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之
“二位姑娘回来了。”
红色月季花旁，东大夫坐在府里的一张小圆石桌周围，正和一名公子下棋对弈。
东大夫听到旁边伺候丫鬟的话，忙抬起头，只见一白一黄两道身影正款款向这边走来。
“大人，你找的人回来了。”东大夫回头说道。
那人修长的手指在棋盘之中落下了一枚黑子，随后回头站起身来。
芫沐慢慢走到圆石桌附近，只觉面前的人浑身散发着清冷，英气的眉毛更显疏远。
是先前在荣城见到的人。
“东大夫。公子。”芫沐先行礼道。
鸳子也跟着低头行了礼。
“芫沐姑娘，正是这位离之大人救的你。”东大夫介绍道。
离之大人？芫沐听到东大夫的话，突然屏住了呼吸，神情有些僵硬。
而那位离之公子面无神色，只看着芫沐。
两人都没有动作，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东大夫轻轻咳嗽一声。
“小女子多谢大人。”芫沐调整好了心情，再次行礼。
离之公子见芫沐行完礼，又转头向东大夫说道，“东清公子误会了。不是我救的这位姑娘，救姑娘的是荣城巡逻营的将领，我只是做了个中间人罢了。”
这话说得平平淡淡，好似芫沐刚刚的道谢没有发生过似的。
“姑娘不愧是荣城城内章家的女儿。”离之公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芫沐。
芫沐不解其意，“公子是何意？”
芫沐觉得每次见到此人，就觉得一切开始变得奇怪起来。
“这是姑娘的户籍，还望姑娘保管好。”那人拿出一张牛皮革，准备交给芫沐。
木国的户籍不是一张纸，而是一张昂贵的牛皮革，由户部制作，上面会用特制的颜料印着木国百姓独有的身份。
芫沐接过牛皮革缓缓打开，只见牛皮革上被青色的颜料印着“章芫沐”三个大字，旁边印着木国的木叶图腾，后头还带着芫沐的生辰“木国二十八年二月初四”。
二月初四？那好像差不多是自己刚到酒肆的日子。
这户籍是从哪来的？自己是怎么突然成为章家的人了？
“荣城章家倒是威风，前有章刘大将军威震禾国贼寇，后有章英女将军巾帼不让须眉，戍守木国边疆。”
离之公子又坐回到圆凳上，指着棋盘“东清公子该你了。”
东大夫愣愣，这人不是说要来找芫沐姑娘吗？怎么这会在说这些有的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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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大夫愣愣，这人不是说要来找芫沐姑娘吗？怎么这会在说这些有的没的？
“东清公子该你了。”那人又重复了一遍。
东大夫才回过神来，拿了一颗白子，看向了棋盘。
“之后还有章槐这位女大商人，红裙貌美，美酒远扬，实属荣城酒业首位。章家这位十四岁的小女儿倒是平常。”
离之公子淡淡说着，仿佛芫沐不在旁边，丝毫不顾及姑娘家的自尊以及不久前遭遇不幸的伤痛。
东大夫闻言，手中将下的白子停在了半空中，偷偷向芫沐那边望去。
小姑娘面无表情，不过白裙轻柔，衬得脸色有些白，似乎是累的。
“东大夫，我先回房休息去了。”芫沐轻声说，便和鸳子走了。
东大夫道好，手中白子落下，“大人，请。”
姑娘们走后不久，公子清冷的眼眸望了东大夫一下，笑道，“东清公子可有听外头人说过一则趣事？”
“什么趣事？”东大夫漫不经心。
从芫沐姑娘受伤以来，他就一直忙着查医书寻药，剩下的时间都是在打探荣城那边的消息，哪里有时间去听别人说趣事？
“外头人都说，北城东家东清公子对荣城章家章槐掌柜十分痴迷。东清公子，这是真是假？”
又是这事，这八年来东大夫也记不清有多少人问过他这话了。
最先是狄神医，后是东大夫的阿姐淑冬妃，酒肆中的伙计也差不多都问过。
这些年他一直在荣城不愿回北城，章娘在他心中是什么样的地位，许多人都是不言而喻的。
东大夫不知对面那人问这个事情是什么意图，肃容认真说道，“真的又如何？”
那天，东大夫出诊回城的路上遇到了荣贵台的巧娘，才得知荣城那边的消息，不顾路上兵将的阻拦愣是匆匆赶了回去。
刚进城，就听到朝廷派来探查情况的兵将回报说，荣城城主和一家酒肆的女掌柜被贼寇包围在城主府，点燃爆花草正烧着，二人恐怕性命不保。
现在人都见不到了，谈这个又有什么意义呢？
对面那人看到东大夫严肃的面容笑了一下，手中黑子落下局势已定。
“不如何。望东清公子节哀。”说完便站起身。
离之公子背身，朝大门走去，“朝中那位还等我回复。东清公子，后会有期。”
那人摆了摆手，就潇洒似的离去了。
东大夫一时无言，这小孩实在不懂事。
这人到底是来干嘛的？似乎只是来还芫沐姑娘的户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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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到底是来干嘛的？似乎只是来还芫沐姑娘的户籍。
雅间里，芫沐坐在屋中的小案几一边，鸳子从门外端来一碗药汤递给芫沐。
“鸳子坐吧。”芫沐看着她说。
“姑娘你说，刚刚的那位离之大人是不是右丞相荣非？”鸳子坐回案几另一边。
事实上，只要人们细心打听就会知道，木国无人不知的远芳村传奇人物，大名鼎鼎的荣非大人，其实还有一个称呼，离之。
非，大约是取不合乎常理之意，荣家取名应该是寓意自家公子有不同于常人的天资。
离之，离经叛道。
木国许多人都不爱这个离字，不过荣家人思想开明，从不在乎那些不吉祥的意思。
离之，分开的、远离的究竟是什么？
荣非有自己的说法——离乞人之怠惰，离小人之短利，离世俗之洪流。
离之二字，乃自强之道。因此，荣非喜爱“离之”二字，许多在朝为官的官员，只要想在圣上红人面前以示亲近的，都会称其为离之大人或尊称为荣丞相。
加上荣氏是北城三大宗室之一。对于东家这样并无太大实权，空有名望的人家来说，与丞相套近乎的机会还是要抓住的。
东大夫称呼其离之大人也是情理之中。
“能让东大夫如此敬重的，又称为离之的大人也只有这一个了吧。”芫沐忍着药入口的苦，一口气将药汤灌进肚子里。
“芫沐姑娘快吃这个。”鸳子看芫沐喝完药眉头紧锁的样子，忙拿起一盘糕点，“幸亏东大夫这准备了一些糕点，你吃一口就不苦了。”
芫沐轻轻咬了一口糕点。
鸳子看着芫沐吃糕点，嘴里微微念叨，“离之大人就是荣非。”
芫沐知道，凡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个传说中的人物的人，心中多少都会有点崇拜。
更何况那人还长得那样好看，清冷之中带着俊朗，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又令人心中向往。
鸳子稳重，但说到底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她和芫沐一样，心中会对荣非赞叹不已。
见到崇拜之人固然欣喜，芫沐却还是理性的。
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悲，也是高兴不了多少。
按芫沐对荣非的了解，荣非此番突然拜访东府并且未带一兵一卒，一定是悄悄来的。
兴许是为了荣城大爆灾真相的调查，或是受了什么人的嘱托来寻找东大夫。
无论如何，芫沐的目的只有一个，她一定要把荣城大爆灾的真相调查个水落石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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