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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长安客1


人生天地间,一苇浮江河。富贵与功名,倏忽浮云过。

        《醉时歌》

        林承做了一个离奇的梦。

        梦中有一片闹腾拥挤的菜市场,他与朋友去菜市场买鸡。商贩弄塌

        了鸡笼,五彩斑斓的鸡从笼中跳出,羽毛乱飞。

        正是晌午时刻,鸡仰天狂鸣。

        他与朋友操着刀帮忙杀鸡,鸡血弄脏所有人的衣服,血淋淋一片,蜿蜒如同遮天蔽日的红血河。整个眼前世界,只能看到那片血红色。

        林承煞白着脸、一身冷汗地从梦中醒来。

        他的惊慌弄倒了床帏外的木架,守在门外的仆从立刻察觉,在门外躬身询问:“相公?”

        林承喘坐在床上,闭着眼:“什么时辰了?”

        回答他的不是仆从,而是从外步入的妻子,长陵公主:“天刚亮罢了!你也真是劳碌命,不多睡一会儿……今日你休沐,说好了陪若若放风筝,不许忙你的公务了!”

        林承睁目,失神地看着这位在侍女簇拥下轻快步入内舍的公主。

        长陵公主活泼骄傲,年过半百依然笑言笑语如同天真少女。她的一身单纯,是暮烈刻意保护的结果。暮烈将自己最疼的妹妹嫁给林承,实在是一种无与伦比的信任。

        可是近日……从若若回来长安后,林承看着长陵公主,总是会想到另一个女子,王灵若。

        林雨若含泪泣问他:“爹,你为什么抛弃王灵若王女郎?你知道她在甘州那些年是如何活的,你怎么忍心抛弃一个盲女,你的心是铁石吗?难道你真的不曾去甘州找过她吗?

        “南国末年她是如何死的,你真的一点也不在意,一点也没问过吗?你如何面对我兄长?!

        “还有……你喊我若若,你给我取名若若,我娘知道么,王灵若王女郎知道吗?你不觉得……这一切很可笑吗?”

        林雨若的质问,被林承用一巴掌回敬。

        多年来,他对这个女儿疼之爱之,宠之护之。他对林斯年有多绝情,便对林雨若有多包容。严肃的、不苟言笑的林相是个女儿奴,这是满长安人人知道的笑料。

        但是这个笑料有前提。

        自从林雨若与林承吵一架后,林承当日气得病重,次日不得不告病休沐。在长陵公主连日的多方调解下,林承仍苍老了很多,已经许久没有见女儿了。

        此时此刻,长陵公主坐到床边,强硬又带点紧张地把他拉起来,劝说他:“虽然不知道你与若若吵了什么,但是若若小孩子,你不要与她计较。过几日是我生辰,我办个大宴,给你们父女找机会和解,好不好?”

        林承看着长陵公主,突然说:“我第一次成婚的时候,也不过十六。与若若今日年龄,也差不多。”

        ……盲女王灵若,十六嫁他,十八被弃。也和若若年龄差不多。

        有些人,同龄不同命。

        长陵公主听他说什么十六岁成亲,怔了一下后,脸微沉了下去。她与夫君成婚时,夫君自然不是十六岁。那林承所说十六岁娶的女人,自然不是她。

        长陵公主不喜欢林斯年。

        她同样不喜欢林承回忆她不知道的那些事,不喜欢林承记忆深处的人是另一个女人。

        长陵公主生硬道:“你说那个做什么?”

        林承:“我做了一个梦……”

        他其实很少与长陵公主说自己的事,公务、私事,他都不与妻子分享。今日不知为何,他恍惚着、疲惫着,絮絮和她说菜市场上的血,到处乱跳的鸡。

        林承:“鸡在晌午大叫……我在梦里心跳突突,这不祥到了极致。我却参不透这个梦是何意。”

        长陵公主认真地听了他的梦,握着他汗岑岑的手,认真地给他提了建议:“也许这是提醒你,我过生辰要多多杀鸡?我这就去安排。”

        林承:“……”

        他看着妻子半天,淡淡笑了一下,将手收回,受到噩梦惊吓的心神也一点点回归。

        林承:“好了,我这边没事了,你去忙你的吧。”

        长陵公主满意,并开心于自己帮丈夫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她站起转身,又回头叮咛:“我的生辰宴要在樊川举办,二月初十,你千万不要忘了。”

        林承沉吟:“二月初十,科考开试第一日啊……”

        长陵公主一听就急了:“你让其他官员去操持,你不要去了!”

