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九十九章 满蒙分裂上

因孙承宗为了达成加固整个宁锦防线和巩固辽东镇并且挤压金国的生存空间的目的而修补大凌河城引发的辽东战役终于在皇太极连续兵败宁远和锦州之后暂时落下了帷幕。

        如果从全局的角度去看，皇太极的满蒙联军固然是损失巨大，首先是八旗军死伤过半，几乎是努尔哈赤被袁崇焕用重炮轰杀之后金国遭遇的最惨重的失败，甚至这次的失败程度远远的超过了上次的京师战役和蓟镇大战。并且最重要的是，宁远的物资没有抢到就算了，连锦州集结的物资等于也是给明国的新军做了嫁衣，全部被夺取。皇太极最后只能带着锦州周边一些堡子里囤积的少量物资和大小凌河与锦县一带的物资败退。而蒙古军的损失更是比金国还要惨，一些小的部落本来是准备在这次的辽东大战中捞取一些好处，没想到连老本都搭了进去，甚至有的部落几乎全灭，连部落首领都折在了宁远城下。

        这对皇太极来说只是人员和物资上的损失，这是有形的，可是无形的损失相比有形的损失来说更为巨大。首先是政治上的损失。经此一战，皇太极苦心建立的满蒙汉三方联盟已经有了瓦解的趋势，首先是蒙古军，蒙古军本来是辅助的角色，可是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其实都是炮灰，要说土谢图他们自己心里也不是没有数，皇太极叫蒙古军参战多半是抱了这样的心思，可是反过来想一想，要想跟在金国的后面捡漏，不付出点代价是不行的。所以权衡利弊，土谢图还是鼓动蒙古各部参战，但是没想到结果竟然是这样，偷鸡不成蚀把米，单说土谢图的科尔沁部，八千出兵的勇士，只剩下了三千多，这让土谢图回去以后怎么向部落的子民交代，这还不是最气人的，最气人的是，满蒙联军连败数阵，什么本钱都没有捞回来，而皇太极答应的辽河套因为这次战役的惨败，十有八九要泡汤。土谢图太清楚皇太极是什么人了，或者说不论是草原还是金国，其本质都是一样的，要让狼吐出已经到了嘴里的肉可是比登天还难。土谢图知道现在这个局面，皇太极断然不会对辽河套松口。可是大家只能眼巴巴的指望土谢图出面跟皇太极说说此事，土谢图只能面见皇太极，即便他知道这个时候找皇太极要辽河套是非常不合适的，可是谁叫他是草原的话事人呢？这次进攻也是他领头组织的，无论如何当然要给大家一个交代。

        不过不出土谢图心中所料，他硬着头皮找皇太极说这件事立刻就被皇太极给弹了回来。“大汗，虽然我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件事情不合适，但是辽河套的事情，不知道大汗心中是怎么考虑的？”皇太极的大帐中，面对着脸上仍然缠着白布的皇太极，土谢图有些惶恐的问道。皇太极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他的精神已经恢复了不少，可以说是从崩溃的边缘被拉了回来。枭雄的一个特质就是并不会被一次失败而轻易的打倒。皇太极自小接受的就是汉化的教育，三国也是读了许多遍的。按照他的理解，刘备才是真正的英雄。无他，因为他在三国当中资本最差，最是弱小，而且从起兵开始就一直失败，但是就算是这样，刘备也从没有想过放弃，最终形成了三国鼎立。这些天，皇太极思考了很多，他觉得他现在的处境就跟刘备一样，人只有在逆境中不轻易认输，才能把握日后胜利的机会。

