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七章 以誓约为锚
九幽死界，中央核心大陆。
表面刻满铭文，气息苍茫的界桥之球不断闪耀起晦暗光辉，时不时有身影踏步而出，不过片刻，虚空中就有近百位异族十境伫立。
作为接收端口的界桥，并不需要燃烧浩瀚能量, 因此气息隐晦，不会被人族主宰所感知。
人族意志隐于人群之中，目光环视，心中暗自嘀咕，异族应该汇聚得差不多了。
念头刚刚落下，界桥之球一阵颤栗，随即光辉黯淡下来，陷入沉寂之中。
嗡嗡！
虚空激荡, 一只布满鳞甲的狰狞利爪穿刺而出，轻轻一划，伟岸身影一步跨出，恐怖的森然恶意，令诸多十境皆心头一颤。
“见过恶欲大人！”
恭敬行礼，不敢有丝毫怠慢。。
“诸位辛苦了。”
恶欲眉头微抬，脸上似笑非笑，带着莫名意味的目光轻轻扫过。
“呵呵，此时人族的追击力量已经被引开，我们暂时安全了。”
“所有需要撤离的族人，已经全部到位，另外两界也正在赶往上古征伐之路，等汇合之后，便可开启古路, 回归起源之地！”
恶欲言辞笃定，带有强烈的自信，在意志的侵染之下, 众十境也不由神色一松, 露出些许喜意。
毕竟能不死, 谁又不想活着呢？
“大人英明！全凭大人算无遗策，我等才能转危为安！”
大暗黑天神情热切，一通马屁就拍了上去，让一旁的寂灭之主微微皱眉，身影移动，离远了一些，仿佛不齿。
“啧，装什么装？”大暗黑天嘴角一撇，寂灭之主的动作让他脸上有些挂不住。
寂灭之主眉头紧蹙，没去理会这个憨憨，眼中露思索之色，他进入界桥，居然也被传送到了九幽冥界，不是应该送他回死寂灭界吗？
虽然心中疑惑，但也没有多想，只当是那位大人对力量的分配就是如此而已。
异族多是心思阴沉，孤僻寡言之辈，忍耐了无尽岁月熬炼的十境强者，就更是如此了。
没有更多的交流，虚空之中陷入诡异的寂静，连“性格活泼”的大暗黑天，也自觉的闭上了嘴巴。
咻咻——
九幽死界在无尽燃料的催动之下，速度极快，如同一条游鱼一般，跳跃穿梭于无垠外次元空间之中。
终于，跨越遥远距离，九幽世界抵达了隐匿极深的上古征伐之路的起始点。
这个起点并不是固定于某处，异族为了绝对的安全，制定有特殊规则，此坐标会在次元之中随机跃迁，只有聚齐十二族手令，才能将其锁定。
这也是人族意志需要等待时机的原因之一。
“到了！”
恶欲睁开紧闭双眼，抬手一挥，虚空顿时化作透明之状，众十境神情肃穆，视线穿透重重阻碍，清晰的看见了次元空间之中的景象。
两颗庞大的浑圆球体，悬浮在虚无之中，镇压无尽风暴，各自逸散着不同的光辉，气息格外苍茫，浩瀚。
是暗黑冥界与死寂灭界，已经先一步抵达古路起始点了。
“主界太过沉重，哪怕已经燃烧了亿万小世界，也不过是九牛一毛，上古征伐之路难以承载，需要一段时间来蓄能。”
“你们在此等候，本尊去激活古路。”
说罢，恶欲撕开界壁，又有数位沉眠者紧跟其后，一同进入了外次元空间。
“恭送大人！”
人族意志微微低头，隐于兜帽中的双眼，闪过一丝厉芒。
时机到了！
心神一动，意念沉入体内世界之中，些许本源粒子汇聚成一道身躯，踏步走进了世界中央巍峨连绵的宫殿群。
“巫神大人！”
“见过巫神大人！圣安！”
生存在宫殿中的生灵，都是曾经巫神的亲信，私底下连称谓都未改变，看见人族意志现身，顿时跪倒一片，恭敬叩首，神色狂热异常。
“嗯。”
