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盛悉风这个粉头当得那叫一个殚精竭虑, 回房间四处搜刮一圈,确认这家酒店不直接提供安全套。
她既不放心叫楼下大堂送,怕有人嘴巴不严, 也不放心交给钟尔或许听廊身边的工作人员, 怕被阻挠好事。
思来想去,还得自己去买才保险。
于是她回忆着江开那天买这玩意时旁若无人的淡定姿态,走进了距离酒店最近的24小时便利店。
颅内排练了一路, 连收尾都想好了,她要跟他一样,像个踏遍花丛的老手, 从容,熟稔,东西往台面上一丢, 眼风都不抖一下:“结账。”
可想象谁不会?
踏入便利店, 发现店里还有其它顾客的第一瞬间,盛悉风就怂了。
江开在脸皮方面的造诣,确实令她望尘莫及。
就像他读高中的时候去超市给她买卫生巾,还是学校小卖部客流量最高峰的午休时间,按理说那个年纪的男生多少有点尴尬,但他完全不会, 顶着一张全校学生都认识的脸往货架前一站, 潜心研究半天没搞明白,干脆一样买了一种, 足足买了七八包,结完帐往透明塑料袋子里那么一装, 大摇大摆地走了。
别问盛悉风为什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这件事情在远桥中学口口相传, 轰动一时, 也就他是江开,没人敢拿他开涮,换了别的男生,怕是要被笑到毕业。
他根本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言行举止皆是发自内心的坦荡,她这种色厉内荏的,跟他比,纯属登月碰瓷。
假装买别的东西四处乱逛,实则一边火急火燎,一边暗中观察,等着别的顾客一走她好行动——也就是为了狼耳,换了别人,打死她都干不出这种鬼鬼祟祟的猥琐事情。
揣着战利品回酒店的时候,她的脸皮已经臊到几近麻木。
最让人难过的是,许听廊和钟尔吵着吵着吵到床上去了,床着床着又吵起来了。
没床成。
完全辜负了粉头做出的巨大牺牲。
钟尔看她十分低落,不知是为了给自己开脱还是为了安慰她,居然主动坦白自己是雏。
要知道钟尔纵横娱乐圈的几年,绯闻男友不断,一直被亲切地称呼为内娱海后。
但盛悉风信,毕竟谁能比她本人更匪夷所思呢。
这么丢人的事,她从没跟别人提过,但她不想偶像误会自己不信任她。
“……”钟尔大为震撼,围着粉头转了几圈,怎么都没想明白,这个世界上会有男人舍得放着这样的老婆不碰。
“问题出在哪?你老公是取向有问题?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盛悉风耸肩,自嘲:“因为不喜欢我呗。”
至于他最近为什么时不时表现出对她的兴趣,她也不想深究了,就当他情-欲上头,放下先前的道德包袱了吧。
“那他还挺……”钟尔纵横情场,见惯了男人的下流德行,还是头一回见识江开这样的清流,但念及盛悉风铁了心要跟人家离婚,她又把差点脱口而出的夸赞给咽回去了。
朋友的敌人就是敌人,少夸为妙。
不管怎么说,嗑生嗑死的cp没能成功洞房,盛悉风到底意难平,但又不能真的跟她网名似的把人锁起来,唯一表达不满的方式就是把自己的劳动成果揣回了兜里。
明天对两个女生而言都非常重要,剧组明天正式开机,盛悉风明天赶最早的航班回申城离婚,所以二人没有说太久的夜话,很快互道晚安。
回到自己的房间,盛悉风发现手机有一通来电。
冬天-衣服厚,她一开始都没察觉到外套口袋里的震动,等发觉了,刚拿出手机,来电已经停止。
她看着屏幕上江开的名字,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以他的性子,肯主动打电话给她,而且这会还是深更半夜。
八成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她合理怀疑:离婚的事情被家长们知晓了。
这些日子以来,沈常沛从最初的极度愤怒和担心,到后来渐渐接受乖女儿的叛逆期姗姗来迟。
沈锡舟告诉盛悉风,这是家里所有男人齐心协力的功劳:“你说你是不是麻烦精?为了让你跑出去逍遥,我们四个嘴皮子都要磨破了。懂事点,自己有点分寸。”
他说四个,所以也包括江开。
沈常沛经历过盛悉京、江开和沈锡舟三个男孩子的叛逆期,三个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那里,无一不提醒着她,叛逆期的孩子不能逆毛捋。
她怕盛悉风也会越管越叛逆,只能默认女儿在泉市待着。
但她心里有气,难以接受现实,所以很少主动联系盛悉风,多是盛拓开着免提打电话给盛悉风,她板着脸在旁边听,盛拓只能连蒙带猜,根据她的脸色猜她想对女儿说的话。
饶是如此,母女俩也隔三差五闹个不愉快。
盛总夹在老婆和女儿之间如履薄冰,两边都得罪不起,比起处理此类家庭矛盾,他宁愿在公司忙个焦头烂额,是以近期热衷加班,即便下班了,也要在车里坐很久,迟迟不愿意回家。
虽说叛逆期怼天怼地很痛快,但离婚这事不亚于把天捅个篓子,盛悉风暂时还不想找死,她甚至都不敢给江开回拨电话,生怕听到噩耗。
没过几秒,他又给她打过来。
她接起,强装镇定:“喂?”