        去年的科考停了一年,今年加了女科。为了防止出错,林相被调作了今年的主试官。论理说,他应该一直在吏部那边操持此务,确保今年科考不出问题。

        但是……

        林承想到甘州案中涉及王灵若的那部分,想到韦浮汇报说乔应风如何替人顶罪、终生不平以及犯了大罪,想到从甘州回来的人在私下议论说晏倾就是前朝太子羡,而皇帝陛下对朝廷失去了一个大理寺少卿不闻不问……

        这一切,都让林承前所未有的焦躁。

        越是这个时候,越需要冷静。

        林承回答长陵公主:“我会去参加你的生辰宴,会和若若重归于好的。”

        长陵公主露出笑。

        她眼中带点儿天真情绪:“你那学生韦江河如何了?他与我们家若若同行一路,照顾了若若一路,我们该感谢人家啊。你说若是生辰宴上,我再次提出与韦家联姻的意思,你那学生应该不会反对吧?”

        林承皱了下眉。

        他说:“江河本来就从未反对……但这事,还得问问若若。”

        长陵公主嗔笑:“你真笨,亏你是相公!你女儿喜欢谁你真的看不出来?你不必管了,既然两家有这意思,我就把这事儿办了!”

        林承话到口边,长陵公主已出门扬长而去。林承想了想,终究没再说什么。

        韦浮……这个学生,办了大案,升了高官,越来越让他控制不住。

        这是一件好事吗?

        韦家人……总让林承想到甘州,想到韦兰亭。他说服自己韦家人并不全是韦兰亭,韦浮什么也不会知道,他这样劝说自己,让自己不要多想。

        但有时候自我的麻痹与调解,本就说明自己敏锐的直觉已先行一步。

        --

        甘州案后,回到长安,韦浮官拜京兆府少尹,领长安二十二县,一时间风光无限。

        而中枢给满朝文武的交代,是大理寺少卿晏倾在甘州身亡,只留遗孀徐清圆跟随韦浮回来。原本对徐清圆参与女科颇多不满的朝廷官员们,听到晏少卿为国捐躯的结局,唏嘘之下,也不再反对徐清圆参与女科了。

        毕竟只有她一名女子。

        毕竟她一人不可能撼动整个朝堂。

        众人唏嘘更多的,是韦浮向上走的风光路,伴随的是晏倾的陨落。

        曾风光一时、引无数儿女敬仰折腰的“长安双璧”,再也不会有了。

        二月初八,烟雨连绵,韦浮在北里的一家酒楼中吃酒。

        曲水流觞,琵琶声悠,黄金歌台。

        清逸多端的俊朗郎君手持一酒壶,坐在栏杆旁,一手轻轻拍打木栏,听着音律,他垂眸浅笑。酒意让他面染红霞,醉意又让他肆意不羁,青衫袍袖在细雨前翻飞,曳带纵扬。

        大魏的官员们更多喜欢夜里的北里,如韦浮这样白日坐在这里喝酒,实在少见。

        因为少见,便格外清静。

        “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呜呜呜,又有人自尽了,都是可怜人……”

        韦浮靠在围栏上,一边吃酒,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下方曲水畔,不远处的北里女郎自尽案。

        很快会有大理寺和刑部的人争着抢着来处理此事,北里这样的风月场所,女子悲苦并非偶尔。在这里呆久了,便看多了……

        韦浮给旁边一侍从一腰牌,慢悠悠说:“下去告诉大理寺和刑部,本官既然在这里,这个案子京兆府便接了。”

        侍从躬身退开,韦浮仍坐在楼上慢悠悠地看着。他喝酒间,旁边窗前帷幔轻轻晃悠,一个男声响起:“韦江河是这么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吗?还是自从甘州回来后,你改了性子了?连这种小案子都要跟人抢。”

        韦浮看过去。

        窗帷后,男子身形笼在斗篷内,面容轮廓看不清。

        韦浮笑一声。

        他靠着身后墙壁,手中拿着一箸子,心不在焉地在空碗上轻轻敲击了两下。外头的琵琶声遮掩了他和神秘男子的对话,遮掩了他透着几分醉意的低凉声线:

        “我有个计划,我们有共同的目标,不如合作一把?”

        男子“嗯”了一声,发出疑问,但并没有离开。

        很久之后,躲在窗帷后藏头藏尾的黑袍男子突然停顿一下,侧了头,隔着屏风,看向楼梯口。

        他说:“有人来了。”

        韦浮噙笑,侧耳听了一下:“哦,我约了露珠儿……你要见一见吗?”

