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八卦新闻
盛夏七月，多布里奇阳光正盛。地里的小麦均已扬花，乡间的灌浆、野树、繁花，争相吐艳，鸟儿忙碌地衔食哺育，互相歌唱。
在这明媚的时节，位于多布里奇城外外的罗军驻防营地，士兵们也没了初来乍到时的紧张，虽然岗哨依然要站，巡视每天都要做，但众人的表情，已经放松了不少。
他们已经驻扎多布里奇一周了，随着治安官维克多与本地豪强日夫科夫“日渐亲善”，士兵们对当地人的提防也慢慢卸下。看到有保加利亚人扛着农具靠近，不再紧张兮兮，甚至会用各自听不懂的外语问声好。虽然都是鸡同鸭讲，相互都听不懂。
几个小队长都被安排了各自的任务，贝提夫专门带着几个枪法好的士兵负责守住城门。
格鲁尔负责寻找药材，治疗兵卒们因水土不服造成的头疼脑热，消化不良。行军在外，最可怕的不是反抗冲突，而是传染性的恶疾。
维克多在规定令行禁止时，告诫众人不得喝生水，必须烧开了再喝。此举虽然引来了一些抱怨，但众人还是听话照办了。
其他小队则轮流带人巡逻，也不走远，就早午绕着城外一天来回两圈，宣示一下罗军的存在感。
维克多手下的兵力只能控制军营附近，无法像在本土那样，由点到线再到面。兵力散则弱合则强，城里广大的道路、工厂、住宅区，维克多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曾经做过传令兵的安东，则负责维持与大部队以及周围各个县城的联系。前天，他亲自骑马去了一趟瓦尔纳，回来告知维克多，说保加利亚沙皇已经放弃了，与反保同盟的“和平谈判”已经开始了。
从七月中旬开始，从大使馆过来的凯末尔亲自规进攻划路线，让人攻破阿德里安外围火炮，又凿渠挖沟，断绝河水流经保军阵地。
奔腾的河水与沟水混合，又在大梁以北的位置，顺着新掘的深沟，拥至地势低洼的阿德里安堡外……
“地势较高的堡垒，大梁城全被河水沟水给围住了，我问那些南郡的刑徒，他们说水已经灌了一个半月，城墙虽然还没垮塌，但想必城内已无落脚之地……”
维克多松了口气：“看来阿德里安堡陷落，就在一两个周之内。”阿德里安堡一破，“大保加利亚”便可以宣告灭亡，维克多在多布里奇的治安官差事也到头了。
虽然感觉在多布里奇呆不了太久，士兵们能稍微松懈，但维克多自己却不能松懈。并不是所有保加利亚人都屈服了，他能够感觉到，在暗处，依然有许多不善的目光盯着自己。
于是维克多便交给有语言优势的格鲁尔一项新任务，有事没事就去市场或者酒馆坐坐，名为监督公平买卖，实则打探消息。
市场和酒馆人流量大，有用没用的信息都在那交汇流传，这有利于维克多掌握当地舆情，防备暗潮涌动。
这天，维克多亲自带队外出巡逻，顺便去岔路口，将阿列克谢和几个在瓦尔纳养伤的士兵接回来。
维克多的消毒包扎确实有效，阿列克谢养伤大半月后，已经大好，虽然还没法抬举重物，但已经可以疾走了，维克多不由感慨这人的生命力真是强大。
等众人回到营地里时，天色将黑，却见去乡市打探消息的德鲁尔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帐内，和阿列克谢一边说着什么，一边笑作一团……
都不用问，维克多都知道二人在笑什么。这一周里，德鲁尔是半点有用的消息没打探到，市井八卦流言倒听来一堆。
不是买家和卖家因为讨价还价在市井公然对骂差点打了起来，就是一家兄弟闹划分遗产问题，闹到了反目成仇的程度……
若是在罗马尼亚国内，可能地方警察对这些鸡毛蒜皮小事都要管一下，可如今多布里奇仍然是保加利亚人自治，没有实施罗马尼亚法治的条件。所以维克多也不想惹是生非，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抢劫盗窃。其他琐事，他一概不过问。
但这只是在和平归降的多布里奇，听阿列克谢说，武力攻陷的瓦尔纳那边，上任的治安官就管制的特别严，尤其对曾抵抗过军队的民兵，几乎全部抓捕坐牢，闹出了不少反抗流血事件……
对此，维克多只是加强了对南边的巡视，提防有逃窜的民兵跑来寻衅滋事。幸亏治安官是责任制，只要看好自己眼前的三亩地，隔壁暴乱了也不会让人连坐。所以这个节骨点上，都是各家自扫门前雪，哪有闲情管他人瓦上霜？
在二人起身对他问好，维克多便笑着问道：“今日格鲁尔打探到什么消息了吗？”
