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澄城之战（5）
“咻咻……”
“轰轰！！”
澄城县城的东、南两城墙处，箭雨不绝，炮声震耳欲聋，这座刚经历战事没多久的城池，迎来更激烈的一战。
“同知，果真像您说的那样，窃据澄城的叛民，就是一帮乌合之众。”千户周梁骑在马上，看着光秃秃的城墙，笑着对田庆和说道：“连守城都不知怎样守，把兵力都集中在北城和西城，这摆明就是想叫我等一战攻破城防。”
“不可大意。”
田庆和神情警惕，观察着眼前的城墙，沉声道：“待第二轮炮击结束，就叫那批义勇攻城，先夺取城防再说，只要能夺回澄城，就算逃走再多叛民，对我军而言也是优势。”
“喏！”
周梁当即喝道。
彼时的东城外，攻城的各部蓄势待发，散布各阵的州兵、卫所兵、义勇等群体，流露出各异的神情。
特别是聚在阵线前列的千余众义勇，不少脸上都流露出恐惧的神情，他们没想到自己会是率先展开攻势的。
不是说协助吗？
为何成先驱了？
“保持箭雨压制！”
“快点！”
“射杀城上叛民！”
在这帮义勇的后方，一道道怒吼声传来，一些着皮甲的将校，持刀怒吼着，聚集的弓弩手，动作麻利的抛射箭矢。
“咻咻咻……”
又是一轮箭雨，从东城外抛射过来。
“啊！！！”
“我的手！！”
“救救额……”
在东城墙上扼守的勇锐，一些倒霉者被袭来的箭矢命中，疼痛叫他们忘却危险，开始挣扎起来。
“忍住！”
“别动！”
“举盾！”
城墙各处响起阵阵怒吼，然疼痛让一些勇锐，根本就没有听到这些呵斥，踉跄着朝前跑去。
下一秒，却被袭来的箭雨命中。
“都给老子举好盾，被射中也忍着，不想死，就老实待着！！”
看见几名勇锐被射成刺猬，手举门板的萧靖生，瞪眼喝道：“向两侧传，快点……”
待在左右的勇锐，纷纷瞪眼怒吼着。
“都给老子举好盾，被射中也忍着，不想死，就老实待着！！”
“都给老子举好盾，被射中也忍着，不想死，就老实待着！！”
“咻咻……”
“轰轰轰！！”
攻城战开始不到盏茶，萧靖生就觉得时间那么漫长，这一轮轮箭雨压制，火炮压制，只是开胃菜罢了。
“杀啊！！”
“杀啊！！”
也是在第二轮炮击结束时，城墙外传来阵阵怒吼声，千余众义勇被弹压着朝东城杀来，如蚁潮般的人群里，不少义勇扛着云梯，推着攻城锥，怒目圆睁的奔跑，他们手里甚至连件像样的兵器都没有。
“咻咻咻……”
“咻咻咻……”
一轮轮箭雨在他们上空急射，朝着城墙上袭来。
“掷弹手！！准备！！！”
嘈杂的战场上，萧靖生在听到喊杀声时，就仰天怒喝起来。
“掷弹手！！准备！！！”
“掷弹手！！准备！！！”
躲在女墙后的一众勇锐，传递着他们听到的军令，一些将校，躲避袭来的箭矢时，还不忘冲身边掷弹手喝喊。
“别他娘的着急，等待会长的军令。”
“等会你小子别冒头，把震天雷抛下去。”
“别他娘的紧张。”
“别给咱第二标丢人！”
这等烈度的战事，他们是第一次经历，过去打的仗，碰到的都是规模很小的县兵，然此次交战的，却是成建制的官军。
要说心里不紧张，这是假话。
可即便是紧张，却没有想逃跑的。
一个是过去经历的战事多了，让他们练出胆气。
一个是他们的会长就在这里，这给了他们勇气。
没有谁比萧靖生更清楚，澄城这一战，李莽所领第二标，只能胜，不能败！
一旦此战败了，过去积攒的胆气，就彻底泄掉。
除非把李莽所领第二标悉数干掉，否则一旦传到别的队伍，那就会滋生恐惧心理。
可就算是把李莽所领第二标干掉，也依旧瞒不住。
所以此战只能胜，不能败。
“会长！抛震天雷吧。”
举盾挡箭的李莽，瞪大眼睛，冲萧靖生喊道。
“别他娘的急！”
萧靖生忍着手臂袭来的酸胀，沉声喝道：“给老子等着！”
李莽默然。
这等烈度的战事，李莽还是第一次经历，又是箭雨压制，又是火炮压制，李莽的心跳的很快。
尽管此前统领着麾下勇锐，经历过不少战事，但此时的李莽紧张了，他怕这一战，第二标败了。
“砰！”
“砰！”
就在李莽思绪杂乱之际，女墙上，突然出现一个个云梯，这些云梯带着倒钩，死死扣在女墙上。
“咻咻咻！！！”
与此同时，更密集的箭雨袭来。
