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出发
灰色的迷雾渐渐笼罩了整个庭院。
行动之前，李泰缘在屋内用冷水洗了一把脸。
在冷水的刺激下，他用力拍了拍脸颊，让自己的大脑保持清醒。
成败在此一举，这是最后一轮循环。
一旦失败，就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今天上午在北院，白蓉亲口告诉自己：她们虽然不知道循环开启了几次，但如今，白若烟残存的力量已经变得岌岌可危，恐怕过了今晚，施加在桑树上的封印便会被彻底冲破。
所以，她们不得不执行剥皮仪式，将白若烟最后仅存的能力保留在她的皮囊之中，由镇女进行净化和守护。
同时，这样做也是为了避免白若烟的灵魂遭到桑树怨气的浸染，堕落成另一个强大的恶灵。
推开门，一股森冷的寒意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一轮隐隐散发着红光的血月隐藏在层层乌云背后，今夜的白府不同于以往，处处充斥着死亡的诡谲气息。
李泰缘独自走进凉亭，找了张椅子坐下，静静等待着陈彬等人的到来。
迷雾较之前愈发厚重了起来，万籁俱寂的庭院里，莫名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响。
李泰缘朝那方向望去，前方灰蒙蒙一片，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
可李泰缘依旧凝视着前方。他能确定，在那重重迷雾之后，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
下一秒，一个小小的黑色身影飞快地从眼前一闪而过。
透过浓雾，李泰缘捕捉到了一双毫无血色的惨白小腿。
危险竟然降临的如此之快，这是李泰缘始料未及的事。
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变故，李泰缘迅速起身，正欲离开凉亭。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石桌下方，自己的脚踝被什么东西重重扯了一下。
李泰缘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脚边，却赫然发现，一个身着红衣、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朝着自己诡异的微笑。
与那双惨白瞳孔对视的瞬间，李泰缘的瞳孔猛地一缩，令人战栗的寒意沿着小腿快速攀升至大脑。
和之前几次任务里遇到的厉鬼完全不一样，尽管这个怨灵只是孩童的样貌，但短短一秒的对视，却让向来平静的李泰缘失去了方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了。
和以往的循环都不一样，这回连李泰缘也没有想到，自己还未踏足北院，就被怨灵给盯上了。
这是他生平以来第一次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桌上的煤油灯骤然熄灭。
伴随着一阵铜铃声响，那女童冰冷滑腻的身体像是条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迅速沿着自己的小腿攀爬至后背，双手双脚锁住了自己的脖颈和腰，像蜘蛛一样趴在了自己肩头。
李泰缘只觉得肩膀一沉。
紧接着，他的耳边毫无征兆地响起了戏谑的孩童笑声：“猜猜我是谁？”
一双惨白到毫无血色的小手缓缓从自己的脖颈后面伸了出来，缓缓扼住了李泰缘的脖子。
“猜对了有什么奖励吗？”
李泰缘平复着狂跳的心脏，想给自己再争取一点时间。
“猜对的话我可以先杀了你，再把你吃掉。要是猜错了……”
身后的小鬼舔了舔嘴角，凑到李泰缘耳边嬉笑道：“我就直接咬烂你的脑袋。”
李泰缘算是听明白了，横竖自己都逃不了一死。
面对小鬼的恐吓，他讥笑着扬起嘴角，冷冷开口道：“你连自己的原名叫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还好意思问我？”
春桃说过，那桑树下埋着的两名鬼童就是因为忘记了自己本来的名字，才无法进入轮回投胎转世。
