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天下归心 一千八百三十一章 大战之前中

“是啊，李自成只要流动起来，咱们就不怕他，没有根基的政权，就算是兵再多也没用，迟早有一天会崩盘。”成康捋须道。刘毅点点头，事实上也正是如此，一直流动的李自成并没有让自己治下的民众安定下来从事生产，这也注定了他的灭亡是极其迅速的，几乎是在一夜之间都经历了城头变换大王旗的局面。刘毅道：“我们这一仗就是要打的李自成不得不将吃进去的肥肉吐出来，重新陷入流动的局面，灭了他这么多的有生力量，就是打断了他占领湖广的美梦，没了湖广，四川和西北就失去了和东部的联系，李自成就不能将已经占领的地盘消化掉，甚至在官军各处的反攻之下，李自成只能撤出来。”成康道：“不错，我们每一步都是在为日后做打算，现在一口吃不下李自成，但是日后，我们一定能毕其功于一役。”

“你，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你这麻袋里的沙土装满了吗？你觉得这样就行了吗？”兴国州城外大营，一名部总正在大声呵斥着手下，那饥兵看见部总凶神恶煞地举起了皮鞭，吓得瑟瑟发抖，连忙打开自己身边的麻袋，用铁锹多铲了几铲子沙土装了进去，然后压实，又重新系上了口袋。那部总的神情才缓和了一下，然后对身边的饥兵们喊道：“你们都给老子听好了，这次作战，皇上给咱们的命令就是将防御设施全都制造好，你们要明白，你们手上掌握的是兄弟们的性命，你们造的好，兄弟们就能少死点人，要是造的不好，哼哼，你们就等着被拉到前线去当人肉盾牌吧。”部总扫视了一眼众人，让大家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他们知道，这种事情，他们这些军官真的能干得出来，反正在闯军当中，饥兵不算人已经是大家的共识了，要想活的更好，就必须进入正兵营。

自从李自成征调百万大军准备进入江西跟刘毅的青弋军决战之后，防御设施的建造便提上了日程，大顺军不管是在西北还是在四川还是其他地方，都已经跟青弋军有过好几次的交手，大顺军的将领们也不是傻子，吃了这么多次亏，总要总结出一些经验来，他们现在明白，青弋军所倚仗的就是火器犀利，往往是自己的军队还跟他们距离老远，对方就用密集的火铳齐射将自己的士兵成片放倒，还有火炮，对方的火炮打起来那是排山倒海，一般的军队根本招架不住。如果比较双方的优缺点，可以很明显的得出这样的结论，对方武器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但是人数少，自己这边人多势众，但是武器装备和训练方面跟对方相比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就要求大顺军必须找到行之有效的方法来降低自己的伤亡率，既然对方的优势在于远程火力，那么就要想尽一切办法尽可能的贴上去，只要进行近战，对方的火力优势发挥不出来，大顺军就可以依靠人海来淹没敌军。那么怎样尽可能接近青弋军就是现在大顺军要研究的课题，比如建造自己的防御设施。李自成命令军队集思广益，多想想好办法。

有的人提出将盾牌叠加在一起，形成盾墙，用来抵御敌人的铳弹，但是这种方法过于笨重，盾牌叠加在一起，一个士兵根本举不动，也影响了队伍的整体行动能力，还有的人提出了新办法，有的大顺军军官来自于明军降兵，他们在部队的时候，见过建虏北虏对付火器的办法，那就是用沙土袋堆在手推车上，将手推车变成盾车，然后蒙上生牛皮，这样还能防火，如此一来，手推车可以由几个士兵推着前进，既不影响军队前进的速度，又在队伍的前方形成了一道沙土城墙，若是能在盾车的最前方放置一些铁制盾牌，不仅对方的铳弹打不穿盾车，就连对付中小口径的火炮都有不错的防御能力，这样一来，岂不是能大大减小伤亡？

