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天下归心 一千五百三十二章 迁都之议上

“皇上，您有事找奴才？”盛京皇宫内，皇太极的精神看样子并不好，他有些疲倦地靠在椅子上，面前的地面上跪着一个人，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这是他手下的汉人第一文臣范文程，这次回来之后，皇太极便下令将盛京弘文馆改成了内秘书院，现在范文程是内秘书院第一大学士，皇太极将他看做如同明朝首辅一般的人物。这倒不是皇太极偏爱范文程，相反，在众多汉臣当中，鲍承先跟皇太极的私人关系可能更好，但是皇太极是一国之主，做事的时候不可能仅仅考虑自己的喜好，范文程是努尔哈赤麾下重臣，说是努尔哈赤托孤给自己留下一批有用的汉臣也不为过，而范文程更是其中翘楚，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让范文程当大学士才能让人信服。

        这次对阵新军失败，让皇太极愈发认识到了谋士的重要性，这里说的谋士重要性并不是说皇太极手下的谋士不多，没有能人，而是皇太极终于意识到，他麾下的谋士应该系统性的用起来，就如同明朝的内阁一样，组建一个谋士团，做任何决定的时候都应该让谋士团一起拟定，就像大明内阁的票拟一样，不能听信某一个人的意见，也不能由自己来做决定。经此一役，皇太极痛定思痛，自己不是万能的，决策也可能有偏差，如果一意孤行，那就是独夫，是不可能成功的。深受汉家文化影响的皇太极不傻，他明白，古今能成事的，无一不是从善如流的人，便若大唐时期的李世民，手下杜如晦、魏征、房玄龄，哪个不是治世能臣，李世民能善于听取他们的意见，才成就了霸业。这一次，若不是皇太极非要军事冒险，突击辽东，也许局势不会变的这么坏，至少豪格那一路是保住了，那么多的金银人口，自己的实力会大大增强，但现在都是过眼烟云了。

        范文程今天被皇太极招到寝宫，内心还是很高兴的，虽然大清国新败，但那是站在国家的角度，站在个人的角度，对范文程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要不然弘文馆怎么会变成内秘书院？他又怎么能当上首席大学士？现在皇太极为了表示对他的褒奖，还准许他自称奴才，这样的话，范文程就算是进入皇太极的核心权力层了。从今天单独被找来这件事看，皇太极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跟他商量。

        皇太极抬了抬手，对范文程道:“好了，大学士，请起吧。”说罢，他指了指旁边的座位，示意范文程坐下，范文程当然不能直接坐在椅子上，找个舒服的姿势。而是挺胸抬头，半个屁股搭在椅子上，身体往前探，做出倾听皇太极说话的样子。皇太极有些满意的点点头，范文程果然是老臣，规矩还是懂的，虽然资历很老，但是没有倚老卖老，尤其是当了首席大学士还能有这番做派，果然不错。“索尼已经出发了吧？”皇太极冷不丁问了一句。范文程现在是内秘书院的首席大学士，索尼出身弘文馆，虽然是满人，但是在目前的政策下，也是范文程的下属，所以皇太极这么问并没有什么问题。范文程拱手道:“启禀皇上，索尼已经出发了，随行一共五十人，包含护卫、车夫、随从等。”皇太极呼出一口气道:“嗯，不知道他这次能不能成，咱们大清国能不能东山再起，要看索尼的本事了。”范文程道:“索尼之事固然重要，奴才也相信索尼的能力，毕竟罗刹国也不是省油的灯，双方的合作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只要能给罗刹国足够的利益，相信他们会派兵跟我们一起的。”

        皇太极点点头，“不错，罗刹国也是贪得无厌的红毛鬼，这些人对土地的渴求比我们还强烈，北方那种鸟不生蛋的地方他们都抢着要，这要是大明的花花世界，还不把这些红毛鬼给迷花了眼。”皇太极已经多次领教了火器的威力，可是自己的军队不善火器，所以必须有一个非常强大的外援来支持他作战才行，他只能寄希望于罗刹军队，可是万一罗刹这边的事情谈不下来，或者难度很大怎么办呢？狡兔三窟，他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所以今日他找来范文程，也是想听听范文程有什么高见，他先和范文程达成一致，然后再召集内秘书院跟满人大臣们一起开会研究。

