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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容不得 他飞走了的蝴蝶。

45. 容不得 他飞走了的蝴蝶。


45.  容不得  他飞走了的蝴蝶。:有声小说在线收听。  例会结束了,姜杉那张脸还拉得驴似的长。

  丁问一离开会议室,姜杉就起身,重重把椅子往前推上:“有些人别以为靠着小丁总,就能在公司里一手遮天了。”

  他冷斜着夏鸢蝶放狠话:“在项目组,小丁总还能帮你跟客户耍点手段,套些好处,等到了Helena,你就知道是谁的地盘了。”

  姜杉说完就带着二组的人往外走。

  孔琦睿听不过,声音追着背影怼:“哟,姜二组长好大手笔,Helena都成你的地盘了?怎么着,游氏太子爷让你从他那儿把公司收购了啊?”

  “砰——!”

  会议室门被甩得震天响。

  姜杉显然气了个半死。

  孔琦睿得意洋洋地转回来,收到组员同事给他竖起的拇指。

  他更得意地一扬下巴。

  “收敛点,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夏鸢蝶起身,淡勾着笑,收拾桌上的电脑和资料,“这次去Helena科技的外勤,还是有意者报名,准备材料发我邮箱,我按需选人。”

  “得令!”一组组员纷纷应声。

  从会议室往外走,组里的小实习生贴在夏鸢蝶身旁,担忧地问:“Vanny姐,我看二组长虽然爱吹牛,但这次不像完全没把握,Helena那边不会真的有他的人脉吧?我们去了那边会不会受刁难啊?”

  “好像是有。”夏鸢蝶随[kou]。

  “[ri]?”走在前面的孔琦睿听见了,“他真有啊?”

  “大概吧。”

  夏鸢蝶淡淡一笑,“不然他也不会这么一副我抢了他功劳的拼命相。”

  小实习生脸更往一起皱了:“那他们给我们穿小鞋怎么办,能不能让丁总——”

  “梦挺好的,但少做。”夏鸢蝶截断,在小实习生愣住的表情前,她又稍温软了神[se],“老板请你来是给他解决问题,不是制造问题的。要是什么事情都得他替你打点,那他还雇你干什么。”

  “……”

  夏鸢蝶没再赘言,往工位回去。

  孔琦睿拍了拍有点懵住的小实习生的肩膀:“别看蝶姐没比你大几岁,但她在圈里的工作资历还有社会经验,那可是从大一就开始储备了,这方面你是得跟她学着点。还有你这,总想把领导当老师用的学生思维,是得改改。”

  小实习生委屈点头:“知道了。”

  “组长最后说的话你也听见了吧?咱们组可不是二组,不养闲人。”见小姑娘快被自己说哭了,孔琦睿犹豫了下,改[kou],“不过新人嘛,组长一向提携后进,每个新人都会额外给那么两三次机会——自己抓紧哦。”

  “嗯!”小实习生红着眼眶点头,“我一定努力。”

  中午。

  下班前,夏鸢蝶起身,扫了眼一组组员们:“能拿下这次项目,上周的准备工作和最后的报告里,各位都功不可没。今晚7点晴庭餐厅,补上欠你们的聚餐。自愿参加,我请客。”

  刚被半天班折磨得蔫巴的组员们一个接一个亮了眼。

  “我我我,组长,我一个顶俩!”

  “啊啊还真去晴庭啊,那我断了腿爬也得爬着去啊!”

  “组长威武,组长万岁!”

  “……”

  这边呼声都快正对着二组去了。

  欢呼背景音里,姜杉黑着脸[yin]阳怪气地走过去:“这么早就开庆功宴,也不怕办砸了哭着回来。”

  “劳二组长[cao]心。”

  夏鸢蝶歪过脸,漂漂亮亮温温柔柔地笑了下,语气也无害:“晴庭的鲜竹笋很有名呢,今晚我给二组长带一份吧,它应该最合你[kou]味了?”

  姜杉一愣,随即黑着脸怒气冲冲地走了。

  小实习生有点懵,扭头问孔琦睿:“二组长为什么那么生气?”

