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第 209 章
黄药师一闭关, 曲灵风便天天过来找魈聊天玩耍,哪怕他说上一大段, 对方的回应只有寥寥几字也不在意。
也就是趁着师父不在跟前, 等黄药师出来了,曲灵风保证乖得跟兔子似的,光是早中晚不停歇的功课就忙得他够呛, 别说像现在这样轻松自由。
魈忍不住提醒他一句:“等他闭关出来, 定会检查你的学习进度,到时若做得不好惹他生气……”就是他也保不了你。
他是知道黄药师对徒弟有多严厉的, 更是亲眼见过对方训诫曲灵风的模样, 只是几句不轻不重的责骂都能委屈的掉眼泪,若是功课落下太多, 惹得黄药师大发雷霆, 可就不只是掉几滴眼泪的事了。
曲灵风慌里慌张地喃喃自语:“对啊,师父虽然闭关了,但他出来肯定要检查我碧波掌练得怎么样了,完了完了, 这两天光顾着玩, 都忘了这事了, 这下怎么办,师父出来肯定要狠狠地责罚我了……”
黄药师还没出关呢, 曲灵风就已经快被自己的想象吓哭了。别看师父对着大哥哥有求必应笑脸相迎, 对着自己和其他人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啊!
魈无奈说道:“你就在我这里练吧, 我知道碧波掌的路数, 多少能给你些指导。”
正式习武才三个月, 底子都还没打好, 曲灵风一手碧波掌使出来已经似模似样了, 不得不说,他在这方面还是有些天分的。虽然经常被黄药师嫌笨,但那要看跟谁比,跟黄药师这样的妖怪比,天底下就没几个聪明人,要是跟普通人比,曲灵风已经算是很好的练武苗子了。
教了曲灵风一天碧波掌,魈发现,自己并不适合当一个教授者,具体原因在于,他和曲灵风之间的差距太大,就像他没办法给一个小孩子解释为什么一加一等于二,因为一加一就是等于二。
但除了碧波掌,他还是有许多可以教的,比如他可以盯着曲灵风练基础功,蹲马步,跑步,单腿直立等等,虽然这些往往会在曲灵风泪眼汪汪的恳求下不了了之。
半个月后,黄药师出关。
他没有去管躲在自己院里忐忑不安等着被检查功课的弟子,第一时间直奔魈的住所。
见了他的第一眼,魈便感知到,对方身上有什么明显不一样了。若说此前,他身上的气息如一柄锋芒毕露的绝世宝剑,现在,这柄宝剑被套上了刀鞘,虽然光华依旧,却少了些锋利尖锐的棱角。
魈看着他,说道:“恭喜,你又精进了一步。”
不止是一步,三步都能称得上。
黄药师显然心情很好,他眉眼含笑,青衣出尘的模样,倒不像是名震江湖的东邪了,更像是高门大族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
大功初成,他颇有些跃跃欲试,想找人试试如今的水准,而整个桃花岛上跟他同等水平,或者说比他水平更高的,除了魈以外,没有第二个人。
魈皱着眉头拒绝了黄药师提出的请求:“我不懂你说的武道,因为我所有的本事,都是千百年间不断与魔物厮杀中磨练而来,全部都是杀敌的招数,出则见血,没办法像个凡人那样与你对战。”
魔物?黄药师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魈冷冷看着他继续说道:“我不会与凡人交手,你另找他人吧。”
黄药师只能作罢,心里暗叫可惜,他当然不会天真地觉得自己学了点本事就能挑战仙人,无非是想趁这个借口,看看对方有什么神通罢了。就算是他也抑制不了面对仙人时的好奇心。
没过多久,魈就听到不远处传来曲灵风压抑的抽噎声,和黄药师的责骂。
那样一个看起来光风霁月的青年,骂起人来词汇量居然还挺丰富,魈的心里莫名闪过这句。
听着曲灵风哭声越来越大,又响起啪啪的声音,似乎被打了手板,魈忍不住朝那边看了眼,在听到一声突然拔高的“以后再也不敢了”的哭喊后,他用法术向黄药师传话:“他只是个孩子,耐心教导便好,不必动粗。”
心底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黄药师惊得在周围看了好几眼,发现这个声音似乎只有自己能听到,曲灵风完全没有听到后,他很快意识到,这应该是仙家特有的传音秘术了。
仙人都说不让打孩子了,他当然不能再下手。