        男子沉默。

        他的呼吸略有些急促。

        隔着窗幔,韦浮感觉到他的挣扎与紧张。韦浮笑眯眯地等着,听那人声音沙哑地回了一句:“你叫她露珠儿……不必了,我走了。你行事多诡也罢,我不在意,不介意与你合作,但你若连累了她,若伤害了她,我不会放过你。”

        韦浮“噗嗤”笑出声。

        窗子晃两下,那人走了。

        轻而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是徐清圆来了。

        --

        徐清圆是在风若的陪同下,一起来北里见韦浮的。

        韦浮说,他有些历年考卷讲义,是他以前总结的。她是唯一参与女科的女郎,受天下人瞩目,也许需要这份讲义。

        徐清圆谢了他,不劳烦韦浮亲自跑一趟,又为了避嫌,便与他白日相约。却没想到韦浮在北里的酒楼中等她。

        风若陪徐清圆撑伞走在雨中。

        风若抓紧时间诋毁韦浮:“他与你约在烟柳之地见面,可见不安好心。你要十足警惕,别上了他的当。”

        徐清圆无奈,轻叹:“你已经念叨很久了……风若,韦郎君与我约在北里,很大可能是他正好在那里办差,顺便将讲义给我。韦郎君对我绝无其他心思……”

        风若哼一声:“那谁知道?”

        徐清圆叹气。

        到了约好的酒楼前,她收伞进楼,望眼身后的烟雨绵绵,安静温雅的眉眼中,愁绪几缕。

        风若:“怎么了?”

        徐清圆摇头:“没什么,想到晏郎君罢了。”

        风若:“啊……”

        徐清圆垂眼:“如今情形,不能与他写信,不能与他说话,不知他在西域情况何如。听说西域动荡不平,我很担心他。而且……浮生尽的药效,快到了吧?”

        风若不担心西域的复杂情况,晏倾会应付不了。在他心中,晏倾无所不能,虽然多病,却足够强大多谋。只要晏倾在,一切难题都足以解决。

        他只怕晏倾不在。

        风若不安道:“朱有惊不是跟着郎君回上华天了吗?那老神棍……啊不,老神医给郎君看病这么多年,他自己研究出来的毒,应该有办法解决吧?”

        徐清圆:“第三次浮生尽药效结束后,晏郎君会如何?”

        风若自然不知。

        徐清圆脸色苍白地朝他笑了笑:“你说,他将我赶来长安,是不是有一部分原因,是不想我看到现在的他是何模样呢?是油尽灯枯,还是日日咳血……他到底能不能撑过来……”

        他是不愿意她看到他被病苦折磨的样子,还是他对活下去并没把握?

        如他那样的人,本就是若没有万全确定,便绝不承诺。

        风若默了片刻,突然伸手,在徐清圆肩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

        风若:“郎君让我监督你,不要想他。”

        徐清圆眨眨眼中的雨丝,迷茫看他。

        风若严肃:“郎君让你好好读书,准备女科。郎君说,你总想他,耽误读书。”

        徐清圆脸颊蓦地一红。

        她想为自己辩驳,却先听到雅舍内一声轻笑。

        她脸便红得更厉害,轻轻瞪了满脸无辜的风若一眼,在门上敲了敲:“韦郎君。”

        韦浮请她进门,徐清圆屈膝请安,柔雅端庄;风若一脸不耐,敷衍点头算是礼数。二人抬头,看到韦浮时,都怔了一下。

        坐在窗边的韦浮笑:“看我做什么?”

        徐清圆斟酌字句:“没见过韦郎君这样……风流肆意的模样。”

        俊逸郎君半肩落雨,长发半束,屈膝执酒,眉目熏然染雾,如花隔水。他自是俊朗无比,但往日一言一行端正十分,世人只道他是与晏倾齐名的浊世佳郎君,哪会说他风流不羁?

        韦浮冲徐清圆笑一笑:“温文尔雅都是装给别人看的,在你面前嘛……”

        风若警惕地咳嗽两声。

        韦浮对风若便也笑了笑,重新看向徐清圆,目中有几抹哀意:“私下里你也不肯叫我一声‘师兄’。”

        徐清圆怔忡看他,不知他这样是什么意思。她自然不会如风若一样觉得韦浮对她另有心思,她便盯着韦浮判断半晌,摸不着他莫名其妙的源头,只好道:

        “郎君醉了。”

        韦浮:“……嗯,也许吧。讲义在这里,你拿着看吧。我听我娘说你过目不忘,想来应该足以把讲义内容全部记下来。我不能让你把讲义带出去,多事之秋,大家彼此小心些,你说是不是?”

        徐清圆自是说好。

        她拿了讲义,坐在韦浮对面,翻看默诵。

        风若在后望了一眼,看到密密麻麻的字,登时头晕眼花,赶紧移开目光。风若很快走神,左顾右盼间,他发现韦浮也在走神。

        韦浮在听外面的歌舞声,听伴着歌舞的才子佳人联诗作对。他手搭在膝上,轻轻拍了两个节拍。

        风若立即鄙夷:轻浮!