  “组长骂他呢,你没听出来?”

  “啊?”

  “说他像笋啊,”孔琦睿乐得不行,“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嘛。”

  “…噗。”

  小实习生连忙捂住笑,然后敬佩地看向那道已经往电梯间走去的浅藕[se]西装裙背影。

  她羡慕地放下手来:“组长真帅啊,能美能飒。”

  “是吧,咱们组里也说,”孔琦睿侧遮嘴靠近小实习生,压低音量,“私下聊,都觉着小丁总那气场比咱们组长还弱了大半截呢,总感觉这两人不合适啊。但你要往身边看,也没有其他能配得上夏组长的了。”

  小实习生眨眨眼:“其实,有的。”

  “啊?谁啊?”孔琦睿挺胸抬头,“难道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我吗?”

  小实习生无语。

  她顿了下,小声哔哔:“上周刚见了,Helena科技那位太子爷啊,游烈。”

  孔琦睿一愣。

  小实习生羡叹:“组长那么厉害,我也就见过这一位气场上能压她半截的了。”

  回神,孔琦睿敬佩地朝她竖起拇指:“别的不说,梦你是真敢做。你也知道那位是游氏太子爷啊,那是汝等凡人能惦记的吗?”

  “哼。”

  “哎小实习生,你哼谁呢?我可是你公司前辈!”

  “哼哼。”

  -

  晴庭是公司附近一家小有名气的创意融合菜餐厅,归属于某个高档餐饮系列品牌旗下,[kou]碑很好,只是人均四五百的价格对于普通白领来说有些奢侈了。夏鸢蝶能带来这边,也难怪一组组员们兴奋。

  夏鸢蝶提前过来点菜,到得也最早,包厢敞着门,里面只她一个人。

  笔记本电脑搁在桌上,手机放在旁边,开着通话免提。

  她正一边“进补”专业资料,一边和乔[chun]树通话。

  “……不是我唠叨你啊小蝴蝶,你那筑高台的债好不容易看到能还完的苗头了,咱就不能省下这慷慨,少赚点钱、少接两个项目,让自己好好休息休息吗?”

  乔[chun]树这会像个[cao]心的老妈子,听语气,夏鸢蝶就知道她现在眉头一定拧得跟疙瘩一样。

  “上半年那么辛苦,做组长还是要犒劳下他们的。”

  夏鸢蝶托着下颌,边滚鼠标边笑:“至于我么,劳碌命,停不下来。”

  “屁,你就是给自己找借[kou],能不能心疼心疼自己,不要光让我在旁边看着心疼啊?”乔[chun]树又嘟囔了句,“你等会啊,我有个同事应该有晴庭那儿的储值会员卡,能打八八折来着,我管他要手机号,到时候你把消费的额度转给他就是了。”

  夏鸢蝶只能笑着应好。

  电话暂时挂断,乔[chun]树大概去“[sao]扰”她同事了。

  夏鸢蝶专心翻看着电脑里的外文资料,专业词典在手边翻得刷拉作响。

  几分钟后。

  敞开的包厢外,通往里面最大包厢的走廊上,陆续过去了几道人影。

  落在最后有两位,一个正笑陪着另一个:“还是腾哥利落,哥几个问了一圈都没在附近找着上点档次的大包,你一个电话就安排好了。以后再有请人吃饭的事,我可都靠腾哥了啊……”

  高腾傍晚正搁家撅着屁股睡觉呢,突然让群孙子拎出来,就为了在他家餐饮旗下安排一家静望北区附近,有容16人以上大包厢的高档餐厅——

  高腾自然憋了一肚子不爽。

  但好歹都是北城二代圈子里的,他也不好撒火。

  正忍着呢,高腾忽然在走廊上停住了。他扭头,看向身后隔着一米,刚路过的那个大敞着的包厢门。

  前面的哥们跟着停下:“怎么了腾哥?”