        皇太极的自我调节能力很强大，硬是将崩溃的精神给调节了过来，甚至在土谢图来之前，皇太极还吃了两大碗粥，现在身上的力气已经恢复了不少，脸上的伤口也在慢慢愈合。皇太极在败退的路上并没有放空思想，而是保持着大脑的高速运转，思考着后面的布局。诚然，这次的失败是极其惨重的，可是远远没有到满盘皆输的地步。他的手上还有一些牌。八旗损失了一半人马这是不争的事实，恐怕需要三年时间才能恢复过来，但是即便是一般的兵力，他也已经将辽东军镇给彻底打残，明国要想重建辽东军镇，也绝不会少于三年时间，这三年双方一定会保持平衡，明国的新军远道而来，人数不多，能保住辽东已经是不错，断然不会再继续进攻，那辽东就是真的真空状态了。而且，如果那个刘毅的家伙认为自己已经输了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自己下一步就是要复制扳倒袁崇焕的计谋，看看能不能干掉这个讨厌的家伙。第二，蒙古这边辽河套是断然不能给，土谢图他们爱怎么想怎么想，就算是短暂的翻脸也不怕，三年后，这帮废物还会供自己驱使。第三，也是对自己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要放眼于内部，内部的情况才是皇太极最关心的。八旗八旗，那是由八个旗组成的集团。现在最听自己话的几个旗都遭到了重创，杜度也战死了，那么这个时候会不会有人站出来反对自己，两黄两白旗实力一旦削弱，肯定有人的心思就要活泛起来了，这才是自己最需要防范的。

        皇太极两手撑在自己的膝盖上，手指不断的敲打着自己的膝盖。阴冷的注视着跪在下面的土谢图，让人不知道他的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土谢图被皇太极盯的浑身不自在，头上的汗珠正在慢慢变大，然后从额头上滚落，啪嗒一声滴在了地上。

        “哈哈哈！”一阵渗人的笑声传来，不是皇太极还能是谁。只见皇太极抬起手对土谢图说道:“我的老朋友，起来吧，现在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们两人，不用这样，先坐下。”土谢图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皇太极一向很少跟人称兄道弟，今天这么反常摆明着自己得不到想要的结果了。土谢图心一横，反正就这样了，该来什么就让他来吧。土谢图想了想，起身走到了旁边的椅子上直接坐下。皇太极的脸抽搐了一下，看着土谢图脸上的变化，他知道，今日的唇枪舌剑是免不了了。不过自己已经打定主意，土谢图爱怎么想随他去吧。

        “辽河套的事情，本汗近些日子也考虑了，可是我的老朋友，你也知道现在的局面，不仅仅是草原诸部损失惨重，我们大金的损失绝对不比你们小，更重要的是本汗直属的两黄旗都几乎完了，两白旗的局面也没好到哪里去，这个时候我将辽河套给你们，恐怕是不能服众啊，你也要理解理解本汗身上的压力啊。”皇太极愁眉苦脸的说道。

        “大汗，我理解，可是您也要体谅我这把老骨头啊，孩儿们都眼巴巴地等着我能带回去一些好消息，可是如果空手而回的话，我也没法交代啊。”土谢图心中冷哼一声，就知道你会用这个来搪塞。你的损失跟辽河套有什么关系，那是本来就答应好的出兵条件，只要草原出兵就应该给，这不是你皇太极赖账的理由。

        皇太极的面色一变，“土谢图，本汗是草原和大金共同的天聪汗，你们和大金的人都是本汗的子民，本汗绝不会做那种厚此薄彼的事情，可是现在大家都是新败，你要考虑到士兵们的情绪，本汗没有说不将辽河套给你们，可是现在这个时候，恐怕不太合适吧。这样吧，你们先回去，容我一些时日，等到我将内部的事情解决好，将大凌河的战线稳定下来，就将辽河套给你们可好，现在明军虎视眈眈，在这些问题没有解决之前，就不能算这次战役彻底结束了，本汗这么说，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

        土谢图抬起头看着皇太极，虽然他的脸上有白布，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是从皇太极眼睛里放出的寒光不难看出，皇太极是想用一个拖字将这件事拖住。土谢图立刻起身，将左手放在胸前躬身道:“那么就请大汗给一个时间，今天不能给，一个月之后，三个月之后，总要给草原一个答复，我回去之后也好交代。”

        皇太极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的捏住了身上的袍子，混蛋！竟然敢逼自己，总有一天要将草原上的这些所谓贵族斩尽杀绝，让他们的子民成为大金的奴隶。皇太极的手猛然一松，然后笑笑答复道:“呵呵，老朋友你太心急了，这样吧，本汗说一个时间，就以一年为限，你们也给本汗一些处理的时间，战役的事情不处理好，谁都不放心是不是？”

        “一年？这未免有些太。。。”土谢图结巴道。“太长了是吗？”皇太极猛然提高了语调。

        土谢图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冷战，再说下去恐怕皇太极要爆发了，现在的草原还没有叫板的资格。土谢图心中叹了口气，再次躬身:“好吧，大汗，就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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