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暗战
安排好了军中的各项大事之后，朱慈烺随即率亲卫军从徐州经过淮安，回到了扬州，并在扬州汇合了麾下新军的主要将领，准备休整一两日，再从那里回南京。
不过，在回南京之前，他还得仔细谋划一番。毕竟，崇祯这个时候还在做垂死挣扎，妄图扭转局势。
“南京的局势如何？”朱慈烺在扬州的军营中召见了卢九德，对方自从徐州大战之后，便被朱慈烺派回了南京打探崇祯的消息。
周世显毕竟是锦衣卫指挥使，不能擅离值守，也必须继续取得崇祯的信任，掌握各种情报。朱慈烺可不想在南京闹得血雨腥风，那对他的合法性将会有极其不利的影响。
“启禀殿下，圣上似乎派周世显暗中收拢了不少拱卫南京的勤务兵马，都编入了南京城防营和近卫军之中，估计有近万兵马。”卢九德顿了顿，然后又继续说道：
“不过，这些兵马大多战斗力不强，若是殿下带着亲卫，这些兵马绝对不堪一击。只有一支来自广西的土司兵实力不俗，领头的是个姓白的副将，但只有不到千人。”
“周世显这么说？”朱慈烺听了，面不改色，又继续问道。“这伙人他有把握拿下吗？”
那些文官的情况朱慈烺并不担心，只要他到了南京，成功进入了皇宫，这些文官们并不会缺少忠心，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力。
其实，便是如今，也早就有了许多看清楚局势的人，来找南京城内的所谓太子一派投诚了，朱慈烺手握兵权，南京城内的那一万多杂牌军能有什么用？
只不过，崇祯毕竟还是皇帝，想要为他卖命的人，并不少。那些从南方各省前来勤王的兵马，对朝中局势，军中局势不了解的人，也同样不在少数。
“周指挥使说他已经借着圣上的名义暗中召见了，现在对方的态度还不明确。”卢九德拱手抱拳道。
“派人告诉周世显，如果对方不识相，就立刻杀掉，然后借着崇祯的名义接管军队。若是其他勤王兵马也有问题，就闹出点乱子来。”朱慈烺说了，又强调道：“但一定要控制好，不要纵兵乱城，本太子很快就会带兵赶到，平定叛乱。”
“是，殿下。”卢九德当即拱手应道：“那殿下打算何时回南京？”
“既然情况基本都在预料之内，事不宜迟，明天一早就出发。除了亲卫军之外，本太子还会多带一支兵马。”
.
第二天晚上，南京城北门，白廷轩如约在北门城楼不远处的一座已经被征作兵营的府宅中等待周世显。
他现在心中还有最后的犹豫，昨天周世显给了他最后的机会，王承恩派来的人则还被蒙在鼓里，但崇祯手下的这个太监似乎已经起了怀疑。
最关键的是，只要他没拿出诚意来，周世显便不会告诉他朱慈烺何时会发起进攻，有多少兵马。可周世显不告诉他这些，他又无法下定投靠的决心，担心最终功亏一篑。双方因此陷入了死循环之中。
白廷轩看不清局势，但他知道王承恩在城内收拢了近万人马，这支兵马仅凭他绝对打不过。若是行动失败，自己必死无疑，还会背上叛国的罪名，所以他才会这样犹豫不决，才会迫切想要知道皇太子朱慈烺的兵马。
“将军，周大人来了。”白廷轩的一个心腹手下忽然进来禀报道。
“快，请周大人进来。”白廷轩条件反射道，但马上又反应了过来：“等一下，姓周的带了多少人来？”
那个手下想了一下，立马回答道：“包括周大人在内，一共十六个人。”
“带他们进来！”
很快，穿着明军军服的周世显就带着十六个锦衣卫的杀手走进了府邸之中，抱拳笑道：“白将军，考虑好了吗？”
白廷轩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周世显和他的手下，很快也抱拳装傻道：“周大人，那么急着来找末将，到底是所为何事？”
周世显接到了卢九德派人传回来的朱慈烺命令之后，当即行动了起来。朱慈烺今晚就会趁夜入城，然后直接控制住整座南京城的局势，给崇祯一个大大的惊喜。
周世显进屋之后，在屋内扭头环视了一圈，咧嘴冷笑道：“白将军，屋里的这些人都可靠吗？”
此时，南京城内外仍旧一片平静，白廷轩听到这样的问题，心中陡然一紧，但仍旧强装镇定：“周大人有什么尽管说，这里都是我的心腹家丁！”
周世显听了，脸上忽然露出笑容，低声道：“还有一个半时辰，殿下就要带兵攻来了。”
“今晚？”白廷轩惊慌道。
“对，就是今晚，一个半时辰之后。”周世显凑过头去，压迫感十足。
白廷轩没想到事情会那么突然，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但面上依旧佯装镇定，就好像事情早就在预料之中一样。
“殿下带了多少人？”
“一万精兵，五千辅兵，殿下麾下的辅兵，也堪比战兵，都是一等一的精锐，还有整个长江水师都调来了。”周世显说着，慢慢放缓了语气：“扬州府还有两万大军正整装待发，领兵的正是殿下的心腹大将秦凯秦将军。现在殿下计划有变，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完全控制住南京城。”
