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一统山河 两千零五十九章 煤山中

邱茂华道：“诸位，没有时间解释了，请诸位立刻点兵出战！”邱茂华本以为他一声令下，三千营全体就会立刻出战，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人心难测，众人不是傻子，他们也知道现在形势不妙，大厦将倾，这时候冲出去跟流贼搏命，也不知道是好是坏。邱茂华话音落地，一部分人条件反射似的起身，就要点兵，可还有一部分人面露犹豫之色，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邱茂华眉头一拧，他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氛，他立刻呵斥道：“本将的将令你们每听见吗？”又有几人要动，可看见几个游击和参将不动，他们又重新站了回去。邱茂华怒道：“这时候你们要反水？”

一个参将抱拳站出来道：“军门，不是弟兄们不愿意出战，只是此刻，京师已经被攻破，弟兄们就数千人，出去跟百万流贼拼命，摆明了是送死，这种仗还有什么意义？”邱茂华铿的一声拔出佩剑，指着他道：“食君之禄，当解君忧，国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流贼既然已经打进城，作为京师三大营的将士，难道不应该跟他们决一死战？更何况你们还是骑兵，难道连骑兵的荣誉感都没有了吗？”到了这个时候了，那参将脸上也是毫无惧色，反而说道：“邱总兵，我们虽然是三千营的将领，可是逆天而行不可为的道理我们也懂，朝廷大厦将倾，恐怕外面的官兵已经是跑的跑降的降了吧，这时候我们三千营区区数千骑兵能成什么事，邱总兵可问问在场将官，谁愿意去送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再不济，可以问问营外数千将士，谁愿意做困兽之斗？”

邱茂华万万想不到他寄予厚望的三千营竟然是这个反应，难道大明朝气数已尽，连这些平日里最忠诚的三大营士兵也要反？邱茂华一方面是惊愕，一方面是愤怒，当即就要喝令左右，将这个说话的参将拿下。没想到参将也铿的一声拔出佩刀，身边的游击和几个千总也是拔出兵器，邱茂华暴怒道：“尔等安敢！”那参将冷笑一声道：“邱总兵，恕末将不能从命，这时候，我们也要为手下的弟兄们着想。来人，给我将他们绑了！”邱茂华本就是北直隶的将领，不属于京营体系，这次守卫京师也是临时任命为副总兵，他在三千营这里没什么威信，或者说是看在李国桢和皇帝的面子上，三千营才会听从他和谢素福的调遣，现在李国桢生死未卜，朝廷大厦将倾，邱茂华的话不好使，参将话音刚落，数百兵马涌入大帐，一下子将邱茂华和他的亲卫们包围了起来，那参将道：“邱总兵，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只是代表兄弟们讨个活路，希望你不要阻拦，我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他大手一挥，“给我上，缴械！”士兵们一拥而上，邱茂华的亲卫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三千营的士兵，武力值在京营当中也是数一数二的，邱茂华等人被五花大绑，扔在大帐之中，他气的破口大骂，可是也无济于事，这些士兵已经不可能再听他的指挥。那参将冲出大帐，各游击千总将部下全部召集过来，参将大吼道：“弟兄们，外城已经被攻破，李国桢大人已经战死，我们再抵抗也没有意义了，现在，摆在大家面前的是两条路，要不然我们投靠大顺，也算是战场反正，有从龙之功，要是大家不愿意，可以现在突围，我想，以我们骑兵的实力，突出包围圈应该可以。”一个千总出来道：“将军，就这么突围，弟兄们也不甘心，咱们什么好处都没捞到，突围出去又能怎样，可是投降流贼，弟兄们也放不下身段。”参将道：“那你们要怎样？”那千总犹豫一下道：“弟兄们想在城内捞点好处再走。”参将立刻瞥了一眼身边的将官，眼见他们眼中都露出精光，他立刻明白过来，这些家伙是想趁着兵乱，在城内抢一把，然后突围，到外面去享受荣华富贵。自己不过是个参将，俗话说断人财路杀人父母，参将叹息一声道：“愿意跟我走的，现在就突围，不愿意的，好自为之吧。”

