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八章 悲喜
可马上映入眼帘的一幕，就让所有人下意识瞳孔大张，心里所有杂念尽数消失，这、这……
原来城池也可以在天上飞的！
只见远处一团巨大黑影，正顺着白玉河方向逆流而上，仅仅几个呼吸后就已经露出全貌，正是所有修行人都视为圣地的玄龟城！
更让众人瞠目结舌的是，足足承载了千万丁口的巨城，此刻分明被一头庞大巨龟驮在背上，朝着愁仙泽方向飞快前行。
这些人境界最高的就是步飞鹰、雨祈水、齐心三人，不过也就是区区凝煞境，什么时候见过这般壮观景象？
见着巨龟一步步跨出，明明还隔着老远，所有人却分明觉得前方天幕，正在朝着自己方向倾倒。
哪怕知道这头庞然大物，肯定是自家宗门所属，可所有人还是自心底生出股彻骨寒意，这是一种生灵遇到天敌，源自骨血深处的阶层压制！
就连正摆出逼负荆请罪模样的步飞鹰，这会儿也再顾不得失礼，嘴巴直接张得老大，不停发出啊啊销魂颤音。
巨龟虽然是一步步老老实实前行，可由于躯体实在是太过庞大，速度依然是飞快。
仅仅片刻时间，便又重新消失在众人视线中，直到这时，秦玄机呵斥声才在众人耳边响起。
“接下来一段时间，你们定要多加小心，尽量不要出人命，聚居地百姓所有损失都可以汇报至通天国，宗门自有补偿……”
话音未落，秦玄机人影已经消失不见，所有人只觉得今天见到的场景，当真是彻底颠覆了自己认知，一时间竟没有理会。
可马上一声沉闷至极的轰鸣，就在众人耳边响起，其他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雨祈水心里已经下意识涌出一阵不详预感。
雨家本就最擅长水系神通，这会儿小丫头只觉得，四周水汽已经跟煮沸般变得极度暴躁。
雨祈水猛得福至心灵，抬头就朝不远处白玉河方向看去，却只见到一道已经奔涌至半空的白线，正疾速朝着竹林处漫天。
她一下子想到刚才秦玄机那着急忙慌模样，下意识便惊呼出声。
“快走，洪水冲过来了！”
话音未落，这小丫头就已经知机朝着营地冲去，要是那些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的百姓，都被这洪水祸害完，宗门那边只怕会将三人的皮都扒下来，
洪水，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步飞鹰不着痕迹的揉揉屁股，顺着她视线方向看去，此时白线已经露出真容，却是一道宛如城墙般的巨大波滔。
这混账整个人直接就从地上弹起来，径直往竹林中营地落去。
“要遭，快、快回去救人！”
齐心二话不说，双脚直接在地上踩出两上深坑，高大身形像颗炮弹般朝着营地方向砸去，其他人也纷纷反应过来，发出此起彼伏怪叫头也不回狂奔。
直到这时，大家才明白刚才为何秦玄机如此焦躁，还特意提醒大家守护好营地，尽量不要死人。
秦玄机重新出现在巨龟头颅，许洛正在尝试着，将生机灌入清归执念化身中。
可惜这具身影只是执念显化，无论枉生竹反哺的生机多么充裕，也没办法吸收半点，秦玄机心里暗自叹息，嘴里却是失笑出声。
“这次那些小家伙，怕是要狠狠吃个亏！”
“吃亏是福，不出意外，咱们与诡族各部迟早有场惊世大战，到那时，他们再想跟这次一样守在后方，只怕是不可能。
这时候多长些见识、受点挫折，也是好事！”
许洛犹豫片刻，还是放弃了做无用功，脸色变得极其慎重看向秦玄机。
“若是没有猜错，祖师最后的执念，应该是将玄龟城安置在愁仙泽。
那接下来，巨龟肯定会逆白玉河而上，弟子觉得还是让静水师叔他们，先去前方布置一番为好。”
秦玄机明白他话中未尽之意，虽然先前已经下令，让分散在神木洲各郡的门人弟子，全力守护沿河各处百姓聚居地。
可巨龟这次闹出的动静着实太大，一个不小心，白玉河这条神木洲大动脉，好不容易才积聚的繁荣场景，只怕会倒退好些年。
