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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 【修】


盛悉风发泄过一顿,  再回到局上的时候,人明显疲累下来,几乎不再说话。

        大家只当她喝多了,  帮着一起收拾了客厅,然后道别离开。

        不同于先前的礼貌克制,  任豪杰数次看她,眼神都别有深意,  被大家伙误会是舍不得走,调侃他:“豪杰,  以后有机会再一起玩,  今天悉风已经困了。”

        盛悉风送走客人,  回到家中简单洗漱后睡下,  陌生的房间,  怎么都睡不着。

        翻来覆去之际,她收到任豪杰的微信。

        rhj:「老同学,  见到你非常高兴,  今天是我高中毕业以后最高兴的一天。也许你很难相信,我想象重逢这一天快四年了」

        「这些话我一直没有勇气告诉你,但我很想让你知道,你是非常优秀可爱的女孩子,值得被爱,  也值得拥有很好的人生」

        她晕乎乎地看完,  大脑吸收不了信息,  手也没有力气打字,她把手机扔到旁边,  一动不动瘫了会,  接到赵梦真的电话。

        “你同学跟你表白了?你拒绝了?”

        盛悉风迷茫:“嗯?”

        她回忆了一下,  自己好像还没回消息。

        赵梦真说:“他室友说他看着手机,手一直抖,据说这位哥向来超级淡定,从没见过他这样。

        盛悉风的心突然被扎了一下。不是为任豪杰,而是为她自己。高三那年给江开发告白短信,她等他回复的时候,手也是一直在抖。

        她桃花不少,但多是见色起意,望而止步,好像很少被谁坚定选择过,就像当年高调如龙天宝,只是被沈锡舟和江开敲打一番,从此再不敢招惹她,现在老老实实,开嫂长开嫂短地叫她。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也被别人记得很多年;也是第一次知道,看着一个很喜欢自己的人是怎样的感受。

        疏离,冷淡,不想背负的负担,在听到他钱包内的是她的照片时,也有那么一个瞬间感动过,可是那不是爱情。

        你在他面前拥有超能力,甚至不需要刻意做什么,只是不理他而已,就能叫他张皇失措。

        她不想折磨任豪杰,就像希望江开没有折磨她。

        breeze:「很荣幸,谢谢你」

        客套到疏离的态度,成年人的世界里,这代表着婉拒。

        任豪杰也很有分寸,没有继续感情话题,继而很客气地告诉她,大家同住一个小区,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他。

        申城音乐学院的寒假正式开始。

        次日下午,盛悉风去学校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赵梦真不在,韩凌飞准备出门,她四个小时后的机票回老家,这会还不忘见缝插针去琴房练琴。

        寝室四人里,大家的主修项目不尽相同,盛悉风主修小提琴,赵梦真学的是流行声乐,孙晓主修钢琴,韩凌飞学的是古筝,往日里,除了赵梦真,剩下三个姑娘都是长期泡琴房的,申音的主修课程在大四前就全部结束,但大家都有以专业谋生的志向,所以即便大四没有课业的要求,仍然勤勤恳恳,不敢荒废。

        唯有盛悉风,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碰过琴。

        她在学校也留了一把小提琴,琴盒摆在她的桌上,已经蒙了一层薄薄的灰。

        “你要不要一起去?”韩凌飞邀请她,“放假了琴房应该很空。”

        申音的专业相当卷,换了平时,这个点几乎是占不到琴房的。

        盛悉风摇头:“我就不去了。”

        也没太多要收拾的东西,她走前犹疑着看向小提琴,她从岛湾十八号搬出来的时候没有带琴,现在新家里面没有琴。

        回到这座艺术氛围极其浓厚的校园,她像贪玩的孩子终于归家,一丝丝格格不入,一丝丝久违的熟悉,内心忐忑,却依然咬着牙想,我没有错。

        她逃也似的关门下楼。

        从学校出来,她前往盛家,她得尽快把户口本还回去。

        不巧,有人在家,还是沈常沛。

        沈常沛神色冷淡,劈头盖脸三句话:

        “野回来了?”

        “还认识家啊。”

        “这一个月琴练了吗?”

