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第91章 090【从头开始】：打碎它
越往里走，陈婷心中越是惊骇。
地上到处是玻璃碎片和墙皮，桌面上深刻下的刀痕，被砍成大花脸的墙壁……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酒……还活着吗？
“这是什么？！”
一旁的周敏发出惊呼。
陈婷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墙渣碎片下压着一块肉色薄布。
“一块布吧。”
她随意道，没放在心上。
周敏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深吸口气后，僵硬道：“我想，可能不是布。”
一块布上不会有那么逼真精细的人类五官，而且，还挺熟悉。
陈婷皱皱眉，走到周敏旁边：“怎么不是……”
话语戛然而止，一股凉意从后脖颈撩过。
没认错的话，这是那个叫4号的理发师。
干瘪的人皮下空空荡荡，五官有些狰狞，似乎还残留着生前的恐惧。
陈婷咽了口唾沫，视线扫过，果然在不远处又发现了两张人皮。
分别是2号和3号的。
周敏感觉冷意都渗进了骨头缝里。
进副本后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无不在拉低她的恐惧下限，除了害怕外，她还有些庆幸没看见姜酒的人皮，是不是代表着对方仍活着？
陈婷没她那么乐观，但也察觉到异常。
姜酒一定是跟理发店里的怪物对上了。
干瘪的人皮是怪物做的，那这刀痕呢？
一个新人能有这么大的破坏力吗？
又或者说，姜酒她真的是新人吗？
陈婷的眸子微暗，总觉得自己被摆了一道。
周敏见她脸色不对，斟酌地开口。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理发店外面被毁得差不多了，内部的情况只有选择学徒线的姜酒清楚，眼下对方是死是活都不清楚……
“进去。”
陈婷斩钉截铁。
陈许家空的神龛里到底供奉了什么，只有进去才能弄清楚。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
……
跟在姜酒身后的触手怪瑟缩着，似乎十分恐惧里面的东西。
“在这儿等我。”
触手一僵，肉眼可见的慌乱。
【别丢下我，我很有用的。】
姜酒瞥它一眼，语气不咸不淡：“不是害怕吗。”
触手呆住，怔怔地看着姜酒的背影。
大佬是在关心它？！！
进入密室。
姜酒眯起眼睛，低头，看着脚下蜿蜒的红线，曲曲折折最后绘成一个诡异阴冷的图案，只一秒她便错开视线，那图案和之前出现的咒符一样，让人感到不适。
再往前是两个蒲团，有些年头了，明艳的黄色也变得暗淡。
蒲团前方是张供桌，上面三张碗。
那形状和纹路，像极了人体的某个部位。
碗里空空荡荡，只有底部还残留着暗红色的痕迹。
姜酒眼底寒光闪过，抬手，直接劈向供桌！
桌子瞬间四分五裂，三个碗掉在地上，其中一只滚到女生脚边。
三只碗都没碎。
姜酒抬头。
不同于陈家和飞天网吧，神龛中的莲花台上端坐着一尊神像，面目慈悲，三头六臂，分别掐诀，宛若莲花盛开。
恐怖游戏往往会涉及神秘宗教，为了获取素材，姜酒收集过很多资料，国内外的佛教她都有涉猎，可她从未见过这个佛像。
旧藏教中也有食人内脏的神明，但大多长得凶神恶煞。
一眼看去便叫人心生寒意。
可眼前的这尊佛像呢？
慈眉善目，身下是莲花座，却喜食人血肉。
那三只碗底干涸的红痕深深刻进碗身，甚至连摆放的桌上都留有印记，可知有多少人命葬身于此。
姜酒眸中寒光凛冽。
佛像静静地坐在那儿，微弯的眉眼注视着姜酒的一举一动，看似温柔，却目空一切。
在祂眼中，人类也不过是一只会说话的动物，本质上和牛羊猪狗没有区别。
姜酒身后，偷偷跟进来的触手被吓得匍匐在地，不敢动弹。
它能感受到，前面那尊佛像身上蕴藏的恐怖力量！
在祂面前，根本生不起一点反抗的念头！
……
……
陈婷二人找到这儿时，就看见姜酒呆呆地站在祠堂中央，身旁还趴着一个黑乎乎的怪物。