“嗯，就依你所言，多加些小心总归是好的！”
秦玄机沉吟片刻便点点头，顺手就取出传音纸符说了几句，没过一会，遁空舟便自玄龟城上方化成银光，朝愁仙泽方向疾遁而去。
天光一点点消失，两轮皎洁银盘从远处天际遥遥升起，巨龟依然在不知疲倦的踏水而行，漫天水花在森冷月华照耀下，辉映出遮天蔽日明亮色泽。
许洛与秦玄机一左一右护持在清归身旁，上方厄字灯更是从来没有停歇过，腥红烛焰时不时就会凭空出现，将被强大执念吸引过来的浊煞尽数消融。
察觉到月华照在身上，许洛若有所思的睁开眼睛，看向远处天际。
以前神木洲有通天神木，阻止着红月洒落阴煞，现在则是有枉生竹，红月照样只能老老实实显露本来模样。
看着清冷月华照耀大地，许洛心情总算舒缓几分。
就在他安静打量四周详和景致时，突然一道朦朦胧胧意识，陡然出现在识海中。
许洛先是呆愣片刻，然后突然想到什么般腾的站起来，旁边正在调和体内气机的秦玄机，下意识浑身一紧，黑白分明瞳孔中绽放出凌厉光芒朝四周扫去。
“可是有敌人来犯？”
“祖父勿惊，只是小子突然发现一件极有意思事情。”
许洛都顾不得跟秦玄机详细解释，灵识立即尝试着跟那道朦胧意识沟通。
可惜这道意识就像个刚刚出生的婴儿般，除了本能的朝许洛散发出亲近孺沫情绪，便像个傻子般没有半点回应。
可即便这样，许洛脸上还是不由自主露出狂喜神色，这抹灵识虽然极其陌生，可哪里能瞒得过他？
这不正是还没有成长起来的碎空海意志嘛！
要知道刚刚才结束的那场大战，若是没有碎空海意志的帮助，许洛想要全身而退，那就是在痴人说梦。
这玩意儿一般只有天地规则剧烈动荡下，才会稍微显露踪迹，而且必须是它所钟意生灵，才能隐约察觉到其存在。
不然之前许洛在神木洲呆了那么多年，怎么没有丝毫察觉？
可为何现在的神木洲意志，又主动在自己灵识中显化……
许洛下意识看向识海中枉生竹，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三尺青竹陡然无风自动，发出欢快雀跃意识。
许洛心里一定，果然是这二货搞的鬼！
许洛灵识往枉生竹上一落，轰，四周感知到的景物，立即发生天翻地覆变化。
奔涌白玉河、往前疾行的巨龟、云雾包裹的城池……
一幕幕熟悉景象如同被神灵巨手拉扯般，从感知中飞速退去。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株株郁郁葱葱的参天古树、如龙蛇般虬结交错的藤蔓林，绵延天际的巨大山川长河，浩瀚无边的巨大湖泊……
这是神木洲！
感知中各种光怪陆离，如无声皮影戏般飞速淌过，许洛仅仅扫了两眼，便认出这些都是神木洲各个角落的壮观景象。
可此刻出现的古树巨藤、飞禽走兽，甚至是一花一草，都本能的朝许洛传来一种古怪亲昵感。
虽然这种感觉极其微弱，可当神木洲所有事物意识尽数汇聚到一块，竟然融合出一道无处不在、却又单纯稚嫩的朦胧灵识！
许洛隐隐明白过来，枉生竹这是带自己体会了一遍，神木洲意志诞生的奇妙过程。
或者用新生来形容要更加准确，只是原来的那道意志，肯定跟之前的通天神木脱不开关系。
而现在枉生竹取代通天神木，那不用说，这单纯意志那就是正儿八经的自己人！
想到这里，许洛也终于解开了，祖灵为何不敢出现在神木洲的疑惑？
这老杂碎只怕比自己还要先发现，神木洲早已在暗中萌生的天地意志！
枉生竹若是有神木洲意志加持，再加上许洛这个尤喜扮猪吃虎的阴险家伙，祖灵哪怕再如何强大，进来后只怕也得狼狈逃窜！
既然是这样，那之后的计划倒是需要改动一番……
许洛一边心思急转，一边努力朝着朦胧灵识释放着自己的善意，争取能让这单纯家伙早点叫阿爸！
这可是名副其实的大佬，哪怕是散仙老祖，在神木洲这地界要是恶了它，那也得干脆利落跪下！
神木洲意志好像格外喜爱，那些已经遍布神木洲各个角落的青竹，还有正在朝其他洲域蔓延的竹鞭。