白廷轩看着周世显的脸，分不清对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他现在也根本没有机会核实，时间实在是太紧迫了。
如果周世显说的是真的，那他除了立即表忠心，把王承恩在城中埋伏了兵马的事情拿出来当投名状别无选择，可他就担心周世显在骗他。
周世显见白廷轩没有说话，又继续说道：“若是白将军想清楚了，把该说的都说出来，到时候一个总兵官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白廷轩听到这个，似乎是终于心动了。但他对于任何一方的承诺都不会轻易相信，都会自己推敲一番，若非有七八成的把握，否则都不会答应。
在所有想要争取他支持的人中，朱慈烺开的条件最低，而且最终兑现的可能性最大。而崇祯开出的条件虽然很高，又是正统的皇帝，但兑现的可能就很低了。
随即，白廷轩朝着守在门口的两个家丁使了个眼色，又命令道：“你们两个去门外守着，无论是谁，都不得靠近。”
现在事情有点出乎白廷轩的预料，他没想到皇太子殿下会把时间抓得那么紧，这让他现在有些被动。
周世显一脸审视地看着那两个家丁，暗中做了手势，要手下的人加强警惕，他们每一个手中都拿着一支装了药的短铳，在突然袭击中能够迅速占据优势。
这是南京兵器局生产出来的第一批可带规模列装的合格短铳，数量只有五百支，除了交付朱慈烺的亲卫骑兵使用以外，全部都发到了周世显和卢九德手下的人马之中。
就在白廷轩想要说什么的时候，那两个刚刚出去的家丁忽然又转了会来，在门外禀报道：“大人，王……王公公来了。”
白廷轩没想到王承恩会这个时候来，计划瞬间被打乱了，随即当机立断：“周大人……那，那......王承恩之前来找过一次末将，但是末将什么也没说，不知道为何又突然会来......”
这时候再装糊涂，想要蒙混过关就太小看周世显了。相比之下，趁事情还没恶化，立即坦白，表忠心，反而对白廷轩更有利。
周世显一听便立即明白了外面是什么情况了，白廷轩这个反应，说明对方已经下了决心了。
只见周世显挥了挥手，手下的人迅速闪到了靠墙的四边，他自己则站在了白廷轩身后，侧过身子，借着黑暗藏起了自己的脸，顺便故意露出了手中的短铳给对方看。
白廷轩此时被站在身后已经没有后路，他必须尽快解决崇祯的人，然后立即告知周世显王承恩透露给他的部署，还得在这里解决掉王承恩的人，以免生出意外来。
“让他们都进来！”白廷轩喝道。
很快，王承恩便带着手下的二十几个人也一起进了屋中，他们看着一屋子的人，一个个都心生不安，领头的王承恩更是顿觉不妙。可事到如今，他也不可能直接转身就走。
王承恩当年也是在陕西，山西，河南等地独自领过大军的人，虽然后来在崇祯身边侍候了许多年，但领军的本事还是没有忘记的。
周世显手下的锦衣卫杀手和白廷轩的心腹家丁们这时候都做好了出手的准备，他们见周世显和白廷轩刚刚的表现，便知道双方已经达成了合作。
于是乎，等王承恩的人进来之后，很快就被他们围在了中间，周世显和白廷轩的人身子都斜侧着，手不是放在刀柄上，就是握着短铳，时刻保持着战斗的姿态，以他们现在的位置，这二十几个人一瞬之间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反击的能力。
“白将军，你好大的胆子啊，居然真的和太子殿下的人有联系。”王承恩一进门就先声夺人，质问道。
他对屋内的局势全然不知，只是因为手下人发现了异样，过来兴师问罪的。在他看来，白廷轩一直藏着掖着，必然是对崇祯心存畏惧，而白廷轩手下的这支兵马，崇祯也十分需要，所以再三叮嘱王承恩，一定要把握住白廷轩。
周世显这时候一边关注着白廷轩，一边看着进来的这些人，他并不愿意现在就发生火并，所以想要和平解决这个事情，让王承恩手下的人暂时离开，等朱慈烺带兵进城之后，再杀他们也不迟。
退一步说，以现在朱慈烺和崇祯的关系，王承恩的这些人是杀，还是留在手里，也是周世显也必须要权衡的。
白廷轩侧过身子，把自己的后背完全暴露在了周世显的枪口之下，以示忠诚，他很清楚屋内现在的局势，若是周世显要置自己于死地，他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力，所以干脆完全不设防，以取得对方的信任。
他皱着眉头看向王承恩，刚想说些什么敷衍过去，屋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哗，还没等他开口大骂，守在外面的那两个家丁就被推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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