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佳人局
酒不错。
一念一口饮下杯中酒，啧了一声。
同时，临街道的窗口，传来一人大声呵斥:“你好大的胆子！”
帝晏顿时兴奋，丢下碗筷跑到窗口。
“小姐，吃饭有吃饭的规矩，怎可像没教养的野丫头一样。”陈廷安慢慢悠悠的开了口，似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倒出来。像宫里的教养嬷嬷，一念撇嘴憋笑。
窗口帝晏惊呼:“九嫂嫂九嫂嫂，你快来看，是那个那个……”
帝晏叨了半天那个叨不出个确切，一念只能离了席，自己看。
楼下，一油头肥耳的中年男人恶狠狠的拽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头发。
女子一张花脸哭的眼泪鼻涕皆挂，嘴中底底说着话，是在哀求。
男人不依不饶的骂着，声音挺大，不过听到一念耳中已是不清。因为这两人的周遭已经围上一圈圈人。
有人可怜女子，让男人放过她。也有人帮衬男人，骂女子不长眼睛。更有猥琐男，说女子姿色尚可，男人不如收了权当赔偿了。
这两人因何有了纠纷，一念目前是没看出来，她只一眼看出这个衣衫褴褛，脸花发乱的女子正是前夜留宿山中的猎户之女，贞儿。
她怎么会弄成这幅模样？她父亲和兄长呢？
贞儿颤抖的从怀里掏出银两捧到男人面前，男人拿了银两冲贞儿狠啐一口，方才松了手，骂骂咧咧的钻进围观人群中，只留贞儿独坐在地，掩面哭泣。
“九嫂嫂。”帝晏拽了一念衣袖，脸上是一念头一次见着的怜悯。
一念眉头一皱，仔细打量贞儿。
只不过过了一日，这个姿色平庸却浑身上下透着干净气息的女子到底经历了什么？弄得这般狼狈。她方才赔给男人的银两，应该是帝昰给他们家的报酬。
一念的视线在贞儿身上慢慢游移，餐桌上除了陈廷安仍旧不快不慢的吃着饭，其他人都停了筷，神色各异的瞧着站在窗前的两人。
“九嫂嫂。”帝晏苦了小脸。她想帮贞儿，可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帮，给银两吧……对！给银两。
帝晏大眼一亮，撒了衣袖就跑。
一直神情紧张，盯着帝晏的郑馨儿，立马跟了上去。
帝昰见状，看了眼苍术。苍术会意，跟着出了门。
默默瞧着的小三，终于耐不住心中的好奇，起来走到一念身后。“主子，谁啊？”帝晏这个被养在深宫的，能在这大街上见到认得的人？
小三顺着一念的视线看去。猎户家的小丫头，她怎么弄成这幅模样？
楼下街道，没了热闹瞧的百姓三三两两散去，有那么些闲散富人样的立在原处继续瞧着。
有一男人凑到贞儿跟前说话，不一会儿，贞儿将这人一把推开。
男人不防，跌了个大屁墩。他迅速爬起，大声骂咧:“你老爷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装什么装！你也不瞧瞧你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德行！居然敢推你老爷我，看你老爷我怎么教训你。”
哦，这个声音，不就是刚才劝肥油男收了贞儿当赔偿的猥琐男。一念完全可以想象到，刚才他对贞儿都说了些什么难以入耳的污言秽语。
一念嫌恶，真想啐他一口，看到苍术一脚踢在猥琐男胸口，顿时觉着这个平日里一天说不出几句话的家伙就是个英雄。
“我呸！”另一个小女英雄，插了小腰肢，指着猥琐男大骂:“你个不要脸呢老男人，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调戏良家女子。呸！福气，哼，你也不瞧瞧你自己是个什么德行！又老又丑就算了，还干干瘪瘪瘦不拉几。就你这样的，养得起这么水嫩的姑娘么，滚！给，给本小姐麻溜滚蛋。”
帝晏话落，周遭瞧见听着的人们大声哄笑。
猥琐男很是恼怒的瞪着眼前的小姑娘，眼中闪过惊艳。好漂亮的小娃娃！这张樱桃小嘴吐出来的话虽然不好听，可若是……这滋味只是想想，就销魂的紧。
目光飘到立于女娃身后的男子，猥琐男目露凶光。
“看什么看！再看我就把你眼睛挖掉。”帝晏说着就回头看苍术。
看到帝晏眼神的一念心中一惊。她肯定，如果这猥琐男不是很识时务的跑了，帝晏真的会让苍术把他眼睛挖了。终究是帝王家的孩子，再怎么心性纯良，也还是生在高位的人上人。
“钰儿不下去帮晏儿？”
一念怔怔的看着不知何时占了小三位置的帝昰。这家伙过来就不能先吱个声，突然开口说话，也不怕我胆子变小经不得吓。
“晏儿初次出宫，头次遇上这种事。”帝昰凝着一念的眼睛，“怕是不能处理好贞儿姑娘的事。”
初次出宫，头次遇上，贞儿姑娘。一念眉心一皱，皮笑肉不笑，讪讪然::“我也不常出宫的。”
这话说的，好像她这个东秦“公主”是个江湖混子，成天跑出宫去遇上“贞儿姑娘”的事一样。
帝昰莞尔而笑:“至少钰儿有个好义兄不是。”
这家伙是在变相攻讦她上次拿义兄作托。唉，跟这种随时下言语套的人待在一起，真的是得时时提高警惕，不然指不定哪天就兜不住了。
一念笑笑不说话，抬了脚就走，嘴中往复碎念:“多说多错，少说少错。”
作为金菡钰的她，能作哑巴就不要多吱一声，尤其是在这家伙跟前！
小三跟上一念的匆匆脚步，两人一到楼道，一念猛的止步，神色严重的看着小三:“琳江，以后你一定得看着我，千万别让我在里面那家伙的面前多说话，千万别，知道吗，嗯？”
一念说完就走，听楞的小三忻愉一笑摇头。
看来她这主子是在帝昰面前没控制好‘先生’张口就来的毛病，偏生她现在又不能像身为一念时，兜不过来就溜之大吉的销声匿迹。
两人来到‘五味杂陈’外的街道，凑来看的人只多不少。尤其当一念走出来，她能清晰听到他们在纷纷议论着什么。
亏得她之前一直以为是帝晏买东西过于疯狂才引来那些人的瞩目……该死的！她忘了自己现下不再是易容走天下的一念先生，再加上帝昰这家伙……
“夫人！”看到一念，贞儿如同沉江的旱鸭子见到浮木，一阵小跑扑跪到她跟前，苦求:“夫人求求你帮帮贞儿，夫人，贞儿求求你了。”
帮，怎么帮？帮什么？一念不敢贸然承下，视线瞄见贞儿衣袖滑下露出的细嫩腕臂。上面是或零散或密麻的各种细微伤口。
一念心中暗骂:该死的帝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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