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有鬼

　　陈彬推开木门走进灵堂。

　　因为门窗紧闭、焚香的缘故，屋内的空气浑浊刺鼻，隐约间，还能闻到股类似腐败的怪味。

　　三人打着电筒照了照周围，很快便在灵堂中央看到了那尊巨大的烛阴神像。

　　“还好小阮没来，不然这东西能把她吓死。”看到那人首蛇身的怪物后，李永豪忍不住开了口。

　　这尊由白色大理石雕刻而成的神像上半身是个十分美丽的女人。

　　她披散着长发，垂眉敛目，皮肤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呈现出近乎于人类皮肤的光泽；下半身则是粗壮硕大的蛇尾，呈螺旋状盘踞成一团，就连每一块鳞片都刻画的栩栩如生。

　　虽然女人的眼眶一片惨白，并没有雕刻出瞳孔；但与之对视的瞬间，李永豪还是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面前的庞然巨物随时都会活过来。

　　陈彬打量着眼前这尊充满邪性的雕像，发现在它身下的石碑上，还刻着一大片奇形怪状的符号。

　　因为这些符号十分不起眼，乍一望去就像是些装饰的图案，就连当初的李泰缘都没有注意到它们。

　　然而陈彬不一样。

　　在加入组织之前，陈彬的身份是国内某知名考古学院的教授；但同时，他也是社会科学院古代文明研究中心的一名研究员。

　　陈彬一眼便看出，石碑上的符号其实是千年前巫族部落之间用于卜凶问吉的一种文字。

　　而上面记载的内容，便是关于这尊名叫烛阴的神像的。

　　“彬哥，这上面写了啥？”乔安在一旁替他打着手电，询问道。

　　陈彬通过碎片化的拼凑，勉强翻译出了石雕上的文字内容：

　　“大概意思是说，这烛阴是白氏一族的守护神。祂知晓过去和未来，还掌控着时间及生死。祂既能消去无罪之人生前痛苦的记忆，让它们放下执念涅槃重生；也能让心怀恶念之人背负罪业，化为怨灵永远徘徊在人间、反复轮回受尽折磨……”

　　陈彬弯下腰，手指从最后几行文字上拂过。但是这一次，他却并没有将内容翻译出来。

　　“这可是个大发现啊！不行，得赶紧告诉其他人……”

　　相比起什么都不知的李永豪，乔安越听越觉得头皮发麻。

　　作为循环后的记忆保留者，在他看来，那文字上所描述的事情，不是和眼下所经历的情况一模一样吗！

　　激动之下，他连忙拿出对讲机，想把这个消息告诉李泰缘。

　　然而他还来不及有所动作，便被陈彬按下了。

　　“赶紧走吧。”

　　不知为何，此刻陈彬的表情看上去尤为肃穆。

　　“可是不该把这个先告诉李……”乔安不明所以，刚要询问陈彬原因，便被对方用眼神制止了。

　　他知道，陈彬这么做一定有对方的考量，于是也不再多说，点头说了声好。

　　反倒是一旁的李永豪不明所以，目光从陈彬转到乔安，又从乔安转回陈彬，忍不住抱怨道：“你们俩搁这当谜语人呢？有啥事不能跟我说啊。”

　　李永豪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不爽的。

　　他这人本来就不擅长思考，偏偏此次行动陈彬又把自己跟脑子还算活络的搭档宁通海给拆开了。

　　如今看着对方和乔安在自己面前打哑谜，像是故意要瞒着自己什么似的，他心里的不悦又多了几分。

　　“没有。只是考虑到那边要面对的情况可能比我们这里更加凶险，这个时候联系，可能会打扰到他们。再说，通海也跟着李泰缘呢，我这么做，也是希望你的搭档能安全些。”

　　陈彬不慌不忙道。

　　乔安也看出了李永豪的不满，连忙附和是自己刚刚做事欠考虑了。

　　听他们这么解释，李永豪的脸色缓和了些许。

　　眼看时间紧迫，三人没有继续在雕像附近停留，而是深入前进，寻找白若烟的人皮。

　　穿过大厅，在推开最里面那扇门的瞬间，一阵淅淅沥沥的声响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呼——”