一瞬间，陈婷从背包里取出道具，边朝怪物攻击边喝道：“姜酒！清醒一点！”
触手怪被吓得半死。
前有狼后有虎，它现在还动不了，想躲都不行！
眼看攻击就要落在自己身上，触手怪缩成一团，可预料中的痛感却并未传来。
它小心地探出头。
一把熟悉的刀横在身前，为它挡住了女人的攻击。
陈婷眼底蕴着怒意：“你干什么！”
姜酒手腕微动，轻描淡写地弹开对方。
“这是我养的。”
触手怪：！！
陈婷：？？！！
周敏：……
陈婷满脸不可置信。
她没听错吧？
姜酒说这诡怪是她养的？！
触手感动得身体都在颤抖！
呜呜呜呜，家人们谁懂啊！饲主承认它是她养的了！
“姜酒，你不会是被什么鬼东西俯身了吧？”
陈婷僵硬道。
女生却只回她一个冷冷的眼神，便低头冲着那团黑漆麻乌的诡怪轻斥：“不是让你在外面等吗。”
害怕还进来？
触手挪到她蜕变，亲昵地蹭着裤脚。
那模样，倒真像喜欢黏着主人的狗狗。
就是模样有点丑。
陈婷被这画面冲击到，眼皮狠狠抽搐。
天杀的，她在被拉进游戏的时候世界观崩塌过一次，现在又塌了一次！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玩家能和诡怪关系这么好啊？
而且，养诡怪？
姜酒疯了不成！？
一旁的周敏却露出笑容：“你没事就好，我们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外面乱成一片，还以为你出事了。”
“……”
空气陷入沉默，周敏顿觉尴尬。
不过之前已经知道女生是这样的性子，倒也没多在意，继续问道：“你能跟我们说说理发店都发生了什么吗？还有这里……”
她环视四周。
这儿和陈许家的祠堂很像，就是没有挂满天花板的红色丝线和古怪铃铛，气味相较而言也淡了很多。
姜酒的身形刚好将神龛佛像挡住，周敏并未注意，倒是瞥见了女生脚边的一只碗。
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看着还挺古旧。
周敏扫了一眼，觉得有些怪异，也没多想。
“我们在外面看见了4号他们的人皮，是你养的那个诡怪干的吗？”
陈婷接上周敏的话，苛刻的目光看向还在蹭着姜酒裤脚的触手。
她还是难以接受，玩家饲养诡怪。
再想到4号等人的死状，女人眸色更深。
下手如此狠辣，放在身边不就是养虎为患吗？
姜酒却似笑非笑：“哦？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们？”
陈婷面色一沉。
“凭之前我们双方共同达成的协定。”她眯起眼睛，“姜酒，你不会忘了吧？”
隐隐带着威胁的意味。
姜酒却丝毫不慌。
“协定？”
“你说的是那个可以随时反悔，根本没有任何约束的协定吗？”女生弯弯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笑意，“陈婷，你的如意算盘是不是打得太好了点？”
陈婷内心“咯噔”一下。
她知道？！
一个荒唐的念头附上心头。
“你根本不是新人？！！你一直在骗我！”
刚开始，陈婷的确是抱着试探的心思提出合作，且故意隐瞒了契约的事情。
这种招数在游戏内屡见不鲜。
一方面可以快速测试对方是否为新人。
一般来说，想要合作的老玩家肯定会提出双方签订契约，所以就算她不提，对方也会提。
而不知道契约规则的新玩家就只能吃个哑巴亏。
可陈婷没想到，她这次居然栽了！
姜酒轻扯唇角。
她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是新人。
假若陈婷没有怀着别的心思，便也不会中计。
一旁的周敏听得云里雾里，但听到陈婷那句“你不是新人”时，她顿了顿，神情古怪。
不会吧？陈婷他们难道一直以为姜酒是新人玩家吗？
试问哪个新人玩家进游戏之后能像姜酒这样，事事处变不惊？
说到底，还是陈婷太自负。
仗着积分榜的排名便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幸好，她没被怒火冲昏头脑。
深吸一口气后，陈婷沉声道：“我们可以重新合作。”
姜酒挑眉：“这次有契约了？”