李自成和将领们研究之后，觉得这个方法非常好，立刻全军推广，要求以营为单位，营的头领原先是营将，也就是现在的果毅将军，每一个果毅将军麾下都要有盾车一百辆，用来掩护整个营的行动，如此一来，等到正面交锋的时候，青弋军就会面对大顺军的铜墙铁壁，饶是他们火器精良，但是造成的杀伤力有限，就算是大顺军付出一些死伤，只要能靠上去，双方陷入近战，大顺军一定能倚仗人数优势取得胜利。所以盾车就是这场战役的关键，这也就是为什么闯军各部都在加紧制造盾车的原因。

为了此次作战，李自成也来到了前线，这可以说是一次大顺军倾巢出动的战役，李自成作为刚登基的皇帝，当然需要一次御驾亲征来提升自己的威望，稳固自己的政权，所以李自成和牛金星等人当仁不让来到了正在集结的军队之中，他在巡视自己的大军，给将士们加油打气。那部总的话音刚落，就有一名将领打扮的人骑马来到了部总的身边，部总一回头，立刻抱拳躬身道：“属下参见果毅将军。”原来是他们这个营的营将，那果毅将军在马上点了点头，用马鞭一指士兵们道：“听闻皇上最近就在军中，随时都有可能来到我们这里，你们都给老子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要是皇上来了，你们一个个无精打采的话，别怪我不客气。”果毅将军说完，便策马而去，将士们不敢怠慢，立刻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生怕下一刻李自成就会到来。

此时此刻的李自成正如果毅将军所说，在大军驻地巡营，几十万大军的营地，规模极其巨大，当年吴蜀之战的火烧连营，也无法跟李自成军队的规模相比。营地一片连着一片，一眼望不到头，李自成也是第一次指挥如此多的军队作战，他骑在一匹神骏的白马上，身边几个膀大腰圆的侍卫打着特地为李自成量身定做的黄龙伞盖，身后跟着牛金星等人。现在李自成出行的规制跟真正的皇帝没有任何区别，即便是崇祯出巡，恐怕都没有这么前呼后拥的规模。李自成走到哪里，哪里的军队就会停下手中正在干的事情，然后跪拜在地，三呼万岁，这极大的满足了李自成的虚荣心，李自成这才意识到，为什么古往今来，这么多人争着抢着都要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甚至不惜兄弟父子反目成仇，互相攻伐，原来就是为了这种享受权力的感觉，权力也是有大有小的，当一个县官虽然有权力，但是只能管一县之地，当一个巡抚也不过是一省之地，可是当皇帝就不一样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种顶级的权力所带来的感受是用什么都换不来的。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李自成的耳边充斥着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他停下脚步，压了压手，身边的声音立刻停止，场面渐渐安静了下来，李自成中气十足地说道：“将士们，朕顺应天命，成了皇帝，你们也将跟着朕享受荣华富贵，只要我们再加把劲，打下南直隶，我们就可以定都南京，跟朝廷逐鹿中原，迟早有一天，全天下都是我们的，而你们，都是大顺朝的开国功臣，每个人都有享受不完的富贵，你们跟着朕东征西讨，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过人上人的日子吗，朕现在就答应你们，得了天下，不会亏待每一个兄弟。”

“万岁！万岁！万岁！”士兵们挥舞双手，有的人激动的热泪盈眶，虽然在大顺军内部也有三六九等之分，但是在很多原先挣扎在生死边缘的饥民看来，是李自成给了他们生的机会，如果没有李自成，他们已经是路边的枯骨，甚至连做枯骨的资格都没有，他们的尸体已经被野狗分食了。而现在，李自成成了皇帝，他们也有了从龙之功，虽然没有人想到，即便是李自成夺取了天下，他麾下一百多万将士，未来人会更多，难道人人都能封官吗？可是他们现在管不了这么多，李自成说能给大家富贵，那就应该是能做到的，作为普通人，谁不想给自己留下一个美好的希望，否则他们又依靠什么继续打仗，继续活下去呢？

李自成挥舞拳头道：“但是现在，有一只拦路虎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就是南直隶的新军，头领是刘毅，他和他的士兵宁愿做朝廷的鹰犬也不愿意站在穷苦大众一边，他们就在九江，拦住我们的去路，你们说，应该怎么办？”牛金星适时道：“任何敢于阻拦我们大顺军脚步的人，我们都要消灭他们！”数万将士愤怒地吼道：“打！打！打！”，这吼声传出去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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