人族意志微微点头，脚下不停，几步便来到了内殿深处。
“阿鲁巴！”
密室中盘膝而坐的俊美青年，听见呼唤，瞬间睁开双眼，停下了修炼，身影一闪出现在人族意志面前，躬身行礼。
“孩儿见过父亲大人！”
阿鲁巴直起身子，眼中闪过疑惑，继续说道：“父亲，您此时不是在忙族群撤离之事吗？为何……”
人族意志抬手，打断阿鲁巴的询问，眼中闪过一丝幽光，语气深沉的说道：“阿鲁巴，你想不想知道是谁杀了露亚？”
“嗯！？”
阿鲁巴神色一愣，随即双眼变得赤红，一缕缕猩红气雾萦绕周身，恐怖的杀意煞气，令周围空间都带上了些许猩味。
“父亲！您不是说孩儿的实力还不够强，不足以报仇吗？”
“他究竟是谁！？是人族的哪一位主宰？我，一定，一定要他生不如死！受尽无数折磨——”
阿鲁巴身为封帝绝巅强者，此时竟然失去了理智，在平时畏惧不已的父亲面前，露出这般仪态，可想而知，这仇恨是何等强烈。
“人族？谁说是人族杀了露亚？”
人族意志嘴角上扬，俯视着阿鲁巴，眼中闪过嘲弄之色。
“那是……”
阿鲁巴气息一滞，仰视着无比伟岸的父亲，眼中带着一丝祈求。
“是我！”
“是本神杀了你的至爱！露亚！”
轰！！
阿鲁巴仿若雷击，瞬间呆滞在原地，脑中如同惊天炸雷，连绵落下，意识一片空白。
“不可能，不可能……”
“假的，骗我的，都是骗我的！”
看着阿鲁巴痴呆呢喃的模样，人族意志眉头一皱，神情愈发漠然，看来力度还不够。
缓缓伸出手掌，食指轻点阿鲁巴眉心，一缕本源记忆粗暴的灌入了进去。
哗啦啦！
无数画面在阿鲁巴脑海之中闪过，瞬间将其呆滞的意识惊醒，他在画面中看见了熟悉的身影，那是他永恒不忘的至爱！
“露亚！！”
画面凝滞，仿佛是听见了阿鲁巴的呼喊，那汇聚了无数美好的柔弱身影回过头来，星瞳璀璨，似流辉熠熠。
“巫神大人圣安！您找露亚有什么事吗？”
轰——
一道伟岸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阿鲁巴前方，阴影垂落，将跪伏在地的女子笼罩。
阿鲁巴努力呼喊，挣扎，却根本无法进入画面之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
“露亚，你是来自辉灵一族，对吧？”
“是的大人，露亚是辉灵一族的血脉。”
“很好！
巫神微微点头，露出满意之色。
“辉灵血脉啊，世间最为美味的肉身，本神已经很久没有品尝了，可惜就是太过稀少，吃一个少一個。”
“大人，你……”
露亚猛然抬头，星瞳中露出惊恐之色，想要逃离，却发现身躯已经不听使唤。是了，这可是至高无上的巫神，她怎么有反抗的可能？想到此处，眼角不由滑落泪光。
神奇的是，那泪花竟然凝而不散，化作七彩水晶。
“呵呵，不错，还是最纯正的辉灵血脉。”
巫神眼中闪过迫不及待之色，伸出两根手指，将露亚捻了起来，张开嘴巴，直接扔了进去，细细咀嚼，一脸享受之色。
嘎吱嘎吱！
咕噜——
“不！！”
“不！不要！不要啊！露亚，我的露亚！！”
“露亚——”
阿鲁巴彻底癫狂了，嘶吼，咆哮，磕头哭泣，哀求，可惜没有丝毫作用，那一幕幕画面，直击他心灵最柔软的角落。
谷旍</span> 噗嗤！
刺瞎双眼，震碎耳膜。
无用！
那令他肝肠寸断的画面，那头皮发麻的咀嚼声，依然丝毫不漏的传递至心灵深处。
——
“阿鲁巴，你又迟到了噢！是不是又修炼的太过入神，才忘了时间？”
