男人欺辱了不成?”
话音落下,陈茶彦的脸色几乎肉眼可见地变得青白难堪。
这一番君臣对话之后,没过多久,旁人便听闻天子下旨将这位宣宁侯给调任到了现如今的大理寺卿的位置上。
前大理寺卿因监察不力,致使大理寺内发生了一场火灾烧毁了不少案卷。
而陈茶彦一调任过去,天子便且限期他三个月之内把所有悬而未决的案卷都整理交付上来。
这么一桩任务,便足以让陈茶彦至少三个月都忙得脚不沾地,再没那闲心出现在赵时隽面前说些让人不喜的话。
茶花这边自然也是发现陈茶彦回来后就变得忙碌了起来。
但毕竟是升迁得到了重要职位,是件好事,她反而没有多想,只当哥哥突然间是得了赵时隽的重用。
待正式进了宫后,茶花是被安顿在了仪秀宫中。
宫女香芷也是初来乍到,打量这主子脾性温软,自是兴奋难止道:“娘娘有所不知,这里是离陛下宫殿最近的位置了……”
她听说了不少关于这位淑妃娘娘的事情,对方嫁过人,死过丈夫,竟然都还能被天子一眼相中,可见接下来多半要成为继贤妃之后的下一个宠妃了。
茶花听到她这些奉承的话,也只是淡声道:“陛下生病时便是我在伺候,近些倒也是方便的。”
香芷见她并未对此产生什么窃喜,心底虽是意外,但也收敛了那些小心思,噤声下来。
期间乔瓶儿倒熟门熟路地过来看望茶花,一面剥着桌上的蜜橘吃,一面唏嘘道:“不曾想我这辈子还能认识个妃嫔当朋友,可真是值了……”
茶花听得略是诧异,“贤妃娘娘不也是陛下的妃嫔?”
乔瓶儿脸上怔了怔,随即立马打哈哈道:“对啊,我的意思就是说,后宫现在都只有咱们两个妃嫔,你难道没发现吗?”
茶花温声道:“往后许会慢慢多起来吧,我听闻今春的选秀也要快了……”
乔瓶儿见她这般坦然淡定,一时又很不能理解。
“那倘若后宫有其他人了,你就不怕自己失宠以后会被打入冷宫吗?”
茶花与她相处良久,且也得过她的帮助,对她的话自然也没有什么防心。
“如果被打入冷宫,想来也就是少些人伺候,少些光鲜亮丽的衣物首饰罢了……”
“我素日里最擅长的就是自己动手照顾自己,对我而言,那反倒根本就算不得是什么惩罚了。”
乔瓶儿瞬间哑然,一时之间都不知该为她这样的心态感到高兴,还是为她白白拥有这一身好皮囊却放置不加以利用感到不思进取。
天黑之前,乔瓶儿便回了自己宫去,临走时,茶花也没忘记将她先前要的香囊做好给她。
夜里那连枝灯照得屋中敞亮,赵时隽踏入宫殿之后,便瞧见了屋中的女子身上穿得是宫人们为她换上的一身宫裙,云缎为底,金线织花,将她凹凸玲珑的腰身勾勒分明。
和以往不同,现如今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妃嫔,这天底下再不会有任何人来阻止他们在一起。
这念头初初在心头产生时,便卷起一阵荡漾的心绪。
多年来的夙愿仿佛一朝得偿,他反倒不敢外露出太多的情绪,唯恐再次将她吓到。
宫人们都无声低头退下。
茶花犹豫了一瞬,便上前来为赵时隽宽衣解带。
她的手指甫一搭上他领口的纽襻上便被他握住手指。
“你在宫中可还习惯?”
茶花细声道:“一切都很好,只是伺候的人比从前要多上许多,这点妾很不习惯……”
赵时隽捏了捏她手指,语气愈发轻柔,“无妨,若用不顺手,往后朕再给你换一批机灵些的。”
待两人上了榻去,茶花便先检查了他身上的伤口。
待检查完之后,他仍是半倚在床头,眸色幽幽地凝视着她。
这是两个人重逢后头一回在明处躺在一起。
当下茶花穿着紧贴肌理的薄衣,尽管她这些年不敢使得自己太胖,但胸口那处仍旧是鼓鼓囊囊,半点也减不下来。
他炙热的目光掠过时,她便愈发感到脸颊升温,亦是尽量减小胸口呼吸起伏的弧度。
“从前的事情,你我都忘了可好?”