  高腾一脸没睡醒地皱着眉,拇指朝那门:“你刚刚有没有看见里面坐着个女的,跟夏……”

  在对方茫然的神[se]前,高腾停住。

  几秒后,他拧巴着笑,冷冷哼了声:“忘了,你们也没见过她。”

  “谁啊,腾哥见着[shu]人了?要不,一起喊过去聚聚?”

  “[shu],可太[shu]了。”想起游烈这几年的状态,高腾就有点咬牙切齿,他拍了拍对方肩膀,“你们先去,我待会到。”

  “?”

  夏鸢蝶是正翻词典的时候,听见门[kou]有声叩门。

  她以为是组员到了,没抬头:“进。”

  然后就听见门[kou]响起声怨气十足的冷笑:“嚯,几年不见了啊老同学,派头还是这么大?”

  夏鸢蝶一顿,抬眸。

  为了当年被夏永才害了的那家人,夏鸢蝶这些年回过几次坤城,但新德中学她再没去过一次,每年收到的同学聚会和校友会邀请,她也从没打开过。

  大概是怕回那个地方,也怕想起曾经在那里相识的人。

  但有些人,有些事,注定了逃也逃不过。

  “高腾,”夏鸢蝶合上词典,淡淡直起身,“好久不见。”

  “久吗?不久啊,才过去了七年多,而已。”高腾盯着她,字句都透着切齿的冷意,“夏小姐这种没长心的人,原来也会觉得久吗?”

  夏鸢蝶没有作声,垂下眼。

  她记得高中时候高腾就总跟在他身边,若是知道他当年所历,为他打抱不平、迁怒自己,再正常不过。

  这样也好,至少说明他身边除了心计经营,还是有人真正感他所感,至少不会觉着世上孤单无依。

  何况,他身边还有位爱他护他的未婚妻……

  想到这儿,夏鸢蝶习惯[xing]地抬了下唇角。

  这个笑偏落进高腾目光里,刺眼无比。

  他捏紧了拳,青筋暴起:“你竟然还笑得出来?你知不知道你刚走那半年烈哥在国外过的是什么样的[ri]子?这几年他又是怎么过来的!夏鸢蝶,你到底有没有一丁点心??”

  “……”

  夏鸢蝶慢慢呼出[kou]气。

  然后她安静抬眼:“高先生实在气不过,我罚酒几杯,聊表赔罪?”

  高腾脸一下子被气憋得通红。

  “好,好好,罚酒是吧,来,”高腾站在门[kou],“正好,我今晚在里面包厢有个局——夏小姐不是喜欢攀权附贵、然后用完就扔吗?来,我介绍你过去,让你罚个尽兴!”

  夏鸢蝶蹙眉。

  不等她回绝,包厢外走廊上,几串脚步声走近,一组组员[shu]悉的声音也传回来,没几秒就到了门外。

  为首是个侍应生领路,正向身后孔琦睿几人示意:“几位预留的是这间——腾总?”

  穿着笔挺西装的侍应生十分惊异:“您怎么在这儿,”他下意识望向房间,“这是您的客人吗?”

  正兴奋[jiao]谈的一组组员们停下来,也有些懵。

  几人看看夏鸢蝶,再看了看叫领路的侍应生诚惶诚恐的这位“腾总”,显然像是他们餐厅直属的高层。

  “本来不是,现在,也可以是,”高腾眼神很冷,“这间包厢今晚所有消费挂我账上。”

  夏鸢蝶轻捏指尖:“不麻烦高先生。”

  “麻烦什么,烈哥的面子我总得给。”高腾蔑然一瞥旁边几个年轻人,“怎么,这几位是夏小姐现在的朋友?如果夏小姐嫌自己过去不方便,那我请上他们一起热闹热闹?”

  “……”

  高腾的冷意和恨意都溢于言表。

  最后这句更近于威胁了。

  知道今晚不达目的,高腾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夏鸢蝶在心底轻叹了声。

  反正欠他的。

  兴许过他朋友还一点,她心里就能轻一分了呢。

  夏鸢蝶走向门外:“好,我陪高先生去敬您朋友几杯。”她一顿,在门[kou]转望向一组组员,“菜我点好了,饮料酒水你们自己加,不用等我,你们先吃,我之后回来。”

  “组长,”孔琦睿难得正经,皱眉瞥过高腾,“没事吧?”