        保姆无法阻挡战火,只能紧急求助,知道盛悉风回家,家中三个男人如临大敌,盛拓抛下工作,沈锡舟抛下一半的局,盛锡京警务繁忙,实在无法脱身,只能在盛家三兄妹和江开的四人群里,精神上支持小妹,并叮嘱她别和母亲起正面冲突。

        叮嘱无效,沈锡舟最先到家,彼时盛悉风已经和沈常沛干完仗,怒气冲冲又满脸泪痕地从家里出来,甩上车门就走,连他都不理。

        他叫了几声,无济于事,只能目送车辆远去,悄悄跟保姆了解过情况,他在三个男生的群【禁sxf】里汇报进度。

        超级大帅比:

        「盛悉风这叛逆期要上天啊,我感觉她快把妈气晕过去了」

        「妈也是,这么大的女儿了,就不能松松手」

        「气头上把话说的很难听,都威胁断绝关系了」

        「就这点事,母女俩搞成这样,服了」

        盛锡京百忙之中回复,让沈锡舟好好安抚沈常沛,也让江开好好安抚盛悉风,自己一会空了再给双方打电话。

        江开始终没有冒泡。

        沈锡舟只当时差,他强调了一下,叫他醒了给盛悉风打电话。

        「你的话她最听得进去」

        没想到江开回了。

        比沈锡舟帅一点:「知道了」

        回到家中,盛悉风缓解了会心绪,找钟尔要活干。

        方才与母亲的争吵过程中,沈常沛细数这些年监督她学琴自己的付出,并不比她这个学琴者少。

        她听不下去,问沈常沛:“我没有权利不过我不想过的人生吗?我是你的傀儡吗?”

        沈常沛则非常强硬地反问她:“那你想过怎样的人生?”

        一句话把她问住了。

        她不想弹琴,不想当个妈宝女,可是她想成为怎样的人,她自己也不知道。

        沈常沛继续逼问:

        “你除了弹琴会别的什么?你吃得起苦吗?没有家里和婆家的经济支持,你在外面能活下去一天吗?”

        “你该不会是自以为长得不错,就可以学你的‘好朋友’进娱乐圈混,没有背景支持,你以为你能走到哪一步?”她把好朋友三个字念的极重,十足的讽刺,听得盛悉风额角直跳。

        “你哪天有经济独立的能力了,再来跟我讨论你的独立人格。你搞清楚,国庆和你大哥之所以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是因为家里杠不过他们,而是因为他们有这个底气,而你没有。”

        沈常沛这些话带着气话的成分,盛悉风甚至还没有大学毕业,要求她经济独立,未免强人所难,但她的毕业,确实也是近在眼前的事了。

        本质上来说,那番话并没有说错。

        沈常沛唯一漏算的一点是,盛悉风除了弹琴,并不是一无是处,她会剪辑,会p图,会做视频,有天赋级的敏锐审美。

        钟尔满口答应,两个人打电话聊了聊,盛悉风大致说了自己对于合作目标和制作内容的倾向,钟尔叫她放心:“我让我团队帮你去物色,肯定比你自己找的好,你没经验,容易被骗。”

        期间父兄三人一直在联系她,她挂点电话给打回去,表示自己没事。

        “你妈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骂你她比你还难过,那些话你不要当真。”盛拓一上来就说。

        盛悉风这会已经彻底冷静下来,非常平和地说:“妈妈没有说错,我确实该经济独立。”

        盛拓已经为这个事情狠狠和老婆吵了一架,再听女儿这么说,他快心疼死了:“爸爸辛苦赚钱就是为了家里人过得好,尤其是我的宝贝女儿。我希望她一辈子当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要什么经济独立?”

