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摘下面具

季尘枫出去溜达了一圈，之后回到了客栈。

        今晚这里要过什么节日，雨停了，  地面也不再潮湿，居民全都出来，  街上红红绿绿的一片。从客栈往外看，看得到满城灯光。太懂自己师尊了，当即端了饭菜，  两人赶着吃了，之后季尘枫就带着林鸿出了门。

        今日身上被打湿，他回来后就就洗了个澡，  换了身衣服。  衣服是程藻之前实在看不过眼给他的，  绛蓝色，蓝底白边，穿起来复杂，  但穿上后还算舒服，他时不时会穿一下。

        有人看过来，之后又移开视线。刚下楼，季尘枫就往后退了一步。

        他自己平时喜欢戴面具，但没怎么看过别人戴。尤其是一屋子的人都在戴。

        “干啥呢这是。”尘枫随机选了一个幸运路人问话，  知道这边有一个这节日戴面具的习俗。

        今晚男男女女戴面具，  若是未婚便在手上拿花，遇上心仪的，  把花递给对方，若是对方肯摘下面具，  那便是默认答应。季尘枫简短点评:“真有意思。”

        他眯着眼睛给自己的亲亲徒弟戴上了面具。冰凉的指尖碰上耳廓，林鸿低头，  就看着对方垂在身前的白发。  季尘枫顺带给他塞了朵花。这花还是他回来的时候从树  上落下正好掉他头上的，没想到刚好派上用场。

        见他兴致勃勃，系统忍不住冒头道:

        [宿主，还请记得你的任务。]

        它看他这宿主平时压根没把任务放心上，  倒是这个时候很积极，  像是巴不得他徒弟在这里遇上个真爱。季尘枫敷衍应答。街上人来人往，比想象中还要拥挤热闹。路上有花灯，季尘枫很感兴趣。他很感兴趣地去问，然后一脸麻木地离开。林鸿看了眼，跟着季尘枫走了几步，  之后折回去，把价格奇葩的花灯买了下来。  大惊:“乖崽你这么有钱"这个时候就变乖崽了。林鸿朴素道:“弟子跟摊主讲了价。”价格砍半，还附带一个专在水上放的花灯。季尘枫接过花灯，竖起大拇指。提着半价买来的花灯，  再在江里和林鸿一起放了一个花灯，  季尘枫看上去兴致更浓了。江上飘着各色花灯，暖黄的光透过纸质的灯面，  映在不见底的水里，泛起阵阵波纹。  桥边挤满了人，都伸长了脖子往江上看。    季尘枫没跟他们挤，提着灯慢悠悠走着。然后他亲亲徒弟就被拦住了。

        迎面走来一个小姑娘，穿着红色的衣裙，  头上插着银色花簪，羞涩但是勇敢，  直接走到林鸿面前，把手里的花递他。觉得没过多少时间，  原本站在弟子末尾保持沉默的少年如今  已经变成逐渐高过自己，沉稳认真且  自信的青年。

        他外形好，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个帅的，  不少小姑娘在瞅。  季尘枫刚想走远两步给俩年轻人留下点个人空间，他脚步刚迈，  林鸿就直接利落地拒绝了对方的花，  不留丝丝反应时间。

        小姑娘没想到被拒绝得这么快速，愣了一下，  不死心，之后问:  季尘枫站在一边，觉得手上差把瓜子。持沉默。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小姑娘很有礼节，看上去的确是伤心，  但还是行了礼，体面离开。  师徒俩大钱没有，小钱过得去，  一路上季尘枫买了不少小东西，他高兴，  小摊摊主也高兴，  就是林鸿的手有些拿不过来。季尘枫很好心地把他手里的那朵看上去已经蔫了一半的花拿过，给他减轻负担。  林鸿减轻了负担，他的负担加重了。季尘枫没有意识到这外形往人堆中一站有多显眼。

        他头发银白却不显老态，更像是天生便这样，  倒多了丝冷冽感，  衣服跟他平时穿的破布袍子不同，  款式大方显身形，腰杆笔直身形清瘦，纤长手指握着花灯的小竹杆子，  像是玉雕的一般。  短短距离里，手上多了不少花。

        有人递得快，遇上一起递的情况，

        感觉到了负担，季尘枫不乐意拿，  最后决定把小玩意都丢进储物袋里，  花全塞林鸿怀里。

        一个地方有声声叹息传来，季尘枫转头，  看到一堆人围着一个地方，表情遗憾，  还有人看上去跃跃欲试。注意到其他人投过来的视线，  再看了眼林鸿手里的花，季尘枫于是道:  “我去凑个热闹。”