        徐清圆绝不可能喜欢这样的郎君的。

        外面那些人在对诗“长安客”。

        听着外面的联诗,韦浮轻轻抿一口酒,在外面一位郎君对不上女郎出的诗后,他唇角弯了弯。韦浮喃喃自语间,对了一句诗:

        “洛阳才子家乡好,洛阳才子他乡老。”

        风若竖长耳朵,一声极大的嗤笑发出。

        不仅让徐清圆惊讶抬头看她,连韦浮都有些怔忡地看来。

        风若洋洋得意,自觉抓住了韦浮的把柄。他高声向徐清圆告状:“他背错了!我记得这句诗,我们郎君教我背过这句。这句原句是‘洛阳城里春光好,洛阳才子他乡老’。

        “这还是状元郎呢,连我都不如!”

        韦浮怔怔看着风若,目中光流动,为这世间存在如此一奇葩而惊叹。他不觉笑了一声,酌酒一杯。

        徐清圆镇定自若,心中却羞窘。

        她有些感受到昔日晏倾面对风若的无奈与包容了。也许只有晏郎君那样性情温柔的人,才能把风若教得这么自信。

        徐清圆轻声细语为风若解释:“外面联诗以‘客’为题,并不一定非要是原诗。这样的联诗,更多考的是机敏,若能抒发心意,更是上乘,改几个字,不算错。”

        风若:“……哦。”

        徐清圆则是解释之后,若有所思地看眼韦浮。

        洛阳才子他乡老……他这是什么意思呢?他莫非有什么想法?

        徐清圆不再多想,重新低头看讲义。

        她与风若在此待了两个时辰,从细微薄雨到雨停,从韦浮微醺到酒意渐浓。她背下了其中内容,向韦浮道谢,并向他告别。

        此时此刻,华灯初上,绚烂的灯火照在大街小巷的灯影中,皎皎明灭。

        韦浮趴在桌案上,听到她的告别,勉强地抬手挥了挥,示意她可以离去了。

        徐清圆抿抿唇。

        她对自己这位师兄有些了解,更多的却是不了解。但她知道他的苦闷,知道他的心病。她对待外人都有几分善心,何况对韦浮呢?

        只是这位师兄心中清明十分,越是聪明的人,越是听不进劝。

        徐清圆想了想,道:“韦郎君,你名字叫‘浮’,小字叫‘江河’。这是你娘为你取的名吧?我才学疏漏,不知这名字取自哪里?”

        韦浮从双臂间抬了头,幽黑的眼瞳盯着她。

        他一时不解她的意思,也不相信她这样的才女会不知道他名字的出处。

        他静看她半天,回答:“人生天地间,一苇浮江河。富贵与功名,倏忽浮云过。”

        徐清圆赞道:“真是好名字。”

        在风若的迷惘中,她轻声吟了一遍全诗:

        “……请君且就坐,听我醉时歌……人生天地间,一苇浮江河。富贵与功名,倏忽浮云过……劝君满饮不须辞,万事由天莫怨咨……醉时歌,歌有节。酒阑客散我还醒,却上高楼对明月。”

        醉时歌,醉时歌。

        潇洒之间看遍凡尘,人间浮名皆如云烟。

        人生天地间,蜉蝣撼树,坐井观天,正是一苇渡江河。

        她立在屏风旁,衣袂被窗边的风吹动,整个人娴雅温柔如云下仙子,杏眼含笑。虽经历夫君之变,却并未自此颓然。她还要转而劝他。

        韦浮笑着回她:

        “你我皆来长安做客,自然宾主尽欢才是正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这世间,谁人称得上是长安的主人?是当今陛下,还是太子羡?”

        徐清圆陷入深思。

        --

        二月初十,科举开试。

        当日,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事,在吏部考场外,一学生行刺考官,声称要林相纳命、还他清白,科考中断;

        第二件事,樊川潏河旁,林相之女林雨若从高楼一跃而下,跳河自尽,尸骨无存。

        两件事,徐清圆皆亲眼看到。

        大理寺接手此案,来找她询问情形。来问的人,是曾靠着晏倾指点而在大理寺升官频频的张文。张文,如今任职大理寺丞,可怜巴巴地来求助徐清圆:

        “徐女郎,帮帮我们吧。这两个案子同一天,都涉及林相,陛下亲自责问,没有晏少卿在,他们非说我和晏少卿一起破了蜀州案,我一定有法子找出真相……我、我、我在蜀州破那案,别人不知道真相如何,难道你不知道吗?我根本解不了这局啊!

        “当务之急,还是先说说那天发生了什么吧。”

        再登大理寺,与往日心情完全不同。

        徐清圆眼中神情恍惚,脸上没有血色。靠兰时和风若一左一右的陪伴,她才能稳定心神。

        林雨若自尽,带给她的冲击,比科考中途取消、女科无法继续更大。一个活生生的女郎,为何要跳楼自尽?

        当日满园人面惶惶,谁是凶手?

        回忆那天情形,徐清圆喃声:“当天大雨,我与风若驱车前往吏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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