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余生不安
深秋的夜晚,寒风呼啸。
路边的树叶扑簌簌作响,随着时间的流逝,街道上行人越来越少,风卷起枯黄的落叶,又缓缓落到地面上。
王府前两个灯笼随风轻轻摇晃着,姜锦南站在大门口,看着紧闭着王府大门,眼底的光就如同这夜空上的寥寥星辰般黯淡。
“小六,你还是不肯见五哥吗?”
“可以的话,不管你怎么打骂五哥,五哥都不会说一句怨言,只要你能消消气,只要能喊我一声五哥……”
“这阵子,每次念书累睡着后,我总是会梦到你追在我身后不厌其烦叨叨絮絮的样子……你知道吗?念书大概是我活到现在,第一次的努力,可是没有人觉得我能做好这件事,夫子劝我,今年考科举的日子马上就要定下来了,你今年考不上,不如把心态放好,他没有直接说我考不上,但我听出来他是这个意思,他说欲速则不达……说我太固执……我搬出家里有些时日了,大哥来看过我两次,他和夫子也是一样的意思,我知道他们私底下肯定讨论过我……“
“二哥和三哥对于我今年参加考科举之事,也都不看好,三哥说我不是念书的人,今天爹还说,我有几斤几两重,心里没自知之明吗?原来我在他们的眼里,就是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孩子。”
夜色里的少年低头自嘲的笑了笑,“我才知道,我是这么的没用。”
“小六……你还记得三年前,我十三岁,你十二岁,那年咱们京城来了位年轻的厨子,才二十出头,做了一手好菜,当时八宝楼还没有倒闭时,每天生意爆满,我和我那些狐朋狗友们心血来潮,说要学习厨艺,还说要比拼,为了不输给他们,我差点把家里厨房给烧掉,为此爹爹还揍了我一顿……”想起往事,少年黯淡的眸子似乎也亮了些,他继续说道:“爹娘都不准我再进厨房,但是我不服气,不想输给其他人,是你把下人支走,在厨房里告诉我,要怎么做饭。”
“我没再烧厨房了,可是尝试了几次,不是咸了就是糊了,以至于我很生气差点把炒锅砸掉,是你一遍又一遍的鼓励我,等我终于做出一道勉强能入口的辣椒炒肉时,你比我还要高兴……还抱着我说,五哥真棒,五哥最棒了……”
说着,少年的眼眶骤然发红。
“前天,我在租的房子里,做了那道辣椒炒肉,吃了两大碗米饭,小六啊,日后我再炒一次辣椒炒肉给你吃好么?“
姜锦南看着夜色下,那道紧闭着漆红色大门,红着眼眶,却微微扬起嘴角。
“小六,三哥说过,在这世上,不是没有了谁,就活不下了,他说这话的意思我懂,可是听不到你喊我一声五哥,我的余生都不会过得舒坦……”
“小六……”
夜深了。
姜幼安放下手中的绣花针,她做了会儿眼保健操,看了眼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春桃。
她缓缓起身,拿起屏风上的披风给春桃披上,随后走到窗户前,推开窗户,有冷风灌入,吹起她的发丝。
姜幼安看着窗外浓重的夜色,久久……
翌日一早。
姜幼安不好意思同墨扶白一起吃早饭,便装作睡懒觉的样子,在床上赖了半个时辰才起床。
等洗漱好吃完早饭,姜幼安给自己泡了杯花茶,坐下来喝茶,装作随意的模样问道:“世子在书房吗?”
春桃还在整理姜幼安的梳妆台,听到询问转头说道:“没啊,世子爷一早就出府了。”
“哦。”
春桃眨巴眨巴眼睛,“世子妃,您什么时候搬去世子爷的厢房住啊?”
姜幼安刚喝一口花茶,差点没喷出来,她赶忙掩住自己的唇,好不容易吞下去后,咳了几声说道:“这种事儿,你别问我啊!”
春桃轻叹一声,有些郁闷道:“世子妃您是不知道,早上奴婢去厨房的时候,听厨房的下人说,外面在议论您和世子还未圆房之事……也不知道是府上哪个缺心眼的下人透露出去的……”
姜幼安起身,去拿自己针线,准备刺绣,“嘴长在别人身上,你管别人说什么。”
“奴婢是担心嘛,您是不知道,自世子爷的腿好了后,大家都知道世子爷长得好看,这京中不少贵女都对世子爷有了想法,世子妃您得争气点,赶紧怀上小世子啊,这样才能坐稳后院主母之位,不然日后世子爷纳妾了怎么办?“
姜幼安微微一愣。
回神来,她敛下眼帘,继续刺绣。
她是现代女性,骨子里是一世一双人,永远不可能和另外一个女人来分享自己男人。
“世子妃?”春桃喊道。
姜幼安抬眸,微微一笑,“这种事情,日后再说。”
“噢。”春桃挠了挠后脑勺。
姜幼安继续刺绣,忽地想起什么,也没有抬头,而是随口问道:“昨晚姜锦南什么时候走的?”
“听王府守门侍卫说,天快亮的时候……”
姜幼安没吱声。
春桃也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哪句话让自家主子兴致不高,她凑上前来,蓦地睁大双眸,赞叹道:“世子妃,这海棠花好漂亮啊,不过您以前也绣过海棠花……怎么看起来不太一样?”
春桃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挠了挠后脑勺。
只觉得姜幼安现在绣的海棠花,好似真花般,甚为精致。
“我换了一种绣法来绣这海棠花。”
“什么绣法啊?”
“巫绣。”
“原来是巫绣啊……啊?”春桃一脸震惊,“世子妃,您什么时候学会巫绣了???”
姜幼安用手抚了抚花样表面,微微勾唇,“七岁那年,在徐州时,遇到一位身有残疾的老奶奶,我帮了她,她见我喜爱刺绣,便教会我巫绣。”
“世子妃您会巫绣,为什么不说呢?要是大家都知道您会巫绣,那姜三叔店里的生意也会更好啊!”春桃不解。
“教我的那位老奶奶,是从九幽帝国逃出来的,她曾经被囚禁着,没日没夜的刺绣,而她用巫绣刺绣出来的一切都被冒名顶替,成就了另外一人的名声……”姜幼安不疾不徐的解释着:“后来她逃出来,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双臂被砍断,自此后再也做不了绣娘……她与我说,再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之前,莫要让人知道你会巫绣。”
前世她便是不甘心,在处处与姜妙妙作对后,她也想姜家人后悔,便没日没夜的练习巫绣,事实上她在这方面还是很有天赋,成为了一名合格的绣娘,也得到很多人的关注。
这种关注并没有让她如愿,姜家人没有后悔,却为她带来灾难,而是加速她的死亡。
其源头还是慕家,在前世找过她,允诺给与她重酬,让锦绣庄的绣娘跟着她学习巫绣。
慕家早前在徐州就和三叔一家人不对付,她怎么可能会答应慕家,便是如此,她当场毫不犹豫拒绝慕家,也为后面的惨剧埋下引子。
她记得,当初被污蔑和林桑有女干情时,冲上来持棍的人,第一下便是狠狠打断她的手骨,到现在那种断骨之痛,她都记忆深刻。
这一世她还好是重生在成亲当日,若是重生在自己透露出自己会巫绣的消息后,只怕一堆麻烦上身。
那日在金玉阁看慕婷儿嘚瑟的嘴脸便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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