        “罗刹国终究不是根本解决问题的办法，今天朕找你来，就是想听听你这个首席大学士的高见，我们怎么摆脱当前的困境。”皇太极道。果然是这件事，范文程就知道，皇太极不会这么无聊，既然是单独找自己，一定是大事，现在还能有什么大事，无非就是要自己出谋划策改善现在的局面呗。不过对于这一点，范文程还真不是毫无准备，相反，当上首席大学士之后，范文程每天都在思考怎么办，他是首席，自然要发挥首席的作用，至少要比鲍承先、宁完我他们快一步，要不然不能凸显他的地位。就在前几天，他在观察地图的时候，想到了一个可行的方案，这几日他正在完善，既然今日皇太极问起，他干脆就和盘托出吧。

        范文程起身道:“皇上，房中可有地图？奴才指的是，全图。”“全图？”皇太极愣了一下，对于全图这个概念，可不要小瞧了皇太极，虽然女真看起来比较原始，可是皇太极作为统治者可一点都不原始。早在万历年间，就有来自意大利的教士利玛窦为万历皇帝绘制了坤舆万国全图，这可是华夏古代最好的世界地图，而且是最接近现代地图的世界地图。并且提出了地球是圆的这个概念，大大冲击了明代人的思想。而万历皇帝为了显示天朝的威严和博大，特地要求宫内的画师将坤舆万国全图临摹了很多份，有的赐给了高丽，有的赐给了日本，总之周边的附属国首领，很多人都拿到了坤舆万国全图。且不论天圆地方理论被推翻这件事，光是从地图出发，还是非常详尽且非常具体的。皇太极自然也从其他途径搞到过坤舆万国全图的临摹版本，所以对世界还是有个大体的认知。皇太极明白，范文程指的全图，虽然不一定是万国全图，但至少要包含整个大明的领土和女真、蒙古等息息相关的部分。

        其实很简单，早在大元时期，就有这样的地图出现了，盛京皇宫内拿到这种地图不难。皇太极立刻唤来一个宫人，吩咐他去库中找一份全图。不一会，此人就捧着一卷全图回到了寝宫。范文程呼啦一下将地图展开，对皇太极道:“皇上请看，我大清目前的位置偏安一隅，皇上熟悉三国，应该知道，当年蜀汉偏安一隅，虽然有正统大义，但是仍然避免不了灭亡的命运，我大清所占领土本来就不是最好，人口不多，环境较中原也很恶劣，打仗打的是什么，其实最根本就是国力，以我们的国力，就算是八旗军再能打，可一直耗下去，咱们也不一定能打赢。举个简单例子，若是这次咱们能有数十万兵员，各种军事物资，咱们就算火力不如新军，可他们就一万人，咱们就是用人堆也把刘毅给堆死了。也不会搞成现在的样子。”

        皇太极不住点头，深以为然，是啊，他倒是很羡慕中原的李自成动不动就能拉起数十万人，甚至上百万人的队伍，虽然那些人的战斗力非常差劲，但是若是大清国有这个兵员人数，战斗力可不会这么拉跨，要是有百万雄师，又怎么失败？“所以你的意思是？”皇太极追问道。“奴才的意思是，我们必须要改变偏安一隅的局面，朝更广大的天地迈进。”范文程道。皇太极眼前一亮，“更广大的天地？”“不错，皇上，我们大清国决不能继续定都在盛京了，必须迁都！”范文程斩钉截铁道。皇太极大吃一惊，大清国不是没有迁都过，当年从赫图阿拉迁都到盛京就是一个飞跃，相比赫图阿拉那种规模的城市来说，虽然盛京也不是什么大城，但是对于女真人来说已经是了不起的城市了，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盛京已经变成了远东第一大城，现在范文程要他迁都，迁到哪里去？大清国境内还有什么城市能担当国都这个角色？更不要说蒙古草原，那里很多都是不毛之地，怎么去？

        “大学士，你的意思朕不明白，迁都，去哪里呢？”皇太极有些不解道。范文程笑了笑，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道:“皇上请看，就是这！”皇太极凑近了一看，差点没将眼珠给惊得掉下来。他惊呼一声道:“这里怎么行，朕答应，其他人也不会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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