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一统山河 两千零二十九章 分而拒之上

三日后，按照约定的时间，李自成如约来到了天津卫，正如事先预料的那样，河间府的明军基本上没有一战之力，李自成直接让右路军的饥兵平推过去接受城池，并且调拨了一部分老营骑兵前去配合，基本上可以用摧枯拉朽来形容，因为范志完已经将河间府的兵力抽调的差不多了，剩下分守各地的兵将加起来也就几千人，平摊到每个县城，有的县城甚至只有一个百户的兵力驻扎，这种防御体系根本不可能挡住几十万大顺军，明军基本上就两条路，要不然就拼死抵抗，要不然就直接投降。一般来说都是文官选择抵抗，但是武将不想送死，综合看起来，仅用数天时间，整个河间府就在李自成的掌控之中了。但是李自成没工夫管河间府的具体情况，在攻下数个县城，打通了去天津卫的通道之后，李自成便在数千老营骑兵的护卫之下，一路来到了天津卫。

天津卫的硝烟还没有散去，空气中还能闻到明显的硫磺味和血腥气，守军虽然只有数千人，但是天津卫总兵官曹友义倒是带领部下打的非常英勇，到了关键的时候，甚至将大沽口炮台所有的火炮调转炮口，轰击攻城的清军，导致了清军付出不小的伤亡，但是当罗刹的火炮抵达位置之后，一切都发生了改变，明军再英勇也是血肉之躯，无法抵挡如此强大的火力，在罗刹军队的火器面前，他们显得不堪一击，曹友义以下两千四百八十一名官兵战死，一千多人受伤被俘，还有数百他的亲兵不愿意被俘虏，竟然选择投海自尽，皇太极在第三天攻下了天津卫。

城外清军大营，李自成也是颇有胆识，既然大家是联合状态，他觉得皇太极没有什么理由来暗算他，所以他干脆让随行的老营骑兵留在大营外面，自己只带了十个人进去跟皇太极见面，皇太极倒也没有端架子，毕竟大家是友军，他也站在大帐外面迎接，这是二人第一次碰面，以往都是通过牛金星传话，现在两人总算是在大明的土地上见面了。皇太极上下打量着李自成，虽然此人穿的朴素，但是英气不凡，果然是百万大顺军的最高指挥官，浑身散发出的气势就跟一般人不一样。李自成当然也在打量着皇太极，这个名字他听了无数次，牛金星回来也跟他形容了皇太极是什么长相什么性格，可是真的见面了，李自成发现此人跟他的想象完全是不一样的，皇太极的面相看起来可以用恐怖来形容，一道可怖的疤痕在他的脸上显现，将整个脸颊一分为二，一直拉到耳朵根，就连耳朵都缺失了半个，这个伤是如何造成的，作为大清国的最高统治者，谁有这个能力在他的脸上留下这么大的伤口。

见李自成盯着自己的伤口，皇太极笑了笑，给李自成来了个抱见礼，“原来这就是鼎鼎大名的李自成，我在关外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两人都自称皇帝，显然在平等的对话中，自称为朕好像显得不是很得体，干脆，皇太极以我来自称，反正他的汉话说得很好，可以跟李自成直接交流，李自成也是人精，很快反应了过来，立刻道：“我也是多次听闻您的大名，我们虽然一直没有见面，但是两家的合作很愉快。”“哈哈哈哈。”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皇太极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请进帐叙话，在这里说话不是我们女真人的待客之道。”李自成也不废话，对身边几个卫士道：“你们就在帐外等候吧。”皇太极对李自成的胆识非常佩服，现在他已经不是流贼的首领，而是大顺政权的皇帝，能单刀赴会，果然是勇气过人，他竖起大拇指道：“果然是勇士，我们女真人最敬佩的就是勇士，您的胆量让我佩服。”李自成摆摆手道：“过奖了，请。”

