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报应

跑？

能往哪儿跑！

云鲤简直想不通，为何在南城也会遇到有备而来的刺客。这里离京城极远，根本不可能有人认识他们，再说住在这里的几天，两人一直老老实实关起门来过日子，就连出去买个吃的都付了三倍的银子……

又是下毒又是刺杀，到底是什么人一定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卫璋也不清楚。

在云鲤回来之前，他们已经在房中过了几招。这刺客十分奇怪，用的刀根本不是什么名门武器，而是杀猪贩惯用的那种长柄砍刀。他的身手也很一般，招式之间没有章法，不过是凭着一腔仇恨而来，刀刀用力，皆是死手。

除了方家姐妹和云鲤，世上再无人知道卫璋内力全失的事情。派出这样一个末流杀手前来刺杀，卫璋断定，此人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你是何人？”他侧身避开一刀，那刀深深砍入木桌里，深约一寸，怎么也拔不出来。刺客一时狼狈，双手握住刀柄，狠命一压！

酸梨木的桌子顷刻被砍成两段，刺客咬牙反问：“我是何人？我是来向你索命的凶鬼！两年前你在这里犯下的恶行，真以为没人知道了吗！”

又是两年前？卫璋反手推开他的长刀，左手砸碎桌上的花瓶，捡起一块碎片抵住对方咽喉：“你是黄家的人？”

要不是前几日，在街上被那长舌妇提醒，卫璋早已忘记这件事了。今日遇到这刺客，他只懊恼当初做事过于仓促，没有完全收好尾。

当初跑出去一个黄羽莹，险些害死云鲤，现在又冒出一个漏网之鱼，啧，他办事真是越来越不严谨了。

听他提到黄家，刺客愤怒更甚。他根本不顾喉间的利器，迎着瓷片而上，一把刀挥得又快又急，颈间鲜血横流，宛若厉鬼。

“我不配做黄家的人！郡守一家无辜惨死，我作为旧部下，却连凶手都不知道！”那刺客声音哽咽：“若不是给小姐安葬时，找到了她绣的伸冤书……”

他说得不清不楚，卫璋听得糊里糊涂。不过他也无所谓这些前因后果，反正黄家人已经全死了，再多杀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偏偏这时候，云鲤的脚步声近了。

两人都听到有人前来，那刺客见不敌卫璋，抢先一步向门外奔去。经过这几天的偷窥和打探，他早知道，这家的女子是个什么也不会的蠢人，若是先杀了她，引得这男子心中大乱，再下手便方便了。

换做以前，卫璋即刻便能从后方击掌，将此人毙于掌下。可现在，他内力尽失，武功只剩招式，全然没了掌风，那刺客身形极快，一柄长刀已破门而出，显然是抵挡不及。

万般匆忙之下，卫璋只能大喊一句：

“云鲤！跑！”

木门被劈开，好在云鲤心中早有准备，翻身一滚，躲开了这一击。卫璋追身上来，拖住那刺客，又喊道：“跑！”

跑？

云鲤还能丢下卫璋独自跑了不成？她见那人一柄刀挥得又急又快，而卫璋手中无兵刃，情急之下，什么也不顾了，趴在地上一个滑铲，往前抱住那刺客小腿！

就这么蠢的招式，对方脚下一个踉跄，竟然直直扑到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长刀脱手而落，卫璋脚尖一勾，长刀落入他手中，立时往下一插，直中那人背心。

断气了。

云鲤还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起。卫璋丢下刀，一把将人拉到怀里，迎头盖脸骂道：“不是叫你跑了吗！你扑过来干什么！”

莫名其妙挨了一顿吼，云鲤委委屈屈：“我、我……”

“你以为我现在连你也护不住了是不是！”见她鼻头在地上蹭破了皮，卫璋又气又急：“刚刚那刀砍到你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

云鲤被吼懵了，她鼻尖破了，红彤彤的，看起来十分可怜。她想解释，又想问卫璋有没有事，半天挤出一句：“他、他是谁……”

他是谁。

他是黄家旧仆，为主报仇。至于为什么要找上他们，是因为卫璋之前为了斩草除根，将收留反王稚子的黄郡守一家全部杀害。而他之所以要千里追击那稚子，是因为云鲤曾下令，饶过反王家女眷和孩童，是他抗旨不遵，执意杀人。

人人都说，九千岁卫璋惯以杀人取乐，日后必遭报应。就连云鲤也问过，他这般杀人如麻，怕不怕被仇家找上门，祸及自身。

自然是不怕的。

卫璋以前位高权重，武功了得，他不信因果、不惧鬼神，哪怕后来有了云鲤，他也并未收敛一二。

什么报应，不过是失败者幻想出来的自我安慰罢了。若真有这种东西，尽管找上门来，天要降罪，他便斩天；人要挡路，他便杀人。

可现在，一切开始不一样了。

云鲤还缩在自己怀里发抖，哭着说什么“饺子有毒”，又问他有没有受伤。她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从头到尾都是最无辜的那个人，可因为自己武功尽失，谁也保护不了，若是以前的仇家找上门，她只会跟着遭殃。

“对不起。”

卫璋颓然地垂下肩膀，只能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一遍遍给她道歉。

“对不起。”

云鲤以为他是因为刚刚吼自己道歉，勾了勾他的手指，带着鼻音说没关系。而卫璋知道，他是在为以前犯下的罪孽道歉。

对不起，我武功尽失，再也保护不好你。

对不起，我以前造孽太多，连累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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