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二百六十一章 流贼北归中

李岩皱了皱眉头，罗汝才贺一龙之流明摆着是跟自己对着干，自己说东，他们偏要说西，一点面子不给自己留，高迎祥不在了他们竟然如此放肆，真是成何体统。李岩瞥了一眼李自成，发现李自成也是面色不善，当然，在这种场合下不给李岩面子不就等于不给他李自成面子。李自成在官兵中待过，当然知道边军的战斗力如何，虽然上次取得了击败宣大军的胜利，但是对于辽东军，李自成心里还真的没有底，在官军中的时候他就不断听说辽东军如何如何强大，虽然只是耳闻，没有见识过，可这世上空穴不来风，既然有这种传闻，还是应该打起精神来。高起潜的人马不足为虑，不过对于辽东军还是小心一点的好，李自成插话道：“呵呵，好，众位将军对于击败官兵都很有信心，这一点本王非常欣赏，不管他来的是高起潜也好，辽东军也罢，我们还是应该准备一番，最起码要在他们进兵的路上设置一些障碍，不能让咱们的后路受到威胁，还有一点，长久围困西安城也不是长久之计，我们还是应该另寻地方发展力量。”

        一边的牛金星已经忍了很久，听李自成这么说，他立刻站出来建议道：“闯王说的不错，我们的粮草有限，在这里跟杨嗣昌孙传庭拼消耗不划算，应该找一个地方作为根基，继续发展壮大，等到我们有五十万众的时候携带粮草重新杀回来，相信那时候孙传庭就算是孙悟空有七十二般变化也挡不住我们的大军。”李自成扭头道：“哦？不知先生可有好的地点？”“这个嘛。”牛金星停顿了一下，他望了望下方的将领们，又看了看李自成，其实牛金星心中一直有一个想法，只不过他摸不清李自成的真实意图，但是要想在李自成的阵营中崭露头角，那就一定要迎合这位新上任的闯王的喜好，有时候就是需要赌一把。牛金星一咬牙道：“学生以为，还是去延安府的好，那边是闯王的家乡，若是能回到米脂，则闯王是一呼百应，我们再增加数万兵马不是问题，这一路上我们也可以不断吸收军队，延安地处北方，山地多，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官兵就是想进剿，恐怕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另外延安府跟山西接壤，前次的作战因为方孟亭的缘故，我们并未能对晋西北造成威胁，可以说晋西北还是一块未取之地，若是我们占据了延安府，往东便可直接威胁晋西北，到了那边，又有何人可制？”李岩站出来道：“金星，这个方案有些问题，陕北乃是苦寒之地，又遭了雪灾，粮食减产，我们这么多人马过去只会增加当地的负担，僧多粥少，对于我们的粮食供给不力，而地利的问题对官兵来说是一种阻碍，可是对我们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个问题？通路不便便难以发展，我以为还是应该往陕南走，立足于河南陕西交界处，若想得天下，则中原必取。”

        牛金星望着李岩，虽然李岩是他的同乡，他能进入闯军的参谋层也是李岩的推荐，可是自视才高八斗的牛金星并不甘心屈居人下，他早已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一定要取代李岩的位置，成为闯军的军师，而现在就是一个降低李岩威望的机会，只要能抓住李自成的心理，自己的计策未必不能成功。牛金星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忽然拱手对李自成道：“闯王，古人云，富贵不归故里，犹如锦衣夜行。如今副帅已经成为闯王，军中这么多陕北的将士谁不希望回陕北看看，自从大西军覆灭之后，天下起义大势还得看我们闯军，挟阵斩傅宗龙之威，我们挥师北进，朝廷的兵马只能跟在我们后面吃土，高起潜之流给他个胆子他敢追击我军？进了陕北威胁晋西北，朝廷想将我们限制在陕西的计策直接落空，往中原腹地跑不是不行，但是学生以为现在时机还不太成熟。”牛金星说完便不再说话，耐心的等待着众人的反应。忽然新晋的副帅刘宗敏站出来道：“闯王，牛先生说的不错，我等拼命厮杀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过上好日子光宗耀祖，如今我们取得了如此巨大的成功，陕西官兵已经被咱们打的犹如缩头乌龟，这时候回乡宣扬一番必将是一呼百应，我义军声威岂不更甚？”“对！对！刘将军说的有道理。”刘宗敏话音刚落，下面就响起了一片嗡嗡声，看来刘宗敏这番话是说到大家的心里去了。牛金星抓住的正是他们想要炫耀的心理，他早已经将闯军的这些将领看透，闯军中不是没有明白人，但是明白人不多，大部分人并没有什么大格局意识，不过是从农民转变成了士卒罢了，其思想意识还停留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小农思想时期。就像是背井离乡出去谋生的人若是赚了大钱或者当了大官，哪个不希望回乡炫耀一番，这些人一定也是这样的思想，恐怕连李自成也不能免俗。牛金星提出这一点，一方面是迎合了大家的心理，一方面是对李岩造成了打击，牛金星不是不知道，往河南方向靠拢肯定对闯军发展更加有利，但是这样一来自己何时才能出头？有些时候还是要为了自己考虑考虑。

