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暗战(3)
身处在特殊的大变革时期,人人都摆脱不了宿命的影响,想避免某些不好的事态,唯有奋发图强。
“会长,涉及各县春耕的部署,皆已明确并落实下来,只要此次春耕没有差错,我农会治下的粮食供应,就能得到相应缓解。”
赵清平拿着一份文书,递到萧靖生的面前,“不过鉴于往年的情况,农会要加快水利设施建设,以确保旱情出现时,各县浇灌农田能有充足水量才行,只是这样一来,依着农会现有储备,恐难以支撑到秋收到来,甚至连五月底都支撑不到,这对农会来讲是一不小的挑战啊。”
任重道远啊。
萧靖生伸手接过文书,翻阅着上面的内容,神情有些凝重,当前在农会所辖地域,各项部署稳步向前推进,看似整体性秩序被逐步梳理出来,一切都在朝着好的迹象倾斜,可实际上却藏着很多隐患。
“另外韩城、白水、蒲城等县公署,都派人来同州呈递消息,言治下接受流民所编劳作营过多。”
赵清平想了想,面露踌躇道:“尽管这些劳作营奉行以工代赈,在各县治下筹建起不少工坊,修缮城防,整饬道路等,可每天所耗粮食很多,在过去数月间,上述这些适用以工代赈的工程都逐一竣工,期间也筛选出一批表现优异者,将他们吸纳到诸业工坊之中,眼下最要紧的就属水利建设,只是……”
听赵清平讲的这些,萧靖生清楚其是什么意思,农会在过去接受很多流窜逃难的流民群体,规模很庞大,虽说过去凭借着以工代赈,使得很多既定工程能相对高效的建设起来,可随着这批工程的军工,眼下农会已经不需要这么多劳壮,毕竟每天消耗的粮食,真的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既然治下各县的水利建设尚未竣工,那就继续按过去所定政策来办,粮食的问题,我会设法解决的。”
萧靖生收敛心神,看向赵清平说道:“处在这等灾年下,流民逃难到我们这边,也是要正视的问题,如果就因为粮食问题,而开始驱赶过去帮助过农会的群体,甚至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这是会伤了很多人的心。
何况筹建整体性的水利工程,当前编成的这些劳作营其实是不够的,我们看待问题不能这般短浅,就各县筹建的那些水库,倘若能早一日竣工的话,就能逐步的进行蓄水,一旦今年存在大规模旱情,仅靠这些水库进行灌溉,就能极大的缓解旱情,以此确保粮食产量不会被削减。”
涉及到治理地方,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其会牵扯到方方面面,采取直接粗暴的一刀切,是会出大问题的。
萧靖生想营建一个良性循环的模式,唯有将各个群体的积极性和热情,都被有效的调动起来,大家心往一处使,觉得心底有奔头,那样才能越来越好,遇到问题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散掉。
一旦人心散掉了,想要再凝聚起来就难咯。
其实面对当前的形势,萧靖生的内心也很急,觉得能被他支配的资源,到底还是太少了,特别是粮食资源。
农会明确的那些部署,很大程度都受到粮食不足的影响,以至于萧靖生有种被捆住手脚的感觉,但凡没有这一束缚,萧靖生觉得他统辖的农会,能够完成更多部署,继而支持秦军对外扩张!
“会长,军器局所产火铳、火炮就是好啊!”
萧可生面露兴奋,赶来正堂这边,见到萧靖生便笑道:“特别是定型量产的前膛燧发火铳,不管是射程,亦或是威力,都远比过去所用鸟铳、鲁密铳要强太多了,咱们秦军要是能列装更多这等火铳,今后真要是跟官军交战的话,那绝对能不断取胜!”
萧靖生放下手中文书,看向萧可生询问道:“第三协下辖的几个火枪营,都完成对列装火铳的检验了?”
“完成了。”
萧可生重重点头道:“特别是进行的空心阵连射,形成的火力压制很猛,看的很多将校和勇锐都傻了。
就这等迅猛的火力压制,别说是野战是遭遇敌军猛攻,即便是大规模的骑兵冲锋,都能给他死死压制着!”
