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长宁,你想怎么气我都可以,别说这种作践自己的话。”即便清楚她只是随口说说,聂倾寒听着也甚觉刺耳。他是相当理智的人,但现在他在迁怒辅事。

        聂倾寒拧的不是眉,是付长宁的心头肉。每次他露出这个表情,付长宁都恨不得替他苦恼。现在如果告诉聂倾寒她早就作践过了,她跟辅事之间不清不楚,她在他们的洞房花烛夜跟辅事颠鸾倒凤到‘归心’流尽最后一滴蜡油,他会是个什么表情。

        付长宁还真挺好奇的。

        视线移到聂倾寒扣在手腕上的手,聂倾寒会意,不情不愿地松开。

        告诉自己冷静些,强扯出一点儿笑,“长宁,恭喜你在第三试之中脱颖而出。我知道你现在烦我,我不出现在你面前。等你气消些,我会再来。你现在回礼乐殿是不是?我送你一程。”

        “明白自己惹人烦就别在我跟前晃。”付长宁把步摇丢回给聂倾寒,行了个疏离的礼,转身就走。

        步摇头部是易于割伤人的玄冰,她丢的时候让尾部冲着聂倾寒。这个细节令聂倾寒脸上有了些许暖意。

        手摩挲着指腹上的划口,它们还有这用处。找个时间好好解释,但愿长宁会消气。

        “倾寒。”弼主缓步而来,视线从远走的付长宁身上收回来,“你还爱方澄吗?”

        弼主与聂倾寒交好,但从不过问他的私事。这是第一次。

        “弼主想说什么,直言便是。”

        “图牢的反噬突如其来,如果不是一直盯着付长宁,你不会赶得及冲到她身前。倾寒,你移情别恋爱上付长宁了是吗?”弼主眼睛不大,但看事儿很毒辣,“别这幅表情,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付长宁的陪伴渐渐安抚方澄在你心头留下的陈年旧伤,你会爱她也情有可原。”

        聂倾寒脑子一懵。眸中先是惊讶、质疑,而后细细思考,最后剩下震惊之后的恍然大悟。

        难怪付长宁退回山茶花步摇他会心中生火,看见她与他人共撑一伞会郁结,下意识回避方澄,甚至听她嘴里说出别的男子的名字都感到不适他以为自己对付长宁是感激,但这感激在多年陪伴中悄悄变质、转为爱意。

        他没察觉到,但不代表没有。

        成亲当日方澄来寻他,状况明显不对劲儿,他才追了上去。他十分清楚,即使不爱付长宁,他的道侣也只能是付长宁。他与付长宁来日方长,她一直在他身边,不急于这一时解释。

        之后的事情便脱离了他的掌控。他伤到了付长宁,付长宁决心跟他断得一干二净,他不知所措、无所适从,想辩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问题一直拖到现在。

        直至弼主一语惊醒梦中人。

        聂倾寒有一种冲动想去找付长宁,将满腔心意说给她听。

        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

        弼主压低声音道,“咳,方澄来寻你了。你既心意已明,须得尽快做出决定。否则对她们二人都是伤害。”

        方澄在不远处等着聂倾寒。与辅事公事公办不同,弼主对任何人都是笑眯眯的,叫人看不出真实情绪。一辅一弼没一个好相处的,方澄下意识退避弼主。

        方澄这次回来,对他的心意十分明显。聂倾寒脚步一顿,既心意已明,应尽早与方澄说清楚。“多谢弼主。”

        弼主摆了摆手便离开了。算算时间,付长宁的资料应该已经放置在他案头,去看看。

        “倾寒,这三年我一直想着你。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好不好。”方澄一路小跑上前几步,如同以往那样,侧脸贴着他的胸膛、眷恋地蹭了蹭。双手缱绻地抱上聂倾寒的腰。

        只是这次,手被按住、前进不得半分。

        “倾寒?”方澄不明所以,心中惴惴不安。聂倾寒从未这么对待过她,“你怎么了?”

        聂倾寒剑柄挡在腰间、按住方澄的手。拒绝得十分明显。轻轻一抵,推开方澄,“我有道侣,我们这样不合适。”

        “倾寒!”方澄目瞪口呆,不明白短短三天没见,他为何像换了一个人。

        聂倾寒:“方澄,我为你失魂落魄、功体尽废三年,我爱你爱的刻骨铭心。但那爱会过去。如今我有道侣。你若有事,可以寻我,我依旧能为同修赌上性命。”

        方澄脸色白成纸,“是因为付长宁吗?”

        “嗯,大概是在相处过程中我对她暗生情愫吧。我也是刚才意识到的。”聂倾寒说,“方澄,我爱她。我目前还放不下你,但这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大婚当日我弃她而去,她对我十分失望。我想,我们还是保持些距离比较好。”

        方澄惨笑一声,“付长宁哪里比我好?倾寒,让我知道我输在哪里。”

        聂倾寒认真思考了一下,沉浸在回忆中,越说脸上笑容越亮,“她不勤修炼,还爱偷懒,贪吃,好玩,天赋也远在你之下她没一点比得上你,但是我爱她。”

        聂倾寒把话说完,就离开了。方澄心高气傲,再待下去会让她颜面无存。但这事儿必须尽早说清楚。

        方澄蹲在原地,抱着身体呜呜咽咽哭起来。她弄丢聂倾寒了。

        乱禁楼。

        付长宁推开房间,房间里有一个修士在等她。

        那修士背对着她,头戴鸦青流云粱冠,头发自冠中垂道腰际,如同截了一段瀑布。身形伟岸,宽肩窄腰。就是仪态不怎么好。坐没坐相,站没站相,明明在她房间,却像在自己家一样闲散。

        脚边瓜子皮堆了厚厚一层,听这明显且连贯的“咔嚓”声,嗑得停不下来了还。

        瓜子?楼主吗?哦还真是他家。

        “嗯?回来了?”程一叙听到动静,侧过头,舌尖推出口边的瓜子皮,又弹指送进去三个,脚随意踢了身侧一个凳子,凳子笔直地朝付长宁滑去。

        程一叙:“坐下听我说几句。这世上,有天赋的人让人仰望,而天才只会让人绝望。努力在天赋面前不堪一击。你败了不是你没努力,是人家开场就直接空降在你人生终点都达不到的地方。一下子十三个回头,简直见鬼了。”

        程一叙想了想,应该说完了。

        付长宁愣了,还有点儿莫名感动。程一叙这是在安慰她吗?等等,这么大的乱禁楼没人告诉他第三试结果吗?

        “楼主的安慰我收到了,多谢楼主。”付长宁顿了一下,有些犹豫要不要说。

        程一叙抓了一把瓜子:“怎么出去一趟变得吞吞吐吐?有话就说。”

        付长宁欢乐极了,有些邀功,“楼主,那个令十三个修士回头的人是我。”

        “什么!”程一叙失了力道,抓散了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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