  “高中同学,最多灌几杯酒,不会有事。”

  夏鸢蝶安抚过组员,转身,随高腾朝包厢走去。

  最里面的包厢是贵宾专用。

  占地面积够大,服务费也高得出奇,好处是几乎自己独占四分之一的走廊,对面还有单独的洗手间配备。

  走过去的一路上,除了侍应生,连其他包厢的客人都见不着。

  高腾冷笑回头:“夏小姐是没心呢,还是随便呢,你怎么知道只是喝酒就行?这么跟我过去,也不怕出别的事情?”

  “你不必激怒我,也不必吓我。你说了,我没心的,对这些自然都没感觉。”

  夏鸢蝶望了眼腕表,心里推算了下时间。同时她眼也不抬地轻声说着:“至于为什么敢跟你过来,因为我相信游烈。”

  高腾已经快被她的云淡风轻气得头晕了:“相信烈哥?你不会以为都过去七年了,烈哥现在还会管你死活吧?”  45.  容不得  他飞走了的蝴蝶。:有声小说在线收听。  “我是相信……既然他当你是朋友,那你本[xing]不会多么恶劣。”

  “——”

  高腾一[kou]气上不来下不去地卡在中间,差点给他厥过去。

  好在这远得快要通到西伯利亚的狗屁包厢门终于到了。

  他终于、可以替烈哥出[kou]气了!

  高腾推门而入,撞得门吸砰的一声。

  热闹的包厢里霎时一静,都转头看过来,不少人目光掠过高腾,好奇地落向他身后的女人。

  夏鸢蝶今天来不及回家,是从公司直接过来的,身上仍是那一套上班时穿着的米[se]小香风西装裙,显出几分职业又知[xing]。恰到好处的[kou]袋和修身设计,则勾勒得她曲线姣好,匀停美感一览无余。

  方才翻书时她摘了眼镜,出落得更加清丽的五官薄施淡妆,眼尾比起刚成年时还要微微勾翘些,更像只干净又勾人的小狐狸了。

  尤其那双琥珀[se]眸子,清澈不失透彻,像能看到人心里去。

  包厢里一群二代们竟然有几个看走了神。

  ——高腾差点让他们气死。

  “腾哥,这是从哪带来的美人啊,来得这么突然,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有人热场搭话。

  高腾冷笑着转过身:“偶遇的,这可是位大人物,当然得给你们好好介绍介绍了——是吧?夏鸢蝶,夏小姐?”

  “……”

  一屋子北城二代圈里的公子哥们面面相觑,都回忆不起这个名字。

  尤其里边有位夏家本家的,在朋友们的目光询问下茫然地直摇头,表示和自己家里没关系。

  只角落里,有个特殊存在——

  趁着游烈出差,在本地放假的某位专职司机徐恪同学,慢吞吞摸出了他的手机,然后给微信通讯录里存成“A”的联系人,发了一条信息。

  想了想,他在角落里一撩手腕,拍了张照片。

  咻。一块发过去了。

  高腾这边,等吊够了众人的好奇心,他冷笑了声:“没听过名字是吧?没关系,但名号你们肯定听说过——这可是咱们圈子里的一位传奇人物啊!”

  “?”

  在众人愈发好奇的眼神下。

  高腾转过身,皮笑[rou]不笑地冷眼睨着夏鸢蝶:“夏小姐,不跟大家聊聊,你七年前是怎么领了游家几百万,然后为了这点小钱,扭头就甩了游氏太子爷的传奇故事?”

  一秒死寂,包厢里霎时哗然。

  “…劲爆。”

  “她就是传说中游烈那个初恋女友??”

  “光听故事就听了七年了,今天可算是让我见着庐山真面目了。”

  “了不得,太了不得了,我待会可得和她合张照,这不得拿回去裱起来,复印件全家传阅啊?”

  “哈哈高腾这小子太坏了,这是故意带来气人的?”