江开有那么两秒没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盛悉风的错觉,他好像轻轻舒了一口气。
但随之而来的,是极其恶劣的态度:“你人呢?”
听这意思,不像是离婚曝光的样子,盛悉风底气足了,对他也没好气:“有事?”
江开:“明天就满冷静期了,还不回来?”
盛悉风:“关你什么事?我自有安排。”
“最好是。”他咄咄逼人,“先提醒你,我很忙,没空等你。”
“放心,我明天最早的航班回。”
他一时半会没有说话,盛悉风以为这是默认对话结束的意思。
正要挂掉,就听他说了句:“有这么难舍难分?”
“什么?”盛悉风颇为不解,就算她和钟尔难舍难分,又关他什么事?
也管太宽了吧。
江开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阴阳怪气的嫌疑,他定定心神,恢复平静:“友情提醒你,别相信娱乐圈的感情,小心被骗得渣都不剩。”
盛悉风本来就不爽他的态度,现在他还诋毁她的cp,她当即反击:“自己烂,就看别人也烂?”
她不给他反驳的机会了,反正他说什么都只会惹她生气,干脆直接撂了电话。
接下去她就去洗澡了,洗完澡出来,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顺手去床上拿手机,二十多通未接来电,全部来自江开。
她正诧异,他又打过来了。
“干嘛去了?”他上来就兴师问罪。
盛悉风反问:“你干嘛?”
江开:“我再友情提醒你,现在我们还是合法夫妻。”
盛悉风都被他气笑了:“我说过了,我明天会赶最早的航班回来,不耽误你离婚。”
话音未落,就被他打断:“你刚才这么久干嘛去了?”
“我洗澡!”盛悉风抓狂,“你到底什么事?!”
江开:“金毛不太好。”
盛悉风吓一大跳:“怎么个不大好?”
她白天才和保姆联系过,金毛明明一切都好。
“刚才吐了。”江开说。
盛悉风着急起来:“怎么会吐?”
“不知道。”江开试探着问,“给你开视频?”
盛悉风连忙说好。
视频通了,占据屏幕的却不是金毛,而是江开的脸,一如既往的英俊面庞,审视的目光在她身遭和身后背景间游离。
“怎么回事?快给我看金毛。”
江开这才到宠物房间,把镜头凑到金毛面前。
狗儿子精神很好,一看到她就上来热情舔屏。
盛悉风疑惑:“它看着没事啊。”
“我哪知道,反正刚才吐了。”他说着就给她切后置,要她看那堆乱七八糟的呕吐物。
盛悉风:“是不是吃太多了?”
江开:“不知道。”
盛悉风又逗了金毛几句,它活蹦乱跳的,她稍稍安心,但到底没法彻底放心,踯躅一会,才试探着开口,教他做事:“你今天晚上能不能多注意它点?万一再吐的话,要及时送宠物医院。”
“嗯。”江开答应,而且主动把手机搁到矮柜上,方便她看狗,“视频我不挂了,就放在这里。”
他比她想象中好说话得多,天知道她生怕他来一句“这狗不是归你了吗,凭什么要我管”。
既然他良心未泯,盛悉风也不好意思再摆脸色,跟他客客气气道了声谢。
他没搭理。
她熄了灯,手机放到枕边,不多时,金毛电力耗尽,趴在狗垫子上安然入睡,江开没入镜,但她知道他就在旁边,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她也睡意昏沉,脑子不太清醒,居然觉得这样的深夜,这样的他,有点子落寞。
于心不忍,含糊地叫他:“江开。”
“嗯。”
“应该没事了,你也睡吧。”盛悉风翻个身,“视频麻烦你关一下。”
他没动:“我倒时差。”
盛悉风迷迷糊糊间也没觉得哪里不对,不知不觉间便陷入梦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连带着闹钟也没响,好在小方这个助理非常好用,准时扣响她的房门,要送她去机场。
六点的飞机,四点就得起床,昨晚睡下都近两点了,盛悉风困得脚步都虚浮,但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所以她还是以容光焕发的面貌去迎接。
走前,她找钟尔告别,钟尔也困得跟具孤魂野鬼似的,一把抱住她,闭着眼睛靠到她身上。
盛悉风嘻嘻一笑,回抱住她:“妮多,祝你早日拿下狼狼。”
“也祝你自由愉快。”钟尔还给她提供了一个赚钱新思路,“如果你想独立但缺钱的话,我可以介绍你靠谱的营销公司,一定给你拿到最公道的价格。这可比当助理赚多了。”
盛悉风的视频制作水平非常到位,不仅表现在剪辑水准上,更难得的是她堪称本能的审美,她总能非常精准地踩在人的记忆点上,原本平平无奇的画面一经她拼凑或加工,就会产生独特的化学效应。
这几年里,盛悉风为狼耳夫妇贡献了大量出圈剪辑或文案,很多艺人、网红团队和剧组都尝试过联系她,希望能与她合作,但她根本不缺钱,懒得为自己不感兴趣的人费心费力,更不想应付那些扯皮,所以一概不理。
独立战打响,又有钟尔做介绍人,盛悉风不再视金钱如粪土。
“好的,我考虑考虑。”
四点多的泉市尚未破晓,夜凉逼人。
泉市机场人丁稀零,办理完登记手续,盛悉风和小方挥手告别。