赵清平诧异的看向萧可生。
尽管他不懂打仗的事,可压制大规模的骑兵冲锋,他在听到以后,觉得是匪夷所思的。
毕竟骑兵的强悍,他是清楚的。
尤其是大规模骑兵,一旦在战场上形成冲锋之势,仅靠步卒想要进行抵抗,断无任何胜算的可能。
即便有车营兵、弓弩兵协同配合,如果所处地势空旷,没有阻碍骑兵冲锋的遮挡,想战胜成规模的骑兵,付出的代价是惨烈的。
“当下就别想这等好事了。”
萧靖生微微一笑道:“想要很好的发挥出空心阵的威慑,没有充足的火铳火炮加持,是无法办到的。
等到秦军所辖各协,何时能让半数的勇锐列装上精良火铳,筹建起成规模的炮兵建制,那才是秦军真正扬威的时候。
依着军器局所辖诸军工产业的效率,想要实现这一宏伟目标,恐至少需要一到两年的时间才能办到。”
让秦军逐步朝热武器模式倾斜,这是萧靖生明确的战略部署,可话说回来,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干的。
任何事情做起来,都不是嘴上说说那般简单。
想要供养一名脱产将士,考虑到战时和非战时,这兵民比是不一样的,如此还没有细化兵种,毕竟像骑兵、炮兵这些兵种,在军队中都是很昂贵的兵种,养活一名骑兵,一年消耗的钱粮,都够养三到五名步卒,这也导致当前的秦军,尚没有成规模的骑兵,各协麾下骑兵加一起,拢共不到两个营的骑兵。
萧靖生比谁都要清楚,想要增强麾下军队的战力,就必须要提高行军效率,减轻底层将士的负担,这样真到了战场上,才能以更快的速度赶赴前线,先于敌军一步抢占优势,如此就必须要推进骡马化。
可是话虽然是这样说,但秦军的骡马化推进,却始终停滞不前,这就是现实!
一个是没有充足的马源供养,一个是真的养不起。
眼下萧靖生能做的就是稳扎稳打,逐步推动秦军的内部调整和完善。
像刚才赵清平所言,想要减少流民接受,各县治下劳作营规模不宜再增加,萧靖生不同意这一想法,除了他提到的那些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即在秦军对外征战时,这些劳作营是能够调动起来,负责秦军后勤运输事宜,一来减少秦军的非战事占比,二来是避免从地方抽调民夫,毕竟临时抽调的民夫队伍,想要形成有效的调度,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实现的。
反倒是这些劳作营,通过以工代赈聚拢起来,很早就接受各种任务调遣,这也使得他们能高效运转起来。
打仗,打的就是经济。
特别是牵扯到的规模很大,敢耽搁一天,这消耗的钱粮就是不小的开支。
作为农会的会长,萧靖生必须要把事情想到前面。
“会长,出事了!”
萧玉虎的声音在堂外响起,这让萧靖生一行循声望去,作为军情局局长,萧玉虎很少主动来州署这边,一个是要忙的事情众多,一个是要培训麾下情报人员。
此次萧玉虎过来,让萧靖生知道陕西有司定然有动作。
毕竟军情局能掌握延安、庆阳两府的变动,就算陕西有司内部再怎样推诿,有些事情也不能不面对。
“说吧,出了何事?”
见萧玉虎欲言又止,萧靖生面色平静道。
“据西安府城传来的消息,陕西方面有动作。”
看了眼赵清平他们,萧玉虎脸色严肃道:“在三原一带聚拢数万官军,而在渭南同样聚拢数万官军,据军情局所辖暗桩探查到的情报,陕西督粮参政洪承畴于渭南坐镇,蓝田、华州、华阴、洛南、商州等地,抽调众多的兵卒和民夫,正朝渭南一带聚拢……”
这是打算要动手了啊。
萧靖生双眼微眯,思索着萧玉虎讲明的情况,延安、庆阳等府的起义浪潮,让陕西有司坐不住了,这是打算先啃掉农会这一硬骨头,然后再出兵北上镇压起义。
赵清平、萧可生他们听闻此言,无不是脸色微变,他们都没有想到,陕西有司竟然会抽调这么多军队,如果这些集结的官军,皆是要对付他们农会的话,恐接下来的态势,将会对他们非常不利啊。
一直以来,萧靖生都不敢有丝毫松懈,纵使麾下所聚军队规模扩充很多,他都没有为此而沾沾自喜,毕竟现阶段所处境遇,已然跟原有历史轨迹有很大区别,想要确保胜利果实,就必须要懂得未雨绸缪,军情局探明到的情况,使得萧靖生明白一个道理,和陕西有司的阶段性对峙,已然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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