李泰缘的话显然激怒了身后的小鬼。此话一出，周围的温度再次降低了不少。
“姐姐，杀了他吧！”
鬼童女的喉咙里突然蹦出了另一道尖锐的声音。
下一秒，一个惨白的身影从鬼童女的身体中渐渐剥离了出来。
随着鬼童男的出现，一股滔天怨念瞬间席卷至李泰缘全身。
鬼童女猛地勒住了自己的脖子，而她盘在自己腰间的小腿也骤然化为一条成人手臂粗细的桑树枝。
树枝像蛇一样缠住了李泰缘全身，怪力不断收缩，似乎要将他拦腰截成几段……
冷汗沿着额角簌簌流下，伴随着剧烈的疼痛，李泰缘感觉自己的肋骨都快要被折断了。
而在不断收缩的树枝上，也渐渐浮出了鬼童男那张惨白诡异的面容。
它张开嘴，露出一口锋利的牙齿，狠狠地撕咬在李泰缘的腹部。鬼童男贪婪的吸食着李泰缘的鲜血，竟是要将他活生生给抽干。
难道这次真的要死了么？
为什么会这样？
按照以往的循环，童男童女的恶灵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也不可能会第一个袭击自己。
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
难道是因为这次改变了春桃死亡的结局，由蝴蝶效应引发了全新的连锁反应？
意识弥留之际，李泰缘还在努力思考。
然而随着胸腔里空气的减少和身体血液的大量流失，他逐渐丧失了力气。
就在李泰缘即将彻底失去意识之际，视线前方，竟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轮廓。
一袭白衣的黑发女人从迷雾深处缓缓浮现。
女人的造型很古怪，她双目紧闭，脖子以下的部位被厚实的绷带所缠绕，白净的脸庞上写满了黑色的咒语。
李泰缘注意到，对方白裙以下的腿部变成了粗大的蛇尾，上面分布着细细密密的鳞片。
毫无疑问，这个女人便是已经死去的白若烟。
她捻起食指，口中念叨着冗杂古怪的咒语，朝李泰缘所在的方向轻轻一点。
睁眼的瞬间，李泰缘发现，她的瞳孔变成了漆黑诡异的竖瞳。
霎时间，白若烟身后的迷雾中骤然出现了无数张狰狞扭曲的鬼脸。
那些鬼脸化作一团团黑色的烟雾，接二连三撕咬着白若烟的身体。
她的身上渐渐晕出了大片血迹，很快便将那身层层绷带染成了妖艳凄厉的红色。
一条染血的白色绷带夹着青色的火焰，瞬间包裹住了李泰缘。
奇怪的是，那火焰给李泰缘的感觉并不灼热，相反地，还散发着一股渗人的阴寒。
他身后的鬼童像是遭受了极大的痛苦，猛地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与此同时，缠绕在李泰缘身上的桑树枝条也冒出了大量黑烟。
李泰缘只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
那对童子的皮肤表面被烧成了焦炭。它们怪叫着攀附在一根柱子上，由于眼珠被火焰烧化，只剩下两个漆黑的眼眶散发着恶毒的怨念。
它们的口中不断发出凄厉的哀嚎，引得四周草木发出哗哗声响。
伴随着浓雾涌动，庭院中阴风大作——
下一秒，柱子上空空如也，两个恶灵似乎已经暂时离开了。
浑身是血的李泰缘匍匐在地上，他强撑着抬起头，却发现白若烟的身影也消失不见了。
此刻，自己的身边散落着一大截染血的白色绷带；在李泰缘的注视下，一只圆润的瓷瓶缓缓滚到了他的面前。
李泰缘强撑着身体，一点点挪了过去。
他闻了闻瓶口，嗅到了一股类似薄荷的清凉气味。李泰缘用牙咬开瓶塞，发现里面装着半瓶褐色的膏药。
看到这半瓶药的瞬间，李泰缘骤然瞪大了双眼——
那段令他耿耿于怀、始终无法寻回的记忆，那残缺的最后一块拼图，终于在这个时候恢复了完整。
与此同时，白若烟缥缈空灵的声音也钻进了他的耳畔。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想告诉我的事情么。”
在听到白若烟所说的话后，李泰缘像被打了鸡血一样瞬间抬起头，瞳孔猛地紧缩，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作者题外话】：还有人记得这瓶药吗？1.2周目消失的东东，也是触发李哥记忆寻回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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