从满空星月闪烁,等到曦霞渐染东方,最后日头彻底跳出地平线,金芒照进机场整面高而宽阔的落地窗,她的航班都没能起飞。
航空管制,延误。
第5次问工作人员仍得到“起飞时间待定,女士,有新消息了我们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答案,她颓然靠进椅背,身心俱疲。
早知道就提前一天走了,现在搞得手机每次来新消息,她都担心是不是江开在骂她。
不过他一次都没找她,既然他不提,她当然不会傻到上去送人头。
飞机足足延误了五个多小时,起飞前,她给他发微信,客客气气表达了歉意,并告知了自己大概的落地时间。
回到申城,已经是下午三点多,出了机场,她直奔民政局。
路上发微信给江开,他不回。
给他打电话,也不接。
狂轰滥炸找了他半天,他依然人间蒸发。
曲折通过几个朋友,在一家会所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众人提前得知江太太要来的消息,早就作鸟兽散,这会偌大包厢里,只剩他一个人。
满屋的杯盏狼藉,空气里弥散着酒液的醇香和隐隐约约的脂粉香,可想而知,在她来之前这里是副什么热闹光景。
他没骨头似的倚坐在沙发里,大约为了迎接新生活,穿得十分人模人样,居然罕见地着了正装。
一下让她想起结婚那天的场景。
他也是这样,挺阔西装,酒意微醺,连看她的眼神都那么相似,带着男人审视女人的不明意念。
“盛公主,好等啊。”他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慢吞吞地说,“我还以为这婚你不想离了呢。”
“怎么会。”盛悉风眼神从他白衬衫胸口处那个花掉的口红印上收回来,“倒是你,这么迫不及待,婚都等不及离吗?”
江开顺着她的视线往自己胸口看,瞄到那枚红色的印记,胡乱掸了两下,语气极为信口开河:“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刚才开门的时候,有个女的不小心撞进来的,不关我的事。”
盛悉风冲他微微一笑:“知道我不信就不必说了,而且我并不在乎。”
江开也笑笑,他抬起手臂,手腕支着脑袋看她,半晌,来了一句她昨天骂他的话:“果然是自己怎样,就看别人也怎样。”
还算良知未泯,没精准复述那个不大好听的字眼。
但那意思,双方都懂。
话到这里,局势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哦,我怎么烂了?”盛悉风耐着性子,为了表示自己虚心求教,她自己念出了那个字眼。
江开懒得再兜圈子:“你男朋友呢?在外面?怎么不叫进来。”
这下盛悉风真懵了:“什么男朋友?”
“装傻就没意思了。”
“我装什么傻了?”
几个来回下来,空气里全是硝-烟味和无形的刀光剑影。
“盛悉风。”江开笑意淡下来,变成一抹不加掩饰的讥讽,“昨天晚上十二点,你在金洲酒店西大门100米的便利店买了什么,你真以为没人知道是吧?”
卧槽???
卧槽!!!
这也行???
盛悉风心里一万个问号和惊叹号呼啸而过,她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他是如何如此精巧地知晓她的动向的。
这人有千里眼吗?
她半天不说话,他进一步逼问:“继续否认啊。”
盛悉风还在思考应该先问他怎么知道,还是先澄清这波误会,结果他这一打岔,直接触发了她最近很不安分的叛逆期,叫她往东,她偏要往西。
没别的,就想气死他。
“哦,你放心,买了,没用,等着先离婚呢。”她点点手表,强压住自己莫名其妙又开始发作的泪失禁,尽量让自己的声线保持平稳,“还有半个小时民政局就下班了,能不能走了?”
她扬起尖尖的下巴,坚持维护自己在他面前高高在上的公主做派,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哭腔,又倔强又可怜,还带一丝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欲,狠狠挠在男人妒火中烧的神经之上,毁坏欲像一条毒蛇,扭曲而阴暗,肆意横行。
想保护她,想哄她,用最贩剑最不要脸的话惹她笑。
却又不愿如她的意。
想狠狠欺负她。
想看她挣扎,想弄她哭得更凶。
想她溃不成军,乖乖服软。
“你跟我结婚两年,出去还是第一次,要是传开去,我岂不是被人笑死。”他支起身子,直白地盯着她,一字一句都清晰无比。
盛悉风哪里会听不出这个言下之意,只是她不敢相信他会在这种当口提这种要求,半晌,她攥紧了衣袖装作不懂,“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他靠回沙发靠背,她痛定思痛做出的决定和这一个月的沉淀,在尘埃落定的当口,遭到他的公然反悔,“不同意的话,这婚我就不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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