“是。”女人咬牙，“一切不变，还按之前说好的……”
“不要。”
话未说完，便被姜酒打断。
她兴致缺缺地转着手里的七星宝刀。
那意思很明显，你看她像是缺那点积分的人吗？
之前被诡怪的事情打岔，陈婷这才注意到姜酒手上拿着的刀，看上去其貌不扬，可想到理发店那惨烈的场景，便知这把刀的厉害。
绝对不是什么低级道具！
陈婷攥紧拳头，脸色难看：“行，我们自己想办法！”
姜酒不说理发店的情况，她也不说理发店外的事情，谁怕谁！
陈婷绕过姜酒，憋着怒火径直走向神龛。
目光触及佛像的刹那，陈婷感觉心神一荡！
一个呼吸的时间，周身环境发生变化，烟雾缭绕，花海飘香，宛如置身仙境！
一个声音在耳边轻柔作响。
【我的孩子，别怕。】
陈婷怔怔：“……这是哪儿？”
她不是在游戏中吗？
【这是我的殿宇，我感受到了你内心的渴望，才将你唤至此处。】
“我内心的渴望？”
眼前，一个朦胧的影像逐渐成型，看不清脸，却能见到祂身下的圣洁莲花。
【是的，凡是我的信徒，我都可聆听其心愿，助其梦想成真。】
陈婷感到一束温柔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我听见了，你想离开游戏，回到现实世界，对么？我的孩子。】
离开游戏，回到现实世界……
这何止是她的心愿。
每个被拉入游戏的玩家都渴望着回到现实世界，不用再面对恐怖的副本，不用再担心受怕徘徊在生死边缘。
可直到现在也没有玩家找到彻底离开游戏的办法。
渐渐地，离开好像变成了一个口号，一个永远都无法达到的终点。
宛如空中阁楼，镜花水月。
陈婷不可抑制地心动了。
“真的吗，你真的能让我离开游戏回到现实世界吗？”
她急切地询问，想要得到肯定的答案。
【当然，我的孩子。】
【只要你为我献上足够的贡品，我便能实现你的的心愿。】
“贡品……”陈婷眼神呆滞，“什么贡品？”
【神性嗜血，献上祭品，神生啖其肉、饮其血、祭者方得圆满。】
那声音在耳边轻柔呢喃，充满蛊惑的意味。
陈婷双目无神，抬脚，缓慢向前。
脑中只剩下那个声音一遍遍念着，实现心愿，离开游戏……
“咔嚓——”
细微的破碎声传来，眼前的虚幻之影瞬间扭曲。
还没等女人反应过来，脸颊便传来剧痛！
有人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什么鲜花，什么云海，瞬间破碎。
陈婷的脑袋偏向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有余悸。
差一点！
差一点她就被那鬼东西蛊惑了去！
什么狗屁神明！还啖肉饮血？！
姜酒吹吹发红的手掌：“看样子是清醒了。”
周敏上前，一脸担忧地扶着她。
“你还好吧，刚才你突然就魔怔了，我们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没办法只能这样，姜酒她不是……”
陈婷摇摇头，脸颊火辣辣的疼，却并未生气。
“我知道。”
陈婷抿抿唇，转回身子望向姜酒的眼神有些复杂，语气里倒多了几分真诚。
“谢谢。”
陈婷知道姜酒打她的那巴掌里多多少少带了些私人恩怨，可若没有那巴掌，自己现在估计已经身首异处了。
姜酒眉头轻挑，倒有几分意外。
陈婷长吁口气：“那尊佛像有问题。”
“刚才我只看了它一眼，就被拉入幻境。”
回忆起来，陈婷仍有几分恍惚。
周敏一脸迷茫：“现在怎么办？”
如果他们连看都不能看的话，怎么对抗那尊佛像？
神，真的是人能对抗的吗？
陈婷垂眸，绞尽脑汁地思索着背包中可以使用的道具，就在此时，她听见身前飘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冷笑。
“怎么办？”
陈婷二人抬头，怔怔地望着身前的姜酒。
女生抬起手中的刀，漫不经心的动作却做得异常帅气！
她双眸微眯，眼尾的那抹红妖冶明艳。毫不收敛的乖戾和嚣张。
“当然是——打碎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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