“阿鲁巴，快来尝尝，我给你做了超级无敌好吃的大烤肉！！”
“阿鲁巴，下次不许这样做了，我虽然想看流星雨，但你也不能摧毁群星啊！它们也是有生命存在的哦！你听，它们在哭泣……”
“阿鲁巴，你父亲会同意我们在一起吗？他会不会很凶啊？听长老们说，巫神大人非常严厉，威严无比！”
“阿鲁巴，你会娶我的，对吗？”
“阿鲁巴……”
——
“露亚…露亚……”
将自己折磨得不成人形的阿鲁巴，如同一摊烂肉糊在地上，记忆中曾经的美好画面一一闪过，心脏明明已经被掏了出来，却依然感到心如刀绞，黑漆漆的窟窿眼中，猩红血泪止不住的流下。
“差不多够了。”
人族意志神色一正，手指轻弹，阿鲁巴的意识顿时从记忆画面中脱离，苏醒了过来。
“为什么？”
轰！嗡嗡——
无尽猩红雾气，喷涌咆哮，滔天恨意，令虚空颤栗，一阵阵破裂声传来，那是粒子泯灭燃烧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锵！
一柄猩红血刃，浮现在阿鲁巴手心，锋锐气息，将宫殿群瞬间搅碎，诸多仆人侍卫被波及身死。
“为什么？”
人族意志故作沉思，手掌轻拂下巴。
“因为她，真的很美味啊！”
窒息！阿鲁巴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这是何等无情的父亲啊！
终于……
他也能体会到，弟弟妹妹们，被吞吃掉生母的痛苦了。
本以为他作为巫神的第一个子嗣，也是最优秀的子嗣，会不一样的，真是可笑。
‘露亚，我的至爱，我来找你了！’
阿鲁巴双眼怒睁，斩出了明知必死，毫无作用的一击，这是他用生命斩出的一击，包含了对露亚无尽的爱，以及对父亲无限的憎恨！
“去死吧！你这个怪物！！”
轰隆隆！
咔嚓！虚空泯灭，血痕划过。
人族意志不躲不避，反而露出欣喜之色，任由血刃斩在了眉心之上。
铛！
眉心之中被斩中的一颗本源粒子，微微一震，血刃顿时化作虚无，阿鲁巴的身躯，从手臂开始，渐渐化作灰烬。
“露亚，我来了！”
阿鲁巴脸上浮现解脱之色，闭目等死，片刻之后，意识却依然未曾陷入黑暗。
这个怪物难道还要留他一命继续折磨不成？
“十八地狱！誓约达成！”
人族意志嘴角上扬，心中松了一口气，废了这么大的功夫，当了一回恶人，总算是逼得阿鲁巴向他挥刀了，毕竟，可不是谁都能越过生命层次被碾压的恐惧。
瞥了一眼阿鲁巴，眼中闪过一丝欣赏，谁说异族都是无情无义之辈？这不还有一个至情之人嘛，可惜，只是生错了地方。
“小家伙，辛苦你了，你的小女友可不是我杀的，你所恨之人，也早就死了。”
“利用你一次，也为你复了仇，两清了，安心的去吧。”
巫神确实是一个不折不扣，心狠手辣的怪物，可这个怪物的意志，早就消失于“信息编辑器”之下，他人族意志只是背黑锅罢了，可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什么！？
阿鲁巴神色茫然，看了看自己只剩下神魂的身躯，又看了看眼前神态陌生至极的父亲，感觉已经被玩坏了。
嗡嗡！！
虚空震颤，一轮刻满诡异符文的漆黑圆盘，突然出现在阿鲁巴神魂之下，喷射出诸多燃烧着火焰的猩红锁链，将其死死束缚住。
“啊啊啊！这是什么鬼东西！？”
极致的痛楚，涌入心间，令身为封帝的他，都忍不住惨叫起来。
“你忘了吗？之前让你签订的效忠誓约，嗯，其实应该叫孝忠誓约才对！”