　　此刻，一阵若有若无的阴风擦着众人的后颈吹过，陈彬抬起手，制止了身后的二人。

　　他站在门边，打着手电筒朝屋内照去。

　　“滴答”、“滴答”

　　源源不断的鲜血如下雨一般从屋顶上滴落。

　　抬头向上望去——视线之中，六具少女的尸体纷纷悬挂在了灵堂内的房梁之下。

　　她们看上去刚死没多久，鲜血沿着惨白纤细的小腿缓缓滑落，少女们残缺不全的尸体如同钟摆一般，正随着风吹缓缓摆动。

　　几个染血的蒲团和乐器凌乱的散落在地上，房间中央摆着一口漆黑的巨大棺材。

　　乔安的呼吸变得粗重了起来，他赫然发现：在棺材前方的案桌上，完完整整摆放着一沓叠好的人皮。那就是他们要找的东西！

　　“你们两个在门外候着。乔安，一会儿我进去后，你帮我多盯着点头上的情况。”

　　身为感染者，他们三人自然能感应到这灵堂里散发出的危险气息。

　　但作为队长，也是这次行动的总负责人，陈彬当仁不让，揽下了最危险的任务。

　　李永豪想了想，自告奋勇要陪他一起进屋，却被陈彬拒绝了。

　　“永豪，你得帮我留意外面的情况，里面我一个人就够了。等下拿到人皮，咱们立刻撤退。”

　　陈彬用眼神示意对方身后空荡荡的大厅，李永豪当即心领神会，不再坚持要一同前往。

　　“彬哥你小心。”

　　另一头，乔安打着手电筒，小心翼翼照向了屋顶那六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陈彬一手握着科伦比爪刀，一手从腰间口袋里摸出血布，率先迈进了屋内。

　　经过那具棺材的时候，陈彬往里看了一眼。和白天的情况不同，那具棺材已被封入了棺钉，此刻正盖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按李泰缘的说法，白若烟是站在他们这边。

　　之前受到乔安的点拨，陈彬知道了循环重生的事。

　　虽然乔安事后将自己记忆里得知的全部经过告诉了陈彬，但因为并没有跟李泰缘深入交流的关系，陈彬手里的信息依旧十分有限。

　　然而，在看到大厅里那尊庞大的烛阴神像后，他发现了一个关键：

　　神像下的最后几行文字，其实记载了一个传闻。

　　根据上面的内容，如果白家圣女遇到灭族危机，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和灵魂作为交易，向烛阴借取一部分能力。

　　所以，白若烟那强大的时间循环能力并非天生所有，而是她在白家遇到危难之际，从烛阴那里借来了神明的力量。

　　烛阴能掌控生死、颠倒阴阳，最重要的是……祂有让人遗忘死亡的能力。

　　所以，施加在白府之中的轮回循环也是一种诅咒。

　　正如典故中所记载的，唯有善良无罪者方可涅槃重生；而身负罪业的恶者却会在死后化为怨灵，不断重复着轮回。

　　并且，不管是人还是鬼，在记忆被唤醒之前，都不会记得自己死亡的事情和真正的身份。

　　结合目前已知的信息，陈彬终于明白，为什么李泰缘在有机会能向大家解释清楚真相时，却又突然选择闭口不提了：

　　在他们赶到之前，李泰缘已经在凉亭里碰到了白若烟。

　　而通过正面接触，李泰缘一定从白若烟那里得知了她向烛阴借用力量的缘由。

　　因此，他才临时改变了注意，闭口不提循环的事情。

　　因为一旦说出循环的诅咒，别说行动能不能顺利进行下去，恐怕所有人都会陷入混乱与猜忌之中。

　　陈彬回头，看了眼门外的李永豪。

　　虽然真相十分残酷，但他必须要逼着自己面对和接受：

　　实际上，当所有人全部死亡，开启新一轮循环的时候，除了李泰缘和乔安，剩下的人，当然也包括他在内……就已经有不再以“人”的身份进行重生的存在了。

　　【作者题外话】：这里解释一下：看过无限流的老白应该都能懂，触发变鬼的条件就是让已经死掉的人回忆起自己死亡的事情。

　　所以这里乔安和李泰缘已经排雷了，陈彬不算，他是纯靠智商推理出来的，其实并没有恢复记忆，所以他认为自己也很有可能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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