半个时辰后，三千营八千骑兵分成数十股，一哄而散，仅有一千余人愿意跟着参将突围，他们集结之后立刻朝着西直门的方向进发，参将知道，永定门方向是流贼主力，往北也可能遇到拦截的清军，只有东西两边最安全，所以选择西直门方向突围，至于最后能杀出去多少人，只能听天由命了。外城的城防逐渐崩溃，涌入城内的流贼越来越多，谢素福也在乱军之中阵亡。幸好京师面积够大，虽然流贼不断涌入城中，但是到达宫城还有一段距离，此刻的宫城内，只有不到一万守军，其中数千人是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还有皇帝的御前侍卫和大汉将军等人，这些人平日里耀武扬威，可真的到了关键时候，还没有卫所兵顶用，剩下一半人是退入宫城的城内守军，除了两千多神机营官兵之外，剩下的就是各地的卫所兵和五军营的残兵了。大家都是人心惶惶，有的人开始聚集起来，想着如何能逃离这个是非之地，有的人却在想着，如何在宫内顺手带点值钱的东西出去。

崇祯早就从养心殿出来了，直接来到了太和殿的龙椅上，他让王承恩敲响上朝的铜钟，可是响应者寥寥无几，就连内阁大臣们都跑的没影了，崇祯寄予厚望的魏藻德，此刻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空旷的太和殿上，只有稀稀拉拉几个大臣站在下方，崇祯望着满城狼烟，不禁悲从中来，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自自己登基以来，不能说是殚精竭虑，也算是励精图治，作为一个帝王，恐怕大明朝这么多皇帝，都没有比自己勤勉的，自己每天批改奏折到深夜，第二天一早又是早朝，几乎是连轴转。可是即便是这样，局势还是一天比一天恶化，现在，流贼已经杀入京师城内，北边又是清军虎视眈眈，大明朝眼看着就要亡于自己手上了。大殿之上，仅剩的几位大臣，为首的竟然是崇祯最看不上的姚明恭，因为太子求情，当日姚明恭被保了下来，现在大明朝到了最后关头，反而是姚明恭傲然挺立在朝堂之上，在他后面站着的是左都御史李邦华、侍讲学士倪元璐，还有入卫京师的原河南官员现大学士范景文、兵部主事王家彦等人，虽然人数不多，只有七八个，但是各个昂首挺胸。

崇祯看见到了生死危亡的时候，自己看好的大臣们一个没来，反而是自己平日里不看好的这些大臣们现在出现在太和殿，他不禁起身道：“诸位爱卿，你们。”随即，他又颓然坐下，“群臣误朕！群臣误朕！”崇祯话音刚落，又有一小黄门火急火燎来禀报道：“陛下，陛下，永定门失陷，西直门东直门失陷，三千营五军营溃散，连李国桢大人也，也。”崇祯连忙问道：“李国桢如何？”“也被俘虏了。”小黄门带着哭腔道。崇祯一屁股坐在龙椅上，“这，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姚明恭上前一步道：“陛下，宫城内尚有神机营两千余人，臣等家丁仆从尚有数百，愿意护卫陛下出宫，臣等断后，与贼兵死拼，定当护卫陛下和皇室周全。”

崇祯喃喃道：“出宫，朕是一国之君，大明自立国以来，天子守国门，出宫，逃亡，朕又能逃去哪里？”姚明恭道：“南直隶，南京六部尚在，朝廷建制完整，陛下去南京，定能一呼百应，重振朝纲！”崇祯放声大笑道：“南京？去给刘毅做傀儡？朕就是死，也不愿意做后主刘禅，当个安乐公！”姚明恭急道：“陛下，都什么时候了，大都督公忠体国，乃是忠臣啊。”崇祯道：“姚明恭，现在你能出现在太和殿上，朕很感动，可是休要再为刘毅说话。”姚明恭急得直跺脚，崇祯真是魔怔了，都这个时候了，还不愿意去南直隶，他对刘毅究竟是有多大恨，刘毅实际上也没对朝廷做什么坏事，顶多是让崇祯自己不爽罢了，可是姚明恭知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要不是刘毅脱离朝廷体系自己发展，说不定还打不到今天的成就，现在大明境内唯一一个能保护皇帝和正统的，除了刘毅还能有谁？

姚明恭深吸一口气道：“陛下，不管如何，太子殿下不应滞留城中！”姚明恭这话说的斩钉截铁，崇祯一愣，姚明恭意思很明显，要让太子去南京监国。崇祯道：“太子不过十余岁，朕去南京尚且不能自保，太子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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