军中没什么娱乐项目，几个军吏每天晚上听仲鸣说那些市井八卦，已经成了打发无聊时间的固定节目。仲鸣顿时又来劲了：“游徼，我今日在乡市听说了两桩趣事，要不要听听？”
“说吧。”
“第一件事，和那日夫科夫家族有关。”维克多听到关键词猛地抬起了眼睛。
格鲁尔神秘兮兮地说道：“就在昨日，日夫科夫家一个小后辈，死了！”
……
“那人，也就是前些天来送粮的那个万卡的侄子，据说十分倒霉，是城里出了名的混子。”
“数年前，那混子上学时候，便被安排到学校最严厉的一位老师学习。这本来是门好事，谁料，就在入学当天，那还没来得及入报告呢，就他就因为喝酒太多，才进校就被门槛绊倒，一跤摔破头，被人嘲笑，于是大打出手就被赶走了……”
听了格鲁尔的话后，刚到的阿列克谢瞪大了眼：“喝酒真是误事，而且我这种穷人想读书还没机会呢！”
“呵？喝酒哪里误事了。”贝提夫嘲讽道。
“倒霉是倒霉，不过也真是活该。”维克多啧嘴，怎么也得把学费退了再打啊，一时间引发众人一阵哄笑。
这时候，除了在营门看守的哨兵外，其余几人也围拢过来听八卦。
“后面他们长辈好歹来得及将事办了，但也倒霉。”格鲁尔继续说，万卡的侄子后来，又娶了个老婆。结婚才三个月，那人便在市上与一个人斗殴，被判了互殴，又蹲了半年监狱。
……
在监狱里每天高强度辛苦劳动，本来身体好好的，结果出狱没多久，他就摔断了腿，躺了几个月终于好了，准备在商界一展身手
岂料……
“才五个月，就在外出行商的时候，遇到了盗匪，货物被劫，人差点就被杀了。”
维克多微微摇头，一个人失败几次都能继续拼搏，如此看来虽然不幸，却也能称得上坚持不懈有毅力了。
但是年轻人大好年华，总不能一直无所事事吧，于是伊万给他安排了个保加利亚民兵，去抵挡希腊军队……
保加利亚的民兵是一种重要的武装力量，起源于保加利亚独立战争（1877-1878年）。保加利亚民兵由猎户、农民、工人组成，服务于国家的安全和国防。
保加利亚可不会分发给他们精良的装备，枪械、服装、粮草全靠民兵们自给自足，不过和罗马尼亚有一点一样，那就是立下军功后能够分田。
格鲁尔说到这个份儿上，众人也是唏嘘不已，大多都觉得此人可真是倒霉到家，怎么跑到去和希腊军队打仗了？
“恐怕连尸体都见不到了吧。”
维克多有些哭笑不得，阿列克谢倒是喜笑颜开，说回去以后一定要找卜乘帮自己定日子……
贝提夫则道：“长官，那伊万是族长、还是委员会会长，过去一周没少调解我军与本地土豪的关系，他死了个小辈，我们不如去寒暄一番？”
维克多立刻拍着大腿，夸奖他道：“还是你心细。”于是就让贝提夫和安东带着点钱，代表自己去也去纪念了。
等二人走了以后，阿列克谢还在那追问格鲁尔：“第一件事你倒是说了，第二件呢？”
维克多径自坐下，接过格鲁尔递过来的水壶，一边喝着里面的温开水，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
格鲁尔已经把最八卦的“倒霉孩子”讲完了，再说第二件，就有些没兴趣了，只是淡淡地说道：“第二件，便是城里的一对兄弟和兹拉塔尔家族闹翻了。”
“兹拉塔尔是本地的大家族，那兄弟俩是谁，竟然敢招惹地方一霸？”
“城里俩普通居民，大哥是种地的，小弟米斯特里是个工程师，兹拉塔尔嫌米斯特里干活偷懒不赚钱、还盗用零件就解雇了。”
阿列克谢顿时没了兴趣：“不就是雇工和雇主闹矛盾吗，我在家乡也时常见到，没什么稀奇的。”
格鲁尔笑道：“不止如此，那对兄弟和兹拉塔尔家族争吵后，便有些风言风语传出来，兄弟俩说之所以那么做有苦衷，反正是要搞什么大发明来着，就像那个罗马尼亚治安官一样……”
“噗……”
话音刚落，维克多就一口温开水喷了出来，整个衣领都湿了，他也顾不上擦，冲格鲁尔问道：“自己这事儿都传到普通人耳中了？这兄弟俩有点不简单。”
格鲁尔不知一向镇定的维克多为何如此激动，有些发愣，过了一会才点了点头说道：“没错，确有其事，估计需要我们去主持公道了。”
维克多隐隐约约记得，兄弟俩中的米斯特里，未来成为了保加利亚有名的电子工程师和企业家，创办了保加利亚最大的电子公司之一，专注于电子设备和通讯技术。
自己必须去帮这个忙，最好能把人给捞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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