曲灵风战战兢兢伸着手,等着第三下手板落下,却看到师父将戒尺一收,表情很不好地瞪了自己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曲灵风傻傻盯着黄药师离去的身影,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不打手板就是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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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份时,岛外有人传来消息,声称找到郭啸天和杨铁心夫妇几人的消息了。
原来他们跟随丘处机去了终南山,在山下置办了田产,搭了屋子,背靠全真教,完颜洪烈的人手完全进不到那里,可以说十分安全。
而且等郭靖和杨康再长大些,就能凭着跟丘处机的交情,送两个孩子去全真教习武,乱世之中多学点防身的本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至于完颜洪烈,找了大半年,实在无法得手,似乎就这么放弃了,至少从丐帮传来的消息看,他已将分出去的人手全部收回,用作其他事上,而不是满世界地跑到处找一个有夫之妇。
黄药师至此才明白这其中的纠葛,他冷哼一声,很是不屑:“为了强占人妻使出这等下三滥的手段,亏我此前还觉得完颜洪烈是个人物。”
他又问了那送信之人几句,说是如今整个临安都贴满了悬赏某个不知名青衣文士的告示,没有姓名,只有张画像,皆因前几个月武穆遗书那一桩。
金人潜进临安皇宫盗走武穆遗书,黄药师又去抢了回来,如今南朝为了平息金人的怒火,还要帮着他们捉拿自己人,简直令人发笑。
打发走送信的人,黄药师突然说道:“我虽不惧南朝和金人,却也不能任由自己的画像与贼人一般被贴得满城都是。”
魈静静看着他:“你想怎么做?”
黄药师微微一笑:“寻根溯源,只要解决掉问题的根源,任何麻烦都能迎刃而解。”
从前这件事他虽然想过无数次,但难以实现,金国皇宫不是菜市场,任由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而现在,他的功夫比过去涨了足有两三成之多,完全可以去试一试。
当然,为了保险起见,最好再说动这位无所不能的仙人与他同去。
但想要请动他可不是易事。
果不其然,在黄药师说出他准备前往金国皇宫一趟,并且邀请他同行后,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黄药师轻轻笑叹:“无妨,不去便不去吧。但若是三个月后我没有回来,还要麻烦魈仙人去趟中都,将我的尸体带回桃花岛安葬。”
说完,他又似喃喃自语地轻声道:“好在门下还有风儿这个徒弟,否则连个摔瓦起灵的后人都没有,岂不磕碜。”
魈淡淡说了声:“生死有命,选择了一条危险的路,便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激将法失败,黄药师心中又升起了熟悉的无奈,当他以为自己对这位仙人的性格摸透了些后,对方总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来推翻他此前所有的定论。
或许这才是他真实的模样,岁月湮灭了所有人类的情感,对曲灵风展露的温情也只是短暂的昙花一现,大部分时间,他还是那个冷漠而强大不会有任何私情的神明。
心知再无可能劝动他,黄药师也不再多费口舌,最后说道:“岛上的一切,还请您闲暇之余照看一二。”
魈点头答应了。
他这次一定非去金国皇宫的理由,除了找皇室中人出气以外,还有个他没有说出口的原因。
扬州有家姓冯的人家,与他家是世交,两家是维持了数代人的交情,北朝尚未沦亡时,他们来往也算多,直至朝廷南迁,原本还算富庶的两个家族逐渐没落,人丁凋零,到了黄药师这一代,彼此之间更是再无半点联系。等到所有亲人去世后,黄药师花钱买下东海一片岛屿,命名为桃花岛,就此在岛上生活,不说斩断过去所有人脉,但自桃花岛主诞生之前的一切,的确已经与他没什么干系了。