他禁不住揽住她细腰,喑声在她耳畔低语。
就着烛光打量这番诱人心痒难耐的画面,他喉头滚动不止,却还要强忍下。
能到今日,她已经不再抗拒自己的局面,足以让他愈发小心翼翼地对待这份来之不易。
是以总要与她再三确认及安抚。
“陛下如今是妾的夫君,与从前自是不同的……”
她垂着睫,话语也如樱桃酥上那层甜腻的粉霜一般,叫他心神都为之荡漾。
他是她的夫……他总算得来了她的承认。
从前赵时隽是不屑名分这般词汇,又觉这东西毫无意义,不过就是个位置,心在谁哪里,才是真的。
可直到今日她亲口承认他是她的夫婿,他方知道一个人能得到一个名分、一份认可,竟是那般难得可贵。
他握住她酥腻的手指,摩挲几下便再难忍住俯身去吻她。
唇瓣上覆上滚热的滋味,随之而来的便是呼吸交融,唇舌纠缠。
帐内恍若升了温般,跟前的男人体温都透着滚热,将她裹挟在其中,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直到察觉出他的念头,茶花才气喘吁吁地将他推开。
唇瓣微离寸许,二人额头相抵,呼吸都有些难以平静。
“陛下伤口初愈,若是要行那样的事情,伤口有所影响……便是妾的罪过……”
“无妨……”
赵时隽甚想答她一句这时便是死在她榻上他都心甘情愿……
可她却一再推拒,细柔小手撑在他紧实的胸口,到底叫他还是强忍着念头稍稍退后几分。
茶花却坐起身来,敛起褪到臂弯处的衣裳,神色似是腼腆。
“便是如此……那也该是妾来伺候陛下……”
起初他还不解她的意思,直到她红着耳根主动坐到他怀里时,他才惊觉她态度转变之大。
比起从前那般羞涩抗拒,哪怕后来减少了,至多也只是半推半就的态度,哪里比得上眼前半分主动……
整个过程赵时隽都微微恍惚,总觉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好似一场梦境,让人感受不到真意,更像是那虚假漂亮的泡泡,一戳就破。
可开端固然是美好的。
到了后头茶花只浅试了试,额上便生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眸色愈赤,神色仿佛想吃人一般,她却扶着他的肩膀,颤声道:“您不许动……”
饶是如此,她认真地尝试了几回,几乎是将他的理智悬于万丈高崖之上反复考验。
到了最后茶花才发觉自己是高估了自己。
她实在是坚持不住,只得退到一旁,愈发讷讷,“再……再叫妾缓缓吧……”
想来,她想要尽到一个身为他妃嫔的本分,竟然也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一想到自己身为他妃嫔却无法满足他的需求,她又低声劝道:“陛下当以身子为重,若陛下再有任何闪失,都会让朝野上下都为陛下担忧……”
说着也跟着生出了一丝愧意,“是妾无能了。”
身侧的男人眸色沉沉地盯着她,眸底起伏难止的情绪略是危险。
她脸色越臊,只觉羞惭不已,下一瞬却被他用力地揽到怀里,发出一声隐忍的喟叹。
“这样再多来几次,只怕朕也废了……”
茶花闻言睁大了眸,心头也略有些慌。
她也不太了解,男子于这方面得不到纾解是不是会真的废了……
但他如今是天子,都还尚未有子嗣,多半是不能废的。
她蓦地回想起先前在书里看到的那些方法,又在他怀中闷声道:“用……用旁的法子吧……”
只要他不乱动,不影响到伤口,多半是不碍事的。
他亲了亲她的唇,便握住她方才紧张得几乎汗透了的小手,亟不可待地牵引而去。
……
茶花白日里大多数时候都与乔瓶儿在一起。
赵时隽有时下了朝去找她都找不到,还得兜兜绕绕打听一圈,到那锦瑟宫里才寻得到她人。
乔瓶儿几乎每每都被男人黑沉渗人的眼神盯得脊背发毛,忙又催着茶花快些回去。
待被对方带去了承德殿后,茶花才略是疑惑地开口道:“陛下为何带我来这处?”
赵时隽道:“也是一个人用午膳孤寂,才想着叫你一起。”
只是他说完之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却缓缓问她:“你和贤妃感情果真很好?”
茶花不疑有他,只轻声道:“贤妃娘娘为人善良,先前就一直待我很好……”
她也是进了这后宫里住了这么久的时日,才发觉后宫的生活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规矩严苛。
且皇宫也极大,若她想出去走走,都要逛好半晌还逛不完,她往往走不了多远便要回了。
是以她常去的地方便是乔瓶儿那处。
赵时隽扫了她一眼,并未说些什么。
只是用午膳之前,他忽地传唤了太医过来,令太医给自己细细检查了身上的伤口。
太医打量了几眼心里嘀咕着年轻人恢复力都这般好了,怎还会不放心……
“陛下身体已经恢复,若再进补汤药,也只会补过头了。”
“倒是近日有些上火,待微臣给陛下开些药,陛下早晚各服一剂或者……”
赵时隽见他说来说去都说不到重点,眼见话题就扯去了上火的事情上了。
他便不轻不重地打断,仿佛没听见太医方才的话,只徐徐问道:“那这伤势可还妨碍床帏之事?”
那老太医一把岁数都被他给顿时问住。
一旁茶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忙端起茶盏喝茶作掩饰。
直到听见太医说出“不妨碍”几个字眼,赵时隽才大手一挥,令其退下。
他恍若也只是一时兴起招来个太医随意询问几句罢了。
茶花捧着茶盏,见他目光幽然看向自己,心口处蓦地一跳。
她别开脸看向外面的天色,没甚底气道:“这个时辰,当是可以用膳了……”
“你竟是饿了吗?”