两人一边进帐，皇太极一边道：“我脸上这个伤口您一定很好奇，实话说，这是刘毅给我留下的，当年辽东大战，刘毅亲自用大枪挑断了我的耳朵。”皇太极的语气很平静，但是李自成听起来却犹如惊雷，这个伤口竟然是刘毅亲手给皇太极留下的，刘毅真是个怪物，这种事情都能办到。李自成深吸一口气道：“这是个可怕的对手，两家灭了明廷之后，恐怕还要对付这个怪物。”皇太极没有接话，只是示意落座，他并没有坐在主位上，而是坐在了主位下首，双方是平等对话，皇太极特地重新布置了一下，让两人面对面谈话。李自成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坐了下来，上茶之后，皇太极便屏退了左右，然后道：“今日请您来，是有重要事情商量。”

李自成倒不是很惊讶，早就知道关外异族跟中原人说话的方式不一样，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上来就是单刀直入。李自成喝了口茶放下茶杯道：“但讲无妨。”皇太极笑了笑，放下茶杯拍了拍手。啪啪两声，从屏风的后面转出来一个人，虽然穿着文士服，但是戴着关外特有的熊皮帽子，显得有些不伦不类。李自成有些奇怪，此人从面相来看是个汉人，跟女真人长得明显不一样。他不明白皇太极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索性听他发话。皇太极指了指文士对李自成道：“这是您的老相识。”“嗯？”李自成面色一变，就要从座位上站起来，老相识？这是谁？

皇太极笑道：“呵呵，虽然是老相识，不过二位应该还没正式见过面。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洪承畴洪先生。”李自成就像是触电一般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嘴里一口还没咽下去的茶水就要喷出来，他瞪大了眼睛，什么，这人竟然是洪承畴？洪承畴不是在辽东当督师，然后全军覆没了吗？难道说传闻是真的，洪承畴没死？关于洪承畴的去向，其实关内有不少传闻，从官方层面来看，辽东军全军覆没，他这个督师估计也是兵败阵亡，尸首无存，可是也有小道消息说洪承畴受伤被俘，有的说绝食而死，有的说投降了，总之是五花八门。可是李自成看见了洪承畴的真人才知道，洪承畴一定是降清了，皇太极没有必要骗自己，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李自成伸手有些颤抖的指着洪承畴道：“你就是洪承畴？”洪承畴虽然降清，但是对李自成这种流贼首领还是看不上，不过在皇太极面前，他不能失了礼数，毕竟现在从身份地位来看，李自成才是能跟皇太极平起平坐的人。

洪承畴拱手施礼道：“在下洪承畴参见闯王。”他不用圣上来称呼李自成，李自成也能理解，毕竟当年跟洪承畴打交道的时候，他还是闯王。本以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没想到李自成却哈哈大笑道：“哈哈哈，真的是洪先生，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当年你在陕西打的我好苦啊，真是世事如棋，想不到今天我们竟然还有缘见上一面。”李自成也是抱拳回礼。皇太极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不愧是人中龙凤，光是这一份应变和隐忍的能力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颇有些一笑泯恩仇的意思。洪承畴显然也没想到李自成竟然这么洒脱，有些不适应，但还是回礼道：“都是陈年旧事，不提也罢。”李自成笑着坐下，“当日听闻先生在辽东战死，我还觉得有些可惜，先生大才啊，没想到先生还活着，我很高兴。”不管是不是违心之言，至少李自成表面上做的天衣无缝。洪承畴也抱拳道：“托闯王的福，在下一条命是留住了。”

皇太极压压手，示意洪承畴也坐下，“现在洪先生是我的幕僚，也是大清国的得力谋士，既然已经入关，关内的情况洪先生是再熟悉不过了，所以此次进关，我决定多多听洪先生的建议。”李自成明白过来，原来关键点在这里，他说皇太极怎么突然要见面，肯定是原先双方商议的条件有变。李自成不动声色道：“我也不是喜欢绕弯子的人，有什么话直说吧。”“好，痛快。那我就直说了。”皇太极道。随即，他起身道：“原先两家约定谁先打下京师谁就在两家之中有话语权，现在朕想好了，放弃攻打京师。”“嗯？这是什么意思？”李自成有些不敢相信，皇太极也不是傻子，说放弃就放弃了？这不是把京师拱手让与大顺军了，谁都知道打下京师能捞到巨大的财富，皇宫大内还有大臣们的府邸还有无数的达官贵人，一旦进城一定是金山银山，皇太极就这么轻易放弃了？皇太极道：“您不用多想，就是表面意思，清军退出攻打京师的行动，战利品我们分文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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