这次是收到冯家来信,上面说两家上上一代曾约定过姻亲,正好应验在黄药师这一代。写信之人是冯家尚在世的老太君,她十分通情达理,深知以两家如今的联系,以及桃花岛主之大名,绝无可能强迫对方认下这门亲事,因此只是说先相看相看,互相看得上眼就定下来,不成也没关系,多年不见,她也想趁着辞世之前,见见曾经抱在怀里逗弄过小婴儿。
这话说得漂亮,黄药师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那就去见一见吧,顺路的事,又不麻烦。
离开桃花岛,船只即将靠岸的时候,黄药师从船舱里出来,惊讶地在岸边看到那个熟悉的青绿色身影。
那人的气质太独特,哪怕人潮如海,黄药师依然能从所有人里准确地一眼看到他。凛冽的劲风,孤冷的暗影,锋利的刀刃,危险的暗礁,温柔慈悲的神佛,煞气纵横的修罗,这些都是他,又似乎都不是他。
“魈上仙?”黄药师轻轻笑着,这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总让人觉得带了些莫名的意味,“我猜,一定是风儿闹着要你来跟着我的。”
“……嗯。”魈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他知道你要独闯金国皇宫后便一直哭,怕你出事,非要跟你一起去。”
黄药师冷哼一声:“我是要拿金国皇室的人出出气,可没说我莽撞到青天白日就那样闯进去,这不是强出头,这是上赶着送死,用他那颗不聪明的脑袋稍微想一想就能知道的事情。”
说罢,他突然蹙起眉尖,脸上的表情看着有些古怪:“也不知我该高兴被小徒弟如此惦记,还是该失望我的一条性命,还比不上风儿对着你哭两句。”
魈没有理会他,转身向着镇子上走去,黄药师只能跟上。
那双鎏金色眼瞳实在太显眼,一路上,不少人盯着魈窃窃私语,不少人想上前问又不敢问,只能愣愣看着两个气质不凡的人从人群中走过。
被盯的次数多了,魈忍不住皱了皱眉,转头说道:“换条路走。”
黄药师心知他的脾性,当即便说好,没有那些围观臆测的百姓,少年脸上的神情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不少。
他打算先去中都,等处理完金国那边的事后,再去扬州见见冯家的后人,将这个计划对魈说了后,对方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没有问一声去扬州做什么,一副全凭他安排的样子。
黄药师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仙人应该都是会飞的,魈肯定也会,若是自己提出来,能否让他带着两人直接飞到金大都去,省了路上花费的那些功夫。
随即,他便觉得这个想法幼稚好笑,翘着嘴角无声笑了阵后,又想到自己如今也就二十多岁,会好奇这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没什么的。
金国都城位处东北边,地理上较为偏僻,气候寒冷,江南这时候已经穿着单薄的夏衫了,金国的百姓还穿着塞了稻草来保暖的夹衣。建筑风格也跟秀雅的江南庭院差异巨大,屋子的建筑就突出一个巨大和结实,黄澄澄的土块垒上去,再用粘合的材料砌好边,没有多余的修饰,哪怕是富贵人家,也多是这样的建筑。
夜里,黄药师嚣张得甚至懒得换一身夜行衣,脸也不蒙,准备找机会就这样杀进金国皇宫内,能生擒皇帝完颜璟最好,若是没办法生擒,就当地击杀。
其实最好是能直接杀了完颜洪烈,他看得明白,整个金国,缕缕建下奇功,给南朝威胁最大的,只有完颜洪烈,若能杀了他,金国短时间内势必会陷入纷争与内乱,可以为南朝腾出一口喘息的机会。但只杀一个完颜璟,并不会对金国造成实质性的打击,因为完颜璟老了,他已经不中用了。等他一死,以完颜洪烈为首的众位王爷们会趁势迅速争权夺势,说不定反而间接帮了完颜洪烈一把,将他推上了皇位。
只可惜完颜洪烈身边高手云集,仅凭他一人想要突破那些高手的保护圈,几乎没有可能,除非身边这人能帮他。显然,魈上仙早早就说过,他不会对凡人出手,所有的一切只能由他自己去实施。