        “爸爸你放心,我还是会问你要钱花的。”盛悉风笑起来,一番话足以证明她不是赌气,“只是我想学着独立,我真的很想长大。”

        她不至于犟到和家里划清界限,不用家里的车、不住家里的房、不花家里一分钱,等于一个漂亮的人非要把自己的脸划花,以此证明心灵美。这不叫证明自己,这叫没事找事。

        她冠着盛家的姓,永远是盛家的人。

        但经济独立这件事,确实应该马不停蹄地提上日程了。

        保证自己不会干脏活累活,也不会让自己受委屈,才勉强安抚了盛拓,挂掉电话,才发现通话期间,来过另两通意想不到的未接来电。

        都来自江开。

        他还给她发了微信。

        比沈锡舟帅一点:「你那么多东西没带走?」

        breeze:「你扔掉」

        刚回过去,他电话就进来了。

        盛悉风盯着来电显示看了两秒,接起来,本以为他会是很恶劣的语气,没想到还好,挺平和:“全部都不要了?”

        盛悉风说:“嗯,随你处置。”

        “小提琴和钢琴?”

        “砸了吧。”她不假思索。

        小时候,沈锡舟12岁生日那天,正好是盛悉风参加一个重要的钢琴比赛的前一天,沈常沛刚好不在家,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好好练琴,老虎不在,山鸡称王,保姆管不住盛悉风,她跟着两个男孩子疯玩了一整天。

        沈常沛傍晚回家发现她没练琴,非常生气,把她关进琴房,不许她参加沈锡舟的生日宴。

        大部队都去酒店了,家里只剩盛悉风和看守她的保姆阿姨,她不肯练琴也不肯吃饭,阿姨怕她饿着,去厨房变着法子给她烧她爱吃的东西。

        她一个人在琴房哭到上气不接下气之际,窗外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爱哭鬼。”

        她抬头,对上他幸灾乐祸的脸。他还明知故问:“盛公主,你怎么不去沈锡舟的生日派对?他没有邀请你吗?”

        盛悉风快被他气死了,疾步走过去,想把窗户关上。

        谁知,他变戏法似的从身后变出一块蛋糕出来。

        盛悉风早就饿了,只是觉得保姆阿姨和妈妈是一伙的,才坚决不吃她做的东西,这会眼前出现一块甜香的蛋糕,她怎么不馋。

        半大的男孩子将一块蛋糕搁到窗台上,然后身形利索地爬进了房间。

        “吃吧。”他直接用小叉子舀了一块沾着奶油的蛋糕,塞进她嘴里。

        奶油和蛋糕坯一起甜丝丝融化在口腔。

        她说不出狠话了,扭捏着问:“你怎么来了?”

        “我和沈锡舟吵架了。”江开一边又喂她吃了一口蛋糕,一边煞有其事地跑火车,“我说老虎厉害,他非说狮子厉害。”

        盛悉风:“……”好无聊。

        “你觉得谁厉害?”江开问她。

        盛悉风一点也不在乎老虎和狮子谁厉害,但看在蛋糕的份上,她说:“老虎。”

        “乖。”江开非常满意她站在他这边,尽管这个矛盾是他凭空捏造的。

        盛悉风:“你怎么来的?”

        酒店和她家并不算特别近。

        “我把你表弟的玩具车开来了。”江开说。

        盛悉风眨巴眨巴眼睛。

        “就是开到半路,没电了。”

        “……”

        “那小胖子现在估计已经发现车不见了,快哭死了吧。”

        “……”

        趁她干瞪眼,江开又往她嘴里塞一口蛋糕,这才把蛋糕递到她手里,“自己吃啊,真等着我喂呢?”

        他转而坐到她的钢琴前,胡乱弹了两下:“听说,你妈妈今天要你练满四个小时,才肯放你出去?”

        “嗯。”盛悉风闷闷地说,蛋糕都没心思吃了。

        他好奇:“那你练几个小时了?”

        她不说话,他就懂了:“那你怎么办?”