听见人族意志的解释，阿鲁巴顿时想起了这一件事，当时还以为只是父亲的恶趣味，毕竟谁又敢背叛他？当然，这是他再不知道露亚死因的前提之下。
“人族有一件古器，名为‘十八地狱’，其拥有一种强大的特性，名为誓约交换之力，以誓约换取力量，不然你以为，你最近为何突破这么快？”
“孝、悌、忠、信、礼、义、廉、耻、痴、恨……”
“你所签订的，便是第一地狱之孝，获得力量的同时，必须贯彻‘孝之道’。呵呵，你刚才可是对我这个亲生父亲充满杀意的挥刀了，可真是一个大孝子，无尽的仇恨，自然违背了誓约！”
人族意志摇头失笑，他其实只是巫神被篡改意志后的产物，本质上来说，依旧是巫神，是阿鲁巴的亲生父亲，誓约是成立的。
“违背誓约，将会被拉入十八层地狱，受尽折磨，所以说，小家伙，辛苦你了！”
“人族？你，你是人族奸细！？”
阿鲁巴懵了，甚至一时之间都忘了火焰灼烧的痛苦，他的父亲竟然是一个冒牌货。
“时间差不多了。”
最后再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阿鲁巴，人族意志意念一动，身躯消散，睁开了双眼，外界才过去几个刹那。
目光隐晦环视，周围的异族十境，皆没有察觉到异样，那界壁之外也还没有动静，显然彻底激活上古征伐之路需要不短的时间。
“来了！”
人族意志精神一震，凝神看向远方虚空，无声无息间，有一圈涟漪荡漾开来。
轰——
恐怖轰鸣，响彻天地，一庞然大物突兀出现，将虚空压得崩碎塌陷，那悬浮于天地间的界桥之球，宛如一粒尘埃，直接被碾成虚无。
“这是什么东西！？”
异族十境皆是一愣，有些茫然的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耸入星河的伟岸造物。
此物，是一方倒立的漆黑金字塔，一共分为十八层，每一层之间似合未合，被浓郁的朦胧迷雾分隔开来。在金字塔表面，猩红纹路汇聚成诡异铭文，无尽符文之中，穿插着一幅幅众生受难图……
亘古长存，岁月苍茫，森然气息浩瀚无垠，可怕的威压肆意扩张，界壁为之破碎，猩红裂纹布满苍穹。
十八地狱，一直都是被人族当作沉眠古器使用，哪怕是族群最危难之时，也从未显露人前，异族十境自然认不得。
呜呜呜——
阴森，饱含死意的呜咽声，在天地间幽幽飘过，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阴风，将十八地狱间隔中的迷雾渐渐吹散，隐约可见，其中有一道道伟岸伫立的人影，逐渐变得清晰。
“这是……”
众十境瞳孔猛缩，心中浮现可怕猜测，连忙凝神望去，终于看清了那些人影的面孔。
“是，人，人族啊！！”
“敌袭——”
轰隆隆！
“哈哈哈！狗崽子们，真是让老子一阵好找，跑啊？怎么不继续跑了！？”
万圣之主铁塔一般的身影，踏破苍穹，狂暴气息倾泻而下，天地为之颤栗，哀鸣。
“哼！异族宵小，当诛！”
紫微道主，南伯，联袂踏出迷雾，眼中紫光闪耀，压过璀璨群星。
“呵呵，今日之后，天地之间，再无异族！”
一道道气息恐怖的身影，接连走出十八地狱，炽热意志，狂暴杀意，令天地倾倒，日月星辰，纷纷寂灭。
“喵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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