可是管他呢,能杀一个是一个。黄药师心里突然升起万丈豪情,他的胸腔里涌动着久违的热血与快意,这份激越的心情,催促着他快点去做些什么事情释放才好。
魈淡淡看了他一眼,道:“一切当心。”
黄药师轻笑:“我去去就回。”
说话间,他步履闲适,身姿笔挺地出了客栈的房门,衣裳是不染片尘的浅蓝,头发用同色方巾在头顶绾起一缕,腰间还配着文人才子最爱的白玉佩,以及一管水玉剔透的碧萧,从容悠闲地不像是去杀人,反倒像精心装扮后赴哪位佳人的约会。
听着他脚步声走远,魈也跟着出门,他飞到金国皇宫内,找了矗立在最中央的一座宝塔,站在最顶端,足以让他看清皇宫内发生的一切。
杀人的事总是让人不喜,因此他没有特意去关注,眼神也是漫不经心地投向漆黑的夜空,只分了一耳朵听着底下的动静。
起先一切如常,大约半个时辰后,喧闹四起,到处乱哄哄的,奔走尖叫声不绝于耳,有人在大叫太医,有人在叫着护驾,还有人在嘶声呼叫侍卫。
一众乱糟糟的脚步声,他只听到其中一道最轻灵飘逸的,心知黄药师这趟金国皇宫之行很顺利,想做的事都做了,也没有受伤,曲灵风可以放心了。
杀人容易,想要逃出来却难了。
没有一会,训练有素的侍卫们架起□□,手持长枪,将整个皇宫围得水泄不通,每一处角落还有大内高手们在巡视,只要有陌生面孔现身,等待他的便是如雨的箭矢,顷刻间就会被射成筛子。
魈没有动,依旧在仰着头看天空,今晚天气好得过分,月亮的光辉照亮每一处阴影,任何污秽都没办法在它的光芒下匿形。
黄药师也没有动,他在等待时机,等一个能毫发无伤走出皇宫的时机,但显然金国皇宫内的侍卫们比他想象得更训练有素,或许他还要继续等下去。
来时他穿着的浅蓝色长衫,胸口处沾染了大片鲜血,这片血迹的主人,如今正孤零零的躺在他的脚边,一颗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表情永远定格在惊诧和惊恐的头颅。
又过了半个时辰,皇宫内的戒备没有丝毫松懈,黄药师没有耐心再等下去,想着是不是该拼着受伤冲出去时,整个皇城突然狂风大作。
在缺少植被,地面早被夯过一遍又一遍,绝对无法再吹起多少尘土的殿前,浅浅的青色的风蒙蔽了所有人的双眼,侍卫和高手们被吹得东倒西歪,几乎保持不住仪态,黄药师心有所感般抬头,几十丈高空上,有个整个发着光的身影。
他的周身萦绕着浓郁得近乎呈现黑色的气,还有片片青色的光点,那些光点像是青色的蝶,在他身上短暂接触过后,便消融在空气中,下一瞬又有新的光蝶出现。
黄药师抬头望去的时候,也有不少人发现了塔顶的身影,但隔着狂风,距离又太远,他们看不清那人的具体面貌,连是男是女都看不清。
“什么人?下来!”
“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塔上的朋友六王爷派来相助的?如果是,还请下来一叙,若不是,就休要怪弓箭无眼了。”
各种各样的叫嚷声充斥着耳边,此时,黄药师心底响起一道冷淡地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话:“还不上来?”
黄药师抬头看了看塔顶的高度,无奈说道:“魈上仙,我的功夫若是能好到飞上几十丈的宝塔,华山论剑就不会输给王重阳了。”
听到黄药师这话,魈才意识到,这个高度对凡人来说确实高得有些不可思议,哪怕是当时最顶级的高手,攀登起来也是有一定难度。
他再次传音:“起风了,趁着机会出来吧。”
话音刚落,场上狂风愈发猛烈,一些枝干稍细的树枝更是被连根拔起。
自身都难保了,谁还顾得上抓刺客,黄药师轻轻松松就跑出金国皇宫,出宫的路上,回想方才那场伏击,他只觉得大快人心,酣畅淋漓。
一会他去将完颜璟的头颅挂在金大都的城墙上,等到了明天,定会在全程引发山崩海啸般的地震与骚乱。一想到那样的场面,黄药师简直能开心地大笑出来。
出了皇城的范围,回客栈的必经路上,就看到斜倚着古树,双手环臂,表情淡然冷静的上仙。
黄药师整理了下衣冠,无奈发现再怎么整理,这一身血迹暂时是去不掉了。算了,只能这样,上仙不会因此怪罪的。