        盛悉风有点逞强又有点慌张:“我哪知道。”

        “我有办法。”江开说着,翻窗出去了,再进来,手里多了一柄沾土的锄头,不知道从哪捡的,“干脆把琴砸了,你就练不了了。”

        盛悉风大惊失色,琴砸了她岂不是也废了:“我妈妈会骂死我的。”

        “就说我砸的。”江开非常义气,“怪不到你头上。”

        “那也不行。”盛悉风也说不清为什么,反正一想到这架凝聚着她无数汗水和泪水的琴,她无论如何都舍不得毁坏。

        她撑开双臂,护在钢琴前,生怕它真的有损,那一瞬间所有对练琴的排斥都不见了:“我弹,你不要动它,我弹。”

        沈常沛回到家中的时候,打开琴房门看到的就是小女孩认真弹琴,小男孩坐在不远处的地上,支着额头静听。

        不爱练琴的和不爱听琴的,居然都罕见地耐心。

        这台钢琴是盛悉风的第一台钢琴,而且一直陪她到现在,是她整个学琴史的见证者,结婚的时候,它跟着她一起搬进了岛湾十八号。

        如今,她轻飘飘说出一句“砸了吧”。

        已然耗尽了对音乐的最后一丝恻隐,就像对她对既定的人生厌烦透顶,不管是母亲的严厉管束,还是找不到出口的少女心事。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盛悉风说:“没事我挂了。”

        她完全没提家庭矛盾的事,哪怕她面对的,是她的最佳倾诉者。

        还是江开主动问:“你跟你妈怎么回事?”他补充,“你家里打电话给我了。”

        离婚了还因为家事打扰他,盛悉风表现得很抱歉:“你不用管,敷衍两句就行,我自己会处理。”

        说完,她就挂掉了电话。

        江开对着“嘟”声盲音,闭眼消气。

        深深反思自己为什么多管闲事。

        接下去两天,彼此音讯全无,盛悉风估计他已经出国准备比赛去了,她的生活随着他的远离,越来越平静。

        钟尔帮她接洽到一部电视剧的剧组,这剧的反响远不如预期,剧组还想再拯救一下,最近在营销下狠下功夫,小道消息听说狼耳给我锁死在太太愿意一试,欣然同意。

        合作条件基本已经谈妥了,报酬也非常优渥。

        再过几天就是过年了,也算是给了她回家过年的底气。

        钟尔打电话告诉她合作彻底落实的时候,她正带着金毛在外头洗好澡,扭头迫不及待问赵梦真,晚上要不要一起出去庆祝一下,她请客。

        “就现在吧。”赵梦真寒假快无聊疯了,一听她的报酬,没跟她客气,“凑几个人,我们去城西路那家新开的会所吧。”

        盛悉风说:“可我还带着狗呢。”

        金毛不喜欢被关在笼子里,否则就会乱叫乱咬,她不放心把它寄存在宠物店。

        “带上呗,他们家让带宠物。”

        “是吗?”盛悉风没听说过谁家会所让带大型犬,但看赵梦真万分笃定,便没有怀疑。

        约上几个相熟的朋友,一行人前往目的地。

        一上电梯,就被拦住了:“不好意思,狗不让进。”

        盛悉风:“……?”

        她回头看赵梦真。

        赵梦真装作没看到,对前台说:“我们带都带了,行个方便吧。”

        前台不肯让步,两方交涉着交涉着,赵梦真直接说:“把你们老板给我叫出来,我倒要看看这狗我到底能不能带。”

        看了会子热闹,盛悉风算是彻底明白了,赵梦真之前说过她男朋友跟几个朋友合伙开了个休闲会所,想来就是这一家,而小情侣这两天闹分手,赵梦真这男朋友也是个骄纵惯了的富二代,怎么都不肯低头,赵梦真气不过,寻了个由头上门找事来了。

        盛悉风薅着金毛的头,不解:“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拿你当借口?”

        江开今日应一个朋友的邀请前来会所玩,这个朋友也是这家会所的三个合伙人之一,前台发生的事已经闹开了,这会儿一块来的一伙人都知道其中一个老板的女朋友带着狗来闹事,所以个个抱着吃瓜心态。

        电梯门一开,他远远看了眼金毛,跟朋友笑道:“跟我的狗长得挺像的。”

        “我怎么觉得牵狗那位跟你老婆也挺像。”朋友说。

        不可能。江开为盛悉风正名:“我老婆文明养狗,床都不让上。”

        怎么可能带狗强闯营业场所。

        但说完,还是下意识看了牵狗的女子一眼。

        “……”

        怎么说呢,不能说像,只能说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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