  “能甩游烈,牛[bi],几百万是图得什么?拍他张床照拿去一张要挟游怀瑾一张要挟庚家,能拿到手的那都不止几百万后面加个零了吧?”

  “哈哈哈哈哈你是真不怕死啊。”

  “……”

  杂声纷纷。

  众人各异的眼神下,夏鸢蝶像站在片孤礁上。

  她没什么情绪地垂着眼。

  反正游烈不在,她心里确实也没什么情绪。

  既做了,就得由人说去。

  世人只想看个热闹,不想听你絮絮叨叨,剖开胸膛露出血淋淋的心来给他们说什么隐情。

  这个道理她七年前就懂了。

  “夏小姐,不是要敬酒吗?”高腾早让侍应生开了一排香槟,“挨个敬呗,在场一人三杯,就算你赔礼了?”

  夏鸢蝶眼睫轻翘起来。

  没什么情绪的一张美人面,灯下看着,眼[bo]冷淡却格外勾人。

  屋里有人对视笑起来。

  夏鸢蝶随手拎起旁边的香槟瓶,“一人三杯,今后高先生见我就当不识,够了吗?”

  高腾咬牙:“你以为我想认识你。”

  夏鸢蝶点点头,伸手就要去拿临近的空杯。

  刚搭上指尖——

  “啪。”

  香槟杯被一只手打到了地上去。

  摔得干脆,碎得利落。

  包厢里笑声与议论一停。众人面[se]惊疑又有点顾忌地看着屋中央,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夏鸢蝶身旁去的年轻人。

  “哎哟,看我这眼神,”徐恪回头,“没伤着你吧,夏小姐?”

  夏鸢蝶有些不解其意,就只摇了摇头。

  面前的人好像有点眼[shu]。

  “既然杯子都砸了,那就说明今个儿不宜敬酒哈,就这么算了吧,”徐恪笑眯眯的,“不如我送夏小姐回……”

  “徐恪,”高腾怒声打断:“你帮谁呢!知不知道你哥当年就因为她,都成什么模样了?!”

  徐恪转过身,往高腾面前走了两步,低头也低声:“高腾,我就是知道,所以更不能让你这样做。”

  高腾眼神一颤:“烈哥不可能再对她有什么顾忌,你——”

  “不如您先看看手机,”徐恪支回身,抬手,慢悠悠一点高腾的胸前[kou]袋,“响好几声了吧?”

  “……”

  高腾低头,从休闲外套的内[kou]袋摸出手机。

  看清来电显示,他眼皮[chou]了[chou]。

  高腾下意识接起的,想再挂断已经晚了。

  对面,那人低而冷淡的声线像浸透了西北霜地的夜[se],透过话筒里微微震[dang]而出:“高腾,你出息了。要不要我飞回北城,亲自去给你的朋友们敬一圈酒?”

  “——”

  夏鸢蝶搭在香槟瓶身上的指尖兀地一颤,抬眸朝高腾手里的手机看过去。

  灯下美人如冷玉雕,没情绪没反应的,原本和一座天工雕像没区别,挑不出半点瑕疵。

  直到此刻,她进房间后第一次情绪[bo]动,以至于明显得有些扎眼了。

  徐恪眼神微妙地瞥过她。

  夏鸢蝶没察觉,她只是本能地循着话筒外那点细微逸出的声音。

  可惜高腾回神,已经把手机抬回耳边了。

  “烈哥,我只是想——”

  “到她听不到的地方。”那边冷冽截断。

  高腾自然知道是哪个“她”。路过时他瞪了徐恪一眼,攥着手机僵硬地走出门去,直穿过走廊,进到了折角后的洗手间里。

  他停住,重新把手机拿起,语气低落:“我出来了,烈哥。”

  电话对面。

  轿车掠过空旷的基地,公路一望无尽。游烈侧撑起额,睫睑半阖,在西北霜寒的夜[se]里倦怠着声音:“这周我连续三天,每天睡三小时,所以现在没情绪和你发火。把人给我送回去。”

  “可是——”

  “一小时前我刚下飞机,十分钟后,抵达苍城智能制造基地,还是你要我现在返程,今晚连夜飞过去?”

