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一统山河 一千九百四十五章 尸骨无存上
噼里啪啦，大火燃烧物体的声音不断响起，郏县战场上硝烟弥漫，带着浓浓的血腥气，尸体层层堆积，官兵和大顺军的尸体交叠在一起，血流漂杵，残肢断臂在整个战场上随处可见，很多活着的士兵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在战场上游走，直到同伴将他们拉到一边去，他们才从这场战役中缓过神来，有的人想放声大哭，可是却发现喉咙早已经嘶哑，就算是想哭都哭不出来了。此战极为惨烈，虽然在贺人龙的后军被歼灭之后，李过和刘宗敏的部队已经占尽了上风，但是被孙传庭苦心孤诣训练出来的新秦军，硬是在战场上暴发出了强大的战斗力，孙传庭统领的本部兵马战斗意志极其顽强，即便是李过的军队占据了人数优势，他们也丝毫没有放弃抵抗，而是疯了一般跟大顺军拼杀，要不是李过仗着拥有火器优势，在远距离上杀伤了一波官兵，恐怕真要是肉搏战硬拼，李过还拼不过他们。
孙传庭领着士兵们在后面死顶，就连督标营都全部派上去了，跟李过混战在一起，前面的高杰等人发现情况不对，也是孤注一掷，状若疯虎一般跟刘宗敏拼杀，杀得刘宗敏血流成河，就要当场崩溃之际，整个战争的转折点发生在了高杰的军中，高杰军中从大顺军收编过来的人出现了变故，李过他们安插在这些俘虏当中的大顺军死士发挥了作用，在这关键时候，他们有的人反戈一击，有的人带头大喊明军败了，制造混乱，结果造成了高杰的中军军心不稳，瞬间混乱，高杰的军队一乱，两翼的牛成虎和郑家栋可就撑不住了，一传十十传百，刘宗敏眼看着就要崩溃，可这千钧一发之际却愣是从死亡线上被拉了回来，结果，进攻刘宗敏部的官兵功亏一篑，没能突破战线。那么后方的李过就不可能再给孙传庭任何机会，火铳火炮和重兵一起压上，顷刻间就将剩余的明军淹没了。可即便如此，明军也没有放弃，在孙传庭的带领下做了最后的抵抗，他们刀砍枪刺，刀砍弯了就用匕首，匕首断了就用拳头，用牙齿，特别是孙传庭的督标营，全部战死，没有一个人投降，甚至有的人拉响震天雷跟流贼同归于尽，战场上尽是悲壮之色。
崇祯十二年秋天，汝州战役结束，孙传庭从西安亲自领马步六万出潼关，先胜后败，歼灭流贼数万人之后在郏县城外被李自成安排李过布置下的天罗地网反杀，全军覆没。孙传庭以下，总兵白广恩、总兵高杰、参将牛成虎、郑家栋等游击以上军官二十余人全部战死，总兵贺人龙被俘。麾下兵马六万人，战死三万余人，重伤一万余人，剩余不到两万人被俘虏，这其中大部分都是贺人龙的后军，前军和中军的新秦军除了受伤被俘的，能拼杀的几乎都战死了。孙传庭军的覆灭意味着，朝廷在整个西北陕甘宁地区，甚至是包括了山西地区的最后一支大规模机动兵团全军覆没，朝廷在西北除了边关还能防守之外，其他地区的兵将基本上都是老弱病残了，再也无力主动发起进攻，如果大顺军采用各个击破的战术攻打西北城池，朝廷也只能眼看着这些城池一个个陷落。
“找！给老子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孙传庭不能就这么没了。”战场之上，李过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带着上千亲兵在成堆的尸体中翻找着，孙传庭的军队全军覆没，那边刘宗敏派人过来禀报，说是已经找到了高杰和牛成虎等人的尸体，真是便宜高杰这小子了，本来圣上给他命令是高杰要想尽一切办法抓活的，李自成要亲手操刀活剐了高杰才行，可是没想到高杰尽然被乱箭给射死了，真是太可惜了，不过不管怎么样，歼灭孙传庭是大功劳，有这么大的功劳傍身，想必圣上不会因为高杰的事情而降罪于自己。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孙传庭的尸体在哪里，这军队虽然是完了，可是主将的尸体总要找到吧，好歹回去给圣上一个交代。在发起最后的冲击之前，李过是远远看见了孙传庭的将旗的，也就是说孙传庭肯定没有逃跑，当然，以孙传庭的性格，哪怕是战死也绝对不可能逃跑，所以他一定是死了，死了就要找到他的尸体，这样才能给大顺朝廷一个交代。