        李岩还要再说，“刘将军此言差矣。”“军师！”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李自成一下子打断，“军师，你的方案跟牛先生的方案都不错，但是我作为闯王也不能独断专行，这种大方向上也要听听手下弟兄们的意见，我看既然大家都这么想回陕北，那就依兄弟们一次。”“这。。。”李岩愣住了，没想到李自成内心竟然也是这么想的，作为一个上位者，其实眼光应该放长远一些，往陕北靠拢他们能得到的发展机会并不多，可既然李自成已经当着众人的面说了这番话，李岩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在内心叹了口气道：“既然闯王已经决定，那就按照闯王的意思办。”李自成点点头，他不是不知道李岩说的有道理，但是在衣锦还乡的诱惑面前，李自成还是选择了牛金星的方案。牛金星拱手道：“军师，我也是提出一个建议，既然闯王采纳，也是学生的荣幸。”李岩看了牛金星一眼，抿着嘴不再说话。牛金星有些得意道：“闯王，既然咱们最终要回陕北，学生以为还是给官兵放一些烟雾弹的好，近期组织一次对西安城的佯攻，让官兵紧张一阵，我们才能从容撤退，随后大军从鹿台出发，应当经过三原、耀州、富平、同官几个县城进入陕北，进了延安府，闯王路线应该比我熟悉，咱们到了米脂往东便能直接威胁汾州，相信朝廷要紧张一阵子了。”李自成点点头道：“就依先生，众将听令！”“末将在！”李自成一声大吼，众人立刻插手应声。李自成看见众人的反应很是满意，不错，闯军现在越来越有正规军的样子了，李自成道：“大军明日发动对西安的佯攻，让官兵收缩防御，不敢追击，同时放出通道，让杨嗣昌可以通知到高起潜，威慑朝廷援兵。主力人马分成前中后三军，前军饥兵三万，正兵两万由副帅刘宗敏带领，本王亲自坐镇中军，领兵十万，含老营兵，后军由罗汝才贺一龙田见秀等人统领，剩下的数万人一起归你们节制。三日后启程！”“遵命！”众人一起抱拳吼道。

        “大人，大人，前方不远处就是蒲城了。”在韩城通往白水蒲城一线的官道上，一支万余人的军队正在前进，正是在韩城集结的天雄军。天雄军全军换装之后，卢象升便和袁承志商议下一步的行动，袁承志建议，暂时不将他们已经到达的消息和自身的位置通报高起潜，主要是他们想打闯军一个措手不及，高起潜的军队素质不高，并且陕西大部分地区已经落入闯军之手，很多地方可能都会有闯军的探子，鉴于此情况，为了保密，他们只能不做任何通知，秘密行动。袁承志的意思是他们主动出击一下流贼，一方面摸一下流贼的底，另一方面展现一下天雄军的威力，让流贼有所忌惮，正所谓围魏救赵，他们在后方打流贼一下，西安方向的围困应该就能缓解，所以当务之急是快速向西安方向靠拢，占得先机。天雄军依然是秉承了新军的传统，无论怎样，情报先行，卢象升除了不断放出斥候探路之外，袁承志也是尽量和情报军的人员保持联系，这样双管齐下，可以准确掌握流贼的动向，对他们最有利的是，直到现在，李自成等人还不知道天雄军到来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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