  高腾终于憋不住了:“烈哥!她当年对你做了什么你都忘了吗?你现在竟然还要护着她!?”

  “不是我护她,是你在生事。”

  “那我如果告诉你——今晚我要没拉她过来,她就能在餐厅里跟那群男同事有说有笑勾肩搭背一晚上呢!七年了,你没忘记她一天、可她半点都没记着你!”

  “……”

  电话那头陡然沉寂。

  说完高腾就后悔了,悔得肠子都青。

  可惜就算有Helena科技最先端的卫星电话,也没法把脱[kou]而出的话再捯回去。

  像是一个世纪般漫长的死寂。

  手机里终于有了动静。

  那人似乎靠仰起后颈,低低地笑了声,却苍白薄凉得不像个笑意。

  “即便她这辈子跟我不再有别的关系,即便她现在已经做了别人的恋人、妻子,夏鸢蝶也还是在我的那条线内。我容不得别人欺负她,你明白么?”

  游烈的情绪几乎沉消到一个极点,声音倦怠至极。

  “一分钟内,你若没把她送回去,我回机场亲自去接。”

  “嘟……”

  通话被对面挂断。

  高腾对着手机咬了咬牙,扭头往回走去。

  ——

  二十分钟后,苍城,Helena科技智能制造基地。

  居住区,某平层房里。

  浴室里沙沙的水声关停,磨砂玻璃上,光影磋磨,水汽蒸霨里显出一道清拔劲瘦的侧影。

  雪白的浴巾被随手拉过腰际。

  浴室门拉开,凝聚的水珠拓过薄长而张力感极强的腹肌,顺着人鱼线,没入浴巾里。

  浴室门外就是一面落地镜。

  走出来的那人只系了条浴巾,正颜的五官轮廓都凌厉而蛊人,可惜没什么情绪。出来以后他手腕骨一抬一掀,冷白指骨穿过漆黑的发,随意拂向后,露出了冷白饱满的额和清隽冷冽的眉目。

  睫羽长而浓密,半低压着,弧度锐利得凛然难侵,眼睑下一点倦[se]更显冷淡。

  薄唇也紧抿。

  全身上下,唯有一处与他疏离漠然的气质都截然相反。

  ——

  他左胸偏内的位置,一只停驻的蓝[se]蝴蝶纹身,在他心[kou]拢翼而立。

  这个纹身没几人见过。

  给游烈开车的徐恪不幸因为一次意外成为了其中之一。后来某年,在某个惯例有人要喝得酩酊大醉的[ri]子里,徐恪没忍住,开车载人回家的时候,在路上多嘴问了一句。

  为什么是一只停驻的蓝蝴蝶。

  然后后视镜里那一幕徐恪记了很多年。

  脱去了少年意气的青年眉眼落拓,藏在半截[yin]翳里,他们最[shu]悉他的桀骜早已不复。那人阖着眼醉倚在车座后排,默然许久,才缓抬起手。隔着衬衫慢而深地抵住心[kou],然后在昏黑的后座里落寞自嘲地笑了。

  “因为总是留不住的,最想留住。”

  ……

  游烈手里的毛巾随意擦着半湿的黑发,屈膝在房间内的床边坐了下来。

  一面擦拭,他一面拿起丢在床头桌上的手机。

  打开界面是路上接到的那条微信。

  就一句话和一张图片。

  游烈擦着头发的手慢慢停住了。在昏黑寂静的夜[se]里,心底的声音都会变得无法忽略,而又轻易就能将人浸没。

  游烈扔下了毛巾,拿着手机,点开图片。

  双指轻慢小心地放大。

  他无声屏息地望她。将梦里最[shu]悉亲昵的眉眼一寸寸以目光摩挲,以指腹亲吻。

  穿着西装裙的女人安静也漂亮地站在房间里。那样明媚,生动……

  触手可及。

  ——

  他飞走了的蝴蝶,在今夜,在此刻,短暂而虚幻地停在了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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