        他再看了眼周围，之后继续道，  “你先去桥上等等，我之后就来。”  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季尘枫。直到凑近了，  他这才看清原来这是一处射箭的地方。  有奖，头奖是一支银制嵌金丝的簪子，  据说是某大师作品。  看上去确实好看，  不少青年都想在女伴面前表演一番，  顺带还能得个礼物送人，因此不断有人尝试。季尘枫没那么多复杂心思。

        他就是觉得这个拿出去肯定能卖不少钱。一直有人不断尝试，一直没有人成功，  试的人越来越少。

        这条件也太过严苛了些。站在十米开外射中挂在柳树梢上的箭靶子，  还得正中红心不掉下来，柳树梢软，  靶子一射就动，压根停不住。没有人试，摊主于是开始吆喝招揽生意，  鼓动其他人来试试。

        有人问价格，摊主就答道:

        这感情好!季尘枫掏出今天跟小奶娃竞争得来的铜子儿，  交给了老板。

        又有人尝试，虽然其他人没一个看好，  但不妨碍他们凑热闹。  所有的漫不经心和看好戏的心态在那个人拿起弓箭，上弦，满弓的时候都消失了。

        虽然结果还未出来，但看对方这架势，  就算是不懂箭的人都觉得看上去赏心悦目。  季尘枫微眯了眼，现场屏息，微风过一一

        “阿秋!”尘枫瞬间放松了手打哈欠。其他人:

        你妈的。等到鼻尖的痒意消失，季尘枫又重新拿起弓箭。

        他的动作很快，  在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箭已经从弓箭之上飞了出去，发出一阵破空声。极有力量感。箭矢从空中快速掠过，之后稳稳扎在了靶子上，  没有停，之后连带着靶子一起向后继续飞去，  直到被河边石栏拦住，这才停了下来。摊主小跑着过去查看情况，大庭广众之下，  他也无法多动手脚，看到箭矢还稳稳插在靶子，  上，只能在走动之时摆动幅度大些，试图让箭矢自己懂事一点，乖乖下去。    箭矢没有乖乖下去，  他的簪子乖乖到了季尘枫手上。  将东西收了拿在手上，正好桥边有个空缺，  季尘枫站过去往河中瞅了一眼，  正看着河中飘着的花灯，突然听得几声惊呼。

        一个小奶娃从桥上栽了下去，不过一二岁模样，  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的正下方对着几盏花灯，  其中一盏看上去普通却又不那么普通。  那是自己和亲亲徒弟一起放的花灯。听到惊呼声，有人在说有孩子掉进水里，  林鸿将手里的东西收了，正欲靠近桥边，  但人群太挤，一出事又都往这边靠，简直寸步难行。

        正欲出剑升空之际，他又听得有人惊呼，  “有人下去了!”  有人去救孩子了。那便没什么事了。林鸿放下心来，无意与这些人争地方，  逐渐靠后走，却被人群挤着向前。  脑海中像是突然有了什么，  一种说不出什么滋味的感觉在胸腔中蔓延，  像是有些冥冥注定的一般，他够过头，  向前看去蓝色的衣摆在江面之上像是绽开的花叶一般，自空中掠过之时，  带起了一阵明显的风的痕迹，衣袍烈  烈生风。那头银白长发熟悉到了极致。

        ·这是，自己的师尊。他从河的一边一跃而起，直接到了河中央，  大桥之下。  接住了落下的奶娃，他足尖在水面轻点，  之后稳稳接住落下的孩子。  波纹自他脚面荡漾开来，花灯顺着水波向前推进。

        他身形颀长，就这么立于水面之上，  画面一时美得让人不敢出声。

        之后他就动了，带着孩子上了桥。孩子的父母快速从人群中挤过，  于一片安静之中连声道谢，伸手想要接过孩子。  1

        孩子没动，季尘枫也不能马上让这小孩离开。

        估计是因为紧张，小孩一手巴拉他面具，  一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他手上拿过了簪子，  紧紧握着，不像是能轻易放手的样子。废了半天力气，  季尘枫最先把簪子抢救了出来，  小孩一只手得了空，  之后直接两只手都巴拉在他面具上，  扯都扯不来。  季尘枫试图跟他商量:“喜欢这面具"

        今天出门的时候他换了个面具，  戴的是今日买的羊面具，白色的，  估计小孩喜欢。小孩不知有没有听懂，还是扒拉着不撒手。

        小孩父母在一边，  一边担忧一边道歉一边道谢，无比焦急。

        “你喜欢那就给你。”季尘枫单手抱娃，之后伸出另一只手，  直接将面具解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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