战场上除了数万官兵的尸体之外，还有数万大顺军士兵的尸体，而且大顺军的死伤人数可比明军要多得多，本来圣上留下了十三万人作为歼灭孙传庭的主力，他们一路收编官兵的残兵败将，再裹挟一些饥民，实际上应该有十五万人上下，去掉前面刘宗敏被歼灭的人数，光是这一战，投入的人就有八九万，这八九万人死伤了一大半，李过现在手上就剩下一万多人，刘宗敏手上可能一万人都不到了，算上后军看押贺人龙部俘虏的军士，大顺军能战之兵只剩三万，为了歼灭秦军，至少损失了十万人，这对于现在的大顺军来说，已经是了不得的数字了。所以李过发誓，一定要从这数万尸体中，找到孙传庭。
一个营将跑过来道：“将军，这里全是尸体，不过弟兄们方才发现了督标营的尸体，基本上都集中在这一块。”他用手指了指前方的一片，李过顺着手指望去，发现那一片确实是尸体最密集的地方，几乎像一座小山一般堆了起来，这可以理解，如果说督标营在这里全体阵亡的话，那么他们保护的一定是孙传庭，他们宁可战死到最后一人都不愿意放弃，所以这里才成了手下人重点攻击的地段，他们也才能给自己的人马造成这么大的伤亡。李过招招手道：“都给我过去，把尸体搬开，一个个找，孙传庭是督师，装扮很好认，越是尸体密集的地方，他越有可能在那里。”
上千士兵冲过去整理尸体，很多人见到残缺不全死状惨烈的尸体，都忍不住呕吐起来，战场上一片此起彼伏呕吐的声音。李过气不打一处来，“废物，都他娘的是废物，这场面你们见得还少吗，吐什么吐！”说罢，他挥舞马鞭就要抽打领头的几个军官，其中一个军官抱拳道：“将军，不是咱们忍不住，实在是场面太。要不您过去看看吧。”那军官指了指身后。李过轻蔑一笑，他什么场面没见过，还能怕了不成，便踩着地上的血河，一脚深一脚浅的走了过去，当他看到那场面的时候，只觉得胃部在滚动翻腾，一种强烈的不适感涌上喉头，因为他看见的都不能说是尸堆，而是烂肉堆，这里的督标营恐怕是全部拉响了震天雷跟大顺军同归于尽了，上百人包括周围的大顺军都被炸成了碎片，几乎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李过跟他手下的士兵们一样，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大家看着李过，没有人敢多说一句。李过擦了擦嘴，喃喃道：“孙传庭，孙传庭，都炸成这样了，还怎么找？”
“将军，我们发现了孙传庭的白马，马鞍上刻有督师坐骑的字样。”一个士兵前来禀报道。李过跟着他过去看，果然发现了已经被炸成两截的白马，周围的尸体当然也是残缺不全，甚至他还发现了孙传庭大氅的残片，这种精美华丽的大氅，肯定不是一般人能披挂的，十有八九就是主将的装扮。这只能说明，孙传庭自己也是好汉，拉响了震天雷跟自己的士兵同归于尽了，这还怎么找到全尸。李过懊恼地跺了跺脚，“孙传庭死是肯定死了，可咱们找不到尸体，如何跟圣上说呢？”李过说道。一个营将凑过来道：“将军，若是是在找不到的话，末将建议，就将这大氅的残片还有战马的马鞍等一切能证明孙传庭身份的物品交上去了，你想，他的旗帜和大氅都炸成这个样子了，他本人还能有活路吗？战场之上本来就是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出现，如果咱们一炮命中了他，不也是尸骨无存，既然官兵已经被消灭，末将以为，圣上不会深究的。”
李过点了点头，如今也只能这样了，他拍了拍营将的肩膀道：“算你小子聪明，这样吧，就按照你说的办，咱们也不要总是浪费时间在这上面了，既然孙传庭已灭，咱们抓紧打扫战场，前往开封，支援那边的作战，另外我们手上不是还有贺人龙这个俘虏吗，带过去，一并让圣上看看。”“得令！”那营将抱拳应道，随即，便带着手下人忙活开来，这一仗歼灭了如此多的官兵，能缴获的兵器铠甲可以说是个天文数字了，好好分配一下的话，不知道又能武装多少大顺军士兵，收获不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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