“杀啊！！”
“杀啊！！”
彼时在东城墙下，蜂拥的义勇，在身后卫所兵的弹压下，开始攀登云梯，准备登上城墙，而田庆和所领各部，则徐徐向城墙逼近。
“果然是一帮散兵游勇。”
位列阵中的千户周梁，见城墙上没有一人，露出轻蔑的笑意，“都到这时候了，居然还不反抗，等到先驱义勇登上城墙，他们就没有机会了。”
不对劲儿啊。
骑马前行的田庆和，眉头紧锁的盯着城墙，不知为何，他的内心紧张起来，太顺了，顺到叫人不敢相信。
就算是散兵游勇，也不至于一点反抗都没有。
倘若真这般废物，他们是怎样攻破澄城县城的？
“咦…那是甚？”
耳边响起周梁的疑惑声，叫田庆和猛然回神，看了眼周梁，顺着其所指的方向，田庆和看去。
不好！！！
当看清一道道黑影，从城墙上急速下坠，田庆和脸色微变，眼睛瞪的极大。
“轰轰轰……”
“轰轰轰……”
一道道火光，紧挨着云梯就骤闪，紧接着不少攀爬云梯的义勇，径直从云梯上摔下，这让聚集城墙根的人群，立时就混乱起来。
“怎么可能！！！”
周梁见到此幕，脸色大变，下意识向前探身，脱口道：“这帮叛民也有火炮？这不可能啊！”
“是轰雷！”
田庆和紧攥着缰绳，情绪有些激动。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一帮澄城县的叛民，手里居然有轰雷。
说起来大明对火器、火炮的发展，并不是特别落后，不止有鲁密铳、鸟铳、三眼铳等各式火铳，还有各类火炮，如虎蹲炮、神飞炮、大将军炮、碗口炮、盏口炮等五花八门的种类，甚至除此之外，还有火箭、地雷、水雷等千奇百怪的火器，只是这类制造复杂，代价极高，列装范畴很小。
大明真正落后的，是僵化的制度下，对匠户的剥削和压榨，导致生产火铳、火炮等工艺品质很差，这造成两个极端，一方面是不算落后的火铳、火炮研制方向，一方面是多数将士不敢用火铳、火炮，毕竟谁都不知道哪一发会导致炸膛。
这不可谓不是一种讽刺。
至于萧靖生搞出的震天雷，就是简易版手雷，在火药技术没有提升下，它们的杀伤力是有限的，但胜在小巧轻便，单一造成的破坏性较差，那就堆量！
短期内无法形成质变。
那就先量变开路！
“继续抛！”
“继续抛！”
听到城墙下传来的混乱声，举盾的萧靖生喝喊着，散布在城墙各处的掷弹手，一个个瞪大眼睛，拿着火折，引燃手里的震天雷火捻，冒着被袭来的箭矢威胁，顺着垛口就丢下震天雷。
被引燃的震天雷，急速朝城墙下坠。
“轰轰轰……”
“轰轰轰……”
在混乱的人群上空，一团团火光骤闪，数不清的弹丸和碎片，在爆炸产生的势能冲击下，朝着四周激射。
“啊！！！”
“快逃啊！”
“救救额！”
对于没经历过战事的义勇，他们哪里能承受这种场面，不少吓傻的义勇，争先恐后的朝后跑去。
“站住！”
“怯战者，就地格杀！”
“站住！”
负责弹压的卫所兵，在各级将校的带领下，或举枪，或持刀，冲眼前混乱的义勇怒吼，试图逼着他们继续攻城。
可是这一切都是徒劳。
在生死面前，谁能坦然面对死亡？
“盾兵！列阵！！”
在这等态势下，萧靖生怒吼起来。
“盾兵！列阵！！”
随着道道怒吼响起，散布在东城墙上的盾兵，怒吼着举盾转身，一块块木盾和木板，赫然出现在城墙上，抵御袭来的箭雨。
“邦邦邦……”
袭来的箭矢，多数射进木盾或木板上，少数穿过缝隙，定在城墙上。
“弓弩手！！反击！！”
聚着木板的萧靖生，此刻站起身，沉声喝道。
“李莽，你他娘的指挥好。”
下达完军令的萧靖生，看向李莽喝道：“老子去南城看看，派人去给城下聚集的勇锐的传令，叫他们登城！”
“喏！”
李莽瞪眼喝道。
一定要顶住啊！！
此刻的萧靖生，冒着袭来的箭雨，聚着木板，身后跟着十余众勇锐，弓着腰，速度极快的朝南城跑去。
眼下的攻城战，不止在东城展开，在南城同样进行着，萧靖生很是担心，由萧玉虎指挥的勇锐，现在是怎样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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