他低沉笑道:“那便叫人摆膳就是。”
午膳后,茶花没待多久便回了自己宫殿中。
她向来习惯午睡,在那窄榻上睡了一觉之后,背上似乎便一直有些酸涩。
到夜里洗漱过上了榻去,香芷见她反手揉捏了几下后背的举动,却生出几分讨好的念头。
“娘娘可要奴婢为您推拿几下?奴婢曾学过的。”
茶花不曾想她还有这等手艺,自是在榻上趴服帖了让她揉捏。
哪知这香芷是个有能耐的,那几下子就叫茶花没能忍住阵阵舒服,竟阖眼睡去。
待茶花再度醒来时,却是被一阵脚步声给惊扰醒来。
她迷迷糊糊想起睡前发生的事情,软糯着鼻音娇声道:“再给我捏几下背,你便下去休息吧……”
那脚步声便挪来榻前,一双宽厚手掌随即落到茶花背上不轻不重地揉捏了几下。
粗粝的指腹惹得茶花浑身一个颤栗,她猛地睁开眸,半撑起身,便瞧见了坐在榻侧的男人。
“陛下……”
赵时隽道:“往日里朕也帮你揉捏,你怎都不似方才那样喜欢?”
茶花却是咬了咬唇,心道他那哪里是揉捏。
他那分明是将她当成面团揉了……
她正是心不在焉,微凉的小脚却被对方蓦地握在掌心,轻轻摩挲。
赵时隽垂眸盯着她白玉般的小脚,“今晚朕可能亲近你了?”
茶花顿时便想到他白日里刻意将太医叫来,当着她的面询问的情景。
“若陛下身体无恙,自然……”
“自然是可以的……”
她这样羞赧地说完,上移至脚踝上的手指微微一顿。
伴随着男人的一声轻笑,动作随即便愈发放肆。
……
翌日早,茶花起身后见桌上摆放着她一早就交代过的避子汤后,顿时微微松了口气。
她走到桌旁,将那乌黑的药端起来递至唇畔,可舌尖都尚且尝到滋味,下一刻便被一只手给毫不犹豫地夺走。
她手中瞬间一空,却是赵时隽端走那碗药。
他瞥了一眼,丢给其他宫人道:“你不必喝。”
茶花愈发诧异,“可陛下中宫尚且空悬……”
他垂眸望着她,眸里恍若浮出几分暖意,柔声询问道:“那你是不是想做朕的皇后?”
茶花愣了愣,而后忙从那坐凳上起身,神色拘谨道:“臣妾不敢。”
见她一副如临大敌之态,赵时隽也只是握住她的手将她拖到怀中一把抱住。
他下巴搁在她肩上,面颊紧贴着她颊侧,与她耳鬓厮磨,亲密地让茶花几乎无所适从。
男人声音恍若含着蛊惑般,嗓音温醇道:“朕最是喜欢你,你为何不敢想?”
茶花将脸稍稍别开几分,轻声道:“皇后需要一个家世出色的女子……”
“可朕只喜欢你一个呢?”
他蓦地打断了她的话,也打断了她余下的思路。
茶花紧紧掐着掌心,心口处的心跳却是愈发得控制不住。
那般腻于耳侧的情话,以及他连日来的纠缠……
再加上今日这番隐约暗示想要让她入主东宫的言辞,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更多。
可很快,茶花按住心如擂鼓的位置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却渐渐松开了掐紧的手指。
在赵时隽朝她面上看来时,她早已收敛方才那些无措的情绪。
“陛下当时对贤妃也是这样说的吧?”
赵时隽愣住,“什么?”
“陛下当初若不喜欢贤妃,又怎么会独宠她那样久?”
茶花面上及时露出一抹尚且称得上是得体的浅笑,温声道:“想来妾与贤妃也许也是前世有缘,这世才有机会入宫作伴,伺候陛下。”
赵时隽听罢,脸上却是瞬间没了方才那股春色旖旎的情态。
他唇畔的笑容一点一点凝固,心头突地窒闷。
却不知今日殿内为何如此得闷,叫人气都有些喘不上来。
他方才暗示了那么多,她进宫来分明是与他的缘分。
她不与他前世有缘,好端端的,怎么就叫她觉得和贤妃前世有缘上了?
倒好似他是专程促成她和贤妃的缘分,夹在她们中间,到头来,他反倒是个碍眼的东西了……
他心头掠过种种情绪,末了也未向她发作什么。
只紧绷着一张脸叫人再看不出什么喜怒来。
他眸底沉凝下几分阴鸷,却丝毫不敢对她显露。
也是,后宫里总放着个把碍眼的人,总算不得一回事了。
他便只当她是醋了就是……
于是今日宫人们破天荒地发现,往常几乎每日都春光满面踏出仪秀宫的天子陛下,今个儿竟是阴着脸离开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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