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你是个好人
有人从董玉舒身边经过，表情奇怪又目带同情的扫了她一眼，扭头小声问同伴。
“那不是从前的董昭仪么，怎么跪在这儿啊？”
“谁知道呢，八成是得罪了哪位贵人吧。你小心祸从口出，她现在跟咱们一样都是奴才，不是什么娘娘了。董昭仪这个称呼以后可不能再提了。”
两人窃窃私语着走远了。
董玉舒跪坐在地上，面无表情的盯着地面上的纹路。身边不断有人低头匆匆走过，直至黑夜慢慢吞噬了整个皇宫，宫灯一盏盏亮起。
有个小宫女提着灯笼从远处走来，她看董玉舒还跪着。踌躇片刻，左右看看四下无人终是走过去悄声说。
“娘娘快起来吧，天都黑了，您可以不用跪了。”
董玉舒双腿早已经没了知觉，她撑着地面挣扎着站起身，身子一趔趄，
“娘娘小心。”小宫女眼疾手快的扶住她，不停的打量着周围。
“这儿离掖庭宫还有一段距离。今晚又没什么月亮，一路上也没几盏灯笼。娘娘若是不嫌弃，拿着奴婢的灯笼照明吧，路上也安全些。”
董玉舒眨眨眼，转眸看向那个小宫女。她应该也就大概十岁左右的年纪，小脸怯生生的，说话都不敢大声了。
“谢谢你，你是个好人，以后一定会有好报的。”
宫里的奴才惯是拜高踩低的，看她落魄了不刁难她就不错了。她没想到还会有人担心她路上不安全，给她了一盏灯笼。
董玉舒提着灯笼，一瘸一拐的走远了。小宫女望着她的身影一点点融入黑夜里，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此时掖庭宫里，豆蔻正急的来回踱步。她知道董玉舒去了乾承宫宫洗好的衣裳，见她迟迟不归，担心出了什么事，可又不敢虽然溜出去去寻董玉舒，只能干着急。
听到门口有动静，春桃抬头就瞧见董玉舒红肿的脸，眼神空洞的走进来。
“您这是怎么了？”豆蔻连忙迎上去，望着董玉舒脸上红肿交错的巴掌印，泪水涌上眼眶。
“脸怎么肿成这样？走路还一瘸一拐的，是不是有人故意为难您？”
“宋昭仪身边的百薇打的。我不小心撞到了她，她就罚我跪与长街上，天黑才肯让我回来。”
董玉舒坐在椅子上。屋子里并没有烧炭盆，甚至比外面还要冷上几分，每一次呼吸都感觉五脏六腑都冷的不行。
豆蔻从屋外弄来冰，包在帕子里小心的给董玉舒冰敷着。
“宋昭仪也太过分了！从前您待她不薄，也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她竟然这么对您，就算您现在是宫女，她也不能这么羞辱您啊。”
“你也知道那是从前。从前我还是正二品的昭仪，还和她宋寒雁平起平坐。如今她还是娘娘，而我却是一个可以人人欺辱的宫女。”
董玉舒像是没有一个灵魂的娃娃。她呆呆的坐着，漆黑的瞳孔里映着跳跃的烛光。
“豆蔻，你走吧。其实你完全可以不用陪我在这里吃苦的，你把自己大好的年华浪费在我这里，又是何必呢。你若是愿意，完全可以替自己找一个更好的主子。”
“一仆不侍二主。不管您现在是什么身份，将来过的是荣华富贵还是穷困潦倒，奴婢都愿意陪着您。奴婢别赶我走，娘娘。”豆蔻跪在董玉舒的脚边，痛哭着摇头。
她的眼泪落在董玉舒的手背上，一片温热。董玉舒低垂着眼帘，抽出手替她擦着眼泪。
“我是不想连累你。再这样下去，我迟早会被皇后等人害死。所以我不想在坐以待毙下去，我要替自己搏一搏。像这种人人可欺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哪怕是死，也比这样好受。”
豆蔻一怔，“娘娘。您千万别做傻事啊。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迟早会有柳暗花明的一天的。而且淑妃娘娘也会替您报仇的啊，您犯不着这样。”
董玉舒眸光一冷，“呵，她帮我？人证物证都没了怎么帮？你看看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她明明知道我在这里受苦，以她现在的权力地位完全可以护住我。可你看看她是怎么做的？！”
“淑妃娘娘也有她的难处。若是她做的太明显了，别人一眼就瞧出来了。”豆蔻有一瞬间觉得董玉舒对白云昭转变的态度有点奇怪，可很快就释然了。
从前娘娘和淑妃要好，是在两人身份地位都差不多的情况下。就算在府中时，娘娘也是备受瞩目的那一个，可在瞧瞧如今，
娘娘跟淑妃一个天一个地，就算是关系再好的姐妹难免心里不平衡有怨气。
“淑妃娘娘心里还是记挂娘娘的。娘娘自幼跟淑妃娘娘一起长大，心里应该清楚她的为人才是。”
董玉舒目光不动声色的扫过豆蔻的脸，“你从前不是老说我总是为淑妃打算，一点也不替自己着想么。怎么现在倒帮着她说话了？”
“‘今日不同往日’，娘娘还是董昭仪时，当然要想法设法替自己争宠。您与淑妃娘娘再好，有些东西也是不能让的。”
豆蔻拽着衣袖擦去脸上的泪痕，“如今娘娘却……”
“你想说如今我‘虎落平阳’，只能倚仗淑妃是么？你别看淑妃说的好听，却一点实际行动也不曾有。她要想护我，我今日被人作践时她为何不解救与我？”
董玉舒凭窗而望，外面漆黑一片，不知从何处传来压抑的哭声。
她嘴角冷冷一弯，“富贵时是好姐妹，落难时谁还认得你是谁。她现在是淑妃，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需要我护着的昭昭了。我意已决，你不要再说了。”
她才在掖庭宫待了一个月，却仿佛过了一年那么久，久到她都快忘了柔软的锦被盖在身上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哪怕只是比现在好一点点，好一点点她就满足了。
此时董玉舒的消息也已经传到了白云昭的耳朵里。
“宋昭仪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她忌恨程贵妃将公主夺走，交由了顾昭仪抚养。她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应该是看出顾昭仪同我的关系不同寻常来。所以这才故意刁难玉舒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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