这也造成凡是有青竹、竹鞭存在的地方，灵气比起周边明显高出一个档次，各种天才地宝、奇花异草更是层出不穷……
“可是哪里出了什么变故？”
见许洛良久不说话，脸上却露出罕见至极的亲昵和蔼笑容，秦玄机终于忍不住心中疑惑，好奇询问出声。
许洛原本还想着，再多跟神木洲意志多勾搭一番，好好让这小家伙感受下老父亲般爱护之情。
可转念又想到，现在它明显还是在懵懵懂懂状态，自己就算做得再多，那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还不如悠着点，终归是来日方长！
“祖父不用担心，应该是件大好事！”
许洛不舍的收回灵识，这才喜笑颜开回答出声。
只是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就连许洛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正他当在思考措词时，眼角余光一下子瞟到天边那两轮银月，下一刻，许洛眼中喜意立即如潮水般散去，连话语都变得有些急促。
“怎么可能……
不对、不对，这两轮明月有问题！”
秦玄机刚刚放下的心神瞬间紧绷，他眼巴巴盯着天边明月看了好半晌，却还是没有发现丝毫异常。
许洛并没有卖什么关子，直接说出自己心中疑惑。
“祖父难道没发现，今晚明月的运行轨迹，好像有些不正常？”
秦玄机知道以许洛谨慎性子，若是没有一定把握，肯定不会胡说八道，他刚还有些惊疑的神情瞬间变得慎重无比，又死死盯着天际明月。
这一次，随着时间过去，秦玄机也逐渐看出其中蹊跷。
就连小孩子都知道，月亮西升东降，呈巨大弧线移动，可今晚的明月却是有些古怪，怎么看都像是平直滑动，甚至隐隐有往地面坠落的架势。
这骇人发现，当真让秦玄机脑袋都有些当机，怎么说也是活了几百年的老狐狸，可是这等怪事，别说见，就连听都没有听过！
看过的那么多古书典籍，也没有记载过这种匪夷所思之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突然，秦玄机整个人就好像触电般弹起来，许洛眼神一缩，明白秦玄机应该是想到了什么。
还没等许洛发问，秦玄机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如纸，这种惊惶作态出现在他身上，倒真是罕见至极。
“红月坠落、浩劫降临……”
秦玄机明显已是心神大乱，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许洛凝神倾听半响，才勉强听出个大概，他双眉微皱，掌心处已经涌现出五色羽扇，朝着不停呢喃自语的秦玄机就是一扇子。
五色毫光如同水银般倾泄而下，秦玄机只觉得脑海瞬间变成一片空白，他浑身打个激灵，心神终于慢慢归位。
片刻后，秦玄机才面露余悸朝着许洛掌心看了眼，没好气说道。
“这种景象老夫也是第一次见到，甚至藏书楼都没有任何记载。
不过若是老夫没记错，当年长生老祖宗留下手记中，好像记载过这么一句，大意是说红月若生异变，也就意味着人族浩劫将临。”
开宗祖师秦长生！
许洛心里微动，这位前辈自己虽然未见其面，可仅仅从其偶尔遗下的只鳞片爪就知道，这绝对也是个狠人。
忽悠清归负岛守家、勾连碎空海布阵、开创乞活盟撑起人族脊梁……
这一桩桩、一件件大事，哪是普通人玩得起的？
说简单点，比起许洛这个靠枉生竹作弊的家伙，当年的秦长生，才是整个诡仙域最靓的仔！
这样的大人物，怎么可能会留下毫无用处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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