“魈上仙,你又救了我一次。”黄药师一手提着完颜璟的人头,脸上笑盈盈的,眸光明亮,神情温和,光看脸简直是完美地不能再完美的翩翩公子,但视线往下移,不管是胸前沾染的大片血迹,还是手上那颗死不瞑目的人头,都让他有种高智商犯罪的变态意味。
魈只看了他一眼便移开目光,也不等他,径自往前走去:“我先回客栈,你自己当心。”
黄药师笑着称是,他这幅样子,当然不能跟着一起回去,否则没出多久,就要被迫逃出金大都了。他要先去城门处挂上完颜璟的人头,随后找各地方将身上的血迹洗一洗,最好能换身干净的衣裳。
鼻端敏锐地嗅到浓郁的血腥味,黄药师的好心情一下子跌落到平常线以下,他死死拧着眉头,踏着轻功往城门口飞去,胸口黏腻的感觉让他浑身不适,恨不得现在就跳河里好好洗洗。
再次回到客栈已是一个时辰后,寒凉的夜里,他的发尾还滴着水,衣裳不知从哪来的,全部换了一身,料子看着明显没有他先前穿的好,好在干净工整,比那身血糊糊的蓝衫好多了。
或许是心情激荡,这一夜,黄药师完全没有合眼。
他睁着眼睛等到天明,心里还在想着夜间那场突如其来的风,不住猜测着这是不是就是仙人的法术。等到窗外人声渐多的时候,他如愿以偿听到各种各样嘈杂惊恐的喊叫。
他向小二要了壶热水,然后拿出随身携带的茶叶,揪了几片放入杯中,来回打转碾成细细的粉末后,最后加入热水,坐在窗边细细品味。
魈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没事人一般悠闲自在的模样。
“还不走?”他有些不解,“金兵现在全城搜捕一个汉人,拿的画像与你有着七八分像,再过不久,应该就能搜查到这里来了。”
“不急。”黄药师丝毫不慌,很是镇静,还很有闲心地招呼他也坐下,“若是从前,我杀了人的那一刻,便会趁乱逃出城去,而现在……”
他笑了笑,后面的话没有接着说下去。
魈:“……”现在有了自己在,他就能无所顾忌地到处浪,完全不用顾忌追兵。
“不过,想看的热闹已经看完了,咱们一会就可以启程离开了。”黄药师接着说道,“你可还要再逛逛?城里虽然没什么好东西,有几样特产倒还算别致,买了带回去把玩一阵也划得来。”
魈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没这个需要。”
黄药师不禁莞尔:“也好,我们现在就离开。”
有仙人在旁,哪怕整个金大都已经严密地跟铁桶一般,都无法阻拦他们。黄药师也终于体验了一把周伯通的待遇,在天上飞了一刻钟,落到地上时,他的脸色已经白得像堆起来的雪似的。
他的表现就要比周伯通好太多了,除了一落地就扶着树干紧抿嘴唇双眼紧闭沉默良久,再无任何失态的地方。
魈在一旁等了许久,估摸着那股难受劲应该是过了,才上前问道:“如何?还能走吗?”
黄药师转过身,轻轻顺了口气,正要开口,异样的感觉突然汹涌袭上胸口,他急忙闭上嘴巴,食指扣上下唇,口中含糊道:“唔……”
魈看得出来他还是不舒服,这也正常,任何一个从没体验过高空飞行的人,第一次接触多少会面临这种情况,只是程度轻重的问题罢了。
于是他又等了会,看着对方紧蹙的眉心重新舒展开,又一次问道:“看起来没问题了?”
黄药师点了点头,说道:“这便上路吧,我先过去问个路……”
话没说完,他又一次急急忙忙停住话头,手指故态复萌再次扣上下唇,眉尖紧蹙着,脸色严肃,看上去像是在思索什么无法解决的问题。
魈:“……”
他默不作声地离开,直到看不见对方才停下。
他觉得有些搞不懂对方的思路,想吐就吐,难受就直说,这有什么好遮掩的?无法理解。既定存在的事情会因为他的百般掩饰而消失吗?
又过了一刻钟,重新返回的时候,正好看见黄药师一脸轻松地从另一头返回。
他的衣裳下摆处被水侵染成深色,鞋子上也沾了些,略有些凌乱的发髻沾着水重新梳了下,整个人看上去熠熠生辉,湛然若神,和先前那副略显狼狈的模样完全不同了。
解决完五脏轮回的问题,他心情也跟着愉悦许多,温声笑道:“久等了,魈上仙。”
魈确认了